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逸勾起唇角,舀起一勺药喂入自己口中,接着不待乔初熏反应过来,贴上她的唇哺了过去。乔初熏傻愣愣微启唇瓣,感觉那口药被他压着自己舌尖送了进去,咕咚一口咽下喉咙。那人的舌却依旧恋恋不舍,在里面徘徊半晌,又舔了舔软嫩嫩的唇瓣,才又离开,端起药碗又含入一口。

乔初熏这下完全明白过来这人的意思,忙往一边躲着不让,奈何身子软软的使不上力,又被人搂在怀里,躲也躲不到哪去。不一会儿景逸就将整碗药都嘴对嘴喂了下去。

唇瓣被人亲的略微红肿,脸颊也一直带着两抹艳色,乔初熏靠在景逸肩侧,双眼含怒瞪着他开始舀粥。

景逸微微一笑,看着她道:“还像刚才那样喂好不好?”

乔初熏慌忙摇头,抿着唇小声埋怨:“不要…公子别总欺负我…”

景逸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她唇边,淡声笑道:“傻丫头,这就叫欺负了?”

乔初熏一听这话,又想起之前被人囚禁在屋里,那人反折她手臂粗鲁急切想要占有的情形,不禁眼眶一涩,一颗泪珠儿又滑落脸颊。

景逸见她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眼皮儿仍微微泛着桃红,腮晕薄粉唇瓣微肿,真如一只红着眼的小白兔儿似地,也不禁既心疼又心痒,放下汤匙,伸指拂下沾在脸上的泪,放柔嗓音哄道:“别哭了。”

乔初熏抿着唇点点头,乖乖靠在景逸怀里等着喂粥。白粥里什么也没搁,却熬的细滑微稠,带着粳米本身的淡淡清香。一勺一勺的由人喂着,且不时用手帕拭着唇角,一碗白粥下肚,口中也渐渐觉出些滋味来,有米粥的清香,以及之前那碗药的苦涩。

身上渐渐感到这人圈着自己的热度,以及隐隐约约的药香,熟悉温暖的胸膛以及自己为他做的那只香囊味道,让乔初熏一点点安下心来。吃过粥之后也不想睡,脑子仍有些迷糊,耳朵似乎又不太听得到声音了,指尖轻轻拉着景逸衣襟,细细描绘过上面绣着的祥云图案。

景逸将粥碗放在一边,将沾了汤药的被子直接扬手扔到软榻上,从床里侧拽过一方罩着被面的羊绒毯子,将人从上到下裹个严实。见她双眼蒙雾迷迷糊糊的样子,玩着自己衣襟的神情好似孩童,也知道她这会儿正糊涂着,索性拉下帐子陪她一块躺下。

裹的蚕蛹似的人儿半躺在自己怀里,白嫩指尖轻轻在胸口画着,唇边一直噙着浅浅笑涡,渐渐那双轻轻扑扇着睫毛的眼慢慢阖上了,手指却不忘拈着自己衣襟。

景逸顾着怀里人,尽量减小动作幅度,抬手解下自己发间簪子,撩起帐子,弹指一挥将两盏灯打灭。室里一片黑暗,两人青丝交缠气息融兑,很快便进入梦乡。

正文 十六章 香露鸽汤

第二日到过了晌午熏才悠悠转醒。身相比昨晚轻生不少看东西不总雾蒙蒙一片了。抱着毯坐身伸手撩开床幔就见屋里空无一人。软榻边的高上放着只茶碗冒着缕热气应该才倒了不久。

抱着被坐了一会头脑渐渐清醒过来回想昨晚自己又抱又哭还着人不松手的形熏不禁面上一热轻轻抿唇的动作让她蓦地忆景给她的那个缠绵火热的亲吻脸上热意更盛分。

抬手背蹭了蹭脸颊熏解开被往床边挪了挪昨晚上到后来的事她已经不太记得似乎景喂她吃完一碗白粥后自己就睡过去了。往床边瞧了一眼没有鞋又看看身上不知何时换上的柔软中衣上好的月白绸缎领口处还绣着一圈鹅黄色的小花。

着领口的指尖颤了颤再不敢去想昨晚自己醒过来前到底何形熏扶着床沿站身。腿仍有些打软足尖因为青砖传来的冰冷触感微微蜷缩着。

抬首看了眼稍远处高上的茶碗喉咙的干渴最终战胜了身体的虚软。踉跄步走到屋正中小腿已经抖的不成样正环着臂打算憋足劲快走步就听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伴随着刻意放轻放缓的脚步声一高大身影出现在屏风边。

还来不及开口说话身就已经被打抱转眼间就回到床上。景拿过被给她盖在身上握着两条小腿将她脚抱在腿上凝眉冷斥:“谁准你下床的?醒了怎么不出声?外头那么多人候着想要什么还用得着你下床?

熏被他骂的身一瑟缩咬着下唇不敢出声。脚连同小腿被他捧在掌中来回摩挲着帮她暖着熏紧紧攥着被角全身僵一动都不敢动。

景觉察自己口吻确实冲了些吸了一口气:“刚才下床想做什么?

熏缩着脚想躲回被手悄悄攥紧被面小声:“我只想喝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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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握着冰凉裸足又捂了一会才顺着她的意将两条小腿塞进被窝。取过投湿的布巾净过手走到软榻边重新倒了碗热水递到唇边欲喂她。

熏抬手扶住茶碗抬眼看了景一眼:“公不必麻烦我拿得动的。 超速首发

景接在床边坐下来一手在她后背将人抱在怀里另一手微倾杯沿执意要喂。熏拗不过他只得顺着景手上动作乖乖喝了口。

景从怀里掏出帕为她拭了拭唇角见两瓣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不禁探出指尖轻触温热气息伴随着低声问话喷吐在微凉颊畔:“不喝了?

熏微微偏头躲过景的指垂着眼帘点点头纤长的睫却不住抖着如同被雨水打湿的蝶翅。景停在唇边的指转而扣住下颏半强迫的让怀里人转过脸来:“后悔了?

熏抬眸看他目中闪过一抹迷茫不懂景指的什么。

景捧着她的脸颊唇瓣格外优雅的勾着漆黑眼瞳定定看着她微拧的眉却显出他此时心不豫:“昨晚的事后悔了么?

水杏眸有些慌乱的闪躲着景追逐的目光苍白脸颊渐渐浮上两朵红晕。昨晚一幕幕在闪过脑海虽那时意识有些混沌视力和听觉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但自己做过些什么却完全出自本心并且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从未在意识完全清醒的况下与他这般亲昵熏越想越感羞怯最后索性闭上眸不敢看人了。

景却不能确定怀里人心思只在她闭上眼的同时吻住了血色尽失的唇烙下一个短暂却结实的亲吻抵着柔软唇瓣低语:“不许后悔。昨晚亲亲了睡了睡了从今往后再不许藉口主下人那一套的躲着我!

熏刚往后错开一些想好好跟他说话后脑就被一只手掌摁住同时唇间霸探入一截火热的舌不待她出声就一个火辣辣的深吻。熏又羞又慌连连嗯了声抬手推着景胸膛他这样她怎么说话呀!而且现在还白日万一被人撞见了

景原本就因为心中的不确定感而有些激动一听那声又娇又软的哼声顿时觉得心头一把火焰烧来缠着人的舌头又咬又吮。咂咂水声听得熏羞不欲生原本推着他胸膛的手干脆改为拳头一个劲的捶。

那点力景根本不痛不痒但被她推拒的举动弄的有些烦躁索性擒住她捣乱的小手往身后一扭压着人就往床上倒。床边雪色床幔被景的动作带的往一扬。 超速首发同时门被人一把推开伊青宇笑嘻嘻的声音极风景的传来:“侯爷饭食都备好了我特地给小姐

刚绕过屏风就瞧见半掩床幔后两纠缠身影小侯爷一身黑衣压在小姐身上两人中间只隔着一条被伊青宇半句话噎在喉咙小姐都被剥的只剩下中衣了那岂不他进来的很不时候?伊大人看着想着呆愣站着登时冒出一头冷汗结结巴巴的尽量减低存在感:“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不不我压根没来过

说完便跌跌撞撞的奔出房门娘喂!他这个府尹还想多做年他还没吃够小姐做的饭呢!呜呜他不想因为一时腿脚勤快眼神犀利而英年逝啊!

景全身一僵一脸恨不得杀人的表撑着手臂坐身。理都没理正慌不择路逃窜出屋的某人深吸一口气捺下胸中欲|火一转过脸就瞧见熏张着被自己吻得艳红的小嘴急急喘息的模样一杏眼又浮现昨晚那般朦胧神色看得景下腹一紧。

刚着人坐身熏就一把推开景搀扶的手臂抱着被往一边躲。景凤眸一眯扯着被将人一把拽回怀里好天都没正经吃过饭了瞧那一脸虚弱的小样这又闹什么脾气?

熏推着景胸膛往后躲原就虚软的声音此时还带了淡淡鼻音:“公别虽说心底喜欢他的可不能一天到晚的耳鬓厮磨纠缠不休呀!刚刚被人看到那种形熏简想死的心都有了偏这人丁点意识都没有还一径将她往怀里贴。

景拧着眉将人打抱到腿上着鬓边的发丝:“到底怎么了?昨晚上不好好的么!愿意主动他亲吻的时候格外乖顺抱着入睡的时候还笑的那么甜难真因为意识不清才愿意接纳他等到第二天脑清楚了就后悔了?

熏半扎在他怀里声音细小如同蚊呐:“公以后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就像刚才那样。

景低头盯着艳如朝霞的脸颊顺着她的话问:“不喜欢我那样对你?

熏被堵的半晌说不出话到景等的有些耐不住了才轻声说了句:“被人看到不好

景心头一动试探问:“那熏讨厌我那样么?

熏紧闭着眼扎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

景闻言心头一片敞亮唇角难以抑制的朝上翘。从进屋那股烦躁消却不少语调恢复往常带着些逗弄意味的慵懒:“熏喜欢我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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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咬着下唇又轻轻点了点头。

景一瞬不瞬盯着怀里人轻轻点头的动作只觉胸中如同烟火炸开一般满满的都喜悦。一时之间仿佛什么言语都多余的只要怀里实实在在拥着这个人其他任何都再无所求了。

着人抱了半晌才将人轻放在床沿走到软榻前取了一叠崭新衣物连同一干净棉鞋搁到熏手边:“我出去端饭菜。自己把衣裳换上炉上坐着热水旁边桶里冷水盆和香胰在一处放着。

熏一都不肯抬头只轻轻点点头表示知了。

景回来的时候就见俏人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一身淡粉色雅致冬装衬着脸色好了许多。只头发还披散在身后而且明明听到自己进屋的声响没抬眼看一下。

将托盘放到桌上景走到床边从袖中掏出珍珠银簪递了过去。熏眨了眨眼一脸惊喜的仰脸宝贝似地将簪牢牢握在手心:“我还以为

景见她这么重视自己送的东西不禁莞尔一笑着她的发:“傻丫头即便丢了没事的。昨晚上将人接回来后一群人忙前忙后的请大诊脉喂药让小桃帮着换衣裳他怕躺下后簪会刺到她所以一将人放到床上就取下来收入袖中。

接过景递过来的象牙梳很快将头发挽好又被人接抱到饭桌边。景先端过一碗药用汤匙搅了搅手把手的帮她握好:“先把药喝了。

刚才一半天都没出现昨晚那种失聪以及视力模糊的现象不代表待会不会。大就嘱咐了这药至少要连喝半月才能停而且还要根据熏的状况调整药方有必要的话可能还要用上针灸尽量将病根祛除免得留下后遗症状。

熏倒不怎么畏惧喝药神色温润的将一整碗药喝下没一声苦。景在一边看着待她咽下最后一口便送了枚蜜渍梅花到唇边喂她吃下。

熏缓缓嚼着梅肉一半垂眼帘眉眼间除了羞怯还透着些许黯。

打开盅盖了清亮汤水甫一抬头就看到熏面上神色。修眉微蹙景将汤盅端到她面前缓声:“不许胡思乱想先把身体养好再琢磨那些有的没的。

见熏迟迟不动景索性握上白皙小手示意她先吃东西:“伊青宇找人炖的说用乳鸽连同样药材煨了一整个上午吃了对你身有好处。赶紧趁热先把汤喝了。

熏没再执拗乖乖一勺汤送入口中乳鸽本就滋补之物汤里又放了天麻枸杞以及淮山药都明神补身的。汤水颜色清亮味却格外醇厚吃不太出药材的苦味且能品出一股淡淡醇甜应该在调味上花了一番心思。

喝下一整盏汤刚放下汤匙面前又推过一只碗里面放了块颜色雪白的软糕景递过一筷:“说用山药和着茯苓粉做的吃一块。

熏夹来咬了一口山药和茯苓本身都带有淡淡的甜口味比较清新因此尝来并不惹人厌烦反而很平津开胃。咽下一口糕点熏抬首看向景轻声:“公怎么不吃?

景微微一笑指了指旁边一只扣着碟的大碗:“不急待会你吃好了我再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熏看了眼那只碗温声问:“面吗?见景点头忙伸手去取桌上另一筷“面搁久了就没法吃了公不用顾着我赶紧先吃吧。

景覆上她的手握在掌中眉眼含笑:“不急。好好吃你的。

熏看了眼碗里软糕又看看桌上另外两只盘:“这个糕点做的很好吃公尝一块吧。不知找的哪家厨无论炖汤还糕点都做的这么好比之她平常做的不差分毫口感味把握的恰到好处且深各样食材的滋补药效。

景攥了攥她的手应了声好。遂拿筷陪她一慢慢吃着。

屋外冬日晴朗透过窗牖暖融融照映在花梨木圆桌上略微有些晃眼。景眯了眯眸看着一旁垂首小口吃东西的人日来第一次尝出口中饭食的滋味。味不错只不如某人做的那般熨帖人心。

正文 十七章 砌梅如雪

用过午膳,景逸将人直接抱上软榻,又取过毯子帮她盖好,自己也跟着坐在榻上,伸手抚了抚她耳边发丝:“会冷么?”

乔初熏半垂眼帘靠着软垫,咬着唇摇了摇头。从前都是景逸这般半靠半躺,她在一边搬着凳子帮忙斟茶倒水的伺候,现今整个儿颠倒过来,再加上两人关系也不似从前单纯,她心里虽然欢喜,却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景逸见她总也不肯抬眼,便伸指扣住下颏凑近些问:“怎么到现在了还是不愿抬眼?不喜欢看我?”

记得两人初识,这丫头大睁着眸子与他对视恁久,明明惊疑惶惑吓得要命,却死活不肯眨下眼掉一滴泪。可自从跟着他之后,却鲜少有与他长时间对视的时候,无论是吃饭走路还是说话,总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每每看得他一人气闷。

乔初熏摇了摇头,有些嗔怪的瞟了景逸一眼:“公子姿容俊美天下皆知…”

景逸一听这套说辞只是嗤笑一声,眉宇间颇有些不屑意味,看着她的眼道:“你喜欢我这张脸?”

乔初熏蹙了蹙眉,有些不懂他这般问话,却还是老实答道:“公子容貌确实出众,怕鲜少有女子会不爱。”

“只是单凭容貌,能让人初见倾心;若要真心喜爱,还是要靠长长久久的相处。”说到喜爱二字时,即便明知自己表达的不单是男女之情,乔初熏还是禁不住语调一软,面上也露出几分羞涩。

景逸看着她眸光脉脉,面色温润,听她轻声慢语说着自己见解,唇瓣微微弯起,语气也不似方才尖锐:“那经过长久相处,初熏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乔初熏想了一会儿,方才温声答道:“公子智谋过人,文武双全,对朋友对下属有情有义,对待陌生的人也能施以援手,为百姓谋福却不求名利,”说到这儿,乔初熏抬起眼,看着景逸道:“公子是个好人。”

景逸静静看她半晌,嗓音微哑:“我不在意别人评断我是好是坏,平生所为,但求俯仰无愧于天地。我也不怕你觉得我行事偏激手段阴险,只要你别离开我,一直伴着我,就足够了。”

说着,又凑近了些,捧起乔初熏脸颊,吻着她的唇道:“答应我,这辈子都陪在我身边。”

乔初熏大睁着眼,感觉到两人贴的极近,那双墨色的瞳一直凝视着她,唇上不断传来轻轻啄吻的触感。仿佛被什么东西蛊惑一般,乔初熏在被他亲着的空当,出声喃喃应道:“我答应你,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

景逸动作一滞,唇瓣勾出一抹欣喜弧度,抵着她的额道:“记着你说的这句话,不许忘。”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叩门声,接着是小桃儿怯怯问声:“公子,初熏姐姐,我来送药了…”

景逸退开些距离,仍然握着乔初熏一双手:“进来罢。”

门板被推开的声响有些诡异,伴随着略显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唧唧喳喳的小声埋怨,景逸微侧过身,就见呼啦啦拥进来一大群人,那扇紫檀木的屏风愣是被顶的一连晃了三晃,被站在最后的小晚和小来同时出手扶了一把方才稳住。刚才出声问话的小桃儿早不知道被挤到哪去了,反倒是以高翎为首的影卫齐刷刷站了一排。

景逸似是早料到了,也没责怪,只淡声令道:“每人一句,说完了就出去,不许争抢吵闹,不许提做饭的事。”

小晚扁了扁嘴,小小声嘀咕:“我只是想说中午的面虽然好吃,但确实不比乔小姐做的顺口…这样也不行么。”

景逸瞟了他一眼:“你的一句已经说了。下一个。”

小晚“啊”了一声,可怜巴巴的往前挤了挤:“可是我连乔小姐的面还没看到…唔!”

旁边小杯捂住他的嘴将人一脚踹出去,转过身沉声道:“乔小姐不必担心饭的事,好好养好身体,想吃什么尽管吩咐,我们去买。”

小绿侧目白了他一眼:“公子说了不许提饭的事!”刚转过脸,就见景逸一脸阴沉的看着他,完了,他那一句是不是也没了?而且,他好像一不小心也提到了“饭”字…

十七个影卫一人一句很快就说完了,内容无外乎让乔初熏好生休养以及他们“不急着”吃乔小姐做的饭,听得景逸脸色愈沉,高翎眼角直抽,这些人的脑子…

小桃儿被挤在最后,捧着托盘捧的手都酸了,撅着小嘴儿生闷气。刚才推推搡搡你谦我让谁也不敢敲门,最后把她叫来当挡箭牌,说她年纪小又是女孩儿家,公子即便生气也肯定不会跟她发脾气。结果一进屋却把她扔在最后头,个个人高马大的在前面挡着,她从进了屋连片乔初熏的衣角都没瞅着!

乔初熏却因为几日未见,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候叮嘱以及彼此打趣,觉得格外亲切,笑着点头说道:“谢谢大家。其实也没什么大碍,明天我就给大家做…”

“不行。”景逸冷声截断乔初熏的允诺,眸色冷凝扫了众人一眼,“大夫说了,至少要休养一月。这一个月,你们爱哪吃就去哪吃,银子不够了让高翎给你们支。”

明知道乔初熏耳根子软,还一个个上这儿装可怜。再装,以后身体好了也不做给你们吃!景逸原先就因为乔初熏每日给二十多人一日三餐的做饭颇为不满,一方面是心疼她太累,另一方面间接导致乔初熏能陪伴他的时间大为缩短,只是从前一直找不到合适藉口。这下好了,趁这机会赶紧该招厨子招厨子,该出去下馆子上饭庄的也甭老琢磨着省银子,以后偶尔给这群饭桶做一顿就好。

众影卫动作一致缩缩脖子,在景逸胁迫的冰寒目光下蔫头耷拉脑的齐声应声,又没精打采的出了屋子。没办法,主子最大啊!以后要是一声令下不许他们吃乔小姐做的东西,他们也得没二话的挨着忍着,只是一想到这种可能,众人就禁不住涕泪纵横悲从中来,明明冬天即将过去,那曾经的好日子怎么就一去不复返了呢!

景逸只叫了高翎留下,让他先过去把门关好,接着便起身走到屋子中央,附耳吩咐他一些事宜。

小桃儿见状忙朝景逸微一福身,麻利儿把托盘端到高几,先捧了一盅药出来。打开盅盖,将汤匙担在边沿,接着便凑到乔初熏面前,一双圆圆眼眸也有些红,小声问道:“初熏姐姐,你觉得怎么样了?头还疼不疼的?身子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她听那些影卫们说,那个坏人用银针刺入乔初熏头部好几处穴道,还给她喂了不少致人昏迷的药。当初景逸把人抱回来,是她帮着换的衣裳,看到她两条手臂以及腰侧都印着乌青指印,当时就把她吓的差点叫出声来。

这几天大家伙都不怎么着家,她做了饭给送到府衙,也很少能见到人,都上城里四处找人去了。她本来就担心害怕的要命,却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也没那个心思回家。一连几天下来,小丫头也熬得见了黑眼圈,原本水嫩嫩的脸颊都瘦了一圈。

乔初熏见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也跟着眼眶一热,却还是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道:“别哭呀,我没事的。身体觉得好多了,真没那么严重。”

小丫头看着乔初熏一脸苍白,忆起头天晚上看到她身上的瘀青,再联想到影卫们描述的可怖情景,嘴一瘪,豆大的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扑进乔初熏怀里嘤嘤哭出了声。那边景逸刚嘱咐完,转过身的同时就黑了脸,却也不好说些什么,脸色难看的看着俩人在那搂着哭。

乔初熏抚了抚小桃儿的脑袋,也顾不得擦掉自己脸上的泪,轻声哄了半晌,小丫头才渐渐止住哭声。高翎在旁边眼看着景逸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咳了咳嗓子,出声唤小桃儿:“先让乔小姐把药吃了,不然待会儿凉了又得重新煎。”

小桃儿闻言忙站起身,抬起手背擦了擦脸,端起药盅送到乔初熏手里,细细嗓音尚还带了一丝哽咽:“初熏姐姐喝药。”

乔初熏接过药,浅笑着看了她一眼:“快别哭了,都成小花猫了。待会儿出去被哥哥们笑,可别又回来跟我告状。”

小桃儿面上一赧,扭着小手撅嘴:“初熏姐姐你笑话我!”

两人一边说着话,乔初熏也将手里的药喝的干净。小桃儿见旁边高翎一个劲儿的跟她打眼色,也觉出些门道来,又跟乔初熏讲了几句话,就跟着高翎一前一后出了屋,顺便将药盅一道带了出去。

景逸见托盘里还摆着两只碟子,便掀开来看了眼。一个里面是些糖金橘,另一个则摆了几块色泽艳丽的糕点。

就见那糕点通体雪白质地细腻,每隔一指左右的厚度就夹了一层艳丽的玫瑰红色,一层白一层红的累叠了足有三寸高,最上面那层白色覆了薄薄一层细碎花瓣,隐隐能嗅闻出玫瑰花的馥郁。

因为这款糕点的样式颇似冬日落梅浸雪,再加上前朝曾有诗云“砌下落梅如雪乱”,便得了个“砌梅如雪”的雅称,其实这所谓的红梅却是再真不过的玫瑰花瓣。

景逸勾了勾唇,到炉子上取下水壶,倒了两杯热水端过来。接着便用小勺舀下一勺糕点,送到乔初熏唇边:“从前我最喜欢吃这个,尝尝。”

乔初熏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顺从的微张檀口,含入那块糕点。初一入口便尝到满满的奶香以及玫瑰香,糕点做的柔滑绵软,仿佛膏脂。齿间嚼着细碎的玫瑰花瓣,喉头咽下滑腻软膏,口中顿时充溢着浓醇的牛乳味道,回味无穷的同时又齿颊留香。

“喜欢么?”景逸看着乔初熏神情变化,又剜起一勺,不过这回是送入自己口中。

乔初熏见状,脸上一烫,却还是诚实的点点头,确实是很别致的一道甜点,应该是出锅做得之后立刻冷冻过,再加上现在天也比较冷,不然依照膏体的软滑程度,怕做出没一会儿就化成一摊泥了。

见他唇上沾了少许乳白,乔初熏犹豫再三,还是抬手用食指帮他轻轻拭去,也不敢看景逸是何神情,立时垂下眼轻声解释:“沾…沾了牛乳。”

景逸勾起唇角,捉住她欲收回的手,捏着那沾了白色的指节到自己唇边,探出舌一点点舔起。见她脸颊霎时如同火烧,更起了逗弄的兴致,放下小勺凑近了些,用自己的唇蹭着那软馥馥的唇瓣,低声道:“初熏怎么这般容易脸红呐…”

乔初熏撇过脸欲躲开那轻薄的唇,不想被他即时吻住唇角,搁在身前的两只手轻轻推着景逸胸膛,轻轻蠕动着唇抗议:“公子晌午才答应我的…”

“我答应你什么了?”景逸一边舔吻,一边语调平淡的耍无赖。

乔初熏被他困在怀里,怎么都躲不开唇瓣追逐,眼眶微湿的小声埋怨:“公子就喜欢欺负我…你明明说过,不总这样…”

景逸见再逗弄下去真要哭了,也不禁有些好笑,只得捺下胸中流火,伸出手臂将人搂在怀里。解下乔初熏发间簪子,一边抚着倾泻而下的发丝纾解心中那阵被她勾起的刺痒,一边语含笑意道:“好了不闹了。不许哭,再哭我真的亲了。”

乔初熏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也是,从昨晚上到现在几乎没干别的,尽掉眼泪了。生怕惹得景逸厌烦,乔初熏忙点点头:“我不哭了。”

景逸听她那语气就知道小丫头又想岔了,不过也没多再这问题上多做纠缠。在榻上坐起身子,将人抱到腿上,一手环在她身后,另一手端过茶碗喂她喝了几口水,这才缓声道:“你跟他,是从小就认识了么?”

乍一听得景逸提及那人,乔初熏身子一僵。沉默半晌,一只手揪着景逸衣襟,轻声道:“公子,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景逸将茶碗放在一边,轻轻抚着她的发,示意自己在听。

乔初熏紧咬着唇,一想到景逸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对自己产生嫌厌,心里就蔓延过一阵撕扯的疼。直到舌尖尝到淡淡血腥味道,才蓦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开口时嗓音仍微微有些发颤:“我当初,遇到公子的时候,就是在躲避昨天那个人。他叫乔子安,是府里的管家…那天,”乔初熏闭上眼,额头抵着景逸胸膛,仿佛想多贪恋一刻这人给予的温暖,“那天,我是要被家里人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做妾…”

景逸抚着她发丝的手没有丝毫迟滞,看着那双不断颤着的眼睫,感觉到她紧紧贴在自己胸口的动作,便低头亲了下她脸颊:“别怕,后来你不是遇到我了么。”

乔初熏靠着景逸胸膛,声音有些发闷的问道:“公子…不嫌弃我吗?”

景逸蹙了蹙眉尖,这才明白过来她之前的踌躇是为了什么。伸手覆上她紧紧揪着自己衣襟的手,示意她抬头看着自己:“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嫌弃你么?”

微白下唇已经咬的见了血渍,乔初熏缓缓抬首,见景逸正定定看着自己,漆黑眼瞳神色沉静一如往昔,找不见一丝一毫的嫌厌情绪。只眉尖一直微微蹙着,且缓缓朝她俯脸过来。

四片唇轻轻贴合,景逸蹭着她的唇道:“那是你家人的过错,与你有何相干?你既然下了决心逃出来,就已经表明不想嫁给那样一个人的立场。我若是不喜,也是不喜你有那样的家人,只是有时候,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不是我们自己能够选择。”

就好比他从懂事起就厌弃自己会有那样的父兄,不止一次想要逃离与那两人日日相对的生活,十五岁那年被赵璘设计下了药后丢与两名雏妓一夜厮混,第二日清早醒来,望着镜中与他一模一样的脸,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提着银枪纵马赶至城门,望着无边晴朗天光,自己的身体却由里到外肮脏透顶。他一脸漠然行在军队最前面,曾经以为自己一定会战死漠北,却没想到,仗打了足足一年,他不仅毫发无伤班师回朝,还因为战功卓著而加官晋爵。

回到家里,看着那两人丑陋嘴脸,听着府里不分白天黑夜的淫|声|浪|语,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少年幼女被如何糟蹋折磨最终不留一丝痕迹的消失在这个世上,他却没有丝毫办法阻止。

跟圣上在御书房谈了半夜,半个月后,他就有了自己的府邸。虽然仍在离汴京城不远的郊外,但能够逃离那处堪比人间炼狱的地方,已经值得他叹一声万幸了。

接下来的八年,他走遍大江南北,游历名山大川,极少回去汴京,也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只在每年夏初的时候,去母亲墓前看看,进趟皇宫,走走极少几处府邸,见一见几位皇族中的长辈以及少年时候的挚友。

直到今年夏天。

死了三个兄弟,自己被打成重伤投入大牢,意识清醒过来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逃离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正因为他的一味逃避和试图无视,才累得兄弟们跟着他一块吃苦,也害了更多无辜百姓被折磨蹂躏。八年的积淀与等待,整整四十日几乎不眠不休的筹划,步步为营引君入瓮,几乎不计一切代价设下那个局,誓要将那两人打入十八层地狱永远无法翻身。

几位长辈的鼎力相助,挚友无条件的配合,最终连当朝天子都被他算计在内,十八个兄弟的命连同他自己的,全都赌在那最后一搏。听到宣判下来的那一刻,他一口血喷出去,望着府衙外晴朗苍穹,他真觉得,其实就这么死了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