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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凌裳,朕今日将这帅印交与你手,名你为平乱谋士,这个帅印你可交付主将之手,夜崖迹,今日朕也命你为叛乱平乱谋士,共同协助楚凌裳完成平定叛乱之战,此次只准成功不得失败。”

两人同时谢恩,接过帅印后,楚凌裳转身看向校场之上的众多士兵们,神情庄严宁静,今日她褪去一身翩然裙衫,长长青丝只用一根发簪挽住成髻,身着白色绛纱袍,宽袖之中可藏帅印,被乌云遮住的光线隐约映在她的脸颊之上显得更为剔透晶莹。

她一身男子装扮,非但没有抹杀绝美之气,反而更是增添了英姿煞爽,风姿若仙,当她手持帅印,竟一身尊贵优雅之气,与同样一身白色长袍的夜崖迹站在一起居高临下看着校场之上的士兵们时,神韵惊鸿,天地独高。

众士兵们全都震惊地看着台阶之上的楚凌裳,呆愣了几秒后,惶恐叩拜,这女子眼神厥冷,神情平淡,却有着令人不自然去信服和听从的力量,校场之上一片安静,明明是十几万大军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何其壮观?

么怎联保跟系我我。帅印被她高高举起,空旷之余扬起她略带威严的声音——

“周亚夫、窦婴、李广上前听命!”

三匹战马的马蹄声终于打破了校场的宁静,三人身着战甲,头戴帽盔,眼神之中尽是上场杀敌的英气,同时于殿下簕住战马,其声说道:“末将在。”

“今命周亚夫为主帅,命窦婴为副将,李广为征战匈奴大将,帅印亲自交与周将军之手,可率领36位将军同行上阵杀敌!”

“末将自会竭尽所能!”三人同时接令。

待点兵结束后,皇上钦赐两匹宝马与楚凌裳和夜崖迹,两人跨域马上,虽没有身着厚重盔甲,但威风之势丝毫不低于三位将领,尤其是楚凌裳,她高高骑于战马之上,一双如清莲眼眸显得更加璀璨生光,手持缰绳命战马停在殿前,看向场上大军——***看小说好地方***“你们均为我大汉英勇之士,为了大汉江山稳固定要不怕流血、不怕牺牲,于战场之上杀尽一切敌寇,以示我大汉天朝之威!”

“杀、杀、杀!”整个校军场上响起一片杀声,全部声音汇集在一起,响彻云霄,杀气冲天。

校台之上的景帝一看众兵将的士气已经调动起来了,满意点头,他身边站着的就是寒蝉子,轻轻捋着胡须,却看了看天色,这个午后格外的寒凉,是好事啊……

接到出发的命令后周亚夫先点齐一支轻骑军后,从校阅台前缓缓而过,接受皇上和文武百官的校阅后,离开的校军场踏上了征途,其他兵马则各自跟着窦婴、李广井然有序离开,这一幕真可谓是驰车千驷,草车千乘,带甲五万,千里馈粮,内外之费。

大军出了长安城,又出蓝田经过武关直接达到洛阳,一场大战即将拉开……

章节目录 卷三 088 计出奇兵(1)

梁国是拥有四十余城的大国,北至泰山,西至高阳,地理上居于牵制东方诸国、屏蔽朝廷的关键位置,是抗击吴楚联军的喉塞。文帝在位时,对梁王的人选就非常慎重,先是派自己的亲儿子刘胜担任,刘胜死后,文帝听从贾谊的建议,将梁国交给了小儿子刘武治理。

吴王濞、楚王戊、赵王遂、济南王辟光、淄川王贤、胶西王印、胶东王雄渠这七王兵分开来,吴王起兵广陵,兼领楚国兵三十万渡淮水,浩浩荡荡一路向西杀进;齐、胶西胶东等国定河间、河内、入晋关,与吴楚军汇合洛阳。

汉兵的军营扎在了梁国的昌邑,远离吴楚叛军攻打的梁国睢阳。这一夜温度骤然下降,原本已是暖月却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冰冷的雨水之中,汉兵依旧按兵不动,身上的盔甲在雨水的冲刷下发出铮铮光芒,如果割断敌军喉咙的利刃。

军营之中,楚凌裳仔细看着案前战乱图,夜崖迹则冒着大雨在外面巡视士兵状况,主帅周亚夫在一旁早已经等候多时,刚毅的脸颊多少显得有些不烦恼了起来,但还是强行将焦急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们从长安出发到现在驻扎昌邑,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在这段时间里,她和夜崖迹先是命栾布击打齐地诸叛国,然后又派了窦婴驻屯荥阳,监齐、赵兵,唯独他这个主帅迟迟没有得到发兵的命令,一直死守在梁国的昌邑边界,时间一长,数多官兵都按捺不住焦躁的情绪了,他们各个都是要到战场上杀敌的,心中早已经憋足了劲儿,守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烛光摇曳着映照在楚凌裳的脸颊上,清柔姿态如同一株莲花,她只是静坐在案前,手拿毛笔在锦帛上做着标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来到营帐前,轻轻掀开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势,唇畔微微勾起。

待她重新坐回到案前的时候,周亚夫终于忍不住了,他知道她在谋划着什么,一直以来他对皇上册封她为女官一事根本没有任何异议,虽说皇上最后竟然指派她和夜崖迹为幕后军师令他多少有些难以接受,但毕竟处于尊重鬼谷之道,也甘心情愿听命于她。

但现在,他真的弄不懂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叛军的大军越来越强势,而他们竟然还在这里守着?***看小说好地方***“楚寰妤,末将实在不懂。”他开口,声音铮铮铁骨般。

“周将军有什么问题?”她头也未抬,声音清淡如水,依旧在锦帛上不紧不慢地做着标记,每一处又像是精心安排。

周亚夫不是等闲之辈,也确实知道眼前这个女娃虽说年龄较小,但的确有压得住兵场的气势,但心中有疑问自然是忍不住的。“我们离开长安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为什么还要守在这里按兵不动?”

“依周将军的意思,我们要怎样呢?”她将标记彻底做完后,将手中毛笔放置一边,淡淡眸光波澜不惊。

“现如今吴楚联军气势汹汹,已经攻破了梁国南面的棘壁,打败梁军数万人,虽说栾布奉命攻打齐军,但窦婴却只守在荥阳迟迟没有接到发兵的命令,如同我们现在一样,末将真的不明白寰妤心中是做何打算?”

他焦急的脸色被楚凌裳看在眼中,心中不免多少有些动容,大汉日后繁盛与这些忠贞爱国的将领自然也是分不开的,周将军这个人性情耿直,说一不二,在军队之中有着绝对权威的地位,这是他的优点,但同时也是缺点,太过耿直的性格自然会触犯君威,说一不二的个性日后也会令圣上难堪啊。

想了想,再度开口时声音柔和,没有丝毫不悦,“周将军,你可以先看一下这张锦帛。”说着她将刚刚做好标记的锦帛放到了他面前。

周亚夫看了一眼,“这是战乱分布图。”

上画面化花下和和。“没错,我刚刚标记的正是目前七国叛乱的军队分部,标记的部分就是我军所在的位置。”楚凌裳抬手轻轻沿着上面的线路图划了下来,“想必周将军已经很清楚目前的情势,吴楚叛军目前已逼近淮阳,濒临城下,齐、胶西胶东等国正准备入晋关,与吴楚军汇合洛阳,一旦让齐、胶西胶东等国与吴楚大军汇合后那么梁国必然就会被攻破,梁国是通往长安城地咽喉之地,梁国一破就意味着长安失守。”

“没错,所以寰妤安排了栾布主攻是钳制了齐军,但我们和窦婴同样只守不攻又在等什么?”周亚夫蹙着眉头问道。

“在等时机!”她含着淡淡的笑意,抬手拨弄了一下案几上的烛火,那烛火显得更加明亮了。“周将军征战沙场多年,应该很清楚天时地利人和对大获全胜有多么重要,虽说吴楚叛军已经围攻了睢阳,但如果叛乱没错的话,吴楚很快就会成为孤军,孤军之势又何惧怕的?”

周亚夫只觉得她的话中奇怪,刚要询问细节,却听探子急报,跪拜军营之中,看向周亚夫和楚凌裳二人,身上的盔甲全都是湿漉漉的,雨水顺着头盔往下延,可见外面雨势之大。

“报告寰妤、报告主帅,睢阳告急,吴楚叛军今晚再度攻打睢阳城,战事不妙。”

周亚夫眉头一蹙,睢阳告急的战报已经第三次送到了汉军的军营案前,再不出兵……

“梁王领兵作战了没有?”她依旧缓慢口吻,似乎睢阳告急一事在她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探子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急声禀报道:“梁王已经听从了中大夫韩安国的建议,命令韩安国、张羽率梁兵在东梁国东界小支军队作战,梁王亲率众死守睢阳城,同时请求汉军的支援。”

周亚夫一听,立刻起身,楚凌裳则依旧坐在那里一动未动,只是淡淡说了句,“周将军你想做什么?”

“睢阳告急,如果再不发兵支援,那么很快长安城就会有危险。”周亚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字字冷硬。

她刚要开口说话,营帐再度被掀开,夜崖迹清淡温润的嗓音扬起,却透着十足的命令——

“不,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许发兵支援!”

章节目录 卷三 089 计出奇兵(2)

夜崖迹的话令周亚夫和探子全都一愣,待他走进营帐后,接过楚凌裳递上来的锦帕擦了擦身上的雨水,他的发丝被雨水打湿,也许是外面寒气太重令他的脸色显得多少有些苍白,却更加有着仙风道骨的味道。

坐下来,又请周亚夫坐了下来,将探子打发走后,营帐之中再度恢复了平静。

“师兄,如何?”楚凌裳轻声开口问道。

夜崖迹点点头,笑了笑,“一切都如我们推算的一样。”

周亚夫听得一头雾水,连忙打住两位的话,“两位军师,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崖迹也没打算多加隐瞒,看向他道:“我知道周将军对一直守在这里倍感质疑,如今睢阳告急,照理说我们应该派兵支援,但作战时机不对所以万万不能轻举妄动,我和凌裳早在长安城的时候已经推算出这段时日会天降奇寒,吴楚叛军以步兵为主,只擅长速战速决,绝对不能打持久战,但我们不同,我们粮草充足,又有强壮兵马,在时间上可以与他们抗衡,睢阳城城高池深,兵足马壮,只要梁王死守,吴楚联军没那么容易攻城,就算要攻城没有一年半载的时日也不行。”

“那我们呢?难道……”周亚夫也是战场经验老手,听了这话后眼珠微微一转,顿时两眼放光,“莫非军师就是要寻找机会斩断吴楚叛军后援?”

“没错。”楚凌裳的浅笑一直蔓延至眸底深处,她太过冷静,冷静到已经想好了一切计谋。“吴楚叛军的后援就是粮草,这几日天气骤冷,今日又下起暴雨,只要我们再等上三日,三日后周将军就可派弓高候韩颓率轻骑兵出淮泗口截断吴楚联军的粮道,只要没了粮草,再加上天寒地冻,吴楚叛军就等于失去了后援,溃不成军。”

“没错!军师果然好妙计,亚夫心服口服!”周亚夫激动地起身做作揖状,豪气万千地依计分析道:“没了粮草,吴楚联军必然大乱,依照吴王的性格,睢阳城一时半会攻不下来自然不能多加等候,他便会转战昌邑!”

楚凌裳轻轻一勾唇,“他会以为齐、赵大军前来支援,可惜到时候七国只会发生内讧,吴王只会成为孤军。”

“可是军师只令窦婴监视赵国大军,要如何钳制赵军与吴王汇合呢?”周亚夫心生疑问。

她拿过地图,纤纤玉指指了指其中一处地方,“周将军别忘了,赵国距离匈奴最近,如果我们推断没错的话,七国实际上是兵分三路,除了吴楚叛军和齐国、胶东叛军外,北赵国主要就是想要约匈奴联军犯汉北上,只要我们让吴王的计划一开始就落了空,用窦婴钳制赵国无法按时发兵,那么七国真正的威胁就只剩下三十万联军。”

夜崖迹补上了一句,“事实上探子已经查明,左贤王的确已经亲率十万大军与北赵国联合。”

“可恶的蛮夷,明明已经和亲,却撕毁与大汉的交情,竟然联合叛军攻汉!”周亚夫恨得一拳头砸在案几上,双眼似乎快要冒出火花来!

楚凌裳敛了敛长长睫毛,将微微颤抖的心思轻轻覆盖,他还是来了,还是注定要在战场上相见吗?不,她只是幕后军师,自然有办法横扫他的十万大军!

“匈奴大军很好钳制,他们虽然骁勇善战,但因为时间上不允许,当他们连同北赵国的大军赶到梁国时,我们早已经切断了粮道,到时候吴楚大军都自身难保,既然我有办法收缴吴王的三十万大军,又怎么会怕左贤王的十万大军?”

夜崖迹看了一眼楚凌裳,她的这番话虽然柔和有力,却多少有些言不由衷,他能够听得出来,尤其是见她始终在锦带上系着那块寒玉佩件,眼眸之中略微泛起担忧。***看小说好地方***周亚夫倒没有心细到观察这些,听了她的后,连连称赞,不由得对他们两人更加刮目相看,抱拳由衷说道:“亚夫真的服了,都说鬼谷之人有运筹帷幄的本事,纵使身在军营之中也能退敌数万大军,今日听了两位一席话,真是别开眼界,佩服佩服。”

“周将军言重了,我和师兄的计策再好也要有将军配合才行,你我共同是为了大汉江山,无需太多多礼。”楚凌裳丝毫没有骄横之气,反而楚楚有礼,令周亚夫更加敬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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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局全都是依照夜崖迹和楚凌裳的推测进行着。三日后的大雨停了下来,却令气候变得更加寒冷,如同腊月寒冰之感,吴王当初设定的计划逐一被楚凌裳打破,齐王因为汉军的监控无法派兵支援,造成胶西胶东等叛军围攻齐都临淄,讨伐中央军变成了地方王国的内战,北边赵国因为窦婴的缘故也无法按时发兵,匈奴又因为李广将军的围劫耽误了时间。

而吴王这边一直在围攻睢阳,又见汉军迟迟不来支援,误以为是大汉与梁国起了内杠,更加得意洋洋。

睢阳告急一路被报到未央宫,景帝没料到楚凌裳和周亚夫会迟迟不派援军支援梁国,而窦太后此时也着了急,梁王刘武是她最宠爱的小儿子,见状后不由得开始催促景帝来,命他传召周亚夫发兵支援。

剑-梅俗顾康九九。圣旨一直传到昌邑的军营之中,但周亚夫因为知晓了夜崖迹和楚凌裳的计策,面对圣旨只是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应对,死命抵住来自汉宫的压力。

梁王在愤恨之下依旧死守、再死守!

很快,三日后他便依照楚凌裳之计派人切断吴王的粮道,正值得意的吴王这才方知上了当,粮道出了问题,他这边又是步兵,不亦攻城拔寨,又足足不见其他诸国的援军前来,无计可施之下转而进攻楚凌裳和周亚夫驻守的昌邑。

楚凌裳同样命令周亚夫坚守不出,在这个时候,她很清楚吴楚联军已是强弯之末,现在只是作垂死挣扎罢了。

章节目录 卷三 090 横扫匈奴十万大军

吴楚军攻了昌邑一阵,见攻克无望,又调头攻击睢阳。

一来二去的折腾下,吴王已成了无头的苍蝇,楚凌裳坐镇于军营之中,一个挥笔下了命令,命周亚夫亲率大军在下邑设伏,成攻的伏袭了企图从西北方向攻击汉军的吴楚联军主力。

吴楚联军溃败,吴王刘濞仅率数千骑逃往东越。

夜崖迹这时也亲率一支军队,与周亚夫一起率军随后追击,东越王为求自保,割下了吴王刘濞的脑袋亲自交到了夜崖迹和周亚夫的手中,以示效忠于汉室。

一切,均在楚凌裳的计划之内。

从长安城到坚守昌邑,再到吴王终于被割了脑袋,历经恰恰就是三个月的时间,楚凌裳和夜崖迹只用了九十多天便将屯积财富兵马二十年最大的地方王国诸候一并铲除,为大汉平定了稳固江山。

但吴王虽除,可匈奴威胁还在,楚凌裳和夜崖迹又赶赴窦婴驻扎的军营之内前去支援,北赵虽然没了底气,但左贤王亲率的是十万大军仍旧气势汹汹。

号角响起,楚凌裳派军五万与左贤王的十万大军交战,她虽未走出军营,却也知道外面的情形。

战士的长矛指向敌人的身躯,长剑指向敌人的头颅,弓箭手们的箭如下雨般从天空中飞下。战场上的士兵们随着箭雨一片片的倒下,都被箭头刺中。一时间,战士们的鲜血都流了出来,汇聚成了血河,流淌在战场之上。大地上全是勇士们的尸体,尸体交错纵横。

她是幕后策划者,李广和窦婴是战场上的主力,这一次她利用奇门遁甲所学,谋策飞翼阵于战场之上,以重兵围护,左右张开如鹤的双翅,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形,这种阵形曾经被孙膑用过,战无不胜。

战场之上,汉军在两位军师的指挥下更是提升了战斗力,两翼张合自如,既可用于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之敌,大将本阵防卫应严,防止被敌突破。两翼机动灵活,密切协同,攻击猛烈。

一时间,匈奴大军死伤无数,在短短几日内,楚凌裳只是于军营之中便横扫左贤王的十万大军,令他溃不成军!

这一夜成了决胜之夜,楚凌裳早已经听说左贤王有心生擒与她,却也只是淡然处之,坐在军营之中,她将玉佩轻轻拿在手上,手指拂过上面的图腾,快了,只要明日一过,这场维持了三个多月的战乱就会结束,到时候她便会和师兄师父远离汉宫,重新回到隐世无忧的日子。

夜崖迹和周亚夫等人已经提前回长安城复命,而她坐镇这里,明日将会继续围劫匈奴大军,应该在午后就可以撤营回宫。

业专网网情小小小。正想着,窦婴将军走了进来,原本是打了胜仗的他,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发生了什么事?”她轻声问道。

窦婴欲言又止,走到案前坐下,迟疑着将一封快报交到了楚凌裳的手中。这些时日全军上下都已经对楚凌裳誓死效忠,她的冷静和绝妙的布阵令朝中大将们无一不交口称赞,所以窦婴对她自然也恭敬万分。

“楚寰妤,长安城来报,您……看一下吧。”

她接过快报,手触的瞬间心中却陡然腾起一丝不安来,连忙将快报展开,只消看了几行便全身颤抖了起来……

快报,从她指尖滑落下来……

她的眸光不再平静,是深深的震撼,渐渐地形成了巨大的悲伤!

是师兄的亲笔书函,上面也有景帝的劝慰之语,内容则是——寒蝉子中毒身亡!

不……

不可能!

她的师父精通岐黄之术,怎么可能中毒身亡?再度将快报拿在手中,逐一看去,夜崖迹在上面写明师父中了奇毒,当他赶到长安的时候师父已经中毒身亡,这种奇毒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那便是匈奴之地!

夜崖迹在书函中写明要她不要轻举妄动,待他重新返回军营共同查明这件事。

接下来写了什么她已经无心再看下去了,她的脑子里只有师父中毒身亡这几个字在环绕,见她脸色苍白,窦婴也倍感担心,轻声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宫中一向敬重寒老夫子必然会保护森严,但下毒之人竟然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寰妤,如果你真的有所怀疑,末将今晚便亲自护送你回长安查明此事。”

烛光之下,她的手指在轻轻颤抖着,心中的悲凉在瞬间已经抹杀了所有的希望,窦婴的话落在她的耳畔像是飘渺之音,她满脑子都是师父笑容满面的样子,耳畔似乎还在荡漾着临行前师父的叮嘱。

师父为她改了命,她的劫难是不是真的落在了师父的身上?

“寰妤?”窦婴见她全身都在颤抖,更是担心不已,轻声唤着她。

楚凌裳好久才缓过神来,如鲠在喉,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不停涌上的悲痛,强行将眼中的雾气遮散,轻轻摇头,“这件事,与匈奴左贤王脱不了干系。”

她虽然悲愤,虽然伤心,但仔细想过这件事也绝非那么简单,首先毒死师父的人绝对是汉宫中的人,太后虽然拿师父做人质,实际上只是为了防止她和师兄在战场上有什么差池,太后绝对不会是杀死师父的凶手,她和师兄屡立奇功,师父在宫中自然会受到尊重,那么,唯一能够将他视为眼中钉的就只有——匈奴!

匈奴不同于吴王叛军,尤其是左贤王赫连御舜,他野心勃勃打的是持久战,他想得到的岂会是一座城池那么简单?这次她挥师击退他的十万大军,鬼谷之人必将是他的心腹大患,汉宫之内有他的细作这是必然之事,在这个时候令她的师父遭难,他们自然就少了一个劲敌!

冰冷的玉佩被她死死攥在手中,沁骨的寒一直刺进内心深处!

“寰妤?”窦婴见她的脸色越来越冰冷,更是担忧。

“窦婴,明日一举攻破匈奴,切断他们的后路,命李广围堵左贤王赫连御舜,绝对不许他有逃脱的机会!”她收紧了拳头,声音清冷得如同腊月寒霜。

她的师父何错之有?

窦婴闻言后立刻接命,又迟疑地问了句,“寰妤,左贤王的大军已经溃不成军,我们是不是要等到夜崖迹军师——”

“来不及了,错过时机再想击退匈奴大军便是难上加难,依照我说的做吧。”楚凌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累,见窦婴起身领命后,又补上了一句,“记住,带领所有的将士,军营之中无需留人。”

“什么?那寰妤你怎么办?这样太危险了。”窦婴一惊。

“明日匈奴大军只会想着一路向北逃亡,你们沿途围堵就可,他们绝对不会转头回来,我们的粮草又不在这里,他们怎么可能来攻打一个空壳军营?”

“末将领命,寰妤明日一切小心为妙!”

待窦婴退去后,她独坐烛火旁,泪水终于滑落脸颊,一颗颗滴落衣衫……师父请放心,既然你为凌裳改了命,凌裳定当好好珍惜,查明一切……

玉佩攥着手中越来越紧,泪眼中她的眸光闪烁着,赫连御舜,你是如何聪明的人,那么明日是不是也该做个了结了?

章节目录 卷三 091 生生被擒(1)

翌日,窦婴亲率大军直击匈奴大军,由于作战时机和阵法得当,匈奴原本就被击退的十万大军只剩下一支轻骑一路向北,天气骤冷原本对匈奴大军不算什么,他们常年待至寒冷之地早已习惯,他们早已经练就成了铜臂铁骨,对于耐寒能力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如果只是楚凌裳只是凭借着天时根本拿左贤王大军没有丝毫办法,但这场大战之所以会令匈奴大军溃败原因就是因为之前的精心部署。

匈奴大军无法与北赵国联军,又无法转至睢阳与吴楚大军汇合,彻底被楚凌裳孤立起来,重要的是她在幕后谋划的阵法阵型是远远超出左贤王想象的,一时间措不及防。

军营之外只留一匹良驹,浩荡军队早已经不知远离军营多少距离了。阴霾多日的天空也终于放晴,晨曦的光倾洒在营帐之上,当她走出营帐的时候,阳光轻柔得笼罩在她一袭白色长袍之上,脸色虽然苍白,但也无法遮住皓月之美,任谁都不会想到能够在短短数月便能平息天下叛乱、只需坐镇军营便能轻袖退败数十万大军的人竟然会是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而这女子才刚有十六岁,便可以如此分清局势,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天际的最远边透着一丝丝清透的蓝,如一汪清泉镶嵌在天边,散发着蓝绿色的宝石之光。微微算了算,寒冷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依旧鸟语花香。

可是,她未来的日子呢?

想必已经没了鸟语花香了吧。

战马在一旁嘶叫了一声,纤纤玉指轻抚马鬃之上,安抚着它开始变得不安的情绪,这马是陪着她从长安一直到了睢阳,再同她从睢阳一直驻守在这军营,轻拍了一下马背,心中泛起难言悲伤。

师父的意外身亡令她如同天塌地陷,十六年来她一直陪在师父老人家身边,日子虽然过得清淡却不乏味,如今他老人家不在了,她以后的路要如何走?鬼谷派以后会何去何从?她虽然明白人终有一死的道理,但真正能够做到无喜无忧的是神仙,不是凡人!她不是神仙,因为她只想再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生活着,不再过问任何世事,但一切都被权势、贪婪泯灭!

将写好的锦帛放置军营之中,简单交代了窦婴几句话,再次走出帐外的时候,附近的草木开始有了轻微的变化,像是一阵风正朝着这边袭来,她的美眸淡淡划过一丝黯然,小手轻轻抱过战马的头,额头与它的脸颊轻抵,见它变得更加不安的时候,在它耳畔轻轻说了句,“一会儿遇上危险的时候要记得逃命,不要再留恋什么。”

上画面面尚化化化。战马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低低嘶叫一声。

草木的摇晃似乎更加明显,带着明显的震颤,一股明显的危险气息正朝着她扑过来,深吸一口气没再多加犹豫,将长袍的一角利落撩起固定在腰间锦带之中,翻身上马后一个策马,战马载着她便如闪电般窜了出去,远离了军营的位置。

很快,身后扬起了战马铁蹄的声音,气势汹汹直接朝着她的方向逼近,楚凌裳没有回头也知道身后的情况,更是策马,让胯下的马儿跑得更快些。

前面就是崎岖的山路,她也知道想要逃命只能弃马爬山,但就算如此她也无路可逃,这边的山路地形她早已经了然于胸,再往前走已经没有路了,山顶的位置就是一道瀑布,瀑布下面就是千丈高的悬崖,瀑布的水流直下悬崖,后有追兵,前有悬崖,无论如何都是困局。

其实她没想着逃命,如果她想要逃命绝对不会留在军营之中,更不会走这条山路,走这里是想要引开左贤王的追兵,军营不再是目标,她则是。

在昨日沙场之上她横扫匈奴十万大军,如今又将他们逼得无路可退,依照左贤王的性格势必是要将她生擒报复,这一次他吃了大亏,想必一定会来个调虎离山之计反转头来擒拿她,所以她将计就计,命窦婴率领大军继续围剿剩余骑兵,而她,就在这里引他前来!

等他前来的后果只有一个,那便是成为他的阶下囚!不过她早已经豁出去了,早在昨晚她得知师父中毒身亡后就已经做了决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她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查明师父死亡的原因!

就在刚刚她已经写好了锦帛放置军营,通过窦婴之口通知师兄她的去向,让他一切放心。

身后的战马声响彻整个天际,震耳欲聋,听声音应该是不下数十匹战马,她没有回头却也能感觉到追兵离她越来越近,那马蹄声近到几乎就在她耳畔回荡,匈奴士兵骑的都是汗血宝马,她胯下的虽说是良驹,但怎比得过汗血之强悍?

很快,几匹铁骑便窜到了她的前面,一个调转挡住了前方的去路,楚凌裳猛地一勒马,战马陡然高抬起前蹄嘶叫一声,她再一转马掉头,却发现身后早已经包围着数多铁骑!

果然是匈奴追兵!

这些亡命之徒的目的很明显,生擒于她!

一阵风沙吹过,打在汗血宝马身上的铁甲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碰撞之音,战马上的匈奴兵虽然战败,但脸上凶猛强悍之势依旧令人感到可怖,他们的战马将她只身一人团团围住,死死盯着她,如同在盯着一只掉进了陷阱的猎物,很快,又一匹战马从他们之中缓缓上前,战马上的男人如同从天而降的神祇,高高骑在马背之上,一身战甲显得他更是杀气过重!

她胯下的良驹不安地在原地踏着步,许是也感觉到他的危险之气,她急喘着气,一双清眸与面前的男人对视着,染上明显的警觉……

赫连御舜!

他果然要实现他在战场上的诺言,生擒于她!不,也许早在他离宫的时候就已经在盘算着今天,所以他才会那么轻柔而无害地在她耳畔说——你一定要藏好啊,千万别让我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