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碧叶道:“昕公子,不如你回凌宵宫一趟,说不定宫主有办法治好小姐的病。”

文昕摇了摇头:“如果让宫主知道,你以为我和子默会有好日子过吗?宫主只知小姐受伤不重,并不知道小姐已经全然失忆,不然,子默恐怕就不是关进静心斋这么简单了。”

我好奇道:“凌宵宫是什么地方啊?那个宫主很厉害吗?”

文昕严肃地打量着我,低声道:“如今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尽快让小姐恢复记忆,不然……”他好象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拉着我走进屋里,并让碧叶守在门,见人来便大声通报。

我不知他要做什么,只得任他将我安置在软椅上,只见他面色沉重,正色道:“小姐,我把府里的情况好好地跟你说一下,你最好通通地记住。以后没有青荷碧叶或是我、子默陪伴,你最好不要走出这个屋子,明白吗?”

我心中一喜,正中下怀。不由得点了点头道:“好啊。你说。”

文昕开始仔仔细细地说起来。原来文武公子根本就不是阮府的人,而是凌宵宫的人。凌宵宫与阮家有着很深的渊源,在一百多年前,天垠王朝开始夺取天下的时候,阮家出了一文一武两个大人物,辅佐开国皇帝打下了大好江山,建立了天垠王朝。此后,文官入朝,历代都出任要职,而武将却退隐江湖,成立了凌宵宫一派。为保护文官一脉,但凡阮家有了新主子,凌宵宫便会派出文武公子护卫主子。这期间似乎也发生了家族内乱之事,十分复杂,于是凌宵宫订下规矩,文武公子除了凌宵宫主之外,只听命于自己的主子,终身护卫主子,如果主子身亡,文武公子便回凌宵宫终老。难怪除了我,别人都管不着文昕子默。

大多文武公子都比主子年长,主子四、五岁始,文武公子就会到主子身边,文公子陪伴主子读书识字,学习琴棋书画,文韬谋略,而武公子则勤练武功,保护主子安全。在这阮府里,我爹和他的二子二女才有文武公子,就连夫人也是命令不了的。

我爹,也就是这阮府的主人,虽然官居相位,贵为内阁首辅,但上面不仅只有皇帝一人,还有东、南、西、北四王。这四位王爷轮流进京辅政,手中握有一方兵权,权势通天。但凡内阁所做决定,都要先经辅政王爷审核,才能上报皇帝。说起来,这位辅政的王爷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心中一惊,想起前几天我娘对我说什么明南王进京,看来就是这四王之一了。

转眼文昕已经将这府中城中国中的各种事情都交待了一番,我暗自纳罕,这个王朝的制度还真是我前所未闻的。忽听得碧叶在门外说道:“默公子来了。”

我一抬头,见子黙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了一身浅灰色衣袍,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脸上的脏污已然洗净,左边额头一块铜钱般大小的伤疤清晰可见。只见他眉目如画,分明是个美貌女子的模样,只是眼中沉静如水,面无表情。

我不由得惊道:“你……究竟是男是女!”

他闻言一愣,看向文昕,文昕不由笑道:“你不用看我,小姐上次多半在火场伤了脑子,以前的事统统都不记得了。”

他默不做声,只是沉思,文昕接着道:“此事只有你、我,青碧知道。暂时还不能跟别人说。老爷那里,能瞒一时是一时。只盼小姐能尽快好起来。”

他见我在他和子默身上来回地打量,不由笑道:“小姐也不必疑心,文武公子素来是与主子性别相同的,他自然是女的。”

我大吃一惊,指着文昕道:“那……那……你也是女的?”

文昕失笑道:“我当然也是女的。小姐不知?”

想起初次见她的情形,我还当他对我有男女情意,不由得脸红到脖子根,呀的一声倒在了床上。

[第一卷:第8章 瑜璃初见]

我的身体已经大好,夫人和我娘都十分高兴。知乾每天有空便来找我玩,我也越发地喜欢他。倒是知秋见我身体已好,反倒沉默下来,似有心事。我有了文昕与子默在身边,顿时觉得无所顾忌。文昕性格温柔沉静,亲切和煦,如沐春风,子默寡言少语,但对我恭敬有加。这二人虽然性格差异颇大,做事却极有默契,想必是多年来形成了习惯。

我能说话了,文昕便要恢复我每日学习的功课,无非是学习诗词歌赋,棋琴书画。我对古代文学尤其头痛,便以记忆还未恢复为由,不想学习。文昕笑道:“小姐是想偷懒吧!若是平时,文昕也不会多劝小姐,只是这百花盛宴在即,若再不努些力,只怕到时候小姐会力不从心。”

我不由一愣:“百花盛宴?做什么的?”

文昕正色道:“百花盛宴,三年一度。是当今天子与王公贵族们的选妃盛事。”

我惊道:“选妃?”正想问个仔细,忽听到门外碧叶道:“紫莲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巧了,青荷姐姐这会儿正好不在。”

紫莲笑道:“我过来定是找青荷吗,我就不能来看看你这丫头有没有好好侍候二小姐,有没有偷懒!”

碧叶道:“我才没有呢!紫莲姐姐就知道拿我开心!”

正说着话,碧叶领着紫莲进了门,碧叶见我便笑道:“小姐,二小姐屋里的紫莲姐姐来了。”

紫莲对我福了福身,柔声道:“奴婢给三小姐请安,三小姐身子可大好了?”

我笑了笑,这个丫头在我头一天醒来那天晚上是见过的,虽然是个丫头,却生得美貌灵秀,对她印象很深。于是笑道:“好了,你坐着说话吧。”

紫莲道:“谢三小姐,奴婢不坐了。我家小姐打发我来瞧瞧,说若是三小姐身子已经大好,请三小姐下午去静漪园里坐坐。”

我一愣,转眼去看文昕,见她微笑不语,神色安定,朗声道:“哦,好啊,紫莲丫头去回话,就说三小姐下午一定过去。”

紫莲道:“那真是太好了,哦,对了,方才我来之前,阑公子托我问昕公子呢,说是那十三部书何时还她。”

文昕笑道:“文阑怎么这么小气,不过借她的书用几日,就急着要。行了,下午我过去,就给她带过去。”

紫莲笑道:“那敢情好,免得奴婢回去不好交差,阑公子臭着一张脸,朱络又要怨我。奴婢先告退了,三小姐好生休息。”

我笑道:“好,碧叶,送送紫莲。”

碧叶送了紫莲出门,文昕想了想道:“小姐也该去看看二小姐。小姐伤了几日,二小姐就病了几日。不过这次她叫小姐过去,恐怕也是为了这百花盛宴之事。”

我连忙问道:“对了,刚才我正想问你呢,这百花盛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昕道:“百花盛宴原本只是历代皇后或太后举办的宴会,先前只是皇族的女子们在一起玩乐的宴会。后来一些高官的女儿们也加入其中,联诗弹琴,十分热闹。太祖皇帝一次无意间闯入百花盛宴,看中了一位高官之女,后来封为皇后,自此宫中索性将这百花盛宴定为选妃之宴。从前朝起,不但皇上可选妃,妃位未满的王公贵族们也可以在宴会上选妃。”

我犹疑道:“妃位未满?”

文昕道:“我朝对皇帝和王公贵族的后妃实行的是定额制。皇帝设一后四妃八嫔十六仪,王爷设一正妃,四侧妃,八侍妾。若妃嫔已满,便不得再纳妃。当今皇上登基三年,早先的太子妃未登后位便已薨逝,如今皇上后宫之中只有一妃一嫔二仪,是历代皇帝中后妃最少的。众人皆猜测,此番百花盛宴,皇帝定会在众多美人中选中一位皇后。”

我心中不禁喟叹,这古代男子总是妃嫔妻妾一大堆,也不嫌烦。突然想起先前文昕对我说的话,蓦然一惊,道:“难道我也要去参加百花盛宴?”

文昕笑道:“小姐还真是会忘事,堂堂内阁首辅的千金,怎么可能不去参加百花盛宴?”

我一拍脑门,哀叹一声,暗自咒道:“真是该死啊!过了几天千金小姐的日子,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哪天一不小心变成后宫怨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文昕见我一脸烦恼,道:“小姐怎么了?能入主中宫,不知道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阮家历代身居高官要职,却独独没有出过一位皇后。这次百花盛宴,正是小姐一展风姿,名动天下之时啊!”

我将手中的扇子一扔,气道:“我才不稀罕!”

文昕怔住了,涩然道:“小姐何出此言?文昕子默十三岁便跟着小姐,以小姐的才华美貌,入主中宫,是迟早的事。”

我挥了挥手,道:“哎呀,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当皇后的。算了,这个以后再说。对了,下午我要去见二姐,可是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怎么办?”

文昕道:“没关系的,二小姐与小姐感情一向很好,你只管去,陪二小姐说说话,没准能想起点什么。”

想得起什么才怪。我明明是严希真,不是什么阮家三小姐,我要是真记得起什么,那可只能是见了鬼了。

下午文昕子默陪着我去了静漪园,原来我住的地方叫凝香园,是夫人姨娘们住的园子,阮府里的少爷小姐都各住各的园子,并不和父母住在一起。我原本有自己的住处,就是被烧毁了的静气园。阮心瑜住的静漪园,与静气园隔着一个人工湖。围着这个湖分别还有阮知秋的静风园和阮知乾的静清园。走到静漪园门口,对面的静气园已是一片废墟,可以想象当时的火有多大。

我正望着那废墟出神,却见一个穿粉色衣衫的丫头走了过来,娇声笑道:“呀,三小姐到了,奴婢出来得正是时候呢?”那声音湿润柔软,十分地可亲,我不禁向她望去,见她五官精致,温柔似水,正笑意吟吟地望着我。

文昕在我身边轻声道:“这是二小姐的丫头朱络。”

哦,我应了一声,朗声道:“朱络,你家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朱络轻声道:“唉,服了这几日的药,始终不见起色。奴婢知道是小姐有心事呢!盼着三小姐早些过来,好好开解才是。”

一边说着,一边进了门,紫莲见我们进了屋,连忙为我们倒茶,我坐下打量,却不见了子默,正想问文昕,却听到里屋一个声音叫道:“妹妹来了吗?快进来说话。”

文昕示意我进去,紫莲掀起帘子,我缓步走了进去。见软塌上躺着一个女子,头发梳着一个简单的如意髻,插着一支白玉簪,身上只穿着一件月白的衣衫,脸色苍白,似有病容。她虽不及“我”明艳动人,却是与生俱来的一身贵气,说不出的高雅端庄,一双明眸更是漆黑如墨,别有光彩。

她见我便坐起身来,我一见,只觉得说不出的亲切,忙上前扶住她,口中说道:“姐姐身子不好,还是躺着吧。”

她嫣然一笑,道:“我这病,别人不知道,妹妹还不知道吗?不过是个老毛病罢了。”说着坐了起来,紫莲忙上前为她披上外衣。

她握着我的手,仔细地打量我,轻声道:“前日里那场大火,可把我的魂都吓没了,幸好你没事,不然……姐姐可要后悔死了。”

我不由得问道:“姐姐怎么这么说?”

阮心瑜抚了抚我的脸,道:“如果当时我没有跟你吵架,一气之下把你一个人丢在离音阁里,又怎么会……让你吃那么多的苦。这些天,我天天盼着你来,想去看你,母亲又不让。真是急死我了。”

紫莲倒了茶送给我,低声道:“总算是吉人自有天相,三小姐如今安然无恙,小姐你也不必茶不思,饭不想的过日子了。”

我顿时了然,不由得笑道:“姐姐你这是何苦?舌头和牙齿还有打架的时候,何况我们两姐妹吵个嘴算什么。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吗,姐姐可要养好身子,莫让妹妹担心。”

阮心瑜叹了口气,道:“从小到大,我们都好得很,一颗心,恨不得分你一半。姐姐哪里舍得骂你半句。只是那天,你实在是太固执,不然……”

见她说到这里,不由落下泪来,心中不禁一慌,我也的确不知那日和她吵了些什么,但见她如此伤心,待我又如此贴心,忙说道:“姐姐千万别这样,是妹妹的错,不该和姐姐吵嘴。姐姐还病着呢,千万可别伤心了。”

阮心瑜这才笑了,拭了拭泪,说道:“是啊,见了面应该高高兴兴才是,怎么哭起来了。”

我拉着她的手,笑道:“就是,一哭就不好看啦。姐姐这样的美人啊,是人都愿意和姐姐好,姐姐要常常笑才是!”

阮心瑜点了点我额头,嗔怪道:“死丫头,才好一点就开始贫嘴了。”我自顾自地笑,却不料她却敛了笑容,淡声道:“妹妹,再过半月就是百花盛宴了,恐怕我们姐妹二人这般亲近的日子,没有几天了罢!”

[第一卷:第9章 哥哥]

我听得她说起百花盛宴,心中不禁有些郁闷,默不做声。只听得阮心瑜幽幽地说道:“我和你虽不是一母所生,却自小便要好。在这府里,除了妹妹,再无第二个知心知底的人。”说着她走到窗边,望着外边出神。我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想到,这样美丽大方的女子,在这个社会,万事都由不得自己,真是个不幸啊!

阮心瑜道:“我的心事,妹妹向来是知道的。什么荣华富贵,高位权势,对于我来说,不过都是一场云烟。只是身为阮家的女儿,凡事都由不得自己,反倒不如那些平民女子,一生淡然,却过得轻轻松松,自由自在。”

我心中一动,原来她也不太愿意去做什么皇帝的妃子。这个女子,还算是个有些主见的。

阮心瑜回过头来望着我,眼睛里竟没有一丝波澜,深不见底。我暗自惊异,却不动声色,只听她说道:“妹妹,这世上的路别人可以选,我们却没得选。若是我们姐妹都进了宫,姐姐只想求妹妹一件事。”

我应声道:“什么事?”

阮心瑜道:“妹妹切不可为了任何人,失去自己的心性原则。”

我没有做声,只是在想,她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怕以后我们俩个会争宠?还是想联合我,与其他人争宠?不对呀,她刚才明明说不喜欢什么富贵权势,怎么又说出这些话来?对了,她是想告诉我,若是我们都进了宫,她是绝不会和我争宠的。

她见我沉默不语,柔声道:“好妹妹,姐姐的一番心思,你以后自会明白。总之你放心,姐姐决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我含笑不语,只任她拉着手,静静地坐着。两个人又说了些话,紫莲进来伺候心瑜服药,我便告辞出来,见文昕在院子里和一个人说话,态度颇为随意。见到我出来,那人点头道:“三小姐好,看来三小姐身子已经大好了。”

我见她态度恭敬,却不卑微,手中拿着几本书,眼神沉静,气质与文昕竟有几分相似。心下了然,想必是阮心瑜的文公子文阑。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我已经没事了,有劳阑公子挂心。”

文昕道:“小姐要回去了吗?”

我应声道:“是。姐姐吃了药,要好好休息。我们回去吧。子默呢?”

文昕道:“子默在外面。”

文阑送我们走到门口,沉默半晌,欲言又止。文昕道:“阑,不必担心。二小姐是心病,并无大碍。”

文阑叹一口气,不再说话。我与文昕告辞,绕湖而行,我心里想着阮心瑜的话,不知其意。想得出神,差点撞到一个人的身上。我吓了一跳,连声道:“对不住。”

那人笑道:“三妹在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我抬头一看,竟是阮知秋。不由得笑道:“原来是大哥,小妹刚刚从姐姐那儿过来,看姐姐身子不好,心中正烦呢。”

阮知秋眼神黯然,叹道:“二妹从小身体就弱,父亲又不愿她习武,所以才总是三天两头地生病。”见我满面愁容,复又笑道:“别发愁,璃儿要开开心心的,万事有大哥呢。走,到大哥屋里去,我有样好东西送你。”

我愣了愣,有些犹豫。他一把拉着我,往静风园走去。此时我才看到他身后还跟了一人,只听他急道:“大少爷,子虚在无波亭等着呢!”

阮知秋道:“哦,差点忘了。文良你过去唤他回来,今日暂且不练了,歇一日吧。”

文良欲言又止,望了文昕一眼,转身而去。我不得不随阮知秋进了静风园。谁知这静风园与静漪园全然不同,里面七拐八弯,转得我晕头转向,只觉得走过了一个颇为幽静的小径,突然见到一座精致的小木屋。

阮知秋拉着我进了木屋,开心道:“好了,进了秋风阁,就只有我们俩了。”

我这才发现,文昕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身后,心中不由一慌,急道:“文昕……”

阮知秋将我安置在软椅上,定定地看着我,柔声道:“璃儿,秋风阁文昕不能进来,你忘了么?这里只有你跟我,我们好好地说会儿话。自打你醒了,我就没能好好地跟你说话。”他将我的手握在手中,眼神里有一种让我害怕的炽热。

我活了二十二年,很清楚那种眼神代表着什么。那是一个男人看自己喜欢的女人的眼神。我心下大乱,这人不是“我”的大哥吗?何以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一段畸形的恋情?我的天啦,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阮知有些恨恨道:“璃儿,我已经求过父亲,不让你去百花盛宴。可是父亲……却要相信那个该死的江湖术士,硬说我们阮家这一代定会出一个皇后。这……要怎么办才好?大哥怎么能让你进宫?去那个地方过一辈子?”

我心里一惊,问道:“谁说我们家定会出一个皇后?”

阮知秋急切道:“璃儿,你放心,不管谁说的,我决不会让你进宫的。我思前想后,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只是,要委屈你……”说着他突然将我抱住,头埋进我的颈窝。我大惊,急忙推他,叫道:“你要干什么?”

他死命地抱着我,不让我挣脱,口中只是不住地说:“璃儿,你不要怕,乖乖的,大哥保证不会弄伤你。你是我的,是我的,我决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我心中大骇,他该不会是想强暴我吧?转念之间,他已经将我抱到床边,我拼命挣扎,无奈他高出我一个头,孔武有力,我哪里挣得过他,只得软语求道:“好哥哥,你别这样,你疯了吗?我是你妹妹啊!”

阮知秋捧着我的脸,咬牙道:“你不是我妹妹,璃儿,从你十岁开始,你就很清楚,你不是我妹妹,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这一生,如果我不能得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

我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已来不及想,他将我扑倒在床,一只手把我的外衣脱了下来。我见状只得死命抵住他的双手,双脚不停地乱蹬,想将他踢下床去。谁料他被我踢了几下,却纹丝未动,嘴唇往我的脸上覆了上来。我惊吓之极,情急之下,只得拼命大叫:“救命啊,放开我!救命啊!”

他急忙将我的嘴巴掩住,我顿时发不出声音。他急得一头是汗,只顾脱我的衣衫,好在古代女子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一时半会他也脱不下来。我拼命挣扎,却撼不动他半分,不由得心生绝望,我不会这么命苦吧,难不成就这样被他强暴了?

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到后面似有窗户轻微一响,我眼前一花,仿佛窜进一个人来,眨眼间,阮知秋忽然不动了,我顿时觉得身上一松,那人将阮知秋一推,把我一拉,我立刻坐了起来,不住地喘气,抬眼一看,来人竟是子默。

我正想问他怎么进来的,门外却突然如闪电般冲进来一人,也不说话,直往子默面门打去。我惊叫出声。子默与那人在屋中缠斗起来,二人身法奇快,我只觉得眼花缭乱,转眼之间竟然分不清二人的身形,不由看得目瞪口呆。哇,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吗?还是高手过招啊!

我看得出神,早已经忘记自己刚才还身处险境。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子默动手,想不到他居然是个武林高手。只是那个人又是谁,看起来他们的武功好象不相伯仲,心中不禁有些担心。正在想如何才能顺利脱身,突然,只见一条黑色的人影突然插入二人之间,砰地一声,二人迅速分开,中间赫然站了一人,厉声道:“住手,你们疯了吗?还是忘了凌宵宫的宫规?”

子默与那人浑身一震,当即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第一卷:第10章 波心亭]

那冲进来的黑衣人见子默二人不说话,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当你们是疯了,若是被宫主看到,你们还有命吗?”

我见状不由大声道:“你别骂子默,她是为了救我。”

黑衣人一见我和阮知秋,不由面上一惊。方才与子默打斗的人忙走过来,在阮知秋的身上点了几下,阮知秋啊的一声,软了身子。子默见状连忙将我拉到她身后。阮知秋望着我,神情竟然万分悲切。

只听得黑衣人道:“子虚,怎么回事?”

原来与子默打斗之人是阮知秋的武公子子虚,难怪他与子默武功相当。

子虚沉声道:“方才我是听到大少爷屋里有人呼救,所以才会担心大少爷的安危,进来又见大少爷被点了穴,一时情急,才会……出手。”

黑衣人道:“你怎么这么湖涂,就算一时情急,过了几招,也会知道是自己人,宫规规定,凌宵宫的人决不能与自己人动手,否则……”

子默突然道:“元丰公子不必说了,我与子虚护主心切,才会一时糊涂,子默愿意受罚。”

我心中大急,正要说话,门外突然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人竟是文昕。前头一人,已有四十多岁,脚步急快,神色凌然,进门便喝道:“知秋呢?”

阮知秋浑身一震,面露惧色。跪在地上,低声道:“父亲,孩儿在这儿。”

我听得“父亲”二字,不由得往那人望去,只见他满面怒容,眉头拧成一团,大声喝斥:“真是逆子!你给我在这跪着,没有我的同意,不准起来。司杞!你在外面看着,不准他出去!真是反了!”

他身后走出一人来,应了一声。既是司杞,应是父亲的文公子,那黑衣人叫元丰,就是父亲的武公子了。我不由得好奇地四下打量,父亲眼睛转到我身上,我一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的“父亲”,想不到居然是这样的情景下。想到此,不由失笑。

众人见我笑了,不由惊异地望着我。文昕走上前来,将外袍披在我身上,惊声道:“小姐没事吧?”

我忙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我没事。刚才只是和哥哥闹着玩呢,没什么的。”阮知秋抬起头望着我,神色复杂。父亲沉声道:“璃儿,你随我到波心亭来。”

文昕与子默闻言皆是一怔。文昕望着我,眼中似有几分担忧。父亲走了出去,我正要出门,只听得耳边突然有一个极为细微的声音说道:“和老爷不可多说话。”那声音竟似贴在耳边。我惊异地一回头,只见子默敛下眼去,其他的人仿佛没听见任何声音似的。

我跟着父亲走了约摸一刻钟,身后不见任何人跟来,心中疑惑却不敢轻易开口。渐渐似听到有水声,走过一条路口,眼前突然开阔,只见面前出现一道瀑布,旁边架着一座小木桥。穿过木桥,背后竟有一方八角亭,顶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波心亭”。

走入亭中,水声竟似小了许多。亭中别无他无物,只有两个石椅。我心想这个地方倒是机密,不知父亲要跟我说什么。

他在一张石椅上坐了,对我点点头道:“你坐吧。”我依言坐下,仍不敢说话。只听他叹了一口气道:“你身子无大碍,爹就放心了。知秋这孩子,心眼不坏,就是性子太拗,我本想等你去了百花盛宴以后,好好地为他寻一门亲事,他便可安心了。谁知他竟然这般倔强。”

我低头不语,他又道:“好孩子,委屈你了。这些年来,要你守住这个秘密,爹也是为了你好。若文昕子默知道你本不是阮家人,恐怕对你就不会这么尽心了。”

我大吃一惊,我不是阮家人?什么意思?刚才阮知秋也说我不是他妹妹,难道……

父亲起身,站立一旁,沉声道:“我和你娘本想这一辈子都不会让你知道你自个儿的身世,谁知道五年前会被知秋无意中听到我和你娘的对话,他一直心系于你,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爹知道你一直只是把他当作亲生大哥一般对待,并无男女之情。况且你的身份绝不能公布于众,那对阮家将会是灭顶之灾。所以爹才会坚持让你去百花盛宴。谁知道……那孩子竟然那样死心眼,不惜以揭穿你的身份相威胁,定要我阻止你去百花盛宴。”

我心中暗想,方才阮知秋所说的是,父亲是信了什么江湖术士之言,说我们阮家会出一位皇后,所以才要我去百花盛宴。而父亲的意思,仿佛只是为了阮知秋和我,才会这样做。到底谁说的是真话啊?

当下默不做声。父亲背对着我,也未见我脸上阴晴不定,只是接着说道:“回真大师说我们阮家这一代定会出一位皇后,你和你娘一样,素来知书达礼,温柔贤淑,一定懂得父亲的苦心。”

果真是什么江湖术士!我不由冷笑道:“父亲也算是国之栋梁,饱学之士,怎么会相信江湖术士之言!”

他猛然转过身来,直盯着我,那眼神颇为惊讶,我不由一呆。他眯了眯眼,道:“璃儿怎么这么说?你自小就喜欢在宝光寺里听回真大师讲经,回真大师是我国第一法师,他一生之中所说之预言,从无虚言。这皇后之位原本就是你向他问来的。他本不愿说,只因觉得与你有缘,才私下告知于你。如今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顿时呆住,心中有些慌乱,糟糕呀!这下说漏了嘴了。急忙说道:“孩儿……也是刚刚被哥哥给气糊涂了,有些语无伦次……”勉强圆了过去,脑门上已是惊出冷汗。

他看了看我,只是叹了口气。

我脑中转过千百个念头,文昕不在身边,我简直不知该如何应付。转念又一想,不由得心生怀疑,这个消息既是回真大师私下告知于我,那他又怎么知道的?

他见我没再做声,接着又道:“那天你得了这个消息,高兴得紧,跑来告诉了我这个预言。我知道你是真心替瑜儿高兴,却为何不愿接受父亲的安排?”

我听得一脑袋浆糊,心想可不能再开口说话,这一说就是一个洞。到时候补都补不回来。于是紧闭了嘴,不再开口。

他见我一直不说话,突然又道:“那静气园的火燃得十分蹊跷,好好的,怎么会从离音阁里烧起来?”

我立即道:“这个,孩儿也不知道,文昕已经去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