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些安慰的话都不想跟薛良碧说, 康德帝只一摆手,全福公公就上前来对薛良碧请道:

“侯爷请。”

薛良碧瞪着眼睛,面露不忿之色,两代人不接近权利中心,早已让他忘记了本分,指着李崇质疑道:

“皇上,臣不服。这明明就是李崇他诬告,臣…”

谁知薛良碧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康德帝打断:

“你是在质疑朕的话吗?”

薛良碧如果还有点理智,此时此刻,听到康德帝说这话就该打住一切心思,俯首谢恩,然而薛家这两代人凭着祖上恩荫都进不了权利中心不是没有理由的,只见薛良碧完全看不清现实,梗着脖子道:

“臣不是质疑,臣就是不服。这件事情,明明是他李崇无理取闹,皇上所谓的人证物证,人证何在?物证何在?”

薛良碧一番陈词,终于把元阳殿中的气氛给说僵掉了。

“人证物证…人证的话,薛卿先前没听见?”康德帝指了指一旁陆睿。

“陆大人?他,他怎么能是人证呢。实不相瞒皇上,当日我府中便是有不少女眷宾客伤在了陆大人手中的,这是好些宾客都看在眼里的,礼部张大人,工部王大人,还有吏部刘副司,他们都可以作证,所以陆大人之言,并不切实…不,不能…不能相信。”

薛良碧凭着一冲之兴,把事情推到了陆睿身上,甚至搬出了那日宴客的官员姓名…薛良碧说到最后,也觉得自己说的好像有点太过分了,但话已出口,也收不回来,只得挺直脊梁坚持下去。

一旁陆睿难得抬起目光扫了一眼薛良碧,暗道一声自作孽不可活。收回目光后,就见康德帝正盯着他,只听康德帝问道:

“薛卿之言,你有什么说的?”康德帝挑着眉,一副看陆睿好戏的样子,只见陆睿上前拱手回禀:

“薛侯之言,臣不做评价。李大人今日为女请命,一纸奏本告到了皇上面前,薛侯若要告臣,是否也该走正常程序,先到御史那里备个案,再把礼部张大人,工部王大人和吏部的刘副司都请来做人证告我,或者,薛侯也能让那些受了伤的女眷们家里,联名告我,我相信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自有皇上定夺公道。”

陆睿难得说这么多话,康德帝觉得新鲜,不过心里头也暗道,这小子实在够损的。

这番话可把薛良碧给听得愣住了,也隐隐感觉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他不该把战火引到陆睿身上去。跟李崇比,肯定是他薛家声望高,可若是跟陆家比,那就是十个薛家也比不上的。

估量错了对手,下场可是很惨的。

果然,康德帝睨来一眼:“薛卿可听到了?御史府大门开着,你随时可以去告他,再请那些大人出来为你作证,只要有了折子和证人,朕一视同仁,亦会审理。”

“不,不不不。”薛良碧连连摇手:“臣,臣刚才是说错话了,臣,臣是要告李崇,李崇他颠倒黑白,无理取闹,皇上,您不该只听信李崇一面之词,定我永安侯府的罪名,我永安侯府世代忠良,为国尽忠,不该遭此责罚。”

蠢材。

康德帝叹息踱步,两三回后方才开声:

“朕先前只是罚了你,倒是没想给你永安侯府定什么罪名,你这么一说,叫朕还真得想想,你永安侯府恃强凌弱,这罪名若是成立,又该判你永安侯府如何呢?”

薛良碧面如死灰:“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康德帝一声厉吼:“薛良碧质疑皇恩,胆大包天,仗责二十,革职查办。”

元阳殿中仍就回荡着康德帝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像是刀子一般戳在薛良碧的心上,哪里想到,不过一次‘据理力争’就给他带来这般大的严重后果。

先前没有扯上陆睿和其他大人的时候,皇上对他的判决只是罚薪半年,停职查看,现在干脆就仗责革职。薛良碧如今身兼采买司副使之位,尽管没什么权利,但至少油水挺好,再加上他侯爷的身份,走出去还算体面。

如今被革职查办,虽然对爵位没有影响,可油水没了是小,丢失面子是大。

薛良碧还想说话,对上康德帝扫来的目光,顿时萎了下去,吃一堑长一智,说一回丢了官职,要再说一回,岂非要丢了性命…

全福公公招来了侍卫,把薛良碧给架出去仗责,薛良碧整个人仿佛霜打的茄子,面如死灰,彻底蔫儿了。直到被拖到殿外之后,才听见他撕破喉咙的声音:

“皇上,臣冤枉,皇上恕罪啊。”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康德帝坐回龙椅,对李崇说道:

“这下你满意了?”

李崇盯着康德帝,不言不语,那双眼睛仿佛想要把康德帝给看出一个窟窿来,康德帝一叹:“回吧。”

李崇面颊微微抽动,良久方道:“皇上,就没什么想对臣说的?”

只是在这儿站了一会儿,李崇的声音就有些嘶哑,听起来沧桑无助。

康德帝唇瓣微动,低头沉默片刻,往陆睿看去一眼,陆睿适时躬身行礼:

“若皇上没有别的吩咐,那臣便告退了。”

康德帝点头后,陆睿果断转身,与李崇擦身而过时,陆睿往李崇看去一眼,伸手在李崇肩上一拍,在李崇耳边轻声说道:

“李大人,家中有人在等你。”

李崇与陆睿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退后一步,对陆睿抱拳作揖,陆睿回礼后,才转身离开元阳殿。

元阳殿中只剩康德帝与李崇两人,有整整一个时辰,康德帝都没有宣召人入内,直到下午申时,元阳殿大门方才从内里打开,全福公公迎上前,就见殿门后李崇走出,脊梁挺直,铮铮傲骨,目光中透着坚定。

谁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康德帝与李崇在元阳殿中说了什么,这注定了是一场会被尘封起来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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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崇跪在奉天门外状告永安侯纵女欺人这件事,所有人都觉得李崇疯了,觉得李崇是在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皇上怎么可能受理他这么一件琐事呢。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皇上不仅关了李崇和永安侯府的事情,还完全偏向了李崇,把永安侯责打革职。

李贤带着李韬和李光,甚至连百花巷李家的李放都出面了,因为听说李崇之事,很怕受到牵连,李崇被召入宫中以后,一家子人在奉天门外等候,个个都愁眉苦脸,仿佛今日不知明日事一般忧愁的神情。

李放已经忍不住说了多回:

“大哥,这事儿真的很严重,老八是把全家人的脑袋都别到裤腰带上去了。咱们在京城待了几十年,从来没想过家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说老八他不是吃饱了撑的吗?那永安侯府是什么人家,他要矫情也得看看对手呀。”

李放在李贤面前念叨,李贤双手抱胸,站在路牙上,蹙眉闭着双眼,就是李家从前最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担心过,哪怕以前天才的李崇从云端掉下来,变成了个人人厌烦的酒鬼,那时候李贤都没有感觉到此刻的绝望。

李放急的打转:“大哥,你说这怎么办?你们刚来京城,老八就闹了这么一出,今后永安侯怪罪下来,皇上怪罪下来,难道咱们二房也得跟着大房遭殃吗?咱们上下老小上百口人,老八也是…哎呀!”

李放说到这里,李贤猛地睁眼,怒道:

“行了!你不就是要撇清关系吗?你放心好了,这件事皇上怪罪下来,我们不会连累你们的。你到时候想怎么撇清就怎么撇清。”

李贤的怒意之言把李放吓住,为难的解释:“唉,不是,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啊?你不就是…”

两人正在争吵着,只见奉天门打开,从内里出来两队拿着兵器的士兵,士兵之后,李崇挺而走出,李贤先看了看儿子有没有受伤,见他毫发无伤,心下稍定,至少这样说明皇上并没有完全怪罪,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后果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严重呢?

第56章

全福公公奉皇上之命送李崇出宫门, 一路上,李崇都不曾说话,全福公公以他多年伺候皇上的经验来看, 皇上对这位李状元很是看重,毕竟这回的事情实在出乎所有人预料,明眼人一看便知李崇是在无理取闹, 可偏偏皇上就是向着他了, 并且还为了李状元把永安侯给重重的罚了。所以,即便是皇上身边的秉笔太监, 全福公公也不敢对李崇有所怠慢。

奉天门大开,李家众人迎上前,李贤高高扬起手,眼看像是要打李崇的样子, 全福公公见状,立刻阻挡上前劝道:

“哎哟, 李大人这是做什么。”

李贤认识全福公公是谁, 给他面子放下手, 指着李崇道:“公公不必阻拦, 他犯下大错,岂有不教之理。”

“哈哈哈,李大人言重了。今次李家蒙受委屈, 皇上已经替你们主持了公道,罚了永安侯。”全福公公拂尘一甩,对李贤说道。

李贤惊愕:“罚, 罚了永安侯?”

“可不是嘛。”全福公公凑近李贤面前,神神秘秘的说道:“仗责二十,革职查办。”

李家众人面面相觑,李放也跟着上前,见李贤呆立当场,李放拱手问道:“公公所言是真?皇上真的没有怪罪我李家,还,还罚了永安侯?”

“那还有假。”全福公公见李家众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心中感慨,要不是亲耳听见,他也不敢相信,可再怎么不相信,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想着若皇上对李状元另眼相看,那李家少不得也要跟着起来,全福公公愿意在这个时候卖李家一个人情,轻声说道:

“老奴再此恭喜诸公,李家的运势就要来了。”

李放和李贤对看一眼,有些不明白全福公公所言,只见那公公来到李崇身旁,躬身一礼,李崇回礼,全福公公便领着一班宫人折身进了奉天门,殿门再次缓缓关上。

全福公公离开之后,李家人才围上李崇,没有外人在,李贤倒不必做样子教训李崇,而是急切的问:“到底怎么回事?皇上怎么说的?怎么会处置了永安侯呢。”

虽说今次之事,确实是永安侯府做的不地道,可毕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怎么会为了李家几个小丫头片子在永安侯府受欺负的事情而罚了永安侯呢。

李崇抬眼环望一圈,见大家都一副担心之色,虽说心情还很低落,但还是出声安抚众人:

“本就是永安侯府的错,皇上秉公处置而已,咱们家没事儿,今后我也不会再这般冲动,都回去吧。”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李家其他人还能有什么意见,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李家没事儿’,至于永安侯受罚,今后会不会找李家麻烦,都是后话了,毕竟梁子已经结下了,就算没有受罚的事儿,永安侯也不会跟李家和平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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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李家,李放等也跟着到了燕子巷,李崇没忘记一回来就去松鹤堂找宁氏禀告。

宁氏听下人说李崇回来了,便慌忙从内室走出,李莞,李娇扶着她左右,李莞看见李崇,焦急的喊了一声:

“爹,您没事儿吧。”

李崇抬眼看了看李莞,嘴唇微启,欲言又止,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摇了摇头。

宁氏上前紧张的将李崇前后察看,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抬手在他肩膀上敲打两下,愤愤说道:“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就凭你一冲之兴去做吗?你可想过李家,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和孩子们如何是好?”

李崇在宁氏面前很是恭敬,当即跪下磕头请罪:“儿子知道错了。”

崔氏、吴氏和罗氏也闻讯赶来,听李韬把先前奉天门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崔氏面色苍白,低声问了句:

“那,侯爷可有事?”

李韬讶然看了一眼崔氏,崔氏立刻调转目光,脸上堆出一丝轻松笑容,解释道:“哦,我就是担心他不会跟咱们善罢甘休。”

确实有这个担心。

永安侯在皇上面前吃了大亏,他不能对皇上如何,但却能找李家的晦气,到时候把他今儿受得气全都撒在李家身上,也够李家吃一壶的了。

“唉,后事后说吧。老八这回捡了条命回来,你回头得好好说说他,像这种事情多来两次,大家就都别活了,全家吓死算了。还有那薛家,约莫今后是来往不得了。”

李韬对崔氏一句句吩咐,崔氏尴尬的笑笑,没再说话。

吴氏却不依不饶:

“岂止是来往不得了,那薛家只怕要把咱们李家恨入骨了。说起来,这事儿原也不该闹得这样僵,大家都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从前咱们在大兴也就算了,反正几年见不着一回,可如今来了京城,少不得要来往的,八叔太冲动了,为了孩子间玩闹的事情,居然闹出这么大动静。”

一番话出口之后,李放跟着搭话问道: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还不是很清楚,真的只是为了几个孩子吗?”

吴氏指着李莞说道:“可不就是为了那孩子嘛。上门做客,受了欺负回来,八叔疼她…才惹出的祸。”

李放将目光放到李莞身上,李莞兀自来到李崇身边,把李崇从地上扶了起来,不冷不热的回了句:

“二婶之言好奇怪,我是我爹的女儿,在外面受了欺负,回来告诉我爹有错?我爹替我出头有错?”

“这孩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吴氏本来对李莞就不太喜欢,这次事情之后,就更加不喜欢了。

宁氏呵斥:“行了。还不够乱吗?”

吴氏不服:“老夫人,这可不是我在添乱…”

说着话的时候,管家和门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

“老太爷,老夫人,外头来人了,看着像是官兵和宫里的人。”

管家一句‘官兵’可让吴氏紧张起来了:“我,我说什么来着,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官兵都上门来了,这可怎么办呀?

吴氏的慌乱让宁氏蹙起眉头,斥道:“慌什么?”

只听管家赶忙摇手:“不是不是,夫人误会了,不是来捉拿人的官兵,而是宫里的人,抬了些赏赐来,官兵是开道的。”

宫里的赏赐?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皇上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李崇和永安侯府闹的这么荒唐,皇上居然不想着惩戒,居然还有赏赐?

李贤丈二摸不着头脑:“什么赏赐,给谁的?”

“听那领头的公公说,约莫是给大姑娘和四姑娘的。”管家回道。

既然宫里来了赏赐,那就断没有不受的道理,李贤带着李放,及全家老小一并到门外接旨领赏。

一番折腾之后,李家上下近百口人皆阵列门前跪下接旨,宣旨公公宣读圣旨,大意就是,李家大姑娘与四姑娘在永安侯府受了欺负,永安侯虽已受惩罚,但皇上体念李家不易,特命内务府给李家两位姑娘一些赏赐,算是抚慰两个小姑娘受伤的心。

李莞和李绣被推到人前,不知所措的跪下领旨谢恩。

宫里是按照赏赐各府四品命妇的标准给李绣和李莞送来的赏赐,两对白玉如意,两对凤尾金簪,两副珍珠头面等一些姑娘家喜欢的物件儿。

李绣举着托盘,感觉两腿软的都站不起来,倒不是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而是因为这些东西意义非凡,试问除非是公卿子爵家的小姐,普通人家怎么可能收到来自宫中的赏赐,这些东西送到她们手里,注定就是要一代代传下去的宝贝。

而如果她们真的有什么功绩也就罢了,然而她们不过是在永安侯府受了些刁难,八叔父荒唐一闹,居然给她们挣来了这么多赏赐,除了受之有愧之外,李绣不知该怎么想了。

往旁边同样手托赏赐的李莞看去,见她亦是一脸懵,想来是感同身受的吧。

事实上,李莞确实很懵,跟李绣一样,怎么都想不到,李崇整了这么一出,不仅没有受罚,还给她们挣了些赏赐回来,到底是李崇面子大,还是那永安侯本来就惹了圣怒,皇上借着李崇的借口,惩罚了永安侯?

不管怎么说,反正这些事情,上一世是完全没有发生过的。李崇提前三年考中了状元,李家搬来京城,所有事情的顺序都给彻底打乱了。

李绣见李莞还愣愣的跪着,不禁出声提醒:“菀姐儿,起来了。”

李莞回神,站起身来,两人拿着赏赐返回李家排列,李家其他姑娘都忍不住围上来看李绣和李莞手里的赏赐,叽叽喳喳被宁氏制止,李贤和李放亲自送那送赏公公上了轿子,给所有送赏的人都包了一个封红,那架势堪比当初李崇中状元了。

等到送赏的人走了之后,李家人进府。

松鹤堂中,两托赏赐放在长案上,看着那些东西,李家人的心情都十分复杂,李贤问李崇:

“你到底跟皇上怎么说的,怎么还赏赐东西呢。”

李崇敛眸沉默片刻,方道:

“皇上没有特意说些什么,既然给了赏赐,那就收着吧。”

所有人都看出李崇似乎有所隐瞒,略微有点常理的人都知道,皇上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下赏赐,这其中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理由,但李崇不肯说,他们也没有办法,再说,宫里的赏赐,除了收着,还能怎么着?难道还能退不成?

第57章

薛良碧被仗责二十之后, 是被宫里人抬回侯府的,侯夫人范氏听得消息,慌忙迎出, 看见薛良碧趴在担架上奄奄哀叹,身上盖着一块锦布,腰部以下略微有血沁出。

“这是怎么了?”

薛良碧今早被传召入宫, 范氏是知道的, 李家两个孩子在永安侯府受了些委屈,范氏正打算等这两天薛莹的禁足期过了之后, 再把李家那两个孩子请到府里来招待一番,让薛莹给两个姑娘道个歉,可谁想到,还没等到薛莹出禁足期, 李崇就一直诉状告到了御史那里,范氏知道这件事以后, 曾向薛良碧提议, 携礼去李家门上道个歉, 私下能解决的话, 何必要闹得沸沸扬扬,更何况,归根结底, 这件事情本就是薛家做的不对。

谁料薛良碧根本不听范氏,只觉得自己没做错,一切都是李崇在无理取闹, 他坚信皇上一定不会受理李崇这桩荒唐的状子。

直到今天之前,薛良碧依旧坚持己见,特意穿上品服入宫去,谁能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快快快,抬进去,赶紧去请太医,可不能耽搁。”范氏扶着薛良碧的担架,急急忙忙跟一旁的管家小厮们吩咐。

担架一直从门口抬到了主院寝房里,四五个小厮合力把薛良碧平平稳稳的抬上了床,惹得薛良碧哀嚎不已,范氏要去揭开薛良碧身上盖着的锦布,却被薛良碧伸手打开,范氏还不明所以,就听寝房外传来一阵脚步。

薛莹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来时听说父亲受伤,她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看见薛良碧就忍不住哭着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