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吐了吐舌头,脸上有一抹笑容。唐嫣狠狠瞪她一眼,只能转过头去。唐睿已经走了过去,态度不算恭敬,但也比先前好了许多,“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刚刚不是有人来禀报说,官府有急事吗?”

“那是权宜之计。唐睿,能再让我看一下那张纸条吗?”

唐睿把纸条递给夏衍初。夏衍初仔细摸了摸,又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才断定道,“这是浣花笺。”

浣花笺?唐嫣的大脑一片空白,这纸难道还有什么名堂不成?她正要发问,管家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少爷,伯少爷在门外,他说有要事…”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伯克明已经冲了进来,高喊着,“睿睿,睿睿,我想起来了,是浣花笺!城里的□们都喜欢在那上面作诗送给相好的文人!”

夏衍初本来在琢磨着什么,听到伯克明这么一说,似乎恍然大悟,急冲冲地走了。

“唐睿,他是怎么了?”唐嫣扯了扯唐睿的袖子。

“关心的话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又不长在他的肚子里。”

不知怎么的,唐嫣的脑海里面,飘过一个绮丽的倩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突然想起她。

一整个下午,唐嫣都在自己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悬在心口,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对了。贵和号的事,罗汉的事,甚至国宝佛像,痴妹…分明都有什么关联,但联系是什么,她又想不出来。此时,莫言走了进来,“小姐,夏家…少夫人来了。”

玲珑的衣服从来都是稳重大方的颜色,举止也是沉稳得体的。她进来的时候,门明明是开着的,她依然敲了敲门,得到唐嫣的允许之后,才进了屋子。

“唐嫣,很抱歉来打扰你了。”她说话也总是温柔有礼的。

唐嫣连忙俯身,“说哪里的话,快请坐吧。莫言,赶紧上茶。”

“不了。我只是来看看你,顺便问你一句话,马上就走。毕竟我在这里,不会太受欢迎吧?”玲珑微笑了一下,唐嫣不知要说什么。

“你的伤,好像好得差不多了,那么…什么时候回家?”

唐嫣没有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

“我知道这么问有些唐突。可是相公的脾气你知道,他不是会低头的人。你也常说,文人有文人的骄傲,对不对?我看娘,也有些后悔的意思…唐嫣,有些话不应该我来说,可是又不得不说。既然嫁到了夏家,就是夏家的媳妇,你和相公还是夫妻,还是回家的好?你知道,我们不是一般的人家,相公管着整整一个州,那些下属们在背后会怎么说他?所以,我做了这个不该做的主,希望你能体谅。”

唐嫣没法应承下来,也没法反驳。这个比她年长的姑娘,自小受的儒家教育告诉她要做一个贤妻良母。唐嫣甚至从来没在她的脸上,看到除了宽容和和煦以外的任何情绪。自己还是任性的年纪,这个人的身上已经有了一家主母的样子。想想,这也是自己不讨夏家老夫人欢心的原因吧。

不知道哪股气血涌上来,唐嫣说了连自己都吃惊的话,“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她坚定地迎着玲珑略微诧异的脸,“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但现在,我有要做的事情。这不是逃避,而是出于责任。”

玲珑愣了一下,而后伸手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没说什么,就回去了。

唐嫣做了个决定。唐睿和伯克明不知道夏衍初去了哪里,她可知道得一清二楚。她要亲自去查清楚,到底是谁要偷罗汉,而这件事情,跟严家有没有关系。如果被她知道,谁想害唐家,她一定不放过他们。堂堂唐家大小姐,可不是吃素的!

掌灯时分,凤凰苑宾客云集。姑娘们着装鲜丽,在楼上和楼下招呼着客人。唐嫣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对扮成胡人混进去,实在没什么信心。她躲在角落,探出头去看了看,龟奴们正警戒地盯着四周,连忙又把头缩了回来。齐州第一的妓院,哪那么容易混进去啊…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吓得差点跳起来。仔细一看,“阿罗先生”正站在自己面前。他吹了吹胡子,样子有些滑稽。

“你,你你…”她惊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我什么我,就你长成这样,还混什么胡人?不是招人怀疑么!”阿罗斜了她一眼,“把胡子摘了,想进去,就老老实实跟在我后面当随从,没事不要乱说话,听明白了没有?”唐睿一边往外探头查看情况,一边说。

“我说唐睿,你怎么知道凤凰苑的?”

唐睿一个巴掌拍过去,唐嫣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你是笨蛋么?上次严家金矿我也去了。”

唐嫣更吃惊,“你知道那个老头是萧大人?”

唐睿皱着眉头,“原来是他?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草鱼,就你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个性,别凑合了,赶紧回家绣绣花,也许还有的救。”

“不行,我得进去。你肯定知道浣花笺是从这里流出去的,所以才找来,不是吗?”

“嘘…”唐睿把她按在自己身后,挺直身体,两个喝醉的男人,从他们面前摇摇晃晃地过去。唐睿低声说,“我去把那个矮个儿敲晕,你把他衣服剥下来换上去,听明白了没有?”

“什么!”

“什么什么?!你又不是没剥过男人衣服,这么吃惊干什么。没时间了,听我指挥!”

唐嫣不情不愿地把衣服换好,走了出来,唐睿连看都不看她,就大摇大摆地往妓院走去。龟奴看到他的装扮,都以为是个钱主,热心地迎了上来。唐睿操着生硬的强调说,“累了,找乐子来的。多少钱一位?”

他故意这么说,鬼奴们乐开了花,伸手打了个手势,唐睿也不含糊,丢出去一个钱袋,龟奴们也不怎么仔细看唐嫣,就让他们进去了。

唐嫣小声抱怨,“早知道丢钱就能解决问题,我就不用穿成这样了。”真沮丧,她明明答应过夏衍初不再干那剥人的勾当,这才几天就食言了…

唐睿一边微笑,一边说,“得了吧,相信你的脑袋,我还不如相信猪会上树。”

凤凰苑的大堂宽阔,花台上好像正在表扬什么节目,所有人都屏息观看。突然,一个姑娘把本来就很薄的纱衣丢下台,只剩了抹胸和长裤,引发了众人的一阵欢呼。唐嫣有点不忍心往下看,侧头偷偷瞄唐睿一眼。好家伙,面不改色心不跳,俨然是一副见多了的模样。

唐嫣凑近了问,“喂,你这家伙,声色之徒啊!非礼勿视,赶紧捂眼睛。”

唐睿白她一眼,“你会不会用词?不会用就不要乱用。男人逛妓院就跟女人涂脂粉一样正常。没逛过的才有毛病,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唐嫣“腾”地一下火了,“臭小子,你才十三岁!”她的声音太大,周围的几个男人都转过头来,不满地瞪着她。唐睿连忙把她扯到一边,捂住她的嘴,“我警告你草鱼,你要是敢坏事,我就一脚把你踹出去。现在给我闭嘴!”

台上的舞娘好像看到客人们兴致很高,越发地放荡起来,有一位把手放在抹胸上,眼看就要揭下来。唐嫣连忙捂住眼睛,默念一百遍非礼勿视。

“喂,草鱼,你看那个人是谁?”唐睿忽然扯了扯唐嫣,把她的头按到一个方向去,唐嫣从指缝里看见了一个人,“夏衍冬?”她把手放下来,又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无疑。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陪在他身边的那个女的,不就是水凝香么?

“你说他是夏衍冬?不是夏衍初的弟弟?”

此时,夏衍冬和水凝香起身,拥着往楼上走。唐嫣正要拉着唐睿跟上去,一个喝醉了的胡人撞过来,揽着唐睿不放,嘴里还叽里呱啦地说着唐嫣听都没听过的语言。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唐睿用非常正宗的强调,跟他对起话来。

唐嫣傻眼了,这小子是真会还是在胡扯啊?

唐睿把那个烂醉如泥的胡人推给闻声而来的一个龟奴,花台上的表演刚好结束了。他拉着唐嫣上楼,穿过往来的□直奔一个房间。到了房间门口,他敲也不敲门,直接闯了进去,对正在脱裤子的男人,用异常凶狠的口气说,“以下的话我只说一遍。我知道你是谁,如果不想被我告发的话,马上滚出去!”

大概他的样子太可怕,男人直接吓傻了,立刻提好裤子,抱起桌上的衣服,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床上的□抱着被子战战兢兢,唐睿用手做了个出去的动作,她也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唐睿…”唐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都是什么情况?

唐睿关好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走到床边的墙,贴在那儿听。他皱了皱眉头,“奇怪,应该能听见的…”

“没用的,那个房间里还有个密室。”房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唐嫣几乎要跳起来了。

“谁?”唐睿往床底下看,一个人影慢慢地挪了出来。

唐嫣看清楚了叫道,“夏…夏衍初?”

唐睿双手抱胸,“你这么吃惊干什么?又不是不知道他也在这里。”

夏衍初爬出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笑着看唐睿,“我要是像你一样聪明,就不用吃这么多灰尘了。”

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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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嫣站在一旁,看着镇定自若的两个的大男人,刹那间明白了一个词,男人本色。勾栏院和里面的女人对于男人来说,就像自己身上穿惯了的一件衣服,只有女人会大呼小叫,以为那件衣服是新买的。

旁边的房间里,传来女人销魂放浪的呻吟声,唐嫣听了之后连忙捂住耳朵,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自己听一回事,和自己的男人还有弟弟一起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阿罗仿佛没听见一样问,“夏衍冬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是到了这里,才发现他。另外他与严家的事情也有牵连,所以这次罗汉的事情,不能保证与他无关。我理解二位的心情,但可否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来调查?”夏衍初抬眼看了唐嫣一眼,完全一副路人的表情。

唐睿思索了一下,站起来,“好。交给你吧,反正罗汉五天之后就要送去长安了。我这就带草鱼回去。”

夏衍初点头致谢。唐嫣拉着唐睿到一边,“喂,我们家的事情,你干嘛要交给他?何况那个是他弟弟,万一他偏私怎么办啊?不行,我们现在不能走。”

唐睿斜她一眼,“你以为他想偏私的话还会在这里出现么?还有,那是你男人,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女人在妓院里面混迹。所以懂了?”

唐睿把唐嫣一路连拉带拽地弄出凤凰苑,唐嫣的嘴和鼻子都被他捂着,差点背过气去。确定没被人发现之后,唐睿才放开她,“草鱼,你回夏家帮帮夏衍初吧?”

“什么?”唐嫣以为自己听错。

“虽然你的脑袋实在不怎么样,但最能名正言顺地帮他的,只有你了。你说得对,这也是我们唐家的事情,不能把所有的风险和责任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这样并不公平。”

“风险,责任?唐睿,我听不懂。”

“我没指望你能懂!你只要给我回去就行了。爹娘那里由我来说。看什么看?我要是个女的我就去。现在唐家我做主,你听我的,不要废话,马上回家准备!”

夏衍初接近子时才回到家,浑身的骨头都像要散架了一样。所有的事情,像一个巨大的面团,堵在他的脑子里,他不能够好好思考。他叫来老丁,“这一阵子我都没空管顾金铺的事,到底亏损了多少?”

老丁把账簿拿过来,翻给他看,他一边看,一边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少爷,别说是你不信,我也不信。可仔细问了店里的掌柜,确实没有亏损,还略有盈余。他们说二少夫人虽然做事有些出格,但在经营方面却有天赋,我都很难想象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账簿的人,能从中看出金铺的各种问题。”

夏衍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他虽然很累,但仍然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看了唐嫣的杰作。看着看着,就不由地露出了笑容。有时是乱七八糟的符号,有时是很明显的错别字,有的时候她可能实在想不起来那个字怎么写,就用了很多的圈圈。难怪他们都看不懂,连他都不懂,那颗小脑袋瓜里面到底装些什么。但是那些她写下的东西,与她本人一样,具有飞扬跳脱的神采。也只有她,能把死气沉沉的账簿变得这么有趣。而且,还真是努力。

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了,他坐直身体,刚活动了下筋骨,老丁就来了。

“少…少爷,您快去看看,二少夫人回来了!”

唐嫣拎着包裹,一跨进夏家的门,就接触到堂上射过来的那束目光。她当即就想掉头走掉,可是脚已经自动往前走。玲珑扶着尹氏走出来,尹氏站在石阶上高高地看她一眼,“你还知道回来。”

唐嫣低着头,心里骂骂咧咧的,面上却不敢有所表现。回来就回来了呗,又不是她想回来的。

“这几天你不在,金铺的事情都是玲珑打点的。我看她做得挺好,你不如就让贤。家里的大部分生意都是衍冬在管,老爷只给了衍初这一处,我不想有什么纰漏。”

唐嫣之所以打理金铺,完全是因为夏老爷的嘱托。她无所谓地说,“您做主就好了。”

“那把你手里的金印和账簿交出来吧。”尹氏伸手。

玲珑在一旁说,“娘,您这是做什么?唐嫣才刚刚回来。何况金铺的事情,其实一直是相公在管,我并没有…”

尹氏打断她,“玲珑,你的心不要太软了!这个女人动不动就抬出娘家来压我们,三天两头就闹离家出走,她跟衍初能过多久?夏家的金铺交给她,谁知道会不会变成他们唐家的一部分?”

唐嫣握紧拳头,转身就走,刚走了几步,就被一个人影挡住。

她抬起头,正是夏衍初站在面前。

“你让开!”她说。她唐嫣,行得正坐得端,没必要在他们家受这种委屈。她凭什么要忍受这种婆婆?她有什么理由非得在这个家生活?!

“账簿和金印在我这里,她从来没有拿过。”夏衍初抬头对尹氏说。

尹氏沉着脸说,“衍初,你看看她,只不过被我说了几句,又想要走。谁家的媳妇这么随便?”

唐嫣握紧拳头,刚要发作,夏衍初却捂住她的嘴,对尹氏说,“娘说的对,我带她回房,好好教训一番。”

夏衍初把唐嫣拉回房间,唐嫣把包裹扔在床上,怒目瞪着他。

夏衍初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欢迎回家,我刚好有事要找你帮忙。”

唐嫣想不出来,夏衍初有什么地方需要她帮忙的。直到夏衍初把厚厚的一叠账簿从桌子底下搬上来,她才觉得事情不妙。他微笑着说,“你离家多日,店铺疏于管理。我政务繁忙,也无暇□,所以这几日落下的,都补齐吧。”

“什么?!”唐嫣冲到夏衍初面前,指着厚厚那一叠账簿,“为什么我才离开这么几天,就有这么多?!夏衍初,你耍我呢吧?夏老父人说,金铺的事情都交给玲珑管了,我…”

“玲珑恐怕没有空管这个。”

“为什么她没空?”她明明看她每天都很闲的样子。

夏衍初微笑不语,只是伸手拍了拍账册,就出去了。

莫言来到唐嫣屋里的时候,乍一看屋子里面,好像没有人。但走到叠得像山一样的账簿前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埋没在纸堆里的唐嫣。她像是被什么折磨着一样,揉了一张又一张纸,苦不堪言。

“小姐?”

唐嫣咬牙切齿地说,“我恨唐睿!”

“少爷怎么了?”

“他骗我说回来肯定吃香的,喝辣的,还被人供着。明明都是谎话!”

夜晚,唐嫣和莫言一起到院子里散步。刚走了一会儿,就听到明亮的歌声。那歌声像一阵风,把她积压在心头的抑郁全都吹散了。唐嫣知道,唱歌的肯定是宝月。那是一个被锁住的歌者,但仍然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莫言,你听啊。宝月那样的女孩子,有癫病,多么可惜。”

“是小姐,莫言在听着。老天爷从来都不是公平的,相较之下,小姐很幸运。”莫言恭顺地说。

唐嫣被她的话触动,仰望着月亮。

月光下移过一个佝偻的背影,唐嫣愣了一下,随即上前拉住那个影子,“大娘,你怎么在这里?你手上拿的又是什么?”

那个正是和唐嫣一起被抓去的大娘。大娘连忙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说,“好心的姑娘,我正要去浣衣。”她手里抱着的木盆子里装的全是衣服。

唐嫣皱眉,“浣衣?谁的衣服?”

“二夫人的,二少爷的…”

唐嫣一把夺过木盆,“是谁让你干这些的!”

大娘忙拍了拍自己说,“姑娘,是我自愿的。真的是我自愿的!夏大人说,我儿子的案子要压压,让我耐心等待,先在府里住着。可我不好白吃白喝,我…”

“莫言,你去把老丁叫过来!”

莫言刚要跑开,黑暗里一个声音,威严地说,“不用了。”

唐嫣扭头看去,富态的张氏扶着丫环走过来。她可能是刚刚回来,还穿着外出时的衣裳。据说,这位夫人非常喜欢看戏,也喜欢去茶楼,更喜欢漂亮的衣服。因此,夏家的绸缎庄每年都要拿最好的布来给她挑选。

“什么叫,不用了?”

张氏的鼠目与其儿子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是我吩咐的。府里的闲人已经很多了,多这一口人白吃白喝,怎么也说不过去。唐嫣,你不当家,所以不知道我儿子当家的辛苦。衍冬可没有衍初那么好命,轻轻松松就有官当,而且随便塞一个乞丐婆来府里,就要我儿子帮着养…”

唐嫣把木桶一下子掷到地上,木桶立刻散架,里面的衣服都掉在了地上。张氏气得浑身发抖,莫言连忙上前赔礼道,“对不起二夫人,我家小姐不懂事,您别放在心上,您…”

张氏冲上来,狠狠甩了莫言一个耳光,喝道,“没规矩的野丫头,竟敢在这里撒野!”她还想伸脚踢莫言,唐嫣挡在莫言前面,怒斥道,“张氏,你给我搞清楚,到底是谁在撒野!”

“反了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对,我就是反了!这个大娘没有儿子已经很可怜了,你不让人好好照顾她,还让她这么冷的夜里去浣衣!莫言是我的人,你凭什么打她?凭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妾么?!”

张氏气得扑上来,扯住唐嫣的头发,发狠地要把摔到地上。张氏的丫环,莫言还有大娘全都慌了,连忙拉住缠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喧哗声惊动了很多人,连宝月也赶来了。她先是让人帮忙把两人分开,看两个人谁都没有松手的意思,又让人去请夏衍初。

“小嫂嫂,二娘,你们别打了!”她着急地上前来拉架。结果不知道谁推了她一下,她跌倒在地上。

唐嫣看事情就要闹大,不想再跟张氏纠缠。

谁知道,这个时候响起莫言惊慌的声音,“三小姐,三小姐!”

唐嫣扭头看去,只见夏宝月倒在地上,浑身在抽搐着,嘴里吐着白沫,好像一下子没什么意识了。她吓得马上松开张氏,张氏也有点惊慌,众人正不知道怎么办,一个人冲了过来,迅速地扶起宝月,二话没说,把手伸进了她的嘴里,让她咬着。

“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夏衍初喝道,立刻有丫环转身飞奔而去。夏宝月还在痉挛,夏衍初又试图按住她的腿脚,可是因为只剩下一边手能够活动,相当吃力。唐嫣吓呆了,但还是回过神来,蹲下去帮忙。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宝月抬回屋子,恰好大夫也赶了来。

唐嫣和夏衍初退到屋子外,夏衍初担心地看着屋子里,似乎已不关心别的任何事情。唐嫣低头看到他手上的伤,忍不住拉着他的手说,“你受伤了。”

“不要紧。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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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嫣却不走,只是转身吩咐莫言,“莫言,你去房里拿药箱。”

唐嫣和夏衍初一直守在门口,待宝月的情况稳定之后,二人才松了一口气。唐嫣把夏衍初拉到花园里,小心地给他包扎伤口。夏衍初看了一眼药箱,“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唐嫣还没说话,莫言抢先说,“因为小姐经常磕磕碰碰的,所以少爷就让莫言什么药都备一点…姑爷,您还真别说,我们家小姐就这包扎伤口的手艺还能拿得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