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来找,自然不是冲着彭家夫妇,因为她知道,这事儿,说到底,彭家夫妇没有什么主见,都要看的是赵文生和赵夫人的想法。赵夫人身份地位都高,陈母不敢去惹。陈母作为长辈,只能来惹赵文生这个小辈。

蒋梅看到陈母来,已是很不高兴了。赵文生对媳妇嘘嘘两声,要媳妇按住脾气,带阿芳和小家伙回屋。

请了陈母进客厅,赵文生看在陈孝义的面子上,给她斟了杯茶。

陈母见赵文生挺客气的,开门见山地说:“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陈母皱了眉头:“什么怎么办?上回我已经说过了。现在这事是关系到我儿子的事业。你身为他的同事,你不能为他着想吗?”

“我认为阿姨你想多了。阿姨既然你都记得上回的事,在陆科的办公室阿姨你也听到陆科表态了,对这事陆科并不准备苛责陈中校。”

“那是因为,这事未捅到更上面的领导去。”陈母道,“赵大夫,你不要怪我这是小心眼。你们年轻,不懂世事,不知事情轻重。”

“阿姨,我已经三十几了,不是毛头小伙子了。”赵文生打断陈母说话。

陈母越听越激气:“既然你是三十好几,不是毛头小伙子,那你更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利害,不是在和我绕圈子。”

“好吧。我不和阿姨绕圈子。”赵文生被陈母这几句话同给激怒了,若不是老婆孩子妹子在屋里,他差点要发火,“我告诉你,阿姨,我们作为阿芳的家里人,肯定是信任阿芳,站在阿芳身边支持她。这点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

“你这意思是要任她胡来吗?”

“我表妹阿芳从不会做任何胡来的事!阿姨你不要说污蔑我妹子的话!”

听见赵文生的声音些微地重了起来。陈母微怔,到底不敢和赵文生撕破脸。这时,她做出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她站了起来,绕过桌子,对着赵文生,突然双膝屈下。

扑通!双膝落地的声音,不止赵文生呆住,从门缝里窥探外面的蒋梅,一样呆了。

“赵大夫,我就这一个儿子,我总不能让他为这么一点事毁了大好前途。再说,你妹子,上的是名牌大学,遇到的男孩子会逊色我儿子吗?你仔细想想,我真怕,我儿子到最后,人财两空。不是我对你妹子没有信心,是这个社会变动太大。结婚要谨慎,你自己不也是这样,苦苦等了你媳妇那么多年,才等到今日?”

赵文生看着她,说实话,陈母这一跪,令他领教到了比他丈母娘更厉害的本色。所以,他不但没有感到陈母的慈母之心,反倒觉得这女人比起蒋母更为可恶。这是拿女人的弱处来要挟。

“阿芳,你出来!”

赵文生骤然的一句话,让蒋梅心里惶惶,感觉斯文的丈夫平日里隐藏的那股凌厉气势出来了,每次赵文生变脸,她都知道会是很糟糕的结果。她拽住了想往外走的彭芳,说:“你等会儿,我先去和你表哥说说。”

“不用了,表嫂。”彭芳很冷静地脱开蒋梅的手。

“你听我说,你表哥很可能——”

“不管怎么样,我总得相信我的家人,对不对?”

蒋梅骤然无言。

彭芳推开房门走了出来。陈母见着她走到了自己面前,也没有半点要呼唤长辈或是扶自己起来的意思,眉头一皱。况且,说实话,彭芳这模样儿,比起朱艳,差多了。

赵文生冷酷深思的眸子一点不漏地将陈母的表情变化收进眼里,等表妹走到自己身边,对着陈母,道:“阿芳,你自己想好了,这样一个婆婆,以后恐怕还会在她老公她儿子这样跪,胁迫你,你自己有没有信心能应付?如果不能,我劝你趁早打消主意。”

怎么都没想到赵文生会说出的是这样的话,陈母那老脸红得不能再红了,支支吾吾道:“我这是为我儿子,你以为我愿意放下身段和自尊——”

“就是你这种随随便便地放下身段自尊,只能让人感到你为达到目的的不择手段,让人寒透了心。”赵文生说完这话,站了起来,看也没看陈母一眼,将这战场留给自己表妹。

这是他表妹自己选择的路,他尊重她选择。他记住她说自己要长大的诺言。

蒋梅搂着儿子小东子,看着老公走回来,一双大眼睛和一双小眼睛都熠熠的,充满崇拜。

“爸,你太伟大了。”小东子直接抱住继父的大腿耍萌。

揉着儿子的小脑袋瓜,赵文生略带苦笑地勾嘴角:也不想想,他都和自己丈母娘斗了多久。识破妖精的目光,就是这么被锻炼出来的。

客厅里,彭芳静静地坐在沙发里,等着陈母跪。

陈母这跪的越久,膝盖头越是发酸,发疼,可她又是站了起来的话,岂不是自打脸蛋。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赵家都是这样的人。怪不得,外面的人,都说不要轻易去惹赵家人。她的儿子,究竟给她招了什么孽。

抬起的那双眼,更是充满恨意地看着彭芳。

彭芳的脑子里是在想,闪过一幕幕,包括那次,她为了保护蔓蔓被蒋母推下楼梯。她以前总是想不明白,当女儿何苦为难女人呢,像蒋母这种,八成是另类,只是蔓蔓运气不好。大多数的女人,应该是像她姨妈那样,怀着慈悲宽怀的心肠,善于理解她人帮助她人,不会一昧自我主义。等现在事情都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兀然明白到,的确,以前,她算是温室里的花朵,或许不算很有钱,可家人对她太好,使得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幻想。

这个世界不是说你想什么就是什么的。蔓蔓的话再度烙在她心里头。

她明白了,都明白了……

“我死过一次,阿姨。”

陈母一怔。

“阿姨没有经历过,不知道我那种感受。”

“是什么感受?”陈母依旧眉头紧皱,却也开始注意地听她说话。

“一度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质疑。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好人吗?”

陈母心头再一吓:莫非外界的传言是真的,真是有人要害死她,她才出了意外?

“阿姨,我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好不好,只在她一念之差。所以,阿姨,你不要再跪了。你再跪,只能让人讨厌你。包括陈教官。如果你真要分开我和陈教官,你可以用更好的一些手段。当然,只要你这些手段,不被我和陈教官看穿。”

陈母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我,我这——”

突然间,门口传来门铃,小东子第一个从房间里跑出来,去开门。门打开后,看到的是陈孝义和陈父前后走了进来。

跪在地上的陈母在一刻的犹豫后,选择了仍跪在地上,想看自己儿子和老公怎么做:看见没有,她现在可是被赵家人逼着下跪?

陈孝义在看到母亲依旧不肯起来的刹那,无言地摘下了军帽。

陈父直接走到了老伴面前,轻轻地说了一句:刚这里面你和他们说的话,我和孝义都在门口听到了。

陈母老脸又是一阵惨痛的催白,怨恨地看着赵家人的方向:是他们打电话让你们在门口听的?

“你真是多心了。你出来时,我和孝义就觉得你不对劲,在你后面跟着过来了。”陈父为解释这些本来都根本无需解释的东西,都感到有点不耐烦了。

“那你们不进来帮我说话,就让我在这里跪?!”陈母冲老公和儿子狂怒。

“是你自己不可理喻。在这里跪着做什么呢?”陈父哀叹一声,“你可不可以留一点做长辈的面子?还是你将来,无论是选了谁做儿媳,只要人家不合你意,你都要这样跪?”

“我,我,我哪有,我这只是——”陈母支吾地抗辩着。

“妈,你不要说了。”陈孝义转过身来,一向的石头眸子红了眼眶看着母亲,“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为人好,不是要强加给人自己的意愿。妈你自己是革命战士,你难道不懂自由更可贵这个道理吗?”

儿子两句话,是把她最深层的面目给揭了,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私心。陈母这会儿真是愣住了,双腿放软之下,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陈父在她旁边,拍着她肩头,抚慰着:“相信我们儿子很难吗?”

“我,我只是想为他好,我——”陈母左右看着,看着顶上一双双眼睛,里面对她并没有她想象中带着讨厌或是怨恨,只是一双看明白的眼神,她无话可说了,耷拉下双手。

陈父看妻子应该是想通了,而其实,他自己,也是想了不短的时间才想通的。所以他不怨妻子一时糊涂。扶着老伴起来时,他向赵文生商量:“赵大夫,我认为呢,明人不做暗事。他们两人如果你情我愿,去做个登记,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赵文生爽快地应道:“这主要是担心你们家的意见,我们家向来以人为本。”

“你觉得他们两个够成熟吗?”陈父不像陈母无理取闹,只想着一些势利的问题,他更怕的是彭芳不够成熟,结婚后会后悔。

婚姻像座围城,不是说,进了围城的人,都愿意一辈子主动呆在围城里面。

何况,彭芳比陈孝义年轻,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以前,我也很担心这一点的。”赵文生坦诚与陈父说,“可后来,我与她谈了很多后,感觉,她想法比我还成熟。当然,这是因为她经历了不少事情。一个人成熟不成熟,不是只看年龄的。”

陈父点着头,问彭芳自己:“你怎么看要和我儿子结婚的事呢?”

“叔叔。”彭芳面对讲理的陈父不像陈母,有一点儿像见公公的拘谨,声音放低,但没有慌乱,一字一字努力地咬道,“我只知道,我身边美好的夫妻,都是因为爱而结婚的。我爱陈教官,我知道爱不像喜欢,喜欢只是激情而已,我爱他,爱了很久,曾经想忘却想放弃,但是没有办法办到。我想和他在一块,一辈子。”

没有一点虚浮和夸张,都是朴素的语言,反倒显得真。

不说陈父认同不认同,可陈孝义是转过头来,对着她看。她勇敢的表白,令他赧颜了。陈石头,终究是陈石头,还是块害羞的石头。

陈父只要看着儿子像女孩子垂头不语的样子,就知道儿子真是动真心了。他爽朗地笑了两声,回答彭芳:“我喜欢你这种像穆桂英的风格。”

算不算未来公公对自己的肯定?彭芳睁了睁大大的双眼皮眼睛,继而眯眯眼,冲陈父展颜一笑。

陈父带陈母离开时,不忘对她说:“既然,都要嫁进我们陈家的门了,有时间,要经常来见见我们,知道吗?”

彭芳用力地点头,灵机地叫了句:“知道的,爸!”

在后头的赵文生突然有种被雷到的感觉,此刻,他似乎能特别理解君爷“恨”妹子蔓蔓的那种心情了:女大不中留!

陈父听到这句爸,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一再叮嘱彭芳要来他家里串门。然后,又和赵文生约好和彭家夫妇以及赵夫人见面的时间。

陈家夫妇走了,陈孝义走在最后,在门口停顿时,忽然回身,是拽过了彭芳的手。

蒋梅怕老公看着受刺激骤然要反悔,忙教儿子拉着老公进房里去。赵文生一边走是一边犯嘀咕,反反复复地念着:说什么,以后都最好不要生女儿。这感觉,糟透了!

小东子听了却不高兴:我要个像南南那样的妹妹!

“你表哥好像不高兴?”陈孝义咳了一声,故意找话说。

彭芳笑嘻嘻的,今晚都敞开来说话,感觉心里舒服多了,道:“他再不高兴也没有用。他不会希望他表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的。”

“我看难说呢。”陈孝义是忽的想起了那个恋妹情结的君爷。

相信妹子蔓蔓哪怕一辈子嫁不出去,君爷会更乐。

彭芳听完他说的话,欢畅地笑着,刘海飘飞,娇笑的苹果脸红彤彤,让人很想咬一口。

趁着赵文生不在,他抓住了机会,在她脸上轻啃了一口,

笑声霎时哑了。她怔怔地看着他,娇艳的脸颊鲜红欲滴。

“好了,我走了。”陈石头深吸口气后,好不容易恢复了原貌,拍拍她傻呆呆像鸭子似的可爱脑袋,最终,冲着她露出两个浅笑的酒窝。

好英俊。她是看傻了。

直到蒋梅在背后拍了下她,她方是顿然发觉,他是走下楼梯,有许久了。

“高兴吧?”蒋梅笑问。

“嫂子,我真的高兴,高兴得快疯了。”彭芳转回身来,伸出双臂用力搂住蒋梅。

于是,出来的赵文生,又不满了,取下眼镜使劲儿擦着。现在老婆都成了他妒忌的对象。

“姑姑,你电话!”小东子见这情况不大妙,马上从房间里跑出来,抓着彭芳的手机。

彭芳拿了手机,走进房间里。等进了房间,才看清电话号码,是个陌生的号码。她心里正犯疑,接了起来后,喂一声。

对面,是兰娟紧张兮兮的声音:“小瑶。”

兰娟知道她本名后,依然喜欢叫她失忆时他们给她取的名——小瑶。

对兰娟,彭芳知道这人不算是个坏的彻底的人,心情也一直很复杂。可兰娟这时候打电话给她做什么?是想向她求助吗?

“哎,小瑶,你不会把我忘了吧。我可没有忘过你。”

听见后面那句,彭芳心头的某处被激起了些情愫,答道:“我知道是你,娟姐。”

“你记得我就好,你记得我好就好。”兰娟连说两句。

彭芳以为她这是要向她求助了。

可兰娟接下来说:“只要你记得我好,我说的话你才可能听得进去。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和那个傅博有联系。但那个人真不是好人,他现在和——”

彭芳正全神贯注地听着,但是兰娟在说到紧要关头的刹那,电话对面突然“咔”断了。感觉心头上突然某根弦丝是“咔”也断了。砰砰,砰砰,她紧张地喘息。等了片刻,确切地证实对面是没有声息了,不会再来电话了。意味,兰娟不知道出什么变故了。

这个她唤作娟姐的女人。

终究是帮过她的人,不想她死。

拉过凳子,马上打开电脑,登上网络。用刚才打来的号码,通过特殊软件查询后,发现,地址是来自于机场公共电话亭。

这足以说明兰娟说的话有可能没错?

在机场里,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

机场

王海捂了兰娟的嘴巴,按掉了公共电话后,自己都在喘着大口的气,冲着兰娟低声骂:“你疯了吗!”

“我哪里疯了?”兰娟的声音刚有点跑大,又被他捂了嘴巴。

“我说你真是不怕死。他们就在这。你竟敢通风报信?!”王海像是发疯的牛瞪着她。

“小瑶救过我的命。我给她报信有错吗?我这条命是小瑶的。”兰娟说。

“你傻不傻?你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让你和她好,是要你利用她,不是要她利用你!”王海一边骂一边拍她的脑袋,意图将她拍醒,边说,边是嗓音里梗咽着,“你要知道。若我不是念你是同乡,我早把你掐死了,免得害了我。”

兰娟披头散发的,却也被他一通哽着嗓子的话,教训到没了声气。她知道,他是真心为她好,不想她死,不然不会紧张成这样。

“阿娟,我不是个好人。让我把人弄死都没有问题。我曾经开车想撞死人。到今天都想弄死那个人。总觉得那人是祸端。可我,是个坏人,也有不想让她死的人。”王海骂完她,蹲到了地上抱住脑袋,“但是,我有心无力,你知道吗?像我们这种,像蝼蚁一样生活着的人,没有前途的人,根本没有人会来拯救我们。”

“有的。”兰娟喃喃地说。

“或许你有,但我是不会有的。我们身上的罪孽太多了。”王海说到这,唾弃了口唾沫,“我们走投无路,不会有希望留给我们了,可我们这条狗命还得活着,对不对?”

兰娟甩过头发,看着他脸上已是恢复了惯有那丝残酷与狡诈。

他将她拽了起来,帮她那头散落的头发重新拿橡皮筋束好,道:“阿娟,如果连你也死了,我不知道我在这世上,还能干吗?还能干出些什么?”

兰娟张张干巴巴的唇。

他没有听她说什么话,他也不会听她说任何话,只是拉着她,走回到了机场大厅。

那里一排候机凳子上,坐着翘着二郎腿翻报纸的傅博。

傅博见到他们两个回来,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王海向他打哈哈,解释着,“她出了厕所后,迷路了。毕竟不是城市里的人,在大山里呆惯了。”

傅博对他的话,似乎早有所料,就这样听完,只是把眼睛落在兰娟身上。

兰娟一直觉得这男人深沉冷酷,比起像是斯文爱讲究的杨博士,更难以捉摸。自从杨博士落网,她更觉得无法相信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于是在他出现时,冒险打了电话给彭芳。希望能引起彭芳的注意。

只是稍微看了会儿兰娟,傅博移开视线,落到钟表处,见是时间差不多,道:“我们去出机口等吧。”

忙应着好的王海,跟随他,一面紧盯兰娟不准乱走,这样,是来到了机场的出机口。

下机的旅客,一批批走出来。到了后面,走出来的几个戴墨镜的人。其中,有个老女人。王海只是在电话里听过她的声音。是江奶奶。

未想江奶奶会亲自到这里来,王海感觉到事态的严重。

“你们好。”江奶奶道。

兰娟只打量她精神,都诧异年岁如此之高的老人,身体如此健朗。说明这对柳氏姐妹,十分懂得保养。

陪同江奶奶到的,还有吴俊国。逃离大陆,又是回来。吴俊国颇费周折,为的又是什么?

王海只要想想,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血液沸腾。

傅博是与吴俊国、江奶奶都握了握手。接着,一行人,按照原定计划,搭乘车辆离开,前往一处静宅。

到了幽谧的屋子里,几个人,合在一块商议起来。

王海这时候才知道,江家在美国那边的生意,是被人给套住了。吴俊国本身,就是走投无路时靠的江家,现在江家要倒,他一样自身难保。而美国这地方,说白了,是势利眼。如果是外国人,有钱你犯了罪都能呆。没钱的话,随时把你弄走,才不管你死活。

这些人都急需要钱。没有钱,一切都完了。迫不得已,江奶奶和吴俊国,非得回来讨这笔债,一决生死。

什么债呢?

到底还是当年古沫与杨老头签的那份协议。

江奶奶必须拿到手,搞清楚,杨家还有哪些家底可以抄。

傅博在这时候给他们提供了一样十分有意义的线索。那就是通过黑客技术,他潜入了陆家安装在自己家内的监控系统,获得了一份详尽的记录。从中,他发现了某人的可疑痕迹。

“就是这个。”傅博在电脑上,打开一段监控摄像。

摄像里头的主角,是个大肚子的孕妇,也是当年仍在怀孕当中的蔓蔓。几个人皆专注地看着。当看到蔓蔓将一块玉佩拿出来,并埋进了一个花盆里时,江奶奶激动地跳了起来:“没错了,就是这个!”

玉佩!她两个孙子为她费劲心计,艰辛万苦,可到了最终,拿到的,都是假玉佩,被迫坐牢判杀头。

原来,都是栽在了这个女人的阴谋诡计里!

江奶奶瞪着镜头里面的蔓蔓,眼睛嘴巴鼻子耳朵都充满了无比的怨恨。

好个古沫的后代,不得好死!

“现在这个花盆的去处呢?”吴俊国一样十分紧张地交握着十指,这东西,可是听说涉及了巨额财富,可以帮他们彻底翻身的东西,太珍贵了。

傅博手指灵活地挪动画面,再来到了另一个镜头,这回镜头下,是几个人从蔓蔓手里接过花盆。其中一个,被姚爷拿到了手里。这正是蔓蔓埋下了玉佩的那个花盆。

“这人是谁?!”吴俊国和江奶奶一块指着。

因为没有和姚爷直接接触过,他们对姚爷仍属于陌生。

王海却知道,这个妖孽的男人实际上的可怕,并不逊色于那个叫君阎罗的男人。

“他姓姚,是姚家的大少爷。”傅博简单地说。

“姚家?”吴俊国和江奶奶手里都有不少蔓蔓和陆家的资料,所以对姚家不算是一无所知。

姚家的背景,一点都不逊于陆家。

“可怎么会玉佩去到这人手里呢?”江奶奶气急败坏的,一边不解一边骂蔓蔓,“真是个人精,妖精,妖孽,和她姥姥一样!玉佩不交给她老公她家人,居然交给这个男人!”

确实如他们所想,玉佩若是落到蒋大少手里,事情好像,还有点扭转的余地。当然,那也是他们对蒋大少这人,完全不了解。轻视蒋大少属于非常的正常。

傅博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

“现在怎么办?”吴俊国紧张到冒汗了,拿帕子使劲地擦着脑门。

“我有个主意。”王海战战兢兢地道。

“什么主意?快说!”江奶奶迫不及待的,大开嗓门朝着他吼了起来。

兰娟感觉看着他们,像是看着一群面露饥饿的残暴的猛兽,于是躲到了后面。

王海却是看着傅博,不言不语。

“怎么了,这是?”吴俊国看出他奇怪的神态,问。

“我不信他。”王海道,“他之前出卖过和他在一块的人。”

对这点,吴俊国和江奶奶都知道的,可是,现在傅博给了他们最有利的信息。矛盾,同时浮现在他们的心里。

“不管怎样,如果他不离开,不受到监视,我不会放心。”王海坚持。

吴俊国和江奶奶都没料到他如此强硬的态度。傅博的墨镜上蓦地闪过一道冷光,道:“如果不信我,要我避嫌,没有问题。”

傅博这句话,可是在将他们的军了。

吴俊国没了主意,毕竟,王海他了解不多,相反,傅博有些接触,好像是更可靠一些,正因为如此,傅博没事而杨博士落网的事,让他惊讶到没法用正常思绪来考虑了。

江奶奶捉摸着手腕富贵的玉镯子,可见是在玩转心思,紧接,她凑到了吴俊国耳边说了几句。老太婆声音很小,看来很擅长做这个事,恐怕是连监听器都没法听见她在说什么。吴俊国听完她的话后,点了点头,对傅博说:“抱歉了,那请你先移步到隔壁房间。”

放下二郎腿,傅博欣然站了起来,走到隔壁房。

等傅博离开,江奶奶先厉色问:“这房子是谁找的?”

王海道:“我找的。我不信他,说要由我来找。他根本不知道这里。”

“很好!”江奶奶脸上划过抹阴险。

王海为此朝她鞠个躬,道:“很高兴你选择相信我。”

“那是因为,你再怎样,都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们,这是一回事。第二,更重要的是,你在这么多次危机中,都能全身而退。说明,你的感觉是对的。”

几句话,充分表明这个老巫婆足谋多智,这么多年养成的老妖精不是只靠骗的。

兰娟心里也清楚:王海这些年能混到现在,运气这个事,占了十足的因素。不然,以王海这么多年的欺蒙拐卖,早被人抓了。

“这么说,那个男人真是不可靠?”吴俊国想的,仍是傅博的问题,不大相信,“他给了我们这么重要的线索了。”

“你就不怕这是个陷阱?”江奶奶道。

“是。”王海说,“我越来越相信这会是个陷阱。引着我们自投罗网。”

江奶奶想着也是这个道理,想她那第二个孙子,最终不就是飞蛾扑火了。直接去人家的地盘上抢玉佩,绝对不是个成功的道儿。而傅博直接向他们指明这个方向,越看越像是个诱饵。

吴俊国听了江奶奶的话后,突然感觉背部阵阵寒凉,说:“可他现在和我们在一块,会不会把对方,都引到我们这里来。”

“放心!”王海露出抹贼笑,“我这都安排好了。现在我们马上离开不说。他,要在隔壁房间里经受严重的烤热。”

“隔壁房是?”

“桑拿房。我给他调到了最热。”王海说,“一路上,我也相信他不敢随便打开跟踪器,让人跟踪他的线路,这样容易引起我们的怀疑。毕竟,他首先要取得我们的信任。”

江奶奶哼哼两声,补充完:“他要取得我们的信任,大概,是在想继续套我们的嘴,看我们中间有没有其它秘密。”

一行人,于是,立马换了车,从这个地方马上转到了另一个地方。兰娟跟着他们走的时候,不禁是用眼神一再地扫视着王海。王海现在做的这些准备工作都需要钱,说明是拿到了江奶奶给的钱,但他没有卷款而逃。这是由于,王海,他没有死心,想继续在这条路上走。

她自己呢?

在遇到化名为小瑶的阿芳时,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得到救赎了。

几个人在车上,继续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王海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知道她(蔓蔓)和那个人关系最好。肯定不舍得他死。直接去陆家姚家找麻烦,不如找这个人下手。要找这个人,绑架他另一个女儿最有效。这个人,是舍不得亲骨肉有半点损伤的。”

“你说的是?”江奶奶疑问。

“她的养父温世轩。”

温家!

江奶奶恍然大悟。由于之前因大孙子的事,与温家有些交集和过招,对温家这群人,她心里有点底。对王海出的这个主意,感觉是再妙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