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画听得一身冷汗,赶紧追在她后面上楼梯。

等上了二楼,祝静迎面就看到了正穿着白色婚纱站在镜前满脸笑容的祝容融,而在祝容融身后的沙发上,正坐着周易祺。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回头,脸上神色瞬间都变了。

“姐。”祝容融娇俏的脸在片刻的沉淀后,再次露出笑容,“你回来了。”

周易祺的神色却始终还是恢复不了刚刚的轻松淡笑,此时他放下手里的礼服阅览册,站起来注视着她,嘴唇张张闭闭半晌,竟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姐,你是不是来买参加我和易祺婚礼的礼服的?”祝容融提起裙摆朝她走来,笑吟吟地说,“这家店的礼服的确是好看,你有看中哪件吗?我让易祺一起帮你买了。”

祝静看着她两秒,侧头看向店员,“麻烦你帮我拿件比祝小姐身上穿的更好看的礼服出来。”

整个二楼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祝容融脸上得体又漂亮得不真实的笑容终于变得有些扭曲,她侧头看向周易祺,但却发现周易祺此刻满心满眼全部都落在祝静身上。

店员脸上的表情和站在后面的菱画一样尴尬,但还是下楼去取礼服了,祝容融此时后退几步,勾住周易祺的手臂,扬起了下巴,依然用僵硬的笑容说道,“姐,这你就不对了,要知道,就算你穿着全世界最好看的礼服裙子,易祺娶的人也不是你啊。”

祝静神色不变,“全世界只有他一个新郎?”

祝容融顿了顿,“那姐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有新的未婚夫了?”

祝容融特意咬重了“新的”这两个字,一直脸色铁青沉默的周易祺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对她说,“容融,别这样。”

祝静没有再看向祝容融那双眼睛里如针扎一般的恨意,此时朝菱画摆了摆手,就自顾自地走到试衣间里去了。

在试衣间里等了一会,她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菱画一声低低的惊叹、还有店员倒吸口凉气的声音。

“怎么了?”她蹙眉,“礼服拿来了吗?”

“啊,祝小姐,”店员的声音好像有些紧张和发颤,“拿,拿来了。”

“嗯,那麻烦你拿进来。”

她边说,边开始脱身上的衣服,等脱下外套和裤子,试衣间的帘布也被微微拉开,她背对着帘布伸出手,意思是让店员把礼服交给她。

手上很快就触到了礼服,她将礼服挂在墙壁的挂钩上,对着身后的店员说,“你先别出去,等会可能需要你帮忙穿。”

店员没说话,算是默认了站在她身后等待。

等她脱完了衣服,穿上礼服,便背对着店员开口,“麻烦帮我拉一下背后的拉链,谢谢。”

身后有脚步声走近,她没回头,只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手微微触到她背部的肌肤,先细心地把她长长的头发放到一边,再将礼服的拉链拉到顶端。

做完这些,还帮她把头发整理回来,顺便帮她调整了一下肩部的礼服。

“谢谢。”她说。

“不客气。”

听到这三个略带笑意的字眼,她浑身一震,猛转过身。

她此时身后站着的哪里是店员?

这个拥有着一双褐色眼睛的登徒子,她认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再次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所以说,刚才那段她自认为安心的时间里,她脱衣服、换衣服的全过程,他全部都看到了,还看得一清二楚!

孟方言此时靠在帘布边,微微一笑,“别来无恙。”

祝静觉得头都快炸开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看着身穿深蓝色礼服、如同美人鱼一般的她,低声、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是缺一个未婚夫吗?”

她没说话,却眯起了眼睛。

无声的试衣间,近在咫尺的距离,她静静注视着他,他亦不躲不避地回望她。

“V,”他叫了她英文名的首字母,“It’s really a good deal, isn’t it?”

一分一秒,僵持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走到他身边,孟方言低头看着她,双眼含笑、绅士地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祝静咬了咬牙,手臂一伸勾住他的臂膀,抬手掀开帘布。

帘布外,众人的脸色又是另外一番光景——菱画满脸压抑不住的窃笑、店员激动又难耐的满面春光、祝容融疑惑惊讶又嫉妒、周易祺五味繁杂的直蹙眉。

走到众人面前,祝静连话都懒得讲,而身边的人却已经先朝所有人微微颔首,礼貌有加,“孟方言,静静的未婚夫。”

菱画很给力地吹了一声口哨,一脸“你小样这回真玩大了”的表情看着祝静。

祝容融的嘴角抽了抽,努力挤出丝笑容,“……姐,你怎么先前一点招呼都没给我们打过就把姐夫给带来了呀?爸妈要是知道了那得多惊讶。”

“易祺,你看他们多般配啊?”祝容融摇了摇周易祺的胳膊,“是不是?”

周易祺铁青着脸,眼神在祝静和孟方言之间流转,转了半晌,才憋出了一句“你好”。

孟方言眼锋一带,没有再多说什么,此时只是侧过身,朝望着他的俊脸神色激动的店员笑了笑。

“麻烦你,帮我把我未婚妻身上的这件礼服给包起来,我们差不多要走了。”

**

孟方言去结账的时候,菱画被大帝召唤、比他们还急着离开,可走之前却没忘抓着祝静拼命摇了几下,低声在她耳边说,“祝静你丫金屋藏娇藏了个混血王子连我都不说,你就等着被我打死吧!”

祝静给了她一个白眼,目送她风风火火地跳上车离开。

等两人走出礼服店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暗了,她想要抬手叫车,却被孟方言制止了。

“我开车来的。”

帮她把行李箱装进后备箱,上了车,他系好安全带,发动车辆,她看也没看就将手里的礼服扔在后车座上,坐上副驾驶座。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她目光空空落落一直落在窗外,直到他的车停下来。

收回目光,她发现已经到了她预定的酒店门口。

“下车,check-in,我去停车。”

祝静难得没有和他杠,二话不说拿上行李就进去了。

等刚进了房间,手机就响了,她大概心里猜得到是谁,接起来,果然是祝敬国怒气冲冲的声音。

“你怎么回事?城里哪家礼服店你不去为什么非要跑到他们去的那家?”

果不其然,祝容融告状的速度永远比闪电来得还快。

她松开手里的行李,粗暴地脱掉鞋子,往房间里走,“城里那么多家礼服店为什么他们非要去我想去的那家?”

祝敬国气得声音都发抖了,“叫你回来不是为了让你来砸场子的,你怎么就不能心平气和地祝福你妹妹和妹夫?怎么就不能不使绊子?”

“对不起,我不如你,能够坦然地走进前妻的再婚典礼,还能给前妻的新伴侣塞个红包,就为了要他手里的外贸公司股份——”

“祝静你给我闭嘴!你还要不要脸?”

“爸爸,”她咬重了发音,将手里的外套扔在床上,“你听明白了,你这辈子,就算死了也永远别想听我亲口祝福祝容融和周易祺一句,我没找人把他们打成残废已经是对得起他们的了,你自己清楚,趁我去医院实习的时候灌醉周易祺和他睡的是你的宝贝女儿祝容融,不是我,我他妈就算去卖也比她要脸!”

祝敬国这回终于沉默。

而说完这些话,她猛地掐断了电话,重重地站在原地吸了两口气。

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听到身后传来孟方言的声音。

“舒服了么?”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像匕首一样插|进她的心脏里。

她扔了手机,朝他走过去,抬手就抓住他的衣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

他是个陌生人,是个外人,他根本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凭什么他能用这种洞悉一切的语气奚落她?

孟方言没有回答,任她抓着自己,那双眼睛在这黑夜里依旧醒目。

祝静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刚刚自己在礼服店里让祝容融周易祺吃瘪的盛气凌人,看到了刚刚自己对着祝敬国无法控制的暴跳如雷。

一逞快意,就是她千里迢迢敢回来想做的事情吗?

“你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良久,他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祝静,只要你心里还有一丝恨的情绪,就说明你还是在乎。”

祝静突然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松开他。

“这些人对我来说,加起来也根本一文不值。”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就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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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画的男人就是大帝,政治权力斗争是我一直想尝试的敏感题材,我知道你们想看

我给孟不要脸全程光明正大围观静爷换衣服和给静爷当刀使满分666

孟撩妹这个男人,你是不可能不爱上他的

心疼静爷

第七夜

第七夜

**

祝静洗完澡,穿着浴衣,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因为水蒸气而雾蒙蒙的玻璃,心里想着等会出去以后究竟该用什么方式对付孟方言。

她有三种选择。

赶他走,让他留下睡一晚,和他睡。

可惜门外的人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做选择题,大概是听到水停了的声音,孟方言直接敲了敲浴室门。

她放下吹风机,打开门把手。

“洗好了?”他走进来。

她看了看他。

“那我去洗了。”他手里拿着替换衣物,从她身后经过,又突然停顿了一下。

祝静拿着吹风机的手一紧。

“这浴室挺大的,”他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洗?”

她沉默两秒,拔下吹风机插头,摔门而出。

……

等孟方言从浴室出来,祝静发现她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只见他换上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衣,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手提箱,对她说,“我要走了。”

她关上了电视机,心里松了一口气,“慢走不送。”

他走到门口,握着门把,回过头看着她,“祝静。”

“当你需要我时,我一定会再次出现。”

祝静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脸庞,慢慢地开口,“我不需要你。”

他看着她,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等他走后,她突然没有了做任何事情的欲望。

这一天过得兵荒马乱,她从下飞机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合过眼,并且遇上了这么多的糟心事。

打开手机,是曾序、曾琦,还有谢忱发来的问候短信。

谢忱是她的同窗,他和双胞胎兄妹是她在英国最好的朋友,之前他们去黄石公园旅行,谢忱因为家里有事缺席,因为一直都形影不离,他们还被戏称为是医学院的“神奇四侠”。

回了短信,她躺了下来,裹紧被子。

她觉得冷。

这个城市里居住着名义上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可她却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她想回英国,想回到与她没有血缘关系、却待她如家人的朋友身边。

**

星期五,祝容融和周易祺的婚礼。

祝静那天起得很早,先去健身房锻炼,然后再去游泳,之后还做了一个Spa,等菱画和祝沉吟到酒店来接她的时候,她穿着那天买的礼服裙子,安静地站在酒店的大堂里玩手机。

菱画去接她,“我和你打赌,就我刚刚走过来的两分钟之内,最起码有十个男人回头看你了。”

她勾住菱画的手臂,“大帝今天去吗?”

菱画冷笑了一声,“怎么可能会去,他要是去,就说明我和他的脑子都被车撞过了。”

两人上了车后座,驾驶位上的祝沉吟今天难得不是白大褂示人,穿着衬衣和西裤,回过头朝她们笑笑。

“哥,你怎么能那么帅。”祝静故意托着下巴,做怀春少女状。

祝沉吟无奈地笑,菱画被恶心得直翻白眼,“祝静你真恶心……对了,说到帅哥,我还没问你上次试礼服时那个帅得飞起的男的是谁啊?就你那个未婚夫。”

“未婚夫?”祝沉吟捕捉到了关键词。

祝静浑身一震,拧了菱画的胳膊一下,“什么未婚夫,就一神经病。”

“什么神经病?我看人家对你一腔深情好么?”菱画知道她不想让祝沉吟知道,只能和她小声咬耳朵,“祝静,我发誓,我这辈子没见过比那个男人更帅的男人了。”

“比瞿溪昂还帅?”祝静斜睨她。

“……当然,人家是混血好么?简直就像电影明星。”

祝静顺着菱画的话语想到那人的那张脸,不知怎么又想到在黄石公园他载她策马而行,想到他轻薄自己时的毫无愧意,想到他在更衣室帮自己系上礼服,想到他永远胸有成竹的从容。

他说他还会再次出现。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场景之下。

而她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想要再次见到他,见到这个突兀地就闯进她生活的神秘人。

婚礼现场排场很大,祝容融和周易祺在大门口的花门前迎宾,祝敬国和后妻在会场门口和来宾握手。

祝静三人走到门口时,祝容融刚刚还眉开眼笑的表情顿时就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过了一秒又努力地变回笑容满面。

“姐!”祝容融迎上来,看着她,“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还有菱画和沉吟哥。”

菱画用鼻孔哼了一声,一点面子也没给,祝沉吟算是点了点头,但是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祝静看着祝容融,再看看祝容融身后表情复杂的周易祺,竟然对他们露齿一笑。

“妹妹,妹夫,恭喜你们。”

她格外咬重了“妹夫”这两个字,然后居然直接绕过了祝容融,走到了周易祺身边。

在门口的众人顿时都愣住了,本来和T市大佬们相谈甚欢的祝敬国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似乎想要走过来阻止她。

“摄影师,来,帮我和我妹夫照一张。”

祝静枉顾祝容融刀子一般的眼神,随手勾起了周易祺的手臂,笑着对着摄影师说。

周易祺看着她挽着自己的手臂,只知道直愣愣地望着她,而摄影师见这么个顶级美女朝自己微笑,魂也丢了,居然就真的拿起照相机,迅速按下了快门。

一张没有新娘的照片。

祝容融的脸色难看如山雨欲来,可还没等她发作,祝静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抬手就松开周易祺,头也不回地往会场里走。

“静静,”周易祺忍不住,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臂,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

她甩开他的手,似乎觉得连多看他一眼也是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