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慕得到他被抓的消息时，是在剧组。
她饰演的是一个戏份有些吃重的心腹宫女，对于新人的第一部戏来说，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郑慕很珍惜这次机会，也努力地制造机会在导演面前露脸。她长了一张漂亮脸蛋，想给人留下印象不是什么难事。
这天手工时，导演第一次对她说话，是一句夸奖：“你演的不错。”
郑慕欣喜若狂，回化妆间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着的。
然后被一通电话拽回现实。
“怎么可能！”郑慕头花去了一半，腾的一下站起来。不知电话里说了什么，她脸色越来越难看，挂断电话后，最后颓然地坐了回去。
她死咬着嘴唇，片刻后，忽然抓起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那个蠢货被警察抓了，我怎么办？”
彼端的人平静道：“不用担心，他们手里没有证据，不然早就对你动手了。”
郑慕仍旧忐忑：“要不你把电脑还给我吧，我…”
“没脑子，你现在把电脑还给她，不是自投罗网？警察抓人要讲证据的，放心吧，你不承认，没人能拿你怎么样。”
然而，警察叔叔根本没有给郑慕狡辩的机会。张某提供了他们私下联系的方式及社交app账号，警方通过技术手段恢复聊天记录。
证据确凿。
审讯那天，万穗顶着三天没洗的头发赶到警局，邵成正和负责案件的警官站在审讯室外，通过双面玻璃观看审讯。
不时低声交流。
一颗脑袋从两人之间挤进去。
邵成伸手把她的头发理了理，万穗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的情况。
“能判多久？”
一旁的警官解释：“入室盗窃按照盗窃罪的从重处罚情节，她这已经属于数额较大，一般处三年以下有期。”
“是时候让她吃点教训了。”万穗阴测测道。
就在不久之前，有一个不知名设计师在微博上发布了几款汉服手稿，虽然有所改动，但万穗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的设计。
她这几天想新方案想得头都快秃了，没有一天休息超过三个小时。
“还没问到电脑的去向。”邵成说。
“我知道。”万穗说着，瞥了他一眼，目光别有深意。
“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参与？”
邵成总是能读懂她每一个眼神的含义，且对她这些毫无根据的小怀疑深信不疑。
这一点让万穗受用。
她悄悄挠了下他的手心。
原本万穗只以为是郑慕心有不甘所以蓄意报复，并未怀疑到这一层，直到听说郑慕在拍戏。
她清楚郑慕的斤两，倘若有那个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靠自己出道，也就不会费尽心机来她的工作室借机会了。
况且郑慕虽然一直心术不怎么正，但还从没干过违法犯罪的勾当。
万穗自认做人坦坦荡荡，仇家真心不多，而有能力给郑慕安排戏的，简直不要太好猜。
虽然不清楚这两个人是怎么搞在一起的，但女人的第六感通常很准。
郑慕大概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说电脑还在自己的住处，对设计稿绝口不提。
审讯的小警官并不知道抄袭的事，没有往这个方向询问。
万穗心口一阵郁气，上不来下不去。
看了会儿，她忽然抬手，捂了下肚子。
邵成立刻察觉到，低声问：“不舒服？”
“有点胃疼。”万穗靠在他身上。
邵成将掌心放在她腹部，慢慢帮她揉着，目光却凉凉的：“没按时吃饭？”
万穗讨好地笑。
这几天作息乱的一塌糊涂，几点吃饭全看缘分。
邵成在见识过一次之后，便要求她一日三餐必须准时，还要拍照为证。但万穗把这任务派给了小佳，定了闹钟，每天到点就从网络下载几张图片糊弄过去。
邵成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明天开始，我亲自监督你。”
万穗笑嘻嘻：“那敢情好。”
等询问完，郑慕被带出来，万穗立刻从邵成身上起来，走到郑慕跟前，抱着手臂，一脸冷漠。
郑慕愣了愣：“表、表姐…”
“你确定不把你的共犯交代出来？”万穗单刀直入。
“什么共犯？”郑慕装傻。
万穗扯了下嘴角：“你帮她掩饰过去，她能给你多少好处？几个群演的小角色？你要坐牢了，郑慕，她给你再多的戏，你有命拍吗？”
郑慕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慌慌张张道：“表姐，你不会真的让我坐牢吧？”
一旁的小警官看不下去了：“这是刑事案件，坐不坐牢可不是你表姐能说了算的。”
郑慕有点懵。
“除非她写个谅解书，还能让你少判点。不过我看你们姐妹俩这关系…”
小警官没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郑慕咬了咬嘴唇。
“是程念。”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去医院检查，回来又被拉去做事，抱歉水了大家，这章红包补偿。然后感冒有点严重，明天效率估计会很低，申请晚点更新，晚十点吧。
食言次数多了很惭愧，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下本我试试全文存稿吧【深沉点烟
chapter69
牵扯出一个大明星, 案子变得棘手起来。
传唤证审批的速度已经很快，但还仍然没赶上程念的脚步，她人已经出境，并且因为“工作安排”，短时间无法回国。
在警方不得不采用强制传唤之前，程念才现身。
由律师陪同。
正式询问那天, 万穗忙得焦头烂额, 抽不出时间去看。结果是邵成告诉她的。
不理想。
程念对郑慕供词中的合谋之事矢口否认, 声称与郑慕之间的联系, 仅仅是出于好心提携，并对郑慕的忘恩负义深感痛心。
她的律师也是为巧言善辩的能人，以“没有证据依靠主观臆测将罪名强加于当事人有失公正”为核心观点, 将办案警察怼得哑口无言；继而慷慨激昂地为郑慕加上一顶“诬告陷害”的帽子。
不幸的是，警方根据万穗提供的线索, 对设计图倒卖一事深入调查, 找到了郑慕与涉案设计师之间的中间人, 对方表示与程念素不相识。
郑慕手中没有任何证据, 可以证明她与程念的交易关系。
万穗气得差点把新买的电脑给砸了。
邵成把鼠标从她手心里抠出来，又顺手把她眼角的眼屎抹掉。
“没洗脸？”
万穗一个激灵，赶忙捂着脸跑去洗手间, 把脸洗干净才出来，一边揉着不大舒服的脖子：“早上太忙了，没顾上。”
邵成把她拉过来，手掌贴着她后颈, 轻轻按着。
“别做了，光曜那边我去说一声。”
万穗猛摇头：“那怎么行，说不做就不做，我以后还有什么信誉啊？丢了这么大的单子，不是正中程念下怀么。”
提起这个名字，她立刻又想起那件事来，一阵捶胸顿足：“气死我了，我就不信治不了她！”
邵成无声叹息，“你做你的，其他的交给我。”
万穗斜眼，指尖戳着他的鼻子：“不许对她心慈手软。”
邵成不理解为何她总在意程念，就像男朋友们永远搞不懂，女朋友为什么对某一个女人充满敌意。
他对她说绝对不会，离开之前叮嘱她：“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别让我担心。”
万穗乖乖点头：“知道了。”
对程念的调查陷入僵局。
万穗埋头工作，没有关注案件的进展。几日后，却有一张高度还原、极致奢华的凤冠图片在微博上引起热议。
小佳在进行官微的日常维护工作时看到，立刻拿给万穗看。
万穗抓狂。
图片上正是她为薄颜做的那一顶凤冠，且照片就是她亲手拍摄的那几张。
转载次数很多，已经找不到来源，但郑慕还被关着，毫无疑问是从程念那边泄露的。
万穗不知道这是她的报复还是挑衅。不论哪个她的目的都达到了。
照片拍摄时，万穗已经向薄颜保证过，照片只用作工作室存档，不会擅自公开。
这倒好，脸打得啪啪响。
有火发不出，万穗憋着气和影帝联系。
那边显然已经知晓。虽然说出去有些丢人，但万穗不得不把最近遇上的麻烦解释清楚。影帝接受了她的道歉，同意不追究。
万穗感怀他的和善，一方面又怅然，搞出这么多事，以后恐怕没人敢跟他们合作了。
案子交给邵成，她很放心，但迟迟没有进展，不能奈何程念，她心里免不了窝火。
唯一能给她一点安慰的是，程念涉嫌盗窃被调查的消息不知从何处走漏，当天就被轮上了热搜。
广大网友发挥“落井下石”的热心品质，不遗余力地扒出她过往的黑历史，一时间黑料满天飞。
万穗又一次到光曜开会时，十分有缘地与她在电梯里碰上。
那位受气包助理跟在程念身后，不说话时像个透明人。
万穗损起人来嘴巴也是很毒，“哟，这不是嫌疑犯程大红人么。”
程念也不甘示弱，冷冷地扯着嘴角：“是你啊，不出声还真认不出来。最近是遭遇什么重创了吗，怎么脸色这么憔悴，皮肤状态也不好，毛孔粗大，黑眼圈，皱纹，才半个月不见，你就老了十岁啊。”
万穗磨了磨后槽牙。
“没错，遇上了一点小麻烦，被一只活在阴沟里的蛆虫摆了一道。不过蛆虫就是蛆虫，爬得越高，越容易踩死。”
万穗说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程念：“这道理好像有点深奥，不知道那些网骗能不能听得懂，毕竟坑一个傻男人的钱，小学文化都不需要，有一颗无耻的心就够了。”
程念黑脸：“就是因为你们这种傻X的存在，造谣才会层出不穷。拜托你下次看八卦的时候认真一点，搞清楚，骗了那个傻X男人的是冒充我的人！”
“代入得挺快嘛。”万穗翩然一笑，走出电梯。
万穗没有注意到那个透明人助理，也没有料到，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她身上。
明星助理，不过有个好听的头衔，仿佛离聚光灯的世界很近，却遥远不可及。
他们走在万人瞩目的明星身旁，却从没有一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拿着不值一提的薪水，承受着加倍的辛苦。倘若遇上的是程念这样的主顾，还要遭遇非人待遇。
程念对身边的人一向苛刻，最近不顺遂，更是变本加厉，动辄打骂。小助理来了也才几个月，已经偷偷哭过好几次。
万穗不晓得自己身上哪一点打动了她，她找来工作室时，万穗已经不记得她是谁。
小助理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背着一个斜挎包，正青春的年纪，却蔫眉耷眼，毫无精神气。
她自我介绍，说明来意：“我可以帮你。”
万穗一早起来头有点痛，在操作间忙了一上午，刚趴下想休息片刻，被打断，这会儿也十分没精神，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揉太阳穴。
“帮我什么。”
“你不是没有证据，给程念定罪吗，”小助理攥着手机，“我有。”
万穗睁开眼睛：“你、有？”
小助理抿唇，在手机上点了一下。
带着一点电流声的女人嗓音传出来，很容易能听得出，是程念。
“你想整她，很简单。她看重什么，从什么入手就行了。”
紧接着是郑慕的声音：“她看重的不就是那个邵成么，但那个男人对她神魂颠倒的，不容易下手吧？”
程念轻嗤一声：“凭你也想对他下手…她不是要紧她的工作室么，自恃才高，你把她的设计图弄出来，看她到时候拿什么交差。那些图你可以卖掉，我认识的有人，可以帮忙，赚的钱归你。”
…
录音播放完，工作室陷入寂静。
小佳抱着满怀东西正往操作间走，趣趣探手取另一张桌子上的文件，全都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