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老夫人对温峻不一般,她指着温峻对大家说:“可惜已经婚配了,否则我一定把亲孙女给你。”

此后温峻时不时地进福寿堂请安,但他每次都与顾梦生一同去,又尽量避开女眷们过去的时间,也没惹出什么事来,只是回了折柳院还是依旧。

女眷们对温峻的八卦非常热情,春花这里又热闹起来,大家过来坐上一会就会聊到温峻。年青俊美的三品武官,妻子不贤善妒,爱妾流产殒命,在哪里都躲不过人们的好奇。大家的观点就是这样,没有人同情温太太,舆论一边倒向温峻。

看三小姐天天跟在大家后面过来,在折柳院里一坐就坐上半天,又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春花抽了空偷偷问她:“你也好奇温指挥使的事?”

“听大家说起来也觉得很可怜,自然是同情的。”三小姐腼腆地笑着说:“我每天无事,到嫂子这里看看阿瓦。”

无事谁会天天来?三小姐来的频率已经比四奶奶还要高了,春花想了想,不管是为了三小姐,还是为了温峻,她都得管,于是就严肃地说:“温指挥使已经成亲了,虽然他们夫妻关系不大好,但他早就说过绝不会休妻的!”

“嫂子,我哪里会…”三小姐咬着嘴唇,泫然欲涕,她看了看周围没有别人,终于掉下了眼泪,“嫂子,请你帮帮我。”

春花不意三小姐突然哭了,便说:“有什么你好好说,别哭了,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三小姐赶紧擦了泪,“这些天安表哥常到我院子里去,说些话我也不敢污了嫂子的耳朵,只好没事的时候就躲到嫂子这儿。至于温指挥使,他已经成亲了,我再低贱也不能贱到给人做妾的份上。”

原来弄错了!

春花歉然地说:“是嫂子不对。”又找帕子给三小姐擦眼泪,又是好言好语地哄着她。

都是温峻,实在是太拉风了,侯府里的主子下人们都关注他,自己也就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了。

其实三小姐这样大家小姐,所受正统教育也正是如此的,明媒正娶,做正室夫人,就是做填房都觉得有失身份,哪里会对一个已婚的男人感兴趣呢!

三小姐所说的安表哥是泰宁侯妹妹的儿子,就是为了他到国子监读书,大姑奶奶才离开正在外任的丈夫回了京城。结果大姑奶奶为了他费尽心机,可安表哥却不肯认真读书。他从小就在内帏长大,特别喜欢与女孩子们厮混,三小姐年轻貌美,喜欢与她搭话不稀奇。

“他若说什么混帐话,你只管让下人撵他出去,侯府是你家,你怕他做什么!”

“我和哥哥一样是庶出,家里谁把我放在心上呢?我怕反倒闹出事来,有了不好的传言,我的名声就毁了!”三小姐说着又哭了起来,“而且,姑妈根本看不上我,她想让安表哥娶四妹的。”

显然,要是大姑奶奶愿意让三小姐当儿媳妇,三小姐也不会反对,安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门第不低,只看大姑奶奶的眼光只盯在嫡出的小姐身上就知道。

只是三小姐长得却要比四小姐漂亮多了,安表哥的眼光却落在她身上了。这也不奇怪,大多数的庶女都要比嫡女漂亮一些的,因为能当姨娘的,相貌肯定不错,而遗传又是容貌最重要的影响因素。

三小姐说的是实话,但一定有水份。安表哥再不像样,也不能做出什么过格的事来,毕竟侯府里哪一个院子里的下人不是一群一群的,尤其是没成亲的小姐那里,奶妈、贴身大丫头、小丫头围着,总不能真出了什么事。

“好了,别哭了。”春花温言相劝,三小姐虽然受了委屈,也想借此机会到自己这里博个同情,希望自己能帮她说一门好亲事也是事实。

不过,三小姐也是有些过于着急了,她不过刚到十五岁,年纪并不大,又赶上连续闹了两场国丧,还没说亲也正常。但春花还是心软了,“我前天去福寿堂里,无意中听老夫人与二奶奶商量你的亲事呢,想来过了国丧很快就定下来了。”

“我就是怕她们给我定亲,”三小姐看着春花,这个嫂子不喜欢管侯府的事,但心地却好,怎么也不会害自己,自己能求的只有她了,便一咬牙说:“二奶奶有个亲弟弟,从小就有痨病,听说现在已经不能自己走路了,去长辈那里请安都要别人背着,寿命肯定长不了,又正到娶亲的年龄,她就想把我嫁给她弟弟!”

三小姐还真有心机,一个闺阁小姐,这样的事情都能打听得到。春花虽然不知情,却马上相信了,事关三小姐,她一定不会说谎。

春花本来下定决心不会管三小姐的亲事,但听了三小姐的话,她还是动摇了。但她该怎么管呢?先不说春花不愿意插手侯府里的事,就是老夫人也不一定能听自己的。

见春花犹豫,三小姐跪了下来,“嫂子,看在我和哥哥都是没娘的孩子的面子上,你帮我一把吧,不管怎么样,我只要不嫁那个痨病鬼就行。”

春花拉起了她,叹气道:“我在京里认识人少,在这府里也一样是说不上话,只能是尽力了。”

“只凭哥哥的卓著军功,府里的人谁敢不把嫂子的话当回事,若要嫂子肯为我操心,一定会成功的。我日后定天天为哥哥嫂子念佛,求哥哥嫂子福寿绵长,阿瓦一生富贵荣华。如果今生无以相报,来生结草街环也会报答的。”

春花拍了拍她说:“怎么说你与梦生也是兄妹,用不着这样。”

春花答应了三小姐,晚上就和顾梦生说了,“我本不想管,恐怕管了也未必能管好。也知道三小姐是为了博我同情,才在我面前装可怜的,可最后还是不能不答应。”

顾梦生虽然与三小姐没说过几次话,但很念手足之情,“若真有此事,我们就尽力帮帮她,真要嫁给病人,京城这边又不能改嫁,三妹这辈子也就完了。”

“那我们就分别打听一下有没有可靠的小伙子吧,总要各方面都差不多的。”

两人在自己认识的人中悄悄打听着,鉴于国丧还没过去,还不能说出来。

这天春花在家中闲坐,三小姐照例又来了,陪春花坐在柳树下的一张竹榻上看着阿瓦玩。

有下人来通传,武成侯夫人来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春花听说是武成侯邓夫人,便也不换衣服,直接起身迎接,见她带着郭茵一起过来,就笑着说:“天热得很,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去铺子里看看,想到上次我们话说到一半,就想与顾少奶奶再聊一聊,回来时就顺便过来了,还给你带了两样桃花面的新东西。”

春花笑着接了,又问她,“我们不如去树下的竹榻上乘凉说话?”春花与邓夫人过去常来往,知道这个时节她也喜欢在室外。

“好啊!”邓夫人随着春花走向柳荫下。

三小姐听到有人过来,并没有走,早就站了起来,春花便笑着对邓夫人说:“这是泰宁侯府的三小姐。”

又让三小姐给邓夫人行礼,“这是武成侯夫人。”

三小姐盈盈下拜,邓夫人赶紧拉起来说:“这孩子长得真好,气度也好,真不愧是侯府的小姐,比我们茵儿强多了。”

三小姐害羞低下了头,春花也笑着说:“茵儿也是好的。”

看三小姐和郭茵都老老实实地坐着听自己和邓夫人说着些家常,春花就对三小姐说:“你替我陪郭小姐在折柳院里逛逛吧,去看看前两天送来的那几盆花,还有养在缸里的莲花和锦鲤。”

邓夫人笑着说:“少奶奶有什么好花,我也去看看。”

春花想起来邓夫人是极喜欢花的,便笑着告诉她:“我原来不知道会来侯府里,就买了苏家的房子,卖房子的苏太太极会养花,现在她帮我照看着园子。每个季节都不忘给我送几盆花来。前儿个送了两个大缸,里面的莲花和锦鲤特别漂亮。”

邓夫人听了兴致勃勃地去看了花,又让郭茵跟着三小姐去玩,自己与春花坐了下来说话。

早有下人们送来了井水镇过的西瓜、桃子等水果,又端来加了碎冰的奶酪、绿豆汤,还有一些小点心。

邓氏也不吃东西,只打量着春花。这位原来的五奶奶,现在的顾少奶奶在家里只随便用一串珍珠将头发盘起来,别的首饰一概全无,一张脸也素着。不过是家常的月白小袄配水蓝裙子,身姿略丰,肌肤白嫩细腻,眼睛灵动、红唇鲜艳,比前些天看到的穿着大红衣服的顾少奶奶又有不同。

这种少妇身上散发出来的慵懒自在适意,更说明她不只是在外人面前过得光鲜,而是真正幸福美满。邓夫人拉了顾少奶奶依旧白嫩的小手,又将春花丢在塌上那把带着蓝宝石坠子的宫扇拿起来摇了摇,说:“看来日子过得是真好!”

邓夫人的话有带着一种“总算放心”的意味,春花焉能听不出?就为了这份惦念,她也是极感激的。

这段时间她们见了两次面,说的都是些场面话,就是介绍了各自的情况,也都是不怕别人听的。于是春花就让常妈妈带了阿瓦下去,“他也该睡了。”又将下人都遣走。

邓夫人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把脚放大了?”

春花说了当时请郎中来放脚的事,“那几天痛得睡不着觉,可是一点也没后悔,要是没有这双大脚,也不能一直跑到辽东去。”

邓夫人明白,她叹道:“谁也没想到,只可惜我白白流了一缸眼泪!”

春花有些讪讪地笑了,“当时就是我娘家的人也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也不会让我跑了。”

于夫人来参加丧事时痛哭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假的,所以谁也没起疑。邓夫人便笑着说:“只是辽东那里天寒地冻的,你又经历风吹日晒,怎么没大变,还能养这么好?”说完在她的脸上掐了一把。

春花恨恨地打了她一下说:“又掐我!我变多了,脸上都有斑了!”

确实,生过阿瓦后,春花两侧的脸颊都留下了几颗浅浅的雀斑,她每天都用珍珠粉敷着,可依然不能完全消去。

“这算什么,并不显眼。扑点粉就一点也看不出来了。”邓夫人说:“我是说,你一点也不像经历了这么多事的样子。”

春花由衷地笑了,“可能是我命好吧,遇到了很多好人。”

毕竟春花以前的事情是隐秘,邓夫人心里有了数也就不多问,与春花谈起了桃花面。

春花想起邓夫人是从桃花面过来的,就说:“夫人这样的热天还要去看看,无怪桃花面经营得好。”

邓夫人笑着说:“你不是不知道侯府的底子,现在侯府里有出息的产业除了功臣田就是这处,又是给郭茵的嫁妆,我哪里能不上心呢?每隔几天我就要去看一次。”

春花关心地问:“我现在有几家铺子都不错,若是邓夫人银钱紧,可以到我这里取些。”

邓夫人笑着告诉她,“那倒用不着了,这几年我已经把良儿成亲的银子攒出来了。等他成了亲,茵儿也快嫁了,桃花面就给她当嫁妆,这还是当年你给的。我又有一个女儿,叫茱儿,才两岁,以后再攒的银子就是茱姐儿的嫁妆。”

“算计得极好,可再会算计银钱也是死的,”春花问:“为什么不再开一家新铺子?”

“我来可不就是这个目的?”侯夫人笑着拍着巴掌说:“我自己做总是怕失了本钱,就想与少奶奶合开一项生意。”

“我刚开了一家酒楼,”春花说:“再做什么生意还没想好,不如我们一起想想?”

说了会儿生意上的事,可她们都没想到什么好好主意,便约好了以后再仔细思量。

到了中午,春花留饭,邓夫人也不推辞,尝了春花亲自做的几个小菜,犹有不信地问:“真是你做的?”

春花笑道:“刚刚你不是亲自去厨房看了?”

“你竟然真会做菜!”世子夫人每样都吃了些,赞不绝口,又赞道:“你们家的米也极好。”

春花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想到我们应该做什么生意了!”

还在靖远堡时,春花就让顾梦生种稻。最初顾梦生根本不信,辽东从来没有种稻的。但他还是先拿出一小片地试种了一下,结果真就成功了。后来靖远堡能引水种稻的地方就都种了稻米,要知道稻米的价格要比麦贵不少。

而且辽东所产的稻米味道特别的好,春花家里一直就吃这个,她还把辽东的稻米作为礼物送人。

如今京城还没有专门经营辽东稻米的店,她们正可以做起来,而且也可以同时经营辽东的其它农产品,黄豆、赤豆、向日葵子等。刘掌柜就是专门做粮食生意的,可以从他那里进货。

听了春花的规划,邓夫人马上赞同,两人分了工,邓夫人负责找铺子,春花联系货源。

邓夫人就要告辞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春花:“你们府上的三小姐许了人家不曾?”

春花刚刚见邓夫人很喜欢三小姐的样子,又跟她说了好几句话,如今才醍醐灌顶般地明白过来,马上问:“是良哥儿?”

“正是。”邓夫人见春花直到说得这样清楚了才听懂,也不禁笑了。

“我正想帮三小姐说一门亲事呢。”春花一向对这些事情有些迟钝,现在送上门的亲事自然关心,拉住了邓夫人重新坐下详细说了三小姐的情况。

“庶女倒没什么,毕竟是泰宁侯府上的,比别人家的嫡女都要金贵呢!何况将来是泰宁侯世子的妹妹,与世子夫人也亲近。”

“等等,”春花奇怪地问:“你知道泰宁侯世子是谁吗?”

“那还用说,还能是别人吗?自然是你们家的指挥使大人!”邓夫人肯定地说:“爵位传承立嫡立长,三爷肯定是不行了,指挥使大人居长,哪里有疑问!”

“你弄错了,”春花赶紧解释说:“梦生早就说不会袭爵了,侯府的人都知道,就是外面也有不少人听说过。”

“可还有皇上呢?”邓夫人问:“虽说是家事,但若圣旨下来,泰宁侯府岂不尊从?”

武成侯夫人的想法并不稀奇,京城里一定有很多人都这样想,春花也曾听过有人隐晦地说起。但别人不挑明了说,她也无从反驳,眼下她断然说:“梦生言出必行,我信他不会反悔的。你若是因此与三小姐结亲,还是不要了,我看府里世子的事还有得磨呢。”

“那她也是你的小姑子,我也愿意和你结成亲家。”邓夫人很爽快地说:“再说,如今上面倒是不再讨厌武成侯府,可是却被五爷把名声败得差不多了,良儿想订一门好亲事也不容易。”

“五爷虽然是侯爷的亲弟弟,但还能一辈子不分家?”春花也知道郭少怀的德行,就笑着劝邓夫人,“等分了家各过各的就好了。”

“我也盼着熬到那一天呢。不过上面有继母,侯爷又不是个能狠下心肠的人,我看弄不好就这样过一辈子了。”邓夫人挥了挥手,再也不想提郭少怀,又问春花,“三小姐性情怎么样?”

“性情很温和,对阿瓦极有耐心,针线也做得好。”春花说着把自己手边的一块罗纱帕子拿出来给邓夫人看,“这是她给我绣的。”

这块半透明的罗纱上绣着很鲜活的花朵,三小姐的针线确实出色。

第二百六十二章

春花在千户所时当过很多次媒人,她的特点是实事求是,从不把青年男女夸成一朵花。想了想后,还是说:“就是有点小心机。”

“什么心机?”邓夫人感兴趣地问。

“比如说府里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她却能打听到,还有,知道为自己谋划。”

“可有什么坏心?”

春花又想了想说:“那倒没有。”

“哈哈,要论有心机,谁也没有你有心机,多少人被你骗了?” 邓夫人笑了起来,“过日子有点心机才能过好,只要没坏心就行。”

春花本不肯承认自己有心机的,但想了想,却又辩不过邓夫人,最后也只好避重就轻地问,“想好了?”

“我自然愿意,”邓夫人说着指了指案几上放着的那碗拌了碎冰块的奶酪说:“府里这样的富贵,只怕看不上良哥呢。”

夏天里能用上冰,京城里也没有几家!

“富贵自然是锦上添花的事,”春花很有心得地说,“不过,挑夫婿最重要的还是人品。”

邓夫人又笑了起来,“谁也不如你有慧眼。”

春花急了,“你再打趣我,我就不管了!”

“好,我不打趣你了。”邓夫人说:“侯爷只等国丧一过,就给良哥请封世子,应该能顺利批下来,到成亲时说出去也好听。”

郭良的情况春花比较了解,虽说很快是侯府的世子,但郭家的名声这几年实在不怎么样,侯府的嫡出小姐基本不可能娶到,三小姐就满合适了,但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问:“良哥身边有人了吗?”

“有五爷的事在前,我怎么能不小心呢。”邓夫人告诉春花,“良哥我一直看得很紧,到了十六岁,才在他身边放了一个极老实听话的丫头。我又总拿五爷的事说良哥,断不会闹什么宠妾灭妻!”

大户人家都这样,成亲前房里就有人,三小姐应该也能接受,春花就说:“哪天,你打发良哥给我送点东西来,我让他们见一面,相看一下。”

“瞧你做事,还真像辽东人了。”邓夫人笑着说:“就依你。”

待邓夫人走了,春花悄悄地对三小姐说了武成侯府和郭良的情况,“好的坏的我都告诉你了,过两天我请良哥儿过来,你亲自看一眼,愿不愿的你看过后告诉我。”

“嫂子,我是实在没办法,才求到了你这里,”三小姐红着脸说:“我既然信嫂子,就请嫂子替我决定吧。”

春花想到三小姐所受的教育,开导她说:“将来成亲的是你自己,日子也是你自己过,怎么能不挑个满意的呢?”又告诉她,“你大哥就是我自己挑的,所以日子才过得这样好。”

三小姐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过了两天,郭良替邓夫人给春花送了新鲜的瓜果过来,进内院给春花请安。

十几岁的少年郎如同挺拔的小杨树一样,充满着朝气和生机。春花从郭良脸上还依稀能看出小时候的一点影子,但又有了很大的不同。他长得很像世子夫人,眼睛明亮,轮廓清晰,身穿红色箭袖袍服,比平庸的武成侯相貌要出众。

郭良虽然看出来春花与他原来的五婶娘很像,但因为他一点也不知情,所以也并没有多想,只是行礼问好。

三小姐当然也在场,与郭良打了个照面就匆匆福了一礼进了里间。然后郭良也红了脸,语无轮次地与春花道了别。

郭良走后,春花进里间看三小姐脸上还带着红晕,就问她,“怎么样?”

“都凭嫂子做主。”三小姐说过这句话就再也不肯开口,春花已经明白她的心意了,到了晚上告诉了顾梦生。

顾梦生早认识了武成侯,认为他是个老实人,因此并不反对这门亲事,“不管怎么说,郭良将来也能继承爵位,总算是一门好亲。”

“老夫人那一关怎么办呢?”这才是关键。二奶奶的弟弟是老夫人的侄孙,若是没有她的首肯,二奶奶一个隔房的嫂子怎么也不能替三小姐订下亲事。以老夫人的性格,如果她已经想好要将三小姐嫁回娘家,改变很不容易。

“祖母一定是不知道,只要揭穿二奶奶弟弟的真实情况就行。”顾梦生告诉春花,“我们是为了妹妹好。”

顾梦生就是学了再多的兵法,还是性格坦荡的人,他对祖母和父亲还是很有信心。就是听到春花告诉他上次老夫人和泰宁侯不肯派人去通知他的事情,他也没记恨,而是理解他们为了整个侯府的前途无可奈何。春花也不能再多说了。

国丧一过,春花见福寿堂里人很全,就说:“有人托我提一门亲事,正好老夫人、侯爷、侯夫人都在,我就说出来大家听听成不成。”

听到提亲,没成亲的小姐和少爷们就都出去了。春花看到三小姐磨磨蹭蹭走到了最后,可又不敢不走,便微微笑了笑,示意她放心。

“我前些天认识了武成侯夫人,谈得很投机。她过来看我时见到了三小姐,就想替她的儿子求娶。我先帮她传个话,老夫人、侯爷和夫人觉得怎么样?”春花见屋子里只剩下大人了,就把事情说了出来。

“嫂子,你不知道,武成侯府是个破落户,就是他们家里的世子,也根本配不上我们三小姐。”二奶奶笑盈盈地说:“而且前两天,祖母就把三小姐许给我兄弟了。这门亲事门当户对,说起来三小姐还高攀了呢,我兄弟是江阴侯府嫡出的公子。而且亲孙女嫁给侄孙子,三小姐到了婆家和在娘家一样。”

“没出国丧就定了亲?”春花摆出疑惑的样子问。

二奶奶就是想把三小姐和她弟弟的变成即定事实,可今天是出国丧第一天,前两天还是在国丧里,谁敢承认定亲的事?

果然二奶奶马上说:“也不算是定亲,就是两家都知根知底,有了默契,只等国丧结束,早些订亲成亲。”

老夫人也点头说:“是有这事,正想与你们说。”她这话是对侯爷和侯夫人说的,毕竟女儿的亲事还是要父母做主。

泰宁侯对老夫人的决定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母亲做主便好。”

而另一个对三小姐的亲事有责任的人——侯夫人也说:“我听母亲的。”

对于春花的提议,老夫人一下子就否决了,“至于武成侯府的亲事,虽说是侯府世子,但郭家实在没有什么联姻的必要。”

三小姐的亲事看来就这样定下来了。

顾梦生突然插言道,“既然有两家提亲,不如先相看一下,看看哪一家的孩子更好,再订亲不迟,如果有什么毛病还能早些发现。”

“听了哥哥的话,我倒想起了一个笑话。”平时已经很少说话的三奶奶突然笑着说:“有一个媒婆,想撮合一桩亲事。这个男的是个瘸子,女的是个豁嘴,于是媒婆就让这个男的骑着马经过,而这女的拿着扇子遮住嘴站在路旁,结果两边都很满意,就办了喜事。”

“嘻嘻嘻,”三奶奶笑得笑着就咳了起来,咳得面红耳赤,还没大平静下来,就依旧笑着说:“想想,想想就知道洞房里能什么样!”

春花也会心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三奶奶也帮着说话。不过,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三奶奶是二奶奶的手下败将,自然愿意二奶奶没脸的。

不过看三奶瘦弱的样子,又时常咳嗽,身子确实不大好。

老夫人的脸色难看起来了,就是二奶奶那么一个气定神闲的人也有些焦燥。

顾梦生那句话一出,所有的人都会想到自己的弟弟有问题,只要多加打听,这种事情瞒不了别人。而三奶奶那个笑话就更让她们下不了台。

春花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心里也在翻腾着。娘家侄孙的情况她不可能不知道,可最后还是咬着牙答应了。三小姐也是自己的孙女,嫁过去就守寡,她也不是不心疼。但她在心里掂了又掂,还是同意了。

江阴侯府是自己的娘家,也是掌有实权的侯府。虽然牺牲了三小姐,但江阴侯府与泰宁侯府就结成了更深的姻亲关系,自己的侄子侄媳也会非常感激自己。用一个庶女去换得这些还是值得的!

而武成侯府,实在是在朝政上没有一点力量,就是成了世子夫人,也是无用。

自己的庶出孙女从小锦衣玉食地长大,现在也到了用她们的时候了,三丫头也没什么可推脱的。本朝规矩皇妃都选自平民,府里的小姐们不能像前朝一样嫁入皇家,给家里带来滔天权势,但与重臣联姻是理所应当的事。

老夫人在心里想了又想,下了决心,“侯爷和媳妇都说由我做主,那么我就替孙女做主了,让江阴侯府下聘吧!”

“祖母,事关妹妹的一生,还是看一看江阴侯府的少爷怎么样才能许亲。”顾梦生说:“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不是耽误了妹妹一生吗?”

“表少爷有什么不妥吗?”泰宁侯也觉出不对劲了,毕竟是他的亲女儿,怎么也有亲情在。

“就是身子稍弱一些,”老夫人轻描淡写地说,“没准成了亲一高兴就好了呢!”

第二百六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