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记图样最快,每次在绣坊见到好看的你转手就能画出来,所以娘给我们做的小荷包总是最漂亮的,附近的孩子都特别羡慕。”

提到往事,端木筝脸上泛起几许柔光,宛如流风回雪,婉约动人。

书凝笑着插嘴道:“怪不得呢,奴婢上次整理东西的时候见到一枚小荷包,十分小巧精致,不亚于宫中绣娘所出,就是看起来有些旧了,修仪让奴婢仔细收好,奴婢当时还奇怪,今天才知道原来是夫人的母亲所做。”

端木筝轻叹道:“是很早之前做的,这一晃都过了好多年了…”

岳凌兮也放下了小剪刀,在静默中遥遥望向了窗外。

本来以为要在西夷过一辈子,谁曾料到会是眼下的光景?她和姐姐还能在楚国一起过年,做她们小时候做的事情。

书凝见她沉默,忽然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呀,修仪的窗花剪好了?奴婢去把它贴上吧?”

“好。”岳凌兮点点头,又嘱咐到,“记得留几张,玄清宫那边也还没贴呢。”

书凝轻快地应了,然后就让下头的宫女拿好窗花朝外头去了,旁边的端木筝却怔了会儿神,眸中似有隐晦的情绪闪过。

“兮兮。”

“嗯?”

岳凌兮回过头来看着她,她啜了口温水,眨也不眨地直视着她问道:“陛下待你可好?”

“很好。”岳凌兮不假思索地答道,“陛下为岳家的案子劳心劳力,平日在宫中对我也是多般照拂,这世上除了你,待我最好的人就是他了。”

端木筝微微一愣,旋即无奈地笑了。

真是傻兮兮。

“兮兮,为民平反是皇帝的职责,换了其他人他或许也会如此,至于照顾你,也有可能是因为君臣之间相处下来的感情,这都说明不了什么,我想知道的是他以后会如何安置你,你总不能在他身边当一辈子的修仪。”

“姐姐,修仪年满二十八就要出宫了,我不会当一辈子的。”

岳凌兮非常认真地纠正她,她却更加哭笑不得。

“那出了宫之后呢?你有想过要嫁人吗?到时没有俸禄了,年纪也大了,总不能还像幼时那样去绣坊打打下手或是做些小玩意出去卖吧?兮兮,你需要一个家,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岳凌兮沉默许久,忽然定定地看着她说:“姐姐,我有你就够了。”

“你当然有我,可是…”端木筝突然一窒,后半句话消失在她极具穿透力的视线中。

“姐姐,我不会让你死,所以你不必交代遗言。”

她全都看出来了。

端木筝的心顿时微微一沉,气息也随之紊乱,不由得掩唇轻咳起来,身侧的婢女立刻递上了温水,她勉强吞了两口却越发喘不过气来了,脸上一片病态的嫣红,岳凌兮见状立即让书凝去请太医,谁知被她拼命拦住了。

“兮兮,我没事,只是…咳咳…”

端木筝咳得身体都弯起来了,岳凌兮连忙伸手扶住她,一边拍抚着她的脊背一边朝婢女问道:“最近一直这样吗?是不是体内的毒控制不住了?”

紫鸢是端木筝的心腹,见她如此难受早就张口欲言了,如今听到岳凌兮发问就像是得了赦令一样全都说出来了。

“修仪,哪里是毒的关系,夫人才刚刚坐完小月子——”

“住口!”

端木筝疾言厉斥,却还是晚了一步,岳凌兮已经听明白了紫鸢的意思,不敢置信地盯着她道:“姐姐,你…你流产了?”

殿中一片寂静,主仆二人都没有异色,显然是默认了。

岳凌兮仍然处于震惊之中,手都有些颤抖,“姐姐,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同我说?”

并非责怪,而是心疼得紧。

端木筝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却发现自己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犹如黄连在喉,尽是绵绵难尽的苦意,紫鸢一面替她擦去额头上的细汗一面向岳凌兮解释道:“修仪,夫人之前是意外怀孕,陆太医看了说孩子不能留,否则可能会胎死腹中,甚至会令夫人大出血而亡,夫人心里舍不得却也无可奈何,只能…”

寥寥数语,岳凌兮已经明白了一切。

她就知道,以端木筝对楚钧的感情而言只怕巴不得为他生个孩子,怎会狠心流掉?想必这孩子并不在计划之内,既然有了,又因为中毒而无法留下,端木筝应该也是痛苦不堪吧。

思及此,岳凌兮蹲下来握住端木筝的手,轻声道:“姐姐,等你养好身体以后孩子还会再有的,你别难过。”

“是我跟他无缘。”端木筝看着她,眼中凄色迷离,“王爷其实一直想要个孩子,半年来我的肚子都没有消息,他只怕以为是我无法生育,尽管如此,他也从来没有跟我正面提过这件事,可见已经对我包容到何种地步…”

“这件事宁王知道吗?”

端木筝轻摇螓首,道:“他不知道,我也不能让他知道。”

如此一说,岳凌兮倒是想起来了,楚钧为了慰问三军的事已经早在月前就去京畿大营做准备了,自然不晓府中近况,端木筝说的也很对,若是他知道了,所有事情都将被揭开,届时一定难以收场。

“可你现在这么虚弱…”

“放心吧,没事的。”

端木筝虽然极力安慰着她,眉眼间的惨淡却连脂粉都遮不住,岳凌兮咬着唇,心中闪过无数对策,最终还是落到了最初的问题上面。

“姐姐,我听说城西又开了一家地下黑市,奇物居多,明天我去那里看看情况,你且放宽心在家里等着,有我和陆太医在,你的毒肯定能解掉!”

端木筝弯了弯唇,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然后伸手抱住了她。

有岳凌兮和楚钧在身旁,不管结局如何,她都能够坦然面对。

第66章 除夕

岁逢除夕,大雪纷飞,都城内外一片苍茫,却掩不住璀璨的人间烟火。

之前在顾清莹的满月宴上,从西宫过来送贺礼的使者就一并送了封夜太后的手书回来,说是今年冬天雪深风重,导致她的腰疾又有复发之势,所以要等暖和一点才会回来,年就在西宫过了,让楚襄无须忧心。

楚襄收到信就宣了陆珩觐见,让他迅速准备了一些夜太后以前惯用的药膏,然后和附属国进贡上来的貂绒、晶炭及暖玉枕一起送去了西宫,尽管如此,他还是时刻惦记着。

“陛下,可是还在担心太后娘娘的病?”

马车轻晃,晃得岳凌兮的声音也如水浪一般柔柔散开,楚襄回过神来,微微扬唇道:“没有,母后向来坦率,不会在这种事上瞒我,所以既然她说没事就是没事。”

“那您在想什么?”

楚襄缓缓把她揽进怀里,略显无奈地笑道:“母后的字迹我最是熟悉,那封信的字里行间分明透着一股不乐意的情绪,估计是母后想回来,父皇不准。”

岳凌兮眸中闪过一丝疑问:“你怕他们吵架?”

“他们不会吵架。”楚襄脸上的笑意越发深浓,宛如碧空耀日一般暖透心扉,“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没见他们红过脸,有时候母后稍微有点小情绪,一晚上过去就好了,所以这次也不会有什么事。”

岳凌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太后娘娘是性情中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非也,是父皇手腕高明罢了。”

“…何以见得?”

她问起来没完没了,楚襄索性俯下身吻住了她,唇舌缠绕在一起的一瞬间,她不由自主地逸出一声娇柔似水的低吟,似乎极为享受这样的缠绵,先前追问的事已然不知抛到哪里去了,楚襄见状不禁低笑出声。

“此乃真传,可见识到了?”

岳凌兮一脸茫然。

见识到什么?

就在她怔愣之际马车已经悄然减缓了速度,蹄声变得更加清脆,仿佛正踩在冰上,又过了半刻,流胤忽然长吁一声,然后书凝便隔着车门轻敲了两下,道:“少爷,少夫人,温泉村到了。”

闻言,岳凌兮顿时微微一愣——这是什么地方?

她满怀好奇地下了车,这才发现自己到了麓山腹地的一个村落里,雪已停,远山含黛,松壑连绵,蒸腾的水烟犹如轻纱般笼罩在方圆几里之间,衬得这座平平无奇的村落恍如人间仙境,定睛望去,原来是坐落于其中的温泉在袅袅升烟。

村子不大,却开凿了不少泉眼,正咕咚咕咚地冒着泡,有的是浴池有的是水井,参差不齐,将将走近就感觉到水气一阵阵地扑洒在脸上,带着细微暖意。村民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温度,穿得比较单薄,打铁的壮汉甚至裸着上身在铁水和熔炉之间走来走去,肩背之间一片水光淋漓。

妙是妙矣,可大过年的来这里做什么?

岳凌兮还没发出疑问,村里已经有人远远地迎了过来,是名蓄须的中年男子,长相憨厚,说起话来也是和和气气的。

“公子可算是到了,今儿个雪下得很大,路不好走吧?”

“是有点。”楚襄边走边道。

“下次您来的时候东边那条小路就该修好了,从那里过要顺当很多。”男子领着他们转过了拐角,走进一座普通的村屋,“一切都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恕我多言,老爷和夫人今年没有一起来,不知是否安好?”

后头的流胤眉头一皱,刚要出声呵斥,楚襄却摆手让他退下了,淡笑道:“劳烦村长惦记,家父家母都好,只是出门远游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村长连声道,旋即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那我就先退下了,有什么事公子再吩咐便是。”

楚襄颔首,他便委身施了一礼,然后阖上门出去了。

一直没说话的岳凌兮仍在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只觉得与普通民宿并无区别,不知道楚襄为何会带她来这个地方,楚襄看出了她的疑虑,也不解释,径直拉着她在方桌旁坐下,道:“先吃饭,吃完再带你去别的地方逛一逛。”

岳凌兮早就看见桌上那些热腾腾的农家菜了,粗看之下有什么吊锅鱼杂、板栗鸡、藜蒿炒腊肉、手撕蕹菜梗等等,红的油亮,黄的浓厚,光是闻一闻就几欲流涎,再配上古朴的杯碗箸碟,简直让人食指大动。

她眼尖地发现有两样是她以前过年在家吃的菜,只是改良了一些。

“陛下…”她有点难为情,心头也莫名发酸,“陛下是九五之尊,如何能吃这些下水和腌制食物…”

“你吃得,我如何吃不得?”

楚襄勾唇一笑,提筷挟了一枚小鱼干送到岳凌兮嘴边,她细细咽下,在他的注视中轻声开口:“好吃。”

“那就好。”

楚襄见她喜欢便也放心了,又示意她试试铜锅里的鱼杂,她扭头看去,只见浓浓的辣油和翠绿的蒜叶交织在一起,颜色非常好看,再撒上独有的香料,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岳凌兮在这里待了大半年,吃辣是练出来了,所以见到上面覆着厚厚一层辣椒也不怵,只用银勺舀了块鱼籽放进嘴里,合着鲜香浓郁的汤汁一起吞下,味蕾苏醒的一瞬间,她顿时抬头看向楚襄。

这是一份地道的王都菜,可用的不是河鱼,是海鱼!

她小时候吃惯了海鱼,来到内陆之后就对鱼类敬而远之了,实是不喜欢那个味道。王都并不临海,最近的也要从汝阳运过来,可通往那里的官道在十日前就被积雪堵住了,这么新鲜的鱼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岳凌兮正是疑惑之际楚襄悠悠开口了,声音轻沉而充满磁性,不知有多让人着迷。

“古有一骑红尘妃子笑,我效仿得拙劣,但你吃得开心就好。”

她自是开心的。

岳凌兮只觉心湖一阵阵地翻涌着,难以止歇,胸口更饱涨到快要溢出,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唐明皇与杨贵妃是千古伉俪,佳话天成,可我并不是陛下的妃子,又如何值得陛下这般相待?”

“那你愿意当我的妃子吗?”

楚襄定定地看着她,乌眸之中柔情汹涌,瞬间将她淹没,可最后关头理智还是跳了出来,如寒川雪水般把她浇醒。

她这种身份,如何配得上英明神武的他?

岳凌兮轻吸一口气,缓缓道:“陛下,现在这样就很好。”

楚襄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逝的迟疑,隔着桌子握住她的柔荑在掌心慢慢地搓揉着,然后温声道:“你觉得好,就好。”

他没有不高兴。

岳凌兮松了口气,目光一转,来到正中央那个莲花形的小碟子上,只见粉色的釉底盛着小山般的果酱,数量不多,却极为诱人,她用筷子沾了一点尝了下,发现酸酸甜甜甚是开胃,也刚好可以缓解刚才的辣味,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陛下,这是什么酱?”

“枸酱。”楚襄一边回答她一边撕了块荞麦饼给她,“用这个蘸着吃。”

岳凌兮照做了,放进嘴巴之前又问道:“这个名字好奇怪,是王都的特产吗?”

“不,这是蜀地的特产。”楚襄见她好奇地看着自己,于是淡淡一笑,“关于这个酱还有个有趣的故事,你想听吗?”

岳凌兮立刻点头。

“当年汉朝有个臣属国名为南越,地处偏僻,屡次与中原交恶,汉帝本来想将其攻下,奈何南越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于是汉帝只好采取绥靖政策。许多年后,汉武帝再次派遣使臣去了南越国,使臣到了那里却只知游山玩水,不务正业,原本非常紧张的南越人一下子就放松了戒备,便随手拿出枸酱来招待他。”

“后来呢?”

“后来使臣觉得这种酱非常可口,想带些回去尝尝,谁知当地人告诉他这并非南越特产,而是蜀地过来的。他当时极为震惊,心想蜀地和南越隔着崇山峻岭,是怎么把这种不易保存的食物运来的?想必两地之间有一条稳定通顺且朝廷不知道的路线,若是他能把这个弄清楚,汉军或许就能找到攻破南越的方法了。”

岳凌兮听得极为入迷,连筷子都停下了。

“那他找到那条路线了吗?”

楚襄抿唇而笑,揭晓答案:“找到了,南越就是今天的越州,早已被并入中原版图几百年了。”

岳凌兮眼中满满的都是惊叹,末了还用极为崇拜的语气说道:“陛下果然博闻强识,连几百年前的历史都记得清清楚楚,藏书楼的史册我也看过了,却对这段毫无印象…”

楚襄抚摸着她的脸颊,眼中俱是闪耀的星芒,温柔迷醉,撩人心扉。

“我的兮兮如此聪慧,怎会有所遗漏?只因藏书楼所存皆是正史,而我说的是野史罢了。”

“还有什么其他的野史吗?”

一瓶美味的酱就破解了持续几十年的死局,实在太有意思了,岳凌兮兴致勃勃地缠着他多说几个,他却起身将她拉入了怀中。

“当然有,还要靠你来书写。”

“我?”

岳凌兮一脸懵懂,还搞不清楚状况,楚襄垂眸凝视着她,声线略显喑哑。

“若干年后,野史当如此记载,壬戌年十二月三十一,除夕大雪,桓帝携侍出宫,于西山圣泉逗留一夜,身侧有美如兰,鸳鸯戏水,不亦乐乎…”

话未说完,一双小手便伸上来替他宽衣解带,他不由得笑弯了唇。

她最近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就这样,两人未吃完晚膳就进了后院的温泉池,恰逢入夜,山下一片流光溢彩,皇宫那边更有大朵烟花喷涌至空中,丹蝶琼花,碎金烂银,映亮了半边天幕也映亮了他们的眼。

岳凌兮坐在池中,歪着头欣赏着这片美景,不知不觉就倚向了楚襄的肩膀。

最近像个陀螺似的在城中药铺和黑市之间来回转,实在太累。

楚襄对她的身体状况向来很敏感,于是也没有向她索欢的意思,熠熠华光之下,他只是轻吻着她的额头道:“兮兮,新年快乐。”

她眯着眸子,又往他怀中靠近了一些,“陛下也是。”

这句说完,头顶半晌没音,岳凌兮正要撑起身子去看,不料一块系着紫色丝绦的玉坠突然挂入了颈间,她捞起来一看,是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

“新年礼物,喜不喜欢?”

岳凌兮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送她什么,她自然都是喜欢的。

楚襄见状甚是满意,一并将岸上的衣袍扯过来,从锦带上翻出自己的那块玉佩递到她面前,道:“这是一对,莫弄丢了。”

岳凌兮把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对比了片刻,发现它们似乎是由一整块玉分割而成,于是奇怪地问道:“陛下,您是刻意让人把它分开的吗?”

“不是。”楚襄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这块青玉荷叶双鲤佩是我母后送给父皇的,后来因为意外摔碎了,父皇就命人将其打磨成两块,然后在除夕之夜送给了母后,意在分玉不分离。”

“那我如何能要?”岳凌兮要把东西取下来,谁知却被楚襄按住了。

“父皇和母后已将此物传给了我。”

那她就更不能要了,这是皇后才能佩戴的东西!

岳凌兮的瞌睡顿时散了个干净,支起身子来正对着楚襄,才欲推辞,就见他双目炯炯地看着自己,宛如一张轻纱柔幔织成的天网,将她层层包围。

“正是因为知道此物的意义,所以这二十五年来我不曾动过送人的念头,但是兮兮,你是唯一一个我不愿放下亦不愿分离的人。”

岳凌兮凝视着他,眸中倒映着潋滟波光,却是一眨不眨。

“陛下,我不会离开您。”

“那就戴着它。”

楚襄哑声说完便捧起了她的脸颊,然后埋首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襄襄H段子说得越来越6了,连自己爹妈都敢调侃╮(╯▽╰)╭

修哥哥放声大哭:啊!!!!为什么收他东西不收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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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或许还有一更,前提是作者没有被水冲走…

第67章 夜归

银烛渐细,莲花漏尽,今年的除夕夜似乎漫长得没有尽头。

宁王府的大部分地方都已经熄灭了烛火,唯有疏桐院还亮着微弱的光,一个苗条的身影从远处的鹅卵石小径笔直走过来,然后娉娉婷婷地进入了卧房。

房内一灯如豆,灯下伊人独坐,长眉连娟,柔桡轻曼。

“夫人。”紫鸢小声喊着,生怕惊了她,“时辰不早了,您喝完甜酒就休息吧。”

端木筝回过头来,瞅见她手里的东西顿时失笑:“鸢儿,今天好歹也是过年,怎么着也该盛一盏屠苏过来应应景吧?”

紫鸢嗔道:“那如何能行?莫说您身子还没好,便是好了奴婢也不敢私下让您喝酒啊,等王爷从霍家回来了定要骂死奴婢的!”

“哪有那么严重?”端木筝依旧轻轻柔柔地笑着,声音却小了一些,“王爷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只怕是被霍家的几位表兄弟灌醉了,想必今晚会宿在那儿了,你去拿一小壶酒过来,我喝完就睡了,正好可以暖身助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