雅诗低声笑道:“姨奶奶说的是。不过若是二奶奶将来怀上了,二爷总不会再歇二奶奶屋里了,姨奶奶还是早将身子调养好才是,争取一举得男。”

张姨娘听了刚露出几分笑容又沉下脸来,心烦意乱地冷哼道:“二爷说过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二奶奶未生嫡长子之前,我们几个不能有孕。你知道那两个身子怎么坏的,还不是吃了三年多的避子汤吃的。”

雅诗脸上带了一抹笑,在张姨娘耳边轻声道:“奴婢买通了几位老宅的嬷嬷,她们过几天要跟着二爷、二奶奶回老家。”张姨娘一愣:“买通她们叫她们说什么?”雅诗笑道:“二奶奶成婚将近四年未有子嗣,总不能老让二爷等下去。在夫人眼里,孙子可是没有嫡庶的。二爷不想要庶长子,可架不住夫人想要孙子。只要夫人一发话,二爷就是反对也没用。”

张姨娘暗暗地点了点头,轻声问道:“有几分把握?”雅诗含笑道:“八分。刘嬷嬷以前老宅虽然是二等管事,和她姐姐可是夫人的心腹。”

张姨娘按按握住雅诗的手,轻笑道:“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思。”雅诗忙表忠心:“姨奶奶疼奴婢,奴婢自当该为姨奶奶分忧解难。”张姨娘拍了拍雅诗的手,表示自己领情。又低声嘱咐道:“优歌不知深浅,你别和她计较,我心里还是倚重你的。”

雅诗忙道:“姨奶奶多虑了,优歌小孩子心性,我怎么会和她计较。只是姨奶奶还是要笼络她一下才是,毕竟我们三个跟着姨奶奶一起从吴家来的,这宅子里可信的只有这么几个人。”张姨娘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

佳词、优歌两个收拾梳洗完又回到内室,张姨娘看了自己三个大丫头一眼,叹道:“在这个宅子里头,你们三个是我从吴家带来的,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分不比旁人,在我眼中,你们三个一样重要,往后不要争来争去非要分个高下。”又叫优歌到跟前来,疼惜地揉了揉她的脑门问道:“刚才拽疼你了吧?”优歌闻言眼圈一红,连忙摇头道:“不疼。”

张姨娘叹道:“你也知道我是个爆脾气的,还非得说那样的话惹我。往后可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胡说八道的。”优歌面带委屈地应了一声,乖乖地不敢多言语。

张姨娘看了她三个一眼,自己也没了心情:“我知道我火爆性子,沉不住气又没什么规矩,所以别人都以为我是傻的。可我若真是傻的,我就不会当上周家的姨奶奶。”张姨娘正色看了三个丫头,厉声道:“别人把我当傻子有她们将来吃亏的,你们几个若是把我当傻子,自己掂量掂量后果,明白吗?”

优歌心里一凛,乖乖地应了声明白了。张姨娘估摸了下时辰,叫雅诗过来:“昨天打发人去吴家请安,不是拿回了几样果子?你挑些好的装盘给二奶奶送去。问问回老家的事,再瞧瞧二奶奶对那药方的意思。”

雅诗应了声,自去装果子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小自从发现得病到上周去世正好两个月时间,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到最后的结果还是让人很心痛。看到她骨灰撒到海里,一瞬间很茫然,也冒出了很多关于生死的问题。我家太后说:人活着就是幸福。

昨晚回家看站短,发现责编不满我最近的懈怠,给我丢到首页榜单,本周榜单字数2.1w字,555,好吧,我奋起吧~~

54、管事...

姜玉春闭目小憩,将这事前前后后都琢磨了一通,虽然这件事看着没什么问题,但姜玉春总觉得不踏实。毕竟是吃药的事,指不定会出什么差错。虽说自己不会按照这方子抓药,但那些姨娘们就说不准了。若是哪个姨娘吃坏了,被人栽赃到自己身上,在二爷跟前,她也未必说得清。索性就让那个大夫看完方子以后,将方子送到各房去,若要用,自己找大夫配药。不管将来有事无事,如今先将自己摘出来再说。

正在琢磨着,姜玉春听见有人悄声进来,便睁开了眼睛。思琴正要退出去了,见姜玉春醒了忙笑道:“张姨奶奶屋里的雅诗来了。”姜玉春撑着手肘做了起来,自己拿抿子整了整发髻,才吩咐道:“叫她进来罢。”

雅诗进来给姜玉春行了礼,将带来的食盒递给思琴,嘴里笑道:“我们姨奶奶新得些鲜果,不敢独享,挑了好的叫我给二奶奶送来。”思琴掀开盖子,给姜玉春过目了,又将食盒盖好,递给小丫头拿了出去。

姜玉春估摸了下时辰,觉得大夫差不多来了,便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雅诗说话,两人才说了几句,又有丫鬟进来说李姨奶奶身边的大丫头冰梅来了。姜玉春待冰梅进来,指着她和雅诗笑道:“你俩倒是凑一起了,往日一个都不来,今日一来来两个。”冰梅随李姨娘,嘴巧会说话,听姜玉春话里有话忙打圆场道:“我们姨奶奶禁了足,虽不能出小院,但还惦记着每日给二奶奶请安。恨不得我一天叫来两回,好替她伺候二奶奶,以尽孝心。我听了忙拦着说:知道的是姨奶奶孝敬,不知道的还以为奴婢要抢思琴姐姐差事呢,别再让思琴姐姐怨了我。”众人闻言皆笑了起来,姜玉春也点头说:“你好好伺候你家姨奶奶吧,我这里这么些丫头呢,不用她惦记。”

几人正说着,有小丫头掀开竹帘子进来回道:“二奶奶,保和堂的吴大夫来了。”姜玉春整了整衣服,叫人在东次间摆了屏风。雅诗和冰梅都有心想留下听听关于那药方的事,可是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在这不走。两人正犹豫的时候,姜玉春似乎看出她们的心思,笑着吩咐道:“正巧你俩在这,陪我一同去东次间吧,等忙完了这事,我还有东西让你们带回去呢。”两人听了,心里暗喜,面上却不敢露出来,一个个低头垂手的跟在姜玉春后头去了东次间。

姜玉春在屏风后头的湘竹塌上坐了,思琴、玉棋两个立在塌下,冬梅、雅诗立在思琴、玉棋两人之下。柳儿端上茶水,思琴接过来放在紫檀边波罗漆炕案上。姜玉春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才吩咐道:“请吴大夫进来吧。”

柳儿撩起湘竹绣帘,卉儿引吴大夫进了东次间,轻轻回了一声:“二奶奶,吴大夫来了。”吴大夫隔着屏风给姜玉春行了礼:“给二奶奶请安。”姜玉春轻笑道:“吴大夫客气了,这么热的天还劳烦您跑一趟,叫您受累了。”吴大夫忙说不敢不敢。

姜玉春见他恭敬,叫柳儿搬了凳子给他坐,又说道:“这次叫您来一是给府里的人把把脉,二是帮我看一个药方。”说着拿出王婆子早上送的药方来,递给思琴。思琴接了药方,绕过屏风递给吴大夫。

吴大夫见思琴出来,连忙站起身,双手接过药方,还未等打开,就听屏风后面有人道:“这是一个姨娘得的方子,说是调养身子治血虚的神方。我们这一大家子也没个懂药的,你替我瞧瞧,这方子有问题没有?适合什么样身子的人吃?”

吴大夫听了连忙打开方子,仔细读了一遍,才起身笑道:“这个方子是去宫寒补血用的,这方子没什么问题,因主要起调养作用。因此妇人们都适用的。”

姜玉春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思琴去将吴大夫手里的药方取了回来,姜玉春吩咐道:“思琴,把药方给雅诗,让她和冰梅到西次间去给两个姨娘抄药方。”雅诗、冰梅眼里藏不住的惊喜,原本还以为要费些周折,想不到二奶奶并不把药方放在心上,反而主动让她们抄阅。

冰梅两个拿了药方下去了,思琴、玉棋两人将湘竹塌两边的纱幔放下来,柳儿、卉儿抬过一张梨花小桌,待准备妥当,小丫头才进来将屏风移走,请吴大夫上前诊脉。

吴大夫三指搭在姜玉春腕后部分,只觉指下脉搏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便收了手,起身回道:“二奶奶脉像正常,无甚大碍。”

姜玉春收回手,从幔帐里吩咐道:“请吴大夫到外间吃茶。柳儿,先送大夫到王姨娘看瞧脉。”柳儿应了声,请了吴大夫出去。

冰梅、雅诗两人抄完药方进来回话,姜玉春正看着人撤屏风,见她俩过来了,嘱咐了两句就打发她们回去了。

到了下午,张、李两个人都打发人来问配药的事,王姨娘更亲自跑了一趟,姜玉春只说这药府里就不统一配了,若是有想吃的,自己打发人去账房支银子,到外头药方去配去。王姨娘听了却有些惊愕,只纠缠着说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既然都要配药,又要吃几个月,索性就交给药房一起配了,省好些事呢。姜玉春只笑着说:“我要同二爷回老家,有好几个月不在家里,没工夫盯着配药的事。你若是有心,这事就交给你,到时候我直接问药房领药就是。”

王姨娘听了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然,只红着脸讪笑道:“二奶奶知道婢妾,小门小户长大的,没个见识,又不会说话,以前二奶奶将管家的事分给我们,我只敢捡那种简单的活,还得多半靠李姨娘帮衬。府里的药房虽然不大,但也是管着一家子吃的药,我怕我干不来,耽误了二奶奶的事。”

姜玉春闻言脸上笑意淡去了,冷冷地盯着王姨娘瞧。王姨娘不明白姜玉春为何忽然变了脸,想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唬的手脚发凉,脸色煞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玉春才将视线收回来,忽又笑道:“我还有几天就出去了,家里的事少不得都得交给你们。思琴,去把张姨娘和李姨娘叫来。”

思琴一愣,轻声提醒道:“二奶奶,两位姨奶奶还在禁足呢。”姜玉春露出一抹浅笑,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叫来吧,我自有分寸。”思琴听了,把柳儿、卉儿叫到外面,低声嘱咐了两句,看着她们出了院门,才又提着裙子进来。

姜玉春估摸着两人等过来还要有一阵子功夫,叫人拿小杌子给王姨娘坐。王姨娘一反往日木讷,谄媚的坐在脚踏上,一边帮姜玉春捶腿一边讨好地笑道:“婢妾不会说话,惹二奶奶生气了。”

姜玉春端着茶碗的手顿了一下,看了眼王姨娘,轻笑道:“瞧着你似乎比往日爽朗不少。”王姨娘笑道:“听说二奶奶身子大好了,婢妾打心底里高兴,人看着也就爽朗了。”姜玉春刚要开口,就见蝶儿挑起帘子,笑眯眯地回道:“二爷回来了。”

周天海略一低头,从门外进来,姜玉春将茶盏搁到一边,起身迎了上去:“二爷今日回来的早。”周天海刚想说话,一眼瞅见跟在姜玉春后头低眉顺目的王姨娘,便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只点了点头,转身往净室走去。

等周天海换了衣裳,洗了手脸,在榻上正在喝茶的时候,李、张两位姨娘也到了。周天海见她二人,不禁冷了脸下来,将茶盏重重地放在塌案上。两人一愣,连忙上前跪下磕头:“婢妾给二爷、二奶奶请安。”

姜玉春坐在周天海身边,伸出手轻轻覆在周天海的手上,周天海一愣,转头望着姜玉春,只见她柔柔地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周天海轻轻咳了一声,将视线收回,看了眼跪在下头的妾室,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姜玉春笑道:“你们也许听到信儿了,我同二爷过几天要回老家呆一阵。咱府虽然不大,但上上小小也好几十口子的人。这么一堆事我也不能就手就丢开,日子短了有郭嬷嬷帮着看着还行,可这一回我和二爷至少得在安徽呆个两三个月,家里没个做主的也不行。”张雪雁闻言猛的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姜玉春只当没有瞧见,继续说道:“你们三个虽然只是姨娘,但也算是府里的半个主子,这回要你们多费心了。”

周天海沉吟片刻,忽然插嘴问道:“李氏、张氏的禁足还没到日子吧?”

姜玉春忙笑道:“是呢,正想和二爷商议一下,先解了她们的禁足,让她们帮着管家。若是这几个月管的好,就免的她们剩下几个月的禁足。若是在这期间惹事,或是管事不够公正,就让她们继续禁足。二爷你看如何?”

周天海知道姜玉春有让三个妾室互相牵制之意,遂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后院的事你看着办就行,等安排好了早点打发她们回去,我还有事和你商议呢。”

周天海最近在东大街打听合适的铺子,想买下来改建成会馆,今日这么早回来,估计这事有眉目了。毕竟会馆的事关系到家里将来的发展,姜玉春也没心情和妾室们过多盘旋,匆匆说道:“李氏和王氏以前都管过家,知道套路,所以我不担心她们两个。张氏进府日子短,也没沾过府里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能力如何,能不能管好交给你的事情。”

张雪雁上前一步,轻声细语地笑道:“二奶奶不如先捡个事给我做,若是做好了,二奶奶再挑事情让我管。”姜玉春点了点头说:“也罢,今日上午吴大夫不是看了药方,说可行,王氏刚才来说要配药吃,你们两个怎么想?若是也要吃,就一起配了去,这事我就交给雪雁看着。”

李氏忙笑道:“吴大夫说我的症状适合吃这药,正想打发丫头和二奶奶说呢。”张雪雁本来也打算试试这药方,再者又让自己管这配药的事,她有何不应的,也点头说要吃了试试。姜玉春就说:“既然这样,我一会儿叫人送个信给负责配药的管事,让他去见你。我听说这药要吃几个月才管用,我这又急着出门,先配四人份三个月的药吧,配好以后叫人把我那份拿瓷坛封好给思琴就是。”

张雪雁连忙应了这件差事,姜玉春笑道:“行了,其他几件差事等我离走之前再吩咐你们。二爷有事和我说,你们先回去吧。”三个妾室行了礼,鱼贯而出。周天海忍耐了半天,见人走了,连忙问道:“刚才要配什么药?”

姜玉春笑道:“王氏也不知道从哪里说一个神医配的一个药方治血虚极好,非得撺唆着要方子。既然是为了身子好,我也不好驳了她,就让给她出主意的婆子去办。可药方送来以后我不放心,怕吃坏了人该闹不清了,让人请了保和堂的吴大夫来瞧,说方子是调养的,能吃,我这才叫人给她们三个送去。本来打算着她们若是有想吃的就自己配药吃,谁成想王氏又说一起配划算,正好我也琢磨着瞧瞧张雪雁有没有管事的手段,就将这事交给她了。”

周天海对妾室们弯弯肠子没太多兴趣,只皱着眉头看姜玉春,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腹部,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你的身子还没调养好吗?”姜玉春脸上一红,轻轻把周天海的手拍了下去,抿嘴笑道:“吴大夫说身子已经无碍了,连血虚宫寒的症状都消了。我让配了我那份药,不过是想备着,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到。”周天海这才舒了口气,轻笑道:“那怀孩子就是早晚的事了,看来我得努力耕耘才是。”姜玉春红着脸啐他一口:“没个正型。”忽然想起正事来,连忙推他问道:“你今日这么早回来,可是会馆的事有着落了?”

周天海点头道:“隔着东大街两条道拐过去,有一处私人宅院,临街的房子有几个铺面,一个客栈和一个酒楼,总共占地十亩地,都是属于陕西李虎家的产业。李虎觉得这几个铺子和酒楼不温不火的,想将宅子同铺子一起都卖了转手做别的。我去瞧了瞧,宅子离繁华的地段很近,关键是地方够大。”

姜玉春点头说:“那个地段,宅子加铺子一起连着的倒是少的很,若是真能买下来,倒是划算的。”周天海也说:“是呢,因此我和少青上午去瞧了地方后,立马就放了定金。明日取了银子去衙门办过户手续。我打算把铺子拿过来之后立马就改建。以前打算盖园子,我存了三年多的木材和石料,后来直接买了现成的园子没用上,这回可有地方使了。”

姜玉春讶然道:“马上开工?”周天海洋洋得意地笑道:“这几个月我都让人把图纸画好了,关于会馆的经营我也和少青计划好了。虽然实施起来可能不会有赢利,但绝对是个积攒人脉的好法子。”

55、药丸...

夫妻两个就着会馆的事说了小半个时辰,前院打发人说莫少青回来了,在书房候着二爷。周天海换了衣服就往前院去。姜玉春打发人去厨房传了话,说了几样菜让晚上给莫少青房里送去。

郭嬷嬷听说下午配药的事,忙完手里的活就赶到主院来,见姜玉春正在廊下喂鸟,神情悠闲,这才将心略放了放,请了安,便垂手立在一边。

姜玉春接过思琴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随意地丢在一边,和郭嬷嬷笑道:“我正好有事和嬷嬷说,嬷嬷随我进来吧。”郭嬷嬷应了一声,跟在姜玉春后头进了内室。思琴搬了个脚踏给郭嬷嬷坐,自己转身出去倒茶。

郭嬷嬷见屋里并无旁人,也不待姜玉春开口,就急急地问道:“我听说二奶奶让张姨娘看着配药?不是我说,这药的是可得谨慎,岂不说这方子来的不明不白,就是往常吃药,都是抓了药让丫头在院子的小厨房里看着煮了。哪能让姨娘看着做成药丸呢?万一她存了什么心,可就…”

姜玉春见郭嬷嬷满脸焦急,只笑道:“嬷嬷放心,吃药这上头我有数。刚才叫你进来正为说这个事,一会儿你回去,找两个伶俐不显眼的丫头,去给我盯着。既然制成药丸,肯定是要把药材都磨成粉末的,你想法弄出一份未磨过的药材来。”

郭嬷嬷楞然:“二奶奶,真的有人动手脚?”姜玉春轻笑:“这个说不好,如果这药有事,我也得知道是怎么个缘故才行。”

郭嬷嬷领命去了,过了一日回来,拿过一份药材,姜玉春仔细辨认了,确实都是药方上开的,连分量也不多不少。隔天,张姨娘就带着负责配药的管事的,送了刚成的药丸来,一共十粒。

姜玉春托着帕子拿起一个药丸,又闻了闻药味,便搁在一边笑道:“倒弄的挺快。”张姨娘笑道:“这管事的第一批只采购回一小部分药材,先做了这十丸药,让二奶奶瞅瞅,若是行,就叫人大量配了药,好一起都做成药丸。”

姜玉春将药丸搁在一边,淡淡笑道:“成,在我出门前赶着把药都配好,我回老家要带着的。”管事的闻言连忙点头应了,姜玉春叫人赏了一块银子,打发他下去了。张姨娘陪着说了会话,见姜玉春似乎略有倦意,也起身告退了。

过了两日,郭嬷嬷又带回来一包药,姜玉春打开一看,却见是一包药粉。郭嬷嬷轻声道:“配药房的一个小子出的主意,说买了药材再回来打粉耽误事,说不定会误了二奶奶的行程。那管事的便让人找药铺子,让人直接按照药方把药材磨成粉再送府里来。”

姜玉春用手拨了拨药粉,食指上沾了些粉末,她放在鼻子前轻轻一闻,脸色冷了下来。郭嬷嬷见状忙说:“要不找个大夫来瞧瞧这药粉,我刚拿到药粉的时候闻了闻,倒是似乎有当归和生地的味道,其他的就闻不出是什么了。”

姜玉春拿起帕子轻轻地擦了擦手,冷声道:“有很大的油菜籽味?”

“油菜籽?”郭嬷嬷疑惑地问:“好好的放什么油菜籽,又不是药…”郭嬷嬷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一脸惊恐地看着姜玉春:“可是那绝育药?”

姜玉春扫了眼药粉,点头道:“八成是,当初说制成药丸的时候我就奇怪,那方子的药本来就是做成汤剂最合适的,为何偏让做成药丸服用?今日看了这药粉我倒是想明白了。”

“油菜子20克,生地15克,白芍15克,当归15克,川芎5克。制成丸剂,连服3个月,可长期避孕。”姜玉春一字一顿地咬牙道。

郭嬷嬷脸色也难看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药粉,恨不得当场把它扬了。姜玉春也望着着药粉看了半天,也不知琢磨什么,忽然又拿食指沾了一点粉末,放在舌头上一舔。

郭嬷嬷脸色大变,也不顾尊卑,当下起身喝道:“二奶奶。”思琴在外间听见郭嬷嬷忽然高喝,声音里又带着慌张,吓的不行,匆匆忙忙地就冲了进来。郭嬷嬷一转神看到思琴进来,忙指挥道:“拿茶过来。”思琴忙要出去倒茶,急的郭嬷嬷又气又恨:“把现成的茶端一碗过来。”

思琴慌忙倒了碗半温的茶,郭嬷嬷一把抢过茶碗,让姜玉春喝了一口,又让思琴端了漱盂来。姜玉春不慌不忙地漱了口,拿帕子掩了吐在漱盂里。郭嬷嬷仍然不放心,让她漱了几次才舒了一口气。

郭嬷嬷被这一吓又一折腾,出了一身的汗,连鬓角的发丝都被汗水打湿了。姜玉春见郭嬷嬷又急又气的神情,忙让思琴扶着她坐下。

“二奶奶,既然知道这药粉是那让人不能生育的药,您怎么还能舔呢?”

姜玉春讪笑道:“我刚才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甜气,所以想看看还加了什么东西?”郭嬷嬷瞪着她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姜玉春低头看着药粉冷笑道:“估计配药的人担心这药效慢,还磨了柿子蒂粉在里头,这药粉有股柿子的甜味。”

郭嬷嬷有气无力的瞪着姜玉春:“这柿子蒂吃七天就能终生不孕,你说你,你居然还尝!你要是觉得不对,你告诉我,我老婆子去尝啊,二奶奶,你若是有事,我怎么和夫人交代啊?”

郭嬷嬷年轻时候就到姜玉春房里做管事妈妈,看着姜玉春从一个蹒跚走路的小孩慢慢长大。等姜玉春出嫁的时候,郭嬷嬷又主动要求做了陪房,跟着姜玉春从姜家到了周家。把姜玉春看的和自己命根子一样重要。她见姜玉春这样轻率,当下红了眼圈,拿起袖子拭泪。

姜玉春对于郭嬷嬷一向很敬重,此时见她气的脸色涨红,浑身是汗,又轻声哭了起来,当下也不敢大意,亲自下榻倒了碗茶放在郭嬷嬷手里,半搂着她胳膊轻声道:“嬷嬷不要紧的,我只用舌头沾了沾,不会对身体有害的。况且我还用漱了那么多遍口呢?”

郭嬷嬷听了更气了:“那药是随便试的吗?万一是毒药呢,沾点你就死了。”姜玉春不禁笑道:“咱们小门小户的,又不是那种世家大族,哪值得豁出命去下毒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郭嬷嬷瞪了她一眼,姜玉春连忙保证以后再也不胡乱试药了,郭嬷嬷这才缓了脸色。

姜玉春本来就没打算吃这药,只不过为了想知道这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才顺势应了这事又主动说配药吃。

“郭嬷嬷,去查出主意的那个小子最近和谁联系密切,还有那个送药来的铺子也一并仔细查探。这事不用着急,等我从老家回来再发落她。”姜玉春坐的笔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二奶奶,那这药?”郭嬷嬷试探地问道

姜玉春淡淡一笑:“配好以后发给各房,让她们好好调养调养。上回买回来的丫头也调、教的差不离了吧,一个房里送去两个。”

郭嬷嬷想了一圈,建议道:“这些丫头里最伶俐的当属芙蓉,不如把她给了王姨娘吧。”

“芙蓉?是哪个?”姜玉春微微皱了眉头,仍没想起是哪个丫头。

郭嬷嬷笑道:“二奶奶忘了,她娘病了,还是您给瞧的病。不但送米送柴,连药钱都给付了。”

“原来是二丫啊。”姜玉春点了点头“只是这丫头虽伶俐,就怕心有点高,能靠的住吗?”

“就是因为这丫头眼高心高,人才透彻,不会被小恩小惠给收买了,知道忠于谁才能让她活的更好。”

“好,就让她去吧。”姜玉春微微眯起了眼。

56、回家前夕...

翌日,三个妾室一早来请安后服侍周天海夫妇用早饭,周天海心里惦记着在回老家之前把会馆开工的事情安排妥当,匆匆忙忙就着粥吃了两个包子就换了衣裳出去了。姜玉春慢条斯理地吃完自己那份早饭,漱了口,吩咐那三个妾室:“剩下的你们端到外头去吃,吃完了饭我有事交代你们。”

三人福了一福,将桌子收拾了,把饭菜端到外屋子窗边的小桌上,两个小丫头伺候着盛了粥,三个人一声不吭的吃了半碗,便放下筷子漱了口。小丫头们将桌子收拾干净,三人吃了一碗茶,才施施然进了内室。

姜玉春正在看这两日的账本,见她三人进来了,随手将账本递给了思琴。自己端了茶抿了一口道:“前些日子买的那三十几个丫头,先前我留了五个,一个屋里分了两个过去,还剩下二十来个人,本来打算一并送到新园子去,可现在因为回老家把搬家的事耽搁住了,索性一个屋里再分两个给你们使,让大丫头领着做些事,省的她们见天胡闹。”

思琴朝门口招了招手,柳儿掀了帘子出去,一会儿带回来六个一样穿着打扮的丫头,姜玉春指了把打头进来的玫瑰、水合给了王姨娘,中间的两个给了李姨娘,末尾的两个给了张姨娘。

“如今你们大丫头也不小了,这一两年就要配出去,叫她们多带着些小丫头做事,将来也好有人顶上。”三人福了福身,并不敢多言语。

“二爷昨晚说约莫五日后就起程,张氏,你那药什么时候能配得?”姜玉春扫了张姨娘一眼,慢慢地道:“可别耽误了事。”

张雪雁忙上前回道:“回二奶奶,还有三四天,保管就能得了。”姜玉春点了点头道:“你盯着点,入口的东西,可别出什么岔子。”张雪雁忙笑道:“二奶奶放心,我一天打发人去瞧三回呢。”姜玉春赞许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张雪雁陪笑道:“这是婢妾第一次管事,自然是不敢不用心,婢妾不会辜负了二奶奶的期望的。”

姜玉春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转身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心里也不知琢磨什么,半晌才说:“中秋送给各府的礼我已看着写好单子了,礼单上头的东西我叫人都一份份收拾出来,放到莲月居的小库房了。思琴,把莲月居小库房的钥匙拿给李姨娘。”

思琴从匣子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了李嫣红。姜玉春道:“三个人里头,你最待人接物最是灵巧,我就把送礼这事分配给你。除了中秋的礼,日常的回礼我也叫人放到小库房了,单独有个册子。若是有人上门,你看着送来的礼单估摸着回就是,别比人家送的礼薄了,让人挑了不是。回头我打发思琴去找你,你按照册子和她把小库房的东西对一遍。”

李嫣红恭敬地应了,心里却泛着疑惑:只把装着贺礼的小库房交给她,难道大库房要给别人管不成?

姜玉春没理她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吩咐道:“我和二爷估计着最多两三个月也就回来了,这几个月的月例银子就王姨娘来发吧。”王秋华脸上一喜,上前行礼道:“婢妾定不会辜负二奶奶的期望。”

姜玉春看她满脸喜色,淡淡一笑,示意思琴将府里名录册子递给她:“府里统共这些人,每个人的月钱是有数的。回头我叫人送四个月的月钱到你那,每个月一号你按人头发下去。等我回来,你再把剩下的钱教回来就是了。”

王秋华闻言,脸上的喜色僵住了:本来以为姜玉春的意思是将府里的财政大权交到自己手上,却不曾想只是把“放月钱”这件事交给自己。按照名册发放,月钱银子都是有数的,剩下的还要交回,这件差事,自己是一个钱都没办法贪的。

张雪雁见状“扑哧”一笑,姜玉春扫了她一眼,张雪雁立马放下手,将脸转到一边去了。

“府里的采买就让嫣红看着办吧,她毕竟有经验。”姜玉春继续吩咐道:“府里的大账册我就不交给你了,我回头叫人给你送一千两银子去,你单立一个册子,等我回来只看你这个册子就是了。”

李嫣红心里这才明白,二奶奶根本不打算让其他人碰府里的财权。自己想趁着管事的时候捞钱,可比以前管家的时候困难多了。

“配药的事就放张姨娘那,府里的人有个大病小情的,及时清大夫抓药。我也放五百两银子给雪雁,雪雁也单列个册子,把花销一笔笔记妥当了,等我回来是要看的。”

姜玉春看着脸色各异的三个妾室,把剩下的差事均分给三个人,这才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这还一摊子事呢,一会叫人送对牌给你们去领银子。”

几个人互相对看了一眼,终究没说什么,只行了礼退了出去。

见三人走远了,姜玉春叫人把郭嬷嬷、杜妈妈请过来,让小丫头搬了脚踏进来给二人坐,又把人打发出去,让思琴守着门不许小丫头们靠近。

郭嬷嬷、杜妈妈见状知道姜玉春有重要的事吩咐,脸色也郑重起来,姜玉春看她俩的样子反而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半年前我刚拿回府里的事的时候,因为自己心腹的人少,所以只对那些管事们婆子们敲打了一番,并没有动她们。那李氏、王氏都不是省事的,虽然当着我的面没什么动静,可保不齐背地里做些什么。因此我打算让嬷嬷和妈妈留下,平日里你们也不用管什么事,只帮我盯着这个院子这个家,看哪些人是王氏、李氏、张氏的人。尤其是我们院的这些丫头婆子,看有哪些和那三个人走的近的都帮我留着神。再者她们若是趁此机会收买各处奴才,或者把自己人安插到各个位置,你们也不要声张,只装作不知道,随她们去折腾,只把名字给我记下来就是,等我回来再收拾她们!

杜妈妈忙道:“二奶奶放心,老奴一定把那些不忠不义的奴才都揪出来,好让二奶奶发落。”

郭嬷嬷叹道:“也该好好收拾收拾那帮眼里没有主子的奴才。只是我和杜妈妈都留下了,谁跟着二奶奶回安徽?”

姜玉春笑道:“有思琴几个呢,嬷嬷若是不放心,我把王嬷嬷也带上,她是京城里大户人家出来的,规矩体面都有,宅子里的事又都经历过,有她提醒着我,不会出错的。”

郭嬷嬷和杜妈妈互相看了一眼,只得点头道:“那只有这样了。”

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姜玉春也放了一半的心,玉棋见人都走了,拿着礼单进来,放到姜玉春手边的几案上,转身倒了碗新茶过来递给姜玉春,嘴里笑道:“我刚才把带回老家的节礼又点了一便,东西都齐全了。”

“恩。”姜玉春接过礼单看了半晌,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我也没在老太太、太太跟前伺候过,不知两位老人家喜欢什么样的物件,我总担心带回去的礼物不合老太太、太太的心思,你帮我想想,还要添什么东西不要?”

玉棋想了一回方道:“我记得上回和二奶奶去新园子点库房的时候,有一尊紫檀木雕底座的金玉观音,当时我特意找了册子出来看,说是纯黄金打造的,佛像上用了数不清的红蓝宝石、祖母绿、珊瑚、松石、珍珠来装饰,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一般老人家都信佛,二奶奶不如把这尊佛像带上,回去孝敬给老太太。”

姜玉春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对这物件有印象,那你和周二家的就去趟园子,把佛像取回来。记得要仔细,别磕了碰了的,回头把佛像单装起来,放到我随身的箱子里头。”

玉棋应了声就要往外走,姜玉春忽然又叫住她道:“你先让人套车,然后打发人去前院看下,看二爷和莫少青是在书房还是出去了,另外你从新园子的时候,顺便把周华叫回来,我有事吩咐他。”

玉棋应了,没一会进来回话道:“回二奶奶:二爷和莫爷一大早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我让大门的小子盯着呢,二爷一回来就打发人送信到二门。”

姜玉春点头道:“行了,二门我让柳儿盯着,你赶紧去把佛像取回来。”玉棋应了一声,撩起帘子就出去了。

姜玉春坐在榻上看了会账本,听着廊下的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遂合上账本,隔着纱窗往外瞅。卉儿、蝶儿在廊下看见了,连忙笑道:“二奶奶可是要瞧小苹果?”姜玉春瞧着廊下的一排鸟笼子,吩咐道:“把鸟儿都挂在阴凉点的地方,别晒病了。笼子里的水和食儿,勤换着点,太夏天的容易出味道。”

王嬷嬷刚进了院子,听着姜玉春隔着窗子吩咐这个说那个,不禁笑着请了安。姜玉春忙道:“快扶着嬷嬷进来。”王嬷嬷朝着来扶她的小丫头摆了摆手,自己笑着进了内室。姜玉春忙拉着她道:“嬷嬷快坐下,你说我这心里总空落落总是发慌。坐也坐不安稳,躺也躺不住的,正想着找人来说说话,可巧嬷嬷就来了。”

王嬷嬷拍了拍她的手,自己在脚踏上坐了,安抚地笑道:“刚才郭嬷嬷到我那屋坐了会子,说叫我陪着二奶奶回老家又说二奶奶看着有心事。虽说我才来府里半年,但对二奶奶的心思也是知道一二的,二奶奶这几天心神不宁的,不过是怕夫人拿子嗣的事情发作您。依我说,竟不用担心此事,二奶奶的身子没有问题,怀孕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夫人顶多数落两句也就算了,毕竟姜大人的面子在那,想必也不会过多苛责您,再者说还有二爷护着呢。你们在家过个节再走亲访友,没几日闲功夫呆在家里,若是觉得难熬,早些和二爷回扬州就是了,总不会长久住在家里。”

姜玉春低头寻思了半天,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表情已经放松许多,忍不住也轻笑道:“我也是钻牛角尖了,就是再难熬也顶多两三个月的事,又不长长远远地在夫人跟前,有什么可怕的。”

王嬷嬷笑道:“是呢,二奶奶想明白就好。”两人说了一会话,姜玉春留王嬷嬷吃了午饭就让她回去收拾行李,思琴伺候姜玉春歇了晌,等起来以后,玉棋已经把佛像取回来了,周天海也回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十分抱歉,前一阵子因为淋雨结果病倒了,发烧,智齿又发炎,加上生理期,请了好几天假,结果更新又落下了,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来解释了。对不起大家。

57、路途漫漫(上)...

思琴上前伺候姜玉春洗漱了,思琴端了茶上来,姜玉春接过喝了两口,仍旧把茶盏放回她手上,淡淡地问道:“佛像取回来了?”

“是的,我呈给二奶奶瞧瞧。”玉棋说着将茶盏递给一边的小丫头,自己则去取了一个檀木匣子来,姜玉春打开盖子,果然见一尊金光闪闪的菩萨,略看了两眼,仍旧将匣子阖上,递给玉棋,嘱咐道:“可仔细放好,别磕了碰了的。”

玉棋笑道:“奴婢省的。回二奶奶知道:二爷和莫爷回来了,如今在前院书房说话呢。周华也来了,因二奶奶歇晌,现在在二门候着呢,正等二奶奶示下。”姜玉春笑道:“倒忘了这事,让他进来罢。”玉棋打发个小丫头去传话,姜玉春则挪到东次间去吃茶,没一会儿功夫,就见小丫头掀了帘子进来回道:“管事周华来了。”

姜玉春点头道:“叫他进来吧。”小丫头低头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小丫头打起帘子,周华低着头进来,行了礼,规矩地站在一边。

姜玉春问道:“如今园子里有多少个护院和小厮?”周华低头回道:“回二奶奶:小厮有二十人,护院有三十人。”姜玉春略一沉吟:“略少了些,明儿我打发莫少青找五十个好的护院送去,你分成几组安排巡逻,尤其是晚上时候,巡视不可间断,免得遭了贼。园子里每个院子放三个婆子两个媳妇,巡夜的婆子也加上几人。你回去吩咐园子里管事的嬷嬷,可把那些婆子给我看紧了,入了夜就得关上院门,不许吃酒赌钱,若是抓住,只管打一顿卖出去了事。人手若是不够,你只管打发人问叔叔要,让他调人过去。你把那园子给我管好了,若是不出岔子,等我从安徽回来提拔你做二等管事。”

周华眼睛一亮,连忙回道:“小的自当尽心尽力。”姜玉春微微笑了笑,从手边的匣子里拿了几张银票出来,示意思琴递给周华:“再过一阵就秋天了,园子里花木少不得又要维护,等花谢了又要移一批抗寒的花进去,另外池塘里残败的荷叶也要找人捞一捞。园子里的事你比我清楚,我放一千两银子给你使,你把园子叫人给我修整好了,别弄得园子里残花败柳的露出落败之相。”

“是,小人明白。”周华躬身应道。

姜玉春又道:“之前说买些唱戏的小丫头放园子里,你抽空买十二个伶俐的小丫头回来,记得要身家清白的,不要那种妖妖娆娆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周华忙道:“依小的看,买十来岁的小丫头正合适,学戏快不说,又没那些弯弯绕的心思。”

姜玉春点了点头:“行,这事你看着办。买回来抓紧好生调、教,若是银子不够使,你去账上支,等我回来一并把帐笼了就是。”周华忙应声答应。姜玉春歪了歪身子,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下去罢,若是那边园子有什么事你拿不定主意,可以直接来这边找你叔叔周二,周二这个人做事还是很不错的,你多和他学学。”

“是!”周华不敢多言,见姜玉春不再言语,忙躬身退了出去。

家里的事安排妥当了,姜玉春这心才算放下了,出门前一天,张姨娘亲自将做好的药丸装了三个月的量送了过来。正好周天海也在,姜玉春当着周天海的面将药匣子打开,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丸药来,轻轻的闻了闻,转头和周天海笑道:“我闻着倒是有一股子香味,想必是好药。”说着将药丸送到周天海鼻下。周天海不妨,冷不丁地闻到一股药味,忙不迭的将头转开,皱着眉道:“药丸子有什么好闻的,还不快收起来。”姜玉春笑着将手里的药丸放到一边,拿手帕擦了擦手指,吩咐思琴道:“把药匣子放到西次间吧,省得熏的这屋一股子药味,二爷不爱闻。”思琴答应着拿了出去。姜玉春笑着朝张雪雁招了招手,让她在小杌子上坐了,先夸赞道:“之前我没瞧出来,倒是个能干的主儿。”

张雪雁斜着身子坐了,含羞带怯地看了周天海一眼,才低头回道:“二奶□一回交代婢妾事情,婢妾不敢不精心。”姜玉春含笑点了点头:“这段日子你多费费心,拘着家里的婆子管事的们,别趁我和二爷不在家闹出什么事来。等将来搬到大园子去,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少不得要靠你帮衬。”张雪雁眼睛一亮,忙起身笑道:“婢妾自当尽心尽力。”

姜玉春笑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和二爷明儿一早就要启程,还有好多事要忙呢。”张雪雁忙道:“有没有要婢妾搭把手的?”姜玉春回头看了眼周天海,见他眼神游离也不知在想什么,遂笑着推他道:“让雪雁陪二爷说会儿话?我下厨安排晚饭去,让厨房做几样二爷爱吃的菜。”

周天海闻言回过神来,躲开张雪雁含情脉脉的眼神,伸手在姜玉春手背上捻了一把,面无表情的吩咐道:“让雪雁去厨房安排吧,我这还有事和你说。”姜玉春转过头笑道:“那雪雁去跑趟腿吧,晚上叫嫣红、秋华两人一起过来吃饭。”张雪雁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勉强撑了抹笑容,匆匆福了福身就退下了。

周天海见人走了,才坐直了身子伸手在姜玉春脸上捏了一把,怪笑道:“若是我留下她说话,你又该生闷气了。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又不让爷碰旁人,又爱逗爷的。”姜玉春笑着将他手拍了下来:“怎么?二爷心里痒痒了,那我把人叫回来陪你,我躲出去给你们让地方。”

周天海在姜玉春脸上瞄了几眼,摇头道:“罢了,我怕今天把人叫回来,明儿你就再也不见我了。”姜玉春脸上一红,似真似假的嗔了他一眼,纤手在他胸口轻轻地拍了拍,轻笑道:“二爷知道就好,我可是个‘妒妇’呦。”

夫妻两个笑闹一番,姜玉春捋了捋发髻亲手倒了盏茶递给周天海:“不知二爷这次回去,带哪几个人跟着?”周天海押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除了跟在我身边的小厮以外,莫少青也同我们一起回去。”

姜玉春闻言有些讶然,忙问道:“如今会馆正在施工,他不是要留下忙会馆的事情?”周天海道:“周二回来了,会馆修建由他看着就是了。以后我打算把会馆交给少青打理,这会馆将来的伙计也要让他帮着挑选些才是。”

姜玉春点了点头,轻笑道:“一起回去也好,我正愁着把哪个丫头许给他呢,趁这回回去的路上,我好好瞧瞧,看哪个和他合得来。”周天海无奈地摇了摇头,宠溺地道:“你呀,不趁着路上游山玩水,倒又操心这个。”

姜玉春一挑眉嗔道:“伺候了我那么久的人,又一个个那么贴心,她们一辈子的大事我能不上心嘛。如果连我都不为她们打算,她们还能指望谁去?”

周天海轻笑着凑到姜玉春跟前,也不知说了什么,逗的姜玉春拿着手帕捂着嘴笑个不住。玉棋站在帘子外面,听着里面夫妻两个的声音渐渐消失,想起刚才自己听到的话,不由地红着脸低头笑了起来。

因姜玉春早说坐马车回去太累,不如乘船舒爽,周天海早叫人准备好了船,当天就让人先把行李、衣物等大件箱笼送到船上。翌日一早,夫妻上了马车,丫头媳妇们带着姜玉春贴身的箱笼上了后头的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码头行去。

姜玉春前世今生两辈子坐船的经历说起来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除了跟着扬州的盐商夫人们坐过两回画舫,顶多限于在自家园子里划过一回船,因此对于这次行船回老家,心里别提多期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