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壮与井娃被小姑娘瞪得心虚,也觉得这么屈从与萧王爷的淫威下,有些对不住孟大兄弟,连忙翻身下马去扶孟三。

萧宏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紧紧盯着那对母女,看她们往路边不远的一个村落走去,又对牛壮说:“你去打听一下,那个村子叫什么?”

几个人中,就算牛壮经常走南闯北,各地的口音略微熟识一些,不大一会便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说:“王爷,那个村子是鸿沟村,正好位于鸿沟运河的源头,另外…另外它还有个名字。”

“哦?什么名字?”

王爷问便翻看地图查看位置。

牛壮望向了不远处,笼罩在一片雾气中的村落,不解地说道:“当地人都叫这个村子为——‘寡妇村’!”

第 28 章

在地图上再三确认后,萧王爷确定这个鸿沟村正是第一块图骨上显示的地点所在。伴着袅袅炊烟,萧宏一行人牵引着马匹踏入了“寡妇村”。

当马蹄子踏着村落中的石板时,有不少村民探出头来打量着这群陌生人。

真不愧是寡妇村,迄今为止,他们所看到的都是些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甚至连10岁以下的孩童也甚少见。倒是有几位少女,如路边放蛇的姑娘那般大的光景,虽是村姑,倒也不扭捏羞涩,三两的聚在一起,指点着王爷他们发出“嗤嗤”的轻笑。

牛壮挺胸叠肚,走得虎虎生风,浓眉之下的一双眼睛不时地挑逗着模样尚算清秀的村姑。

井娃倒没有牛壮那么孟浪,扶着受伤的孟三慢慢地往前走,边走边小声地说:“孟兄弟,我没本事,救不出你。”

孟三只当他眼见萧宏欺凌自己也无法出手相救,感到自责内疚。连忙说道:“你顾全好自己就行,遇到这样的亡命之徒,切莫逞强。”

井娃没有再说话,本是扶着孟三胳膊的手慢慢地移到了孟三的腕边,向他的手心里塞了一团东西。

孟三心里一动,没有说话连忙握紧了手中的东西。

恰在这时,萧宏的一双利眼扫了过来,冲着孟三冷笑了下:“知道就好,下次莫要在我面前不知深浅地瞎逞强。”

看来方才井娃与孟三的耳语他是一字不差地听在耳里,孟三敏感地发现井娃握着自己的手变得有些微凉,看来也是担忧方才的小动作有没有被阎罗爷发现。

幸好王爷似乎并没有发觉,只是转头问牛壮:“这寡妇村里真是一个男人都没有?”

“是啊,我听村外的人说,这村子原先是有男人的,十五年前赶上一场瘟疫,全村的男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一群寡妇。从那以后村子除了几个遗腹子之外,再无子嗣降生,生下的男孩也尽数夭折。别村的人都疯传这里的风水吸阳气,王爷,你说这村子邪性不?”

萧宏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在石板路上出现了一位妇人,众人抬头一看,正是之前在路边见到的那位中年女子。

只见她紧盯着萧宏,沉声问道:“请问军爷来村中有何贵干?”

这次萧王爷说话了,他懒洋洋地问道:“你是何人?”

南朝的口音让妇人听了一愣,不过她立刻回道:“我是本村的村长,白四娘。”

萧宏点了点头接道:“我们今夜要在此留宿,请村长安排一下。”

白四娘目光闪烁,慢慢地说道:“军爷肯赏脸留宿本村,民女本应当盛情款待,略尽地主之谊,只是…明天便是本村祭祀亡灵的大日子,十五年前,就是那一天,本村的四十余名男子集体暴毙而亡,实在是晦气的很,军爷如果方便的话,还是移驾别村,一切费用本村照付,保证好酒好肉的款待诸位。”

原本只是乡野间的传闻,可从这女村长的口中说出来后,立刻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原本笼罩在夕阳之下的村庄,仿佛也被泼上了一层浓重的血色。

常人如果听到这话,恐怕立即打起退堂鼓,纵使许他千金也不肯迈进村中半步。

可惜来的四位中,变态到极点的王爷自不必说,那位牛壮士是哪死人多,便喜欢去哪,听到一口气死了这么多人,里面肯定有一两个富户,立刻眼珠子乱转,琢磨起刨坟的营生来。

而井大仵作也来了精神,立刻松开孟三的手,挤到萧宏的马前,喋喋不休地向白村长询问起死者死时有没有什么异状,比如脸色发黑,指甲变色等等。

唯一正常的磨刀匠根本没有发言权,一路上的劳顿,加上体内有伤,在井娃松手之后,再也支撑不住“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一倒,省下了萧王爷的许多口水,他微笑对白村长说:“我的部下受了伤,不能再颠簸了,就住这里,劳烦村长了!”

白村长挨了个软钉子,嘴角立刻紧抿了一下,又立刻恢复常态,冲自己身后的一间木屋高声叫道:“兰儿,带几位军爷去村西的祖屋歇息,再去陈嫂那,让她做些可口的饭食款待几位。”

那个叫兰儿的姑娘没等当娘的说完,就快步地跑出来去扶倒在地上的孟三。井娃询问了半天,见那白村长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便悻悻地折返回来,看见孟三倒在地上,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偷眼看到孟三的拳头紧握,才暗中松了口气,也帮着小姑娘将三儿扶了起来。

等一行人来到了村长所说的祖屋,那个叫兰儿的小姑娘便撅着嘴瞪了萧宏一眼,去陈嫂家准备饭食去了。

萧宏站在床前打量着这个村落。他发现,这个村子看似不起眼,跟别的村落一样,为了防止盗贼入侵,而在村子的外侧设有一圈围墙,是用夯土筑成。南北设有两个木质楼门,上面设有两面铜锣,一旦有盗贼入侵,便鸣锣示警。

可是萧宏是眼尖地发现,这个村子屋舍的排布,倒更像是一个井然有序的军营。当初建村之人恐怕是位带过兵的将领,将一个普通的村落打造成了一个坚实的堡垒。

萧宏忽然开口问道:“井仵作,什么原因才可能造成四十余人集体暴毙而亡?”

井娃刚刚将孟三安置在床上,略一思考后说到:“如果不是瘟疫的话,那只能是中毒而亡了…但具体的原因要开棺验尸才能确定,如果中毒的话,肤色肯定有异变,而且肝脏受损,不同的毒性也会有不同的征兆,比如水银中毒…”

井大仵作一旦提起自己的本行,立刻口若悬河,唠叨个没完。

可惜王爷对怎么弄死人,倒是挺有兴趣,至于人是怎么死的,就不大提劲儿了。哥们一甩头发,一抬脚就走出了祖屋,不知干什么去了。

井娃弄了些水,灌到孟三的嘴里,总算是把人给弄醒了。

他算是怕了萧王爷的顺风耳,一看孟三醒了,又瞟了一眼正在院子里用水洗脸的牛壮,立刻用眼神示意孟三去看手中的物件。

孟三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只见手心里握着的,是一块光滑的卵石。孟三一愣,立刻望向井娃,井娃握住了孟三的手,用中指在他的手心写下了一个字¬——“陈”。

陈?陈…法生?这卵石难道是陈法生托井娃带来的?只是这东西一不能吃,二不值钱的,难不成陈大哥让自己以卵击石,跟萧阎王玩儿命不成?

看来陈法生吩咐井娃的也就是这些了,看着孟三疑惑不解的表情,井娃也是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

就在这时,那个兰儿已经提着一食盒香喷喷的饭食回来了。

乡野之中,哪有什么珍馐美味,大鱼大肉已经是十足的改善了。几样菜色中,除了几张烙得起酥的截饼,一大碗剁碎的山菜与鸡蛋做的羹汤外,还有一盘蒸鱼,肥美的一条大鱼,可能是刚刚打捞上来,肉质鲜嫩的很,尾巴伸出了盘外,身上淋着香浓的酱汁真是令人食指大动。

牛壮与井娃许久没吃上这么热气腾腾像样的饭食了,也不等变态王爷了,提起筷子就开吃。到底是女孩心细,兰儿用小碗夹了一大块鱼肉,又拿个一张截饼,递给了躺在床上的孟三。

“来,这位小哥,你也趁热吃些吧!”

孟三长得浓眉大眼,又是一脸的憨厚只相,赢得了姑娘不少好感。孟三半靠在床头,谢过姑娘后,接过饼咬了一口。

看来这位陈嫂手艺不错,饼烙得很有嚼头。而鱼味则差了些,如果事先用盐腌渍一下,会更提鲜味…

因为陈大哥爱吃自己做的鱼,总是隔三差五地去河边摸鱼,孟三在闲暇之时,也会陪陈法生去河边摸鱼…那块卵石?

孟三咀嚼着鱼肉,若有所思。

“哼,你们的嘴动的倒快,难道不怕中毒吗?”王爷神出鬼没的,不知什么时候转了回来。

牛壮与井娃本来吃得高兴,听到王爷这么一说,联想到鸿沟村惨死的四十个男子,顿时鱼肉卡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争先恐后地跑到院子里大吐特吐。

兰儿听闻此话,气得脸涨得通红:“你是什么意思?”

王爷懒得搭理个丫头片子,优雅地桌边一坐,拿起一张饼,开始举箸进餐。兰儿气愤之极,可许是被娘亲耳提面命过了,不能与军爷顶撞,气得一跺脚跑出了院外。

牛壮他们也知道上了王爷的当,却只能干瞪眼等着王爷吃饱喝足,才愁眉苦脸地一人就着半张饼,沾着盘子的仅剩的鱼汤下咽。

王爷吃饱了,便坐到了孟三的身边,伸手去摸孟三的脉门探看伤势,孟三还在那痴想着卵石的奥妙,手心里握着的石头一下子被王爷发现。

“这是什么?”等孟三回过神来,石头已经落入到了王爷手中。

顿时孟三和井娃两人如被点中穴道一般,一动不能动了。

萧宏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意味深长的来回扫视着俩人,手中一催动暗劲,就把石头捻得粉碎。

第 29 章

孟三屏住了呼吸去看王爷手里的粉末细细簌簌地透过他的指缝洒落在地面上。

除了粉末,什么也没有,这不过是块普通的卵石罢了。

萧宏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一时也查不出什么来,只是冷哼一声,准备容后在收拾不安分的俩人。

“王爷,你去打探到了什么?”牛壮不知屋里涌起的风云,吃完后抹了抹嘴大大咧咧地向萧宏问道。

萧宏将手里的碎末拍落后说:“我打探到了她们埋葬死者的地方了。”

牛壮的眼睛更亮了,兴奋滴捻着胡须问:“在哪?”

萧宏搭了搭孟三的脉搏后说:“水里。”

“…”

除了个别蛮夷之邦外,中原人士大都土葬,有道是入土为安。除非有什么特殊遗愿或是生了麻风之类的传染病才投入到江海之类的活水中。可是这个村无论男女老少,一律在死后投入到位于村子尽头的一处深潭之中。把尸体投入到不能流动的死水中,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也不知他们村夏天的时候,有没有臭味。

牛壮听了,顿时泄气。这钻土的本领他在行,可入水就没本事了。

萧王爷接着自言自语道:“在图骨上的河道线中有一个打叉的地方,正好在这村子的沉尸的深潭的位置。难道这深潭里有什么玄机吗?”

“那你没再看看潭子里有什么?”

王爷瞟了牛壮一眼,淡淡说道:“因为马上要举行祭祀,所以深潭的周围都有村民把守。”

牛壮刚想说,就几个村姑还拦得住王爷您。萧宏接着说道:“你们都小心些,这村子里四十多岁以上的妇人似乎个个习武。”

他们现在身处北魏敌境,尤其是萧宏身份敏感,又有陈霸先四处散播他们怀有秘宝的谣言,真是如履薄冰。

现在又来到这么一个专死男人的村子,如果可以不跟这些妇人起正面冲突是最好的。

牛壮挠了挠脑袋,郁闷地问道:“那怎么办?等她们祭祀完了再去查探?”

“不行,因为口音,那妇人现在对我们已经产生怀疑,虽然他现在吃不准我们的底细,而暂且按兵不动,可只要她稍后去郡县一打探,我们的身份必然会被她揭穿。为免夜长梦多,我们要尽快入潭…牛壮,你水性如何?”

“还行,小时候在河塘练过…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宏又笑得有点发甜了,眼角眉梢都透着狰狞的杀气。

“只有死人才能入潭,所以…你必须得死!”

第二天一大早,从充当客房的祖屋里便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哭嚎声。

“牛——兄弟唉!你怎么就不声不响地走了呢!你倒是睁开眼啊…牛——兄弟唉”

当白村长赶到祖屋时,便看到孟三与萧宏眼圈发红地站在一旁,身体不住地抖动,微微有些抽搐。井娃扑到在地,边抻着长音哭号,边满地打滚,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地滚落了下来,地上都要淌成一条河了。

而牛壮,在头天晚上还生龙活虎的大汉,如今已经是脸色发青,身体僵硬地倒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白四娘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伸出手去试探鼻息,已经毫无生气,再捏脉搏也是寂如死河。细细一看,便发现他的嘴角与耳廓都有如红线一般的鲜血涌出,乃是中毒之兆。

就在这时,萧宏已经走到床前,红着眼圈厉声问道:“昨日我的部下吃了你女儿送来的吃食便觉得肚痛难耐,早早睡下,可是今天我们一早醒来,却发现他在梦中竟已往生!我问你,你女儿在食物中下了什么毒物!”

白四娘眉头微皱,不卑不亢地说:“昨日的饭食是村中的陈嫂所作,因为祭祀活动,我们大家昨日聚在一起进餐,你们所吃的同我们一模一样,事情尚未查清,军爷怎好张口就诬陷小女?”

萧宏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听了白村长这么一说,居然抽出宝剑来要与村长搏命。

白村长也是暗中催动了掌力准备与萧宏来上一场恶斗。

井娃哭得有些哽咽,两腿发软地一点点往床的方向移动,从包裹里拿出一副干净的衣服,揭开被子准备替梦中惨死的兄弟穿上。可就在揭开被子的瞬间,他突然“啊”的一声大叫出来。

“哎我的娘啊!你们快看!”

听他这么一喊,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床上的牛壮。

只见牛壮的皮肤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斑。

“这…这是麻风病!”

听井娃这么一喊,萧宏一惊,捂着嘴第一个跑出了房间。其他几个人也悉数出来。白四娘心下生疑,就算是麻风病也不会这么快发病死亡吧?可牛壮身上的红斑太过骇人,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也跟着出来了。

萧宏惊魂未定,急声追问井娃:“你看清了,那真是麻风病?”

“老大,我这才想起,几日前牛大哥就说身上不舒服,总是发烧时好时坏的。这不就是麻风病的症状吗?”

萧宏吓得浑身一哆嗦,然后一脸不自然地对白四娘说:“…村长,刚才多有冒昧,还请见谅!”

既然女儿逃脱了嫌疑犯的干系,那牛壮士哪种死因就不再重要。

白四娘微微屈身回礼道:“军爷心痛部下英年早逝,心情急迫,民女自能理解,只是这位军爷是得麻风病而亡,恐怕会传染给村里人,还望军爷带着遗体速速离开本村。

井娃这时一脸焦急地对萧宏说:“老大,我们奉命明日就要出发去传达军令,如果因为埋葬牛大哥而贻误了军令,可是要掉脑袋的。”

萧宏也是眉头紧锁,一副情谊两难的模样,突然眼前一亮:“有了,村长,我昨日与村民闲聊,听说本村逝去的村民一律水葬。他是因麻风病而死,实在不适合到处搬动,还不如就地安葬,就劳烦您将我这位部下安置了吧!”

白村长微微鞠了一躬,轻声道:“那民女就尽微薄之力,送这位军爷一程吧!”

孟三站在一旁,眼角的辣椒水已经被眼泪冲刷得差不多了,他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有一瞬间,他分明看到白四娘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因为怕病情扩散,白四娘等人用包裹着石灰的手巾帕子掩住了口鼻后,用白布将牛壮包裹严实了,便用麻绳捆好。

原以为她们会往尸体上绑缚一些石块重物好沉下潭底,哪知连半个铁块都没有系上。孟三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事先在牛壮的裤子里藏了两把匕首,可以再沉入水潭的时候割开绳子,可是少了重物的工序到底是件好事。

回想当时王爷提到让牛壮死的时候,真是吓了满屋子的人一跳。后来王爷才不紧不慢地解释,是让牛壮运用闭气功装死,好顺理成章的下潭查看。

牛壮一想那潭子里全是泡着尸体的肉汤,当时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王爷倒没废话,阴测测地伸出手指,准备去点封住牛壮毒血的穴道。

“既然这样,那就让你毒发而死,死透了到水下就不会恶心了。”

牛壮当然知道先前这位是说到做到的主儿,慌忙躲开后气得浑身乱得瑟,挥了挥手:“老子一定是刨坟遭报应了,下去就下去!赶紧找到宝藏,然后大家一拍两散!”

井娃看了看直挺挺倒在床上的牛壮,以专业人士的角度看觉得不够逼真,又弄来一只大个蟾蜍,挤出白浆,跟一种长在院子里随处可见的青草混在一起,涂抹在牛壮的身上,不大一会的功夫就长出了片片红斑,而牛壮却没有觉得瘙痒难耐。

孟三看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看着井娃。井大仵作风轻云淡,一副世外高人的气场说道:“家中传下来的书籍里提到有人这么伪造尸体,企图伪装成因麻风病而死。这点伎俩对我来说真是轻车熟路,另外你知道怎么伪装尸体因痨病而死吗?那得需要在平日的饮食里…”

眼看着井娃眼睛又开始发亮,打开了话匣子,孟三的脑袋真是隐隐作痛。

虽然王爷的计划荒诞,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可行的。

从祖屋到深潭的一路上,井娃是扯开嗓门大声号哭。村里人不知这位小爷以前是长兴县的兼职摔盆孝子,白封给得足,哭三天三夜都没问题。小姑娘兰儿听着井娃的嚎哭声,同情心顿起,扔过去一块手帕给井娃擦眼泪。井娃单手攥着发着香气的手帕,哭声略小些,不住地瞄着兰儿那张粉似桃花的脸蛋。

而兰儿侧用眼角偷偷瞄着同井娃一同推车的孟三。

推车拉尸体的俏货,王爷当然不能干,而村里的妇人生怕沾染上麻风病也不肯靠前。幸好村中路面平坦,孟三忍着疼痛与井娃将手推车推到了深潭的边上。

这深潭的形状好似一只葫芦,大潭套着小潭。静止的水面泛着黑绿色,如凝墨一般。

最奇怪的是,在深潭的四周围绕着一圈生铁浇注的栏杆。上面锁挂着密密麻麻的如手臂一般粗细的铁链,在水面行形成了一道“蛛网”。

孟三心里都些恍然大悟,恐怕阻拦王爷一探究竟的不是那些妇人,而是这些铁链子。没了趁手的兵器,怎么剪开铁链?看来这水里还真有宝贝,不然干嘛防护得这么严密?

白四娘吩咐一位妇人在河岸边摆上瓜果供品后,又点燃了几柱香。就吩咐人把深潭一角的铁链子掀开,将牛壮的尸体撒上些香料后便投入到了河中。

牛壮也是个装死的好手,居然像真的尸体一样慢慢沉下又慢慢浮了上来。就这样一起一伏的。只等众人走了再有所行动。

萧宏转身对白村长说:“既然兄弟已经安葬,我也就放心了。村长请,我们回去吧!”

白四娘似笑非笑,并没有挪动身子,稳稳地对萧宏说:“葬礼才开始,军爷怎么急着回去?”

就在这时,从深潭里突然传来水流搅动的声音,孟三屏住呼吸望向水面,只见一团黑影从深潭里浮了出来,搅动得水面掀起了惊涛骇浪。接着一张布满了利齿的大嘴露出水面恶狠狠地朝牛壮咬去!

“这就是我们村中的水葬,让死者与守护村中安宁的潭神融为一体。”说着话时,白四娘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恶毒。

第 30 章

可惜白四娘说话的时候,没有人去看她。大家都望向了水里,看着那具本应一动不动的尸体包裹的白布突然爆裂,里面那位嘴张得都能看见嗓子眼儿了,大喊着跃出了水面。

可惜大兄弟惊慌之中蹦起的位置不对,脑袋正好撞在了半罩着江面的铁链网上,生生的又被弹了回去。

屁股蛋子正好刮在“潭神”大张的嘴巴上,伴着一声嚎叫,屁股上的血窜得老高。

除了白四娘外,在场的其他村民都惊了。小丫头兰儿急忙叫道::“娘!那人诈尸了!”

白四娘冷笑了一下,对兰儿说道:“你快进屋!”然后又扬声喊道,“上锁!”

几位粗壮的妇人听了这话,居然毫不迟疑地拉起半掀开的链网,准备把它锁在铁柱上。

萧宏从腰际抽出一把匕首,向水潭中的怪物射去,正中那怪兽的眼睛。

王爷居然伤了潭神!

这下顿时激怒了在场的村妇,以白四娘为首,将萧宏团团包围,如雨点一般展开了进攻。

那怪兽本来已经将牛壮半含入口,突遭袭击,立刻吐出到嘴的猎物,痛苦地在水中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巨大的尾巴打在了牛壮的身上,整个身子再次斜飞了过来,孟三眼见他向自己这边过来,正落到潭边,连忙弯腰去拽牛壮上岸。

正在打斗的白四娘用眼角扫到他们的举动,掌力一偏,正打在孟三的背后,结果磨刀匠陪着牛兄弟一起下河逗鱼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