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很多,经历了很多,不会再认为天下有纯粹的白,也不会再认为有纯粹的黑。

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也就是根据情况对象,偏白一些或者偏黑一点。

再看这个世界,就觉得没有什么好愤怒,要是看到什么沙雕事呢,还能嘿然一笑。

这样的她是要比上一次更漂亮一些的,但真的比不上王婷;而论工作能力呢,绝对比不上赵丹丹;家世什么的,就是笑话。

所以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而是真疑惑,疑惑的她都有点相信吴钧早先的论调了——少妇风情?

她现在有个毛的少妇样子啊!

难道是因为她带着少妇的心态来到少女的身躯里,所以有了别样的吸引力吗?

所以有时候她是真的想问问的,但她本能的知道这话不能问,问了就要糟糕了。

怎么糟糕她一时还想不到,就是知道不能问。

她把嘴里的菜咽下去,放下筷子:“师兄……这天下的事,不见得都有理由。”

李泽庭也看着她:“云云,我不急。”

张云清挠墙。

“这里的菜如何?”

“……还好。”

“那下次还想吃吗?”

张云清看着他,李泽庭一笑:“你自己答应的,总不能,不算数。”

“师兄……我那天烧糊涂了。”

“但还记得,不是吗?”

张云清说不出话了,李泽庭微笑:“我那天,不知道你发烧了,还以为你喝多了酒,还挺……高兴的。”

张云清抿着嘴。

“你在超市对我叫爸爸,我不让你喊,其实……你喊我什么都可以的。”

张云清垂下脸,耳朵都有发烫的迹象。

这话要在别的地方说,简直是个笑话,张云清说不定还会暗乐一番,但在这里,却缠绵执着,张云清再没别的心思。

“云云,喜欢这种事很玄妙,你当然是可以不喜欢我的。”李泽庭慢慢的说着,一派从容,却非常认真,“但,你也不能让我不喜欢你是不是?”

“……我不行的。”

李泽庭没有说话。

“我真的不行的师兄。”她垂着眼,心中凄苦。

李泽庭只是看着她微笑。

“我……”张云清看着他,面露哀求。

李泽庭依然微笑,只是心中,不免疼痛。

他早就想过张云清会说什么,也想过怎么应对;

早就想过张云清说什么都好,她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但她现在想让他做的,却是了断。

“云云……”他的笑容变得苦涩,“若你有别的事,什么都可以,唯有这一件,我也没有办法……”

说到后面,也是有些迷茫,张云清心中更疼。她想说没有关系的师兄,你以后青云直上,世界瞩目,我算什么呢?想说师兄你这么好,什么都好,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也什么都好,并且非常爱你的女生的。想说师兄你心怀四海,格局宏大,儿女私情真不算什么……

想说师兄我能被你喜欢很高兴很荣幸,可是我也真不行,这辈子都不行,你真的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但是李泽庭这么看着她,目光深邃执着深情,她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此时的李泽庭就像一匹狼一头虎一只豹子,矫捷危险,却对她展露出最柔软的腹部,告诉她她可以随便伤害他可以随便欺负他,但他就要在这里,无论如何都要在。

她咬着牙才把目光移开,看着他衬衣的扣子,只觉得大脑和上面的颜色一样:“他……救过我。”

她慢慢地开口。

“当时他们四个人围着我,他把我护在身后。”

和吴钧的生活一开始是比较平常的,吴钧很好,各方面都好,但要说他们的婚姻生活就如何甜蜜美满,其实,也不是。

吴钧是完全的直男,而她毕竟是搞文字的,两个人也不是没有代沟,而这种差异就在大象到来后被激发了。

其实也是想过很多次离婚的,那时候还同刘灵讨论,女人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恩爱

张云清觉得自己的头三十年, 都活的有点半糊涂的状态。

基本上就是的大家都这样,她也这样,并不知道这样的意义和作用。

之所以还不是完全糊涂,就是虽然没有想明白,却一直在努力学习, 也许到不了头悬梁的地步, 可也算是尽了当时她能尽的最大的努力了。

也就是因此, 才有了她后来帝都的贷款房, 有了她后来还算从容的生活。

当时她和吴钧结婚,最大的一个原因是,这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然后,他们都到了结婚的年纪。

结婚的时候还不显, 不觉得婚姻生活有什么问题,有了孩子之后就是天翻地覆, 说什么三年后孩子上了幼儿园就好了, 那只是一个比较级,比较的是你刚生孩子时的生活。

想要再回到单身, 那是绝不可能的,除非真狠得下心把孩子完全丢给老人。

所以那个时候她非常羡慕刘灵的单身, 深觉钱钟书的那句话真是经典。

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的婚姻有新的认识呢?

是她父亲去世。

她和她父亲当时已经多年不见, 她父亲说话算数, 自她大学毕业, 就没再出过一分钱, 她结婚也只是人到场,生孩时连到都没到。

她打电话过去,那边也只是哦了一声,甚至连男女都没有问。

所以当她父亲那边的亲戚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她父亲病危,她最大的感觉也只是愕然。

当然也请了假回去,不过当时只是想着好歹是父女一场,不管他多么缺席,总是一直给着她学费,这一点,就要感恩。

买了东西带了补品,伺候了吃喝拉撒。

她父亲是喉癌,最后已经说不出话,就是总以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也许是后悔也许是感谢也许是愧疚也许还有痛恨?

她不知道,只是一天天机械的做着自己能做的。

然后在那一天,当医生宣布他死亡时,她突然无力的蹲到了那里。

痛苦。

真的痛苦。

这个人没有参加过一次她的家长会,没有检查过一次她的作业,当别人说我爸爸怎么怎么样的时候,她什么都说不出。

但是在那一刻,再没有那么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不管怎么样,这是她的至亲。

她哭得不能自已,吴钧大声叫住她,让她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虽然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多年,但从血脉上来说,她父亲真正的孩子,只有她一个。

按照他们那里的习俗,她需要磕头、抬人、烧纸、摔盆……

结果那个女人却不愿意。

她父亲这边刚被宣布死亡,那边那女人就对她破口大骂,说她不孝顺说她不是个东西说她不念一点亲情,不仅是她,她的孩子连带着儿媳妇一起都冲了过来。

她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钧把她护在身后,一个人对着对方四个。

后来才知道,那女人怕她争家产,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她是完全可以争一份的,而且他们小地方,很多事情并不完全按照法律办事,那女人虽然早有准备,也怕他父亲这边的亲戚逼她。

她知道后只觉得好笑,他父亲留下的那些东西在那个小城市来看也许还值点钱,但全部加在一起,也不够帝都一套房的。

但是那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了婚姻是什么。

她让你失去自由,也给你保障;

你们共同的孩子,也是你们最大的利益共同体。

古人所谓恩爱,真不是一个词,而是两个词。

有恩,有爱;

感恩,感爱。

她在这件事上转换了思想,不再去计较婚姻中的得失;

吴钧也在这件事上成长了,不再是一个男孩思维。

他们的日子真的过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就被欺负了,所以,师兄……”张云清此时当然没办法把什么父亲去世,继母欺负她的故事说出来,但在她嘴里,这也是一个当她迷茫危险的时候被吴钧所救的故事。她说完,抬起头,目光坚定,“我一直记得,也一直没有办法忘记。我知道他有女朋友,我也没想过去打扰,我只是……”

说到这里,她也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往下说了。

她刚重生的时候,心思坚定,就是等待。

三年也好,十年也好,她对未来的生活有认知,不用畏惧。

大学上完读研,读研之后看情况是要继续念下去还是干什么,总之时间是能很快过去的。

她可以在这段时间里积累财富,积蓄力量。

她当然也想过,这样下去的自己和吴钧必然是有差距的,他们不太可能再过上一次那样的生活。

但她知道吴钧是什么样的人,总觉得他们能再一次磨合好。

但是现在,这话她突然说不下去了,但还是要说,她咬了下牙,正要再次开口,李泽庭就先道了:“但是你放不下。”

张云清一怔,然后肯定点头:“是的。”

李泽庭看着她,她没有回避。

今天,是必须要做个了断了。

李泽庭一笑:“你觉得,需要什么才能偿还?”

张云清一怔,李泽庭接道:“他对你有恩,所以你想报恩,但报恩不见得就非要嫁给他,何况人家有女朋友,还很恩爱,你加进去算什么?”

说到后面,声音甚至都带了几分轻快。

那姓吴的对云云有恩,这有什么关系?救了云云,很好,这一点他也感激。等有机会,他们可以一起喝个酒喝个茶聊个天交个朋友,他自忖还是个不错的朋友,那姓吴的要同他有往来绝对不吃亏。

“不是,师兄……”

“云云……”李泽庭看着她,正色道,“就算是救命之恩,也是有办法偿还的,你可以想想需要什么能偿还掉,然后我们一起把这个事解决了。”

张云清彻底呆住了,为什么这件事在李泽庭这里就有了不同的解读?

她在这边纠结惊愕,李泽庭却是心情一松,早先不知道原因他才为难,现在知道了那算什么?

那姓吴总会有遇到麻烦事的时候,总会有需要的东西,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四次五六七八次,张云清就算不说,次数多了,自然也不会再觉得欠了他什么。

而没了这个执念……自然也就没问题了。

想到这些,那是少有的,吃饭都感觉到了香甜。

见张云清蹙着眉,一副想努力搞清状况的样子,当下一笑:“再叫一客蛋糕吧?”

“师兄,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我真的放不下。”

“我知道,我们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再说别的。”

张云清看着他,他笑着给她盛了一碗粥:“你放心。”

我不放心!

张云清在心中狂吼。

“不会让他吃亏的。”

张云清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好像不是吴钧吃不吃亏的问题,但,又是什么问题?

她没话,李泽庭却是有的。一边吃着饭一边就问她论坛上的事情,这是工作,张云清再纠结,也要先应付了这一出,就详细的说了。又说了自己的想法,比如加入更多中国文化的因素,还有像什么文会宴、烧尾宴、孔府宴都可以深入一下,最好再配上相关服装、器具。

总之就是要以美食为基础,以文化为灵魂,一定要把这个专栏往有逼格方便打造。

她说的两眼发光,李泽庭见了又是好笑又是叹服。

张云清在吃上也真是吃出了精神……不过,也的确很符合他们的要求。

本来饮食文化在文化里总有那么点微妙的感觉。

说不是文化吧,的确是,五千年文明,贯穿始终,多少文人骚客都很爱这一点,比如那大名鼎鼎的东坡肉;

但你要说是文化吧,好像又太有烟火气。比起什么画画啦下棋啦,总好像不太高雅——他父母都是文人,对这一点还是能把握的住的。

但让张云清这么一捣鼓,那是任谁也不能说不是文化,自然,他们要上报要找政策,也就更容易。

而当张云清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更是抓狂。

她来的时候,是要做了断的。

想的是把话说清楚,以后能不见面就不要见面,能没有往来就不要有往来。

师兄将来是要宏图大展的,她呢,混日子就行了。

结果这没断,反而更深入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深吸了口气:“师兄,其实不只是恩情……”

“那我们就先谈恩情。”李泽庭看着她,一笑,“恩情谈完了,再谈别的。”

……

“云云,我难以相处吗?”

张云清摇头。

“面目可憎?”

张云清继续摇头:“师兄,你什么都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