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黛目送着马车缓缓驶出龙凤镇,也驶出她的世界。直到十年之后再度相遇,却已是人事皆非。

夜风有些凉了,柳青黛被冷风一吹,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自回忆中醒过神来。

蝉蜕的消息说,明日他要和窦阿蔻成亲了。不知他对着窦阿蔻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殷殷之情。

她犹记得那一日窦阿蔻病重,他要离去之时,将司幽国历代所传的玉牒交给她,嘱咐她若有意外,只要拿出这玉牒,便是陈伯也无可奈何。他是这样的信任她,将玉牒也交给她,只希望她能保窦阿蔻一个周全,可那个时候,她眼睁睁看着窦阿蔻被陈伯拖出去,玉牒在手里紧了又紧,将手心硌得生疼,几次要开口,几次要拿出这玉牒,喉咙却被什么哽住了。

那堵住她心肺喉咙的东西,如今想来,是不知何时落下的嫉妒恶意的种子,生根发芽,终于在看到窦阿蔻奄奄一息的时候,开出了最触目惊心的花。

原来感情这回事,不是谁先遇到就谁得先机,她从前那些自以为亲昵的年月,现在想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罢了。

柳青黛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明日,她要往龙凤镇走一遭。纵使傅九辛不要她,但他总还得要回他司幽国的玉牒吧。

她握紧了贴身藏的玉牒,凭着这个,她也要为自己再争一争。

作者有话要说:祝姑娘们龙年大吉大利,钱包和窦阿蔻一样肥……身材和柳青黛一样好……男盆友和傅九辛一样俊……么么!

礼已成

“九哥哥,你成亲,却不告诉我。”

宾客间霎时一阵喧闹,一片的嗡嗡声。龙凤镇小,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茶余饭后能闲聊的谈资不多。

现在来了个疑似要抢亲的姑娘,婆娘们都兴奋起来,嘬着牙等着看好戏;男人们看似在埋头吃饭,实则也支楞起了两只耳朵,心里羡慕这傅九辛艳福不浅。

唐寻真大怒,这柳青黛前日不来明日不来,偏生挑这一天来,这不是找碴是什么?

她早看出这柳青黛武功根基全无,一手按住鞭子,预备等她一有动作,就把她卷起来丢进河里头去。顾怀璧冲她微微摇头,以唇语道:“稍安,厉害的在后头。”

唐寻真忍了又忍,愤愤地坐下了。

“九哥哥。”柳青黛咬了咬唇,又唤了一声。

唰一声,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立刻随着这声娇滴滴的呼喊转向了一身喜服的新郎官,几十双眼睛灼灼地盯着他,看这新郎官会如何应对。

窦阿蔻自然也是听到了,她愣了一愣,弯了一半的腰僵住了,呆立在那里,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感到傅九辛碰了碰她的手,说道:“阿蔻,发什么呆?拜过高堂,咱俩就礼成了。”

窦阿蔻惊了:“可是柳青黛……”

“我知道。”傅九辛淡淡道,“天大的事,也得等礼成了再说。”

他又转向主持婚礼的司仪:“唱喏。”

那司仪好歹也是见多识广的,见过婚礼上野男人抢新娘的,野女人抢新郎的,甚至还有野男人抢新郎官的……于是只不过愣了片刻,便立刻回了神,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仪式。

窦进财坐在椅子上,脸色很不好看。

他好容易愿意将窦阿蔻嫁给傅九辛,谁知道婚礼上会突然闯出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瞧那架势,似乎还和傅九辛有一腿?

窦老爷很生气,他已经打算好了,若是这傅九辛真是那么不识相,被那女人一叫就叫走了,他立刻在在座宾客中挑个老实的男人,正好,新娘也在,宾客也在,喜酒也摆了,那一切照旧,只是换一个新郎罢了。

可看到傅九辛还算是懂礼数,抛了那女人不理不睬,只专心与窦阿蔻一起,窦进财的面色也渐渐缓和下来,轻咳了一声,看着堂下跪着的那一双小儿女点头。

众人本是等着看一场两女抢一男的好戏,见傅九辛连正眼也没看柳青黛一下,仍然在屋内,郑重地同窦阿蔻行礼,跪拜奉茶,每一个礼数都行得认真庄重,便也收了看热闹的心思,重又替他们欢喜起来。

柳青黛独自立在暗处,倒像是被彻底遗忘的一个小丑,仿佛她的存在是一个最累赘的多余。

她生生将下唇咬出了血,看着屋里一身吉服的两人,红烛熠熠,交融生辉,娇小的新娘站在新郎官身边,真是一对璧人。

“礼——成——!”司仪一声高喊,寓意着两人终于结为了夫妻,宾客们一同起哄起来,笑闹着要两人洞房生娃,又起哄要傅九辛亲一个,一片喜乐融融。

傅九辛脸上也是难得一见的笑意,他笑得这样开怀,还是柳青黛头一次见,至少,他从没对她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眼见着两人就要进洞房了,柳青黛提高了嗓门,喊道:“九哥哥!”

这一声突兀的闯入,把热闹从中截断开来,登时一片寂静。

傅九辛停住了脚,看着她道:“青黛可是来喝喜酒的?”

“不是。我……九哥哥,可否借一步说话?”她殷殷地看着他,只希冀他能给她一个隐秘的机会,而不是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将她不堪的私欲暴露出来。

“青黛,我已成婚,我身旁站着的是我的妻子,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抛下她。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柳青黛愣住了,她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向她的各色各样的目光。

他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她还未宣战,早已落败。

柳青黛难堪至极,她听见了宾客中有刻薄的妇人在讥笑,也有轻薄的男人在调笑,说着关于她的一些不能入耳的话。

她扬一扬脸,再扬一扬,把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从怀里掏出玉牒,直视着傅九辛的眼睛:“九哥哥,这个你也不要了么?”

摊开的手心里,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纹路奇特,莹白中带着一缕红,制成了一柄钥匙的形状。

窦阿蔻自眼前垂下的红盖头里拼命翻眼睛,特想看看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她上下左右摇晃脑袋,终于挪到了一个适合的角度,看到了柳青黛手里的玉牒。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形状奇怪的玉牒必定是一样重要的东西,说不定,是被黄沙埋在地下的毫辉城迷宫的钥匙,这个东西,对傅九辛来说,一定是和身家性命一样的存在,它现在,却在柳青黛手里。

窦阿蔻恐慌了,万一柳青黛拿这个玉牒来和她换阿辛,她换是不换呢?她窦家已经没落了,也没有那样的东西可以和玉牒相比,万一柳青黛拿着这个就把阿辛勾走了呢……

她正在替自己悲观的未来尽情地意淫着,忽然听到身旁已经成为她丈夫的男人道:“我把玉牒交给你,本是想让你拿着它护阿蔻周全,既然它没有发挥作用,于我就无用了,随你处置吧。”

柳青黛浑身一颤,这可是司幽国历代所传啊!他为了一个阿蔻,说不要就不要了?

傅九辛目光落在她震惊的面容上,心里微叹。她还不知道她身后就跟着陈伯吧,陈伯找了这玉牒很久,却碍于玉牒在他身上不好动手,现在柳青黛这样做,等于是将自己暴露在陈伯的眼皮子底下,大约,她以后日子不会好过了吧。

他初回龙凤镇,初次碰到柳青黛的时候,她为镇上恶霸纠缠,要娶她作第十八房小妾,柳青黛走投无路,他念在小时情谊,救了她,让她跟在自己身边。

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他想,小时的柳青黛虽说不上单纯,但到底还是善良的,于是将窦阿蔻托付给了她,结果却让他那么的失望。人,终究还是会变的。

傅九辛自认不是一个博爱的人,救了她一次,却不能救她一辈子,何况落到这个光景,她是自作孽。

他垂眼想明白了,不带感情地对柳青黛下了逐客令:“青黛,回去吧。若是你愿意留下来喝一杯喜酒,我也欢迎。”

柳青黛摇摇欲坠,一颗心冰凉透顶。她这一次来,原来是这样的自取其辱。

她勉强冲傅九辛笑了笑,又看了他身边被他保护得很好的窦阿蔻一眼,惨淡道:“不了,那我这就回去了。”

这一场众人以为要大闹一场的风波,就这样平淡地结束了。

顾怀璧敏锐地感觉到,随着柳青黛的黯然离去,那一阵强烈的杀气也疏忽不见了。他放下心来,若是真和隐在暗处的那人交手,他也没有全然的把握。

他冲唐寻真点点头,唐寻真也明白了,两人松了口气,暗香幸而傅九辛这回做得不错,没让他俩去收拾烂摊子。

只是那块玉牒……他们刚才也都看得清清楚楚,那玉定关乎到毫辉城宝藏,不知傅九辛到时会如何处理。

夜深了,宾客们一散而光,方才还热闹的小院子渐渐冷清下来,顾怀璧回头冲傅九辛暧昧一笑,搂着唐寻真走了;窦进财还想说些什么,被三姨娘几句软语迷魂汤一灌,也哄走了。

屋里只剩了一对小儿女。窦阿蔻坐在床沿,还在想刚才柳青黛那事儿,冷不防面上一暖,她面前是先生的脸,正吻着她。

轻若春风拂面,窦阿蔻还没有看到过这样温柔的傅九辛,他在情事上一向来热烈,像今天这样细致的绵密的吻,还是第一次。

她推开傅九辛:“先生,我在想……”

她越说越迷糊,感觉到身子有些软,她已经很熟悉这种感觉了,知道自己已经情动,脑子里的事愈发想不清楚了。

窦阿蔻生气了:“先生,我在和你说正事。”

傅九辛埋首于她的胸前,一边挑拨她一边含糊不清地回:“嗯。”

窦阿蔻想,她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没等她理清,茫然中两人已赤|裸相对,傅九辛俯在她身上,手掌托住她的臀,不等她准备好,已一下子猛冲进了尚有些干涩的她。

窦阿蔻被轻微的刺痛一刺激,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双手扣住傅九辛的肩,认真地和他探讨:“先生,我想起来了。我是想说,司幽国我们还得去。你总不能扔下那些事情不管吧,苏洛阳他们都跟着你。还有那把——唔!”

她惊叫一声,感觉到傅九辛正在缓慢地摩擦掏刮,眼眸深处是隐隐的赤红,声音也哑得惊人:“阿蔻,不想要我?”

窦阿蔻差点儿被美色所惑,老实地点头说想,但她觉得事情还没有掰扯清楚,不能让傅九辛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揭过去,于是推了推他的胸膛:“我说——”

傅九辛显然不想在这时候和她说这些事,他托高她的臀,用力往下压,在深处使力挤压,几乎要溶在一处。

“轻——太深了!阿辛……”窦阿蔻颤不成声,感觉到他扎扎实实的进入,每一次都沉实有力,她已不是年少生涩的窦阿蔻了,渐渐的也扭着腰,追寻着傅九辛的节奏。

她看着傅九辛在情|欲中英俊得越发惊心动魄的脸,迷迷糊糊地想,司幽国?宝藏?那是什么鬼东西?她此刻,只恨一刻春宵苦短,不觉两对红烛已燃尽。

旅途始

按理说,新嫁人的妻子,第二日要早起为公婆敬茶,第三日上要由丈夫陪着回门归宁,但因窦阿蔻和傅九辛的特殊情况,这些繁文缛节都被忽略了。

于是傅九辛便顺理成章地成日与窦阿蔻厮缠在一处,有时两人在床上胡搅蛮缠,一个下午便过去了。

唐寻真满怀愁绪地瞅着窦阿蔻,摇头叹道:“啧啧,阿蔻,你再这样下去,万一肚子里有了小娃儿,你还怎么同我去闯江湖?”

窦阿蔻脸一红,想到傅九辛几日来的不知节制,也很郁卒。

她总觉得司幽国的事情不会就这么过去,可每回对傅九辛说起来,最后结果都是半途而废,两人不知羞耻地滚到床上去。

她叹了口气,她很想去司幽国看一看,还想替傅九辛找到那把楚蚀剑。

这样看似平静但却不踏实的生活近来终于有了转变。

这一夜窦阿蔻照例被傅九辛折腾过了一遍,沉沉睡去,夜里却忽然惊醒,她随手一摸,身边的被褥空旷冰凉,傅九辛不在身边。

窦阿蔻起身,摒气凝神,悄悄走出院外。她到底是有些功夫底子的人,清凉如水的月光下,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不远处两个模糊的身影。

她在草丛后蹲下来,支楞着两只耳朵听墙角。

那两人,一人是傅九辛,一人的声音,却是苏洛阳。

他们刻意放轻了声音,窦阿蔻听不清楚,但几个字眼还是零零落落地听进去了,无非还是矿藏,楚蚀剑,陈伯这一些词。

窦阿蔻默默地蹲了半晌,在他俩对话还没结束前,又偷偷溜回了房,只当没这回事,装睡。

第二夜,她就留了个心眼,果然,在三更之时,傅九辛又不见了。

连着几夜,傅九辛都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有时候是与苏洛阳接头,有时是与其他的几个少年们商量些什么,窦阿蔻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夜里更深露重,傅九辛在院子里站了一刻钟,衣衫上都是寒露。他悄悄回了房,擦去发上的露水,因为不愿将寒气带给窦阿蔻,便打算在椅上将就一夜。

他正在脱外衫,便听见身后的床吱嘎一响,窦阿蔻窸窸窣窣地自被子里钻出来,喊他:“先生,你上床睡吧。”

傅九辛一顿,转头看她:“你都知道了。”

“嗯!”窦阿蔻显得很欢欣,“我本来就想去司幽国的,这会儿刚好。先生,明天我们就和师姐师兄一起出发吧。”

傅九辛不做声,算是默认了。

他曾想带着窦阿蔻就此隐居在龙凤镇,当一对最最普通的夫妻,但世事总不尽人意,有些事情,也该是有个了断了。

窦阿蔻哪里会知道傅九辛心里在盘算什么,她想着前途未知的冒险之旅,兀自兴奋起来。

天一亮,窦阿蔻迫不及待地爬了起来,同唐寻真去分享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两人一拍即合,立刻收拾起了行李,预备当日就出发。

傅九辛和顾怀璧相视一眼,彼此又错开眼神,两人心照不宣,知道这一行,他们就是站在对立面了。

因为怕窦进财和几个姨娘担心,傅九辛只说是和窦阿蔻出去玩儿,不出几月就能回家,安抚了家中老人以后,四个人便一齐出门了。

时值西烈堡当日武林大会定下的半月之期已没几天了,越往西走,路上带着武器的江湖人士就越多。

这一群人,表面上遵从西烈堡堡主的安排,各司其职各行其是,但其实私下却各有盘算,计算着怎么能占到最大的便宜。人心叵测,有不少人在赶往司幽国的途中莫名暴毙而亡,大家都知道这是门派之间的纷争,毕竟少一个门派去司幽国,就少一个瓜分宝藏的对手,于是只是心照不宣地继续赶路,只是加强了对门下弟子的管理。

越往西走,越是荒凉。司幽国本就在煌朝以西的戈壁处,从前因为司幽国繁荣,与周边各国也有过商贸交易,因此开辟了不少商路。商人们带着商品,驼铃铛铛,行走在大漠深处。但司幽国没落后,这些商路也就渐渐渺无人迹,最终荒废了。

窦阿蔻一行人行了半天的路,沿途所见皆是戈壁滩上裸|露在外的岩石,石缝里长着几棵稀稀拉拉的胡杨,目力所及最远处,是地平线上一轮血红的太阳。

唐寻真将头脸都裹在纱巾里,挡去这漫天的尘土,她赶了半天的路,早看厌了这枯燥的景色,又看了看前方漫无止境的道路,顿时有些气馁,有气无力道:“还有多远哪。”

窦阿蔻倒显得兴致勃勃,她除了紫微清都,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清墉城。现在能见到这沉雄斑斓苍茫壮阔的大漠景色,觉得心胸都开阔了不少,也不曾觉得疲累,反过来安慰唐寻真道:“师姐,你看这一路上来,武林中人越来越密集,我猜应该快到了。”

顾怀璧放慢了脚步,搂过唐寻真,让她把身体大部分重量倚在他身上,舔了舔干燥的唇:“傅兄,这儿你熟悉吧?下一个驿站快到了吗?”

傅九辛正专注地盯着地上看,闻言头也不抬道:“二里之外,有个落脚的茶摊,过了茶摊,就是茫茫戈壁深处,司幽国境内了。”

顾怀璧问他:“你在看什么?”

傅九辛用脚尖点了点地:“车辙。”

众人一齐往地下看去,黄土路上,是两道又深又宽的车辙,想来这车身应是十分豪华庞大。赶往这里的,都是江湖中漂的武林人,大都是轻装上阵,或是脚力或是骑马,谁会兴师动众,乘这样的马车来寻宝?

傅九辛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不用管它。加紧赶路,天要黑了。”

窦阿蔻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样华丽的阵势,她印象中只有那个骚包的徐离忍才会做,她不禁挨到傅九辛身边去,喏喏地问他:“先生,那把刀……徐离忍给我的刀,你放哪去了?”

万一这回徐离忍也来了,她好还给他。

傅九辛面无表情:“扔了。”

窦阿蔻被哽了一下,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生着闷气,一路生到了茶摊。

茶摊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江湖中人,大口喝着茶,咂着嘴高谈阔论,无非就是关于此次司幽国之行。顾怀璧压低了斗笠,一行人悄悄落座,问店家要了四碗苦丁茶,打算先听听这些武林中人的消息。

他已经尽量低调,但还是被认了出来,认出他的那个女人惊喜叫道:“西烈堡少堡主?”

她一叫,周围本来嘈杂的声音倏然静了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牢了这一桌。顾怀璧很无奈,只得摘了斗笠,冲那人笑了笑。

众人都知道此次探宝,是西烈堡堡主振臂一挥齐集武林豪杰,按理他早该到了司幽国先行部署,只是这少堡主却在这个地方出现,身边还跟着一言堂的大小姐和清墉城的门人,让人不禁联想到西烈堡是否另有打算,于是茶摊里一下子便是议论纷纷。

顾怀璧头疼。他给在座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匆忙饮下碗中茶水,告了个罪,便率先离开茶摊,这才吁了口气。

唐寻真老大不高兴:“你不是挺乐意么?刚才那小妞儿——是十二排的三小姐吧,和你说话的时候,我瞧见你眼睛直盯着她的腰瞧。”

十二排是江湖各派中专司水上营生的门派,派中人人都习得一身好水性,从小就是在水里长大的。这三小姐大概是水中游久了,身段练得如同鱼一样柔软妖娆,又像是带了雾气的水妖,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唐寻真早不满意顾怀璧迟迟不将他们的亲事定下来,又讨厌因为顾怀璧西烈堡少堡主的身份,各派各家的小姐们使着法儿接近他,现在只是将从前的积怨一股脑儿发泄出来,胡乱给顾怀璧定了个罪名。

顾怀璧觉得十分冤枉,他眼珠一转,忽然诡异地笑起来,安慰唐寻真道:“寻真,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傅兄的身份。如果他们知道傅兄是司幽国少主,肯定就都缠着他去了。想想看,只要拿下了他,就相当于拿下了整个司幽国的宝藏,这可比我西烈堡值钱多了,你说是吧,小师妹?”

他把战火引到了傅九辛身上去,还问了窦阿蔻一句。

窦阿蔻“啊”了一声,呆呆地思考顾怀璧话里的含义。

顾怀璧提醒她:“司幽国的宝藏!”

“喔。”窦阿蔻点了点头,“我只是要帮先生拿回楚蚀剑。”

至于其他的东西,秘籍也好财富也罢,她倒没有什么想头。

顾怀璧讨了个没趣,只得摸了摸鼻子。他早该知道窦阿蔻的脾性,又有些羡慕起傅九辛能找到这样的女子。

四人正各怀心思,忽然身后一阵车轮轧地的声音,他们回头一看,一辆马车正缓缓驶来,车帘以金丝绣成,是只有皇家才能用的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