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一怔,为何?他既然对我那么好,为何还要做这么多伤害我的事?当下冷笑一声道:“是吗?找人来威胁我,不择手段来害我身边的人,还算是为我好?”

子默愣了一下,却没说话,我复又道:“到现在你还不肯说他是谁?”子默犹豫半晌,道:“他曾嘱咐我不可告诉你,可是……小姐若执意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他是……老爷。”

我吃了一惊,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是阮修之!这是为什么?当下脱口问道:“是他!他为什么不让我查案?”

子默眼光闪烁,支吾道:“这当然是为了小姐好。老爷是怕小姐惊动了明南王,会……”

我气道:“会妨碍他的‘大事’,是不是?”

子默道:“明南王是手段非常之人,小姐如今是在辅政王府,行事切切要注意小心,万不能有一点疏忽。上次遇刺之事没有想到明南王居然也在轿中,老爷说明南王已经开始怀疑,小姐万万不能再有任何行动。”

我冷冷道:“是吗?!就算如此,也不必加害文昕吧?更不必杀人灭口吧?!”

子默不语,我心中暗暗难受,阮修之费尽心机做这么多事,绝不会是怕明南王怀疑这么简单。他似有意在收买我身边的人,不能收买的人,便设计除去。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我的一举一动,都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第二卷:第50章 赠别]

心事重重地出了院门,见到宫雪衣站在一旁,不由一愣,自我醒了,还是第一次见他,不由得问道:“宫主哥哥在这里等我吗?”

他笑了笑道:“是啊,我有些事想跟你说说。”

我低了头,与他慢慢往我的院子走去。宫雪衣轻声道:“璃儿……要如何处置子默?”

我叹了一口气,却不知怎么说。宫雪衣又道:“璃儿为何要设计抓她?你最近在追查辽东王旧案,又是为何?”

我一惊,复又释然,想必那右护法华祁深见伤了文昕,再也瞒不住,因此才会把我的事告诉他。否则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浣远巷五号院内?这一段时间他恐怕都没有离开京城,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心中一动,怅然道:“我也不知道,我可能是疯了。为了一件旧案子,居然害了这么多人,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不再象从前了。”

宫雪衣停下了脚步,眼光淡淡地看向我,无奈道:“璃儿……”

我连忙道:“宫主哥哥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子默这次只是一时糊涂,她待我并无二心,就算了吧。我觉得很累,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做。”

宫雪衣走到我跟前,摸出灵通紫玉放到我手中,轻声道:“这块玉,是你五岁离宫之时曾向我讨的,我当时并没有答应你。但是,现在我想,你应该还是用得着它。你带在身边,万一有任何事,只需要将它交给通晓殿弟子,我就会立刻赶来。”

我呆了呆,正想推辞,他却笑道:“上次你还我紫玉,因明南王在,我不好不收,其实它早就是你的了,除非你不再认我这个哥哥。”

我眼眶一热,恍惚道:“宫主哥哥,如果我不是阮家人,你……还会待我这样好吗?”

宫雪衣笑道:“傻丫头,不管你是哪家人,都是我的小璃儿,我当然会待你好。”

我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赶紧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却听他道:“你如今有了身孕,更要好好爱惜自己,不要再任性。我看得出,那明南王虽然深沉,待你却确有情意,他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我却是一愣,没有说话。东方汐待我有情无情,我的确没有花太多心思去想,只是这话从宫雪衣的嘴里说出来,却让我觉得有一分的伤感。他待我之心,恐怕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的吧。只是他是那样一个温和柔软的人,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见到自己身边的人受到半点的伤害。如今我贵为王妃,又有了身孕,他定然觉得,只要我平安在王府里生活,便是大大的幸福。

想到这里,又转头去看他,只觉得他眼中那般坦然,无欲无求,突然觉得如果我一来到这个时空,就遇上了他,是不是就会没这么多的烦恼,可以真正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他见我不说话,只是轻叹道:“璃儿,我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来看你。你要好好保重。”

我不由得脱口道:“你要去哪儿?”

他望了望前方,淡淡道:“三个月后,武林中人要在天堑山召开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我是凌宵宫宫主,自然要前去赴会。此次江湖上九门八派齐聚一堂,为的也是重整江湖秩序,惩奸除恶。我这一去,事务繁多,恐怕……”

我忙道:“你放心去,我没事的。宫主哥哥武功盖世,仁泽江湖,定能当选武林盟主。”

宫雪衣笑道:“做不做武林盟主无所谓,只要大家能和平共事就好。”

我只得送他到了府门口,见他的身影慢慢地消失,胸口竟莫明地发闷。来到这个时空以来,所有的人,包括我那所谓的父亲,恐怕没有人象他那样无怨无悔,一心一意地待我好。只是我这一生,竟无法报答他的好,注定要有负他的心意了。

心事重重地回了真意园,忽见青荷坐在院里发呆,不由得一愣。想了一想,吩咐道:“青荷,你去请文昕来。”

青荷恍惚回过神来,连忙应声去了,待文昕进来,我低声问道:“你可查到什么?”

文昕轻声道:“她家住在离京城不远的奇河村,村里有一百三十二口人,如今家里还有父母和弟弟、妹妹共四人。”

我沉思道:“哦?最近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文昕道:“好象是前几天说是她们家里来了个远房亲戚,送了些东西给他们。”

我问道:“就这样?远房亲戚?可知是哪里人?”

文昕道:“不知道,只是听口音,象是京城人。”

我招手将文昕唤到身旁,轻声吩咐了几句,文昕点头去了。方才叫青荷奉了茶来,似随意道:“青荷你家里在哪儿啊?”

青荷道:“我家住奇河村,小姐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笑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已经很久没见他们了吧?想不想回家一趟?”

青荷愣道:“小姐……愿意让青荷回家?”

我笑了笑道:“有何不可?给你三天时间,够不够?”

青荷连忙跪在地上,叫道:“奴婢多谢小姐!小姐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我笑着将她扶了起来,道:“哟,不就是让你回个家嘛,至于这样吗?什么大恩大德的,我听着不舒服。你去准备准备,我屋里还有些上好的人参和没穿过的旧衣,你也一并带回去,好不容易回趟家,总要风风光光的才好。”

青荷怔住,眼眶竟有些红了,半晌方道:“小姐这样待奴婢,奴婢……真是无以为报。”

我慢慢地携了她的手,走到院里坐下,笑道:“我那次从火里死里逃生,什么也不记得了,多亏了你,在我身边事事提点,我才能慢慢好起来。说起来呀,我们俩还算是知心人呢!”

青荷惶恐道:“小姐千万别这么说,那是青荷应该做的。”

我叹道:“当初姐姐说想用朱络把你换回给她,我心里还真有些不太舍得,惟恐你说好,呵呵,幸好你们都不同意,姐姐也无法。”

青荷低了头,没有吭声。我瞧了瞧她的眼色,又道:“说真的,你们几个丫头,就数你聪明伶俐,稳重大方,碧叶心肠直,缺少心眼,远不及你懂得进退。”说罢,拿眼角瞟她,只见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我复又笑道:“前些日子可能是我对你关心得不够,看你整天心思恍惚的,只道你是挨了我的骂,心里不舒服呢。如果不是文昕提醒,我竟也猜不出你是想家了。文昕哪,倒是个心细如发的人,说你离家来阮府跟了我也十年了,中间竟一次也没回过家,也难为你了。”

青荷猛地抬起头来,神色极为不安,颤声道:“昕公子……当真这么说?”

我笑道:“是啊!你们算是一起进的阮府吧!在一起长大,在一起生活,感情自然好了,难怪她这般关心你。以后,你要有什么事,可别什么都藏在心里,大可以跟我说。我是最通情理的,只要不是太过份,我自然会为你做主。”说到这里,我直直地看着她,眼光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笑意。

青荷呆呆地望我,眼光复杂不安,仿佛挣扎良久,却始终没有说话。

我转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去吧。好好准备,明天一早回家。”

青荷默默地退了下去。我心中突然有了一股难言的悲凉。我身边的每一个,似乎都被一只无形的手在牵着手,企图利用她们形成一张庞大的网,将我围在其中,而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一不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以前还自以为聪明,结果不过是白忙一场。

第二天一早,我让文昕送了青荷出城,又将子默放了出来。她仍然不肯说为何想杀了我所谓的前辽东王府的旧人,我只得罢了,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

晚膳后,天色已黑,我身子犯懒,正想安歇,忽然见周益安急冲冲地赶来,行礼道:“启禀王妃,皇后娘娘急召。”

[第二卷:第51章 宫帏之地]

换了宫装出了门,竟然有宫中车辇在等候,我心中万分疑惑,只得上车前行。车辇一路急奔进了飞凤宫,在宫门前停了。我下了辇来,见宫中灯火黯淡,众人皆跪在前殿院中。秋风阵阵拂来,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心中一阵不安。

引路的宫女将我一路带到后殿暖阁门口,一路上都跪满了人,我不由得暗暗心惊。进了暖阁,只见阮心瑜坐在软塌之上,衣饰素白,极为平淡,脸色却有几分苍白。她身边没有一个人,连紫莲朱络都不在。连忙跪下请安,阮心瑜让我在一旁坐了,才吩咐人上茶来。

我小心地问道:“皇后娘娘深夜召臣妾进宫,不知有何急事?”

阮心瑜脸色一黯,半晌方道:“朱络……死了!”

我大惊,失声道:“朱络死了?出什么事了?”

阮心瑜疲惫地闭了闭眼,方道:“我从未想过要在这后宫之中去算计什么,可是又如何?我不犯人,人却要犯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心中惶然,这宫中勾心斗角是平常之事,可是谁会这么大胆,连皇后身边的人,她们也要算计?当下喃喃道:“这……这算什么?姐姐贵为皇后,他们……居然……”

阮心瑜沉声道:“皇后又如何?不得宠的皇后,还不如一个得宠的嫔仪!朱络这丫头,就是心思太多,总想着要为我打算,以至于招惹是非,有人针对她,也不奇怪。”

我不由问道:“朱络到底是怎么死的?”

阮心瑜黯然道:“她是为我试了一碗乌鸡汤,被毒死的。谁都知道我吃的东西,必然要经过朱络试过之后才会食用,她居然明目张胆地投毒,分明是意在朱络,而不在我。”

我有些愤然道:“姐姐难道就这样算了?”

阮心瑜眼光一闪,沉声道:“算了?当我这皇后是死的吗?她们既然如此不肯放过我,我又何必再客气?”

我心一沉,却没有说话。想起前次进宫时朱络曾对我说阮心瑜心思清淡,从不邀宠,心中颇有些着急。想不到这样一个忠心的丫头,居然也会遭人暗算。那人既然敢明目张胆地对付阮心瑜身边的人,以后便更不会将阮心瑜放在眼里。可惜,象阮心瑜这样从容镇定,心思深密之人,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只是从此以后,后宫恐怕再难安宁。

当下轻声道:“姐姐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阮心瑜平静道:“我心里有数。以前我太天真,以为只需少言慎行,不招摇生事,后宫之中应有一方平静之地。哼!可惜你越是收敛微行,别人反而越是张扬跋扈!”

我叹道:“姐姐!”

阮心瑜抬起眼来看向我,又道:“你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当初我为何劝你不要进宫?!以我这样的性子,尚不能自保安宁,如你那般任性莽撞,在后宫之中岂能善终?”

我愣了一愣,低下头去,想了想道:“这件事……皇上可知道了?”

阮心瑜道:“他自然是知道。只是让我彻查,并令静妃协助我。”

静妃?便是简颐了。想起百花盛宴时那个穿着粉色衣裳,有几分娇弱羞怯的女子,似乎是对明南王有意。当下淡然道:“静妃倒是个沉静之人,想来应该能帮得上姐姐。”

阮心瑜冷哼了一声,笑道:“沉静之人?妹妹你太小瞧她了。这后宫四妃之中,如今虽然英妃最为得宠,但此人喜怒皆形于色,凡事都是明刀真枪地来,反而容易对付。而那静妃,就是太沉静,不动声色,你探究不出她究竟在盘算什么,才是真正的暗箭难防!”

我略略一惊,叹道:“果真是人心难测!”

阮心瑜道:“四妃中绫妃的资历最老,皇上还是太子之时,她便是侧妃,入宫前太子妃薨逝,她本就意属皇后之位,怎奈皇上登基三年未曾封后,她一直心有不甘。我在百花盛宴被封为皇后,她怎会服气?表面对我客气有礼,心里怎么想,那可就说不清了。”

我叹道:“她服侍皇上已久,若对姐姐不服,倒还说得过去。”

阮心瑜冷冷道:“如今皇上的一子一女皆是她所出,母凭子贵,否则以她的出身,怎么可能封妃?只是她太不知足,如今更妄想爬到我头上来了!”

我心烦意乱,不知能说些什么。朱络一死,显然激发了阮心瑜的争宠之心,她入宫半年多,虽然清淡,却并没有昏庸度日,早已经将这宫中情形摸得清清楚楚,以她的聪明才智,若要铁了心与人相争,恐怕也没有人可以争得过吧。只是,争过了又如何呢?朱络活不过来,中怕她会失去更多。

想到此,心中不禁有些黯然。难道进了宫的女子,都逃不出这个宿命吗?

阮心瑜长叹一口气,道:“我今天召你来,是想让你将朱络的尸身领回去,交给……碧叶安葬吧。我不愿她葬在这宫中,这里……没几块地是干净的。”

我心中一酸,又向她看去,见她眼中竟有一层光影闪动,却听她轻声道:“她跟了我这么多年,一心一意为我打算,是我……亏待了她。当初本想让她随你去,和碧叶……姐妹二人也不至于骨肉分离,怎奈她心如此坚决,非是不肯。如今……竟然临死也没见能见到碧叶一面……”说到此,她似有些哽咽,长吁了一口气,竟说不下去。

我连忙道:“姐姐有这份心,朱络地下有知,也是安心的。”

阮心瑜叹了一口气,淡淡挥了挥手,轻声道:“你去吧。”

我只得跪安,慢慢地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我回头去望她,在昏暗的光影里,阮心瑜象黑夜里一抹浅白幽影,似有似无。我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上的淡淡的哀伤和悔痛。从那哀伤里散发出来的隐约的怒气与恨意,飞扬在黯淡的夜空里,如带有毒素的花香,暗暗绵延,无法扼止。

在那一刻,我心里仿佛被重重地一击,我知道,阮府里那个淡然从容的姐姐阮心瑜已经不在了,永远不在了。

载着朱络的尸体回了王府,我心情沉重,盘算着如何跟碧叶开口。我唤来周益安吩咐他将朱络的尸体停到后院厢房中,好好打点安葬事宜。这才慢慢地回了真意园。因青荷回了家去,我的院里只住了碧叶,见我回来,她似乎刚刚睡了一觉,眼睛还有些惺忪,打着哈欠道:“小姐回来了,奴婢这就给您打水去,先擦把脸吧。”说着端起盆子就要走。

我坐在软椅上,沉声道:“不忙。碧叶,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碧叶一脸不解,只得走到我跟前,问道:“小姐有事吗?可是想问王爷有没有过来?刚才昭然过来说了,王爷今天要阅很多奏章,恐怕没时间过来。让您不必等他。”

我定定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碧叶见我脸色凝重,不由得有些不安,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

我闭了闭眼道:“不是。好碧叶,你听我说。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要太难过,好吗?”

碧叶一怔,道:“出什么事了?小姐,可是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我低声道:“不是。是……朱络……”

碧叶惶然道:“姐姐?姐姐怎么了?她……可是犯了什么错?皇后娘娘……”

我狠了狠心,叹道:“碧叶,你姐姐朱络……死了……”

“咣当”一声,碧叶手中的铜盆掉在了地上,打了两个转。她脸色刷地变得雪白,双眼睁得极大,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嘴唇半张,抖个不停,却说不出话来。

我见状实为不忍,却只能狠心道:“皇后娘娘召我去将她的尸身领了回来,说是让你将她好好安葬,她临死之前居然也没能见上你一面,实在是……对不起你们。”

碧叶哀叫一声,眼泪汹涌而出。她转身飞奔而去,我吓了一跳,连忙大叫道:“子默!文昕!快去!看着她!”

三个人的身影前后奔去,我心中一窒,却觉得腹中似有一阵隐痛,眼冒金星,连忙坐在软榻上,缓缓地调匀气息。

[第二卷:第52章 祸起边疆]

第二天我跟东方汐商量了一下,寻了一块墓地,将朱络安葬了。因我有了身孕,不能去葬礼,只得命文昕、子默陪着碧叶办好后事。

园子里无人,我便调了珏儿进来服侍。东方汐想将昭然调过来服侍我,被我拒绝了。只说过几日青荷回来就好了。三天后,青荷果然如约回来,说了不少谢恩的话,我见她神色之间有了些安慰,也放了心。只是碧叶哀伤之情难掩,每日只是默默做事,也不说话。我也无奈,只得让青荷多加开解。

东方汐近日来突然忙碌起来,有时晚膳也不回来吃。我不能随意出门,颇为无聊。文昕说朝中传出消息来,说是宁西王凤宇赞薨逝,西藩上表,意为世子凤九天继承王位。皇帝准奏,命东方汐拟诏降恩。凤宇赞应该是与东方昱和严维正是一个时代的,不知道他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想了想问道:“那凤宇赞与其他三王可有来往?”

文昕道:“东南西北四王素无往来,也不通婚,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其实也是怕皇上多心,惟恐四王联合,对皇权不利。”

我点头道:“也是。凤九天如今做了宁西王,却不知这个人怎么样?”

文昕沉思道:“凤九天乃凤宇赞第九子,因排行第九,因此名九天。凤宇赞连得八女,方得此子,自小就骄纵得很。有传言凤九天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是手段强硬之人。”

我心一动,道:“比之东方汐如何?”

文昕沉思道:“这……不太好说。明南王聪明过人,心思难测,常常出人意料。而那凤九天行事乖张,亦正亦邪,更为残酷。”

我叹了一口气道:“他如果这般冷血,以后进京辅政,不知是好是坏。”

文昕道:“这……可难说。朝中对四王辅政之事似乎颇有微辞,大臣们有一半的人都不愿意四王干预朝政,只不过这规矩是祖宗定下来的,要改却是很难。”

我心中一动,问道:“你说朝中大臣多数不愿意四王干预朝政,两党之中的哪一派居多?”

文昕想了想道:“这个……倒没有仔细地统计,不过两派之人,皆有反对之声。”

我又问道:“反对得比较厉害有谁?”

文昕道:“不满之人很多,不过正式提出来的,只有已故的沈韦扬沈大人。沈大人曾上书先帝,言明四王辅政之利弊,提出废除辅政王之位,以内阁替之。”

我不由问道:“后来如何?”

文昕道:“当时虽然附和之人也不少,但因严维正一番慷慨之言,让先帝拿不定主意,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我想了想道:“依你之见,皇帝可是属意废除这四王辅政之制?”

文昕道:“朝中党争古来有之,内阁之中尤为激烈。而辅政王却是平衡这两者关系的关键,皇上既不愿意一派独大,也不愿意一王专权,因此才会让这四王轮流辅政。想来皇上是不太愿意废除四王辅政之制的。”

我暗自思忖,如果皇帝不愿废除这四王辅政之制,那么大臣们意见再多,恐怕也是无法的。那当初陷害严维正之人,必是想废四王之人。如若四王有谋逆之举,必定会让皇帝更为忌惮,那再提废除辅政王,皇帝心思必然会动摇。但沈韦扬已死,却无从得知他会不会是告密之人了。

于是又道:“沈韦扬死后,就再没人提过废除四王辅政?沈韦扬会否是那告密者?”

文昕道:“沈韦扬是一代鸿儒,博学多才,胸怀广阔,并非势利小人,先帝对他甚为器重,恐怕不会是告密之人。”

我顿时没了头绪,心想这事又不能去问皇帝本人,当下觉得十分烦闷,只得暂时罢了。

日子无波无澜地又过了近一个月,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我越发地犯困,慢慢地也不爱出门。东方汐对我日渐紧张,几乎日日都在我真意园中留宿,即使有事要做,也一并搬到真意园来。搞得昭然若织都自笑她们整日里闲得发慌。

只是非烟的身体反而越来越不好了,东方汐只说她过不得冬天,但凡天气一凉,药几乎就没断过。我觉得奇怪,却不知她到底是什么病,不好多问,只是请了大夫日日关照,又拔了两个小丫头去她房里照顾。

过不久宫中传来消息,说是英妃有了身孕,皇上大喜,给了赫连家许多赏赐,一时天威将军府风光无限,人前人后都倨傲不已。我心中隐隐为阮心瑜担忧,后宫中危机重重,只望她能好好地保重自己。

这天东方汐下朝回来,竟没有直接回我真意园,而是在快意园逗留到傍晚才过来,不觉有些奇怪。我见他脸色不似平常那般轻松,仿佛有事发生,犹豫半晌,还是问道:“你今天怎么这般不快?可是出了什么事?”

东方汐叹气道:“边关探子回报,说月异国最近集结兵力,勤加训练,国王每日在军中巡查,蠢蠢欲动,恐怕边关又不得安宁了。”

我惊道:“啊?!难不成要打仗了?”

东方汐道:“月异国对我天垠朝虎视耽耽已非一日。十六年前曾联合耀新国集结三十万大军进犯西南边境,战争历时五年,双方久持不下。若非月异国老国王突然驾崩,新王根基不稳,恐怕战事不会那么容易停歇。此次又大肆集结兵力,必定会卷土重来。”

我沉默半晌,自古以来,帝王将相,为了一己之私,而导致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百姓不得安乐的,多不胜数。在这些人的眼里,人命轻贱如蝼蚁,为成就天下霸业,就算是尸横遍野又如何?当下心中郁闷,只是不语。

却听东方汐又道:“边关处于我南藩与西藩交界之地,极为麻烦。前日凤宇赞病逝,新晋宁西王凤九天为人残酷,定是主战之派。皇上十余年来韬光养晦,早已加紧练兵,怕也是有主战之心。”

我怔了怔道:“那……汐……是主战主和?”

东方汐轻轻一笑,淡然道:“这个……以心璃之见呢?”

他不答反问,看似不经意,却颇有深意。我不敢贸然回答,恐他多心,只得浅笑道:“我一个小小女子,哪里懂这些军政之事?”

他挑了挑眉,道:“哦?你难道没有一点想法?我又不会怪你,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