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秋诚出门,直接上车,把车开的飞快,呵呵,救她,却害了这女孩。小筱,我是不是超级没用,谁都救不了…

严源文看到这样的结果,直接脱了力,垂下肩膀,还以为父母和哥总算可以和解了。现在添上了个赵珊,真是帮了个超级大倒忙。

那个赵珊被卷进去,应该没事吧。异世界的入口,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呀。

但愿这赵珊可以转祸为福,化险为夷吧。至于哥和父母的关系,算了,顺其自然吧。越帮越忙,严源文无力的抱起边上的爱狗,上楼睡觉去,好累…

“打不死你个酒鬼,又拿家里的钱去喝酒。赵五娘,我警告你,下次再敢去喝酒,直接把你扒光了,扔出这个家,你听到没…碍…别倒在地上装死…”绿雯气的拿脚狠狠的踢地上躺着的女人,这个女人偷拿自己和少爷的钱,去喝酒…那是少爷治病的钱,这女人怎么颓废到这种地步…

赵五娘毫无反应的面朝上,躺在地上,头下压在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一跤后脑勺摔在了石头上,一命呜呼。

绿雯看人半天躺着不动,发现不对劲了。正想蹲下来查看时,很微弱的呻吟声,几乎不可闻,赵珊发现自己的脑袋后面像是被榔头敲过了一下,好痛…呜,哪有做鬼还这么倒霉的呀。

呜,好痛,那个该死的盒子。疼死自己了,好奇心杀死猫呀,赵珊试图着睁开眼睛,可感觉不仅后脑勺阵阵发痛,脑袋也阵阵发昏,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浑身无力,四肢不听使唤。

绿雯一看赵五娘没事,想想她偷拿了家里的钱,又是一肚子火,狠狠的再踢上几脚。赵珊无力的想躲也躲不开,只好讨饶的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我脑袋疼的厉害,后脑勺好痛…扶我一把,拜托了…”

老管家钱老太从外面回来,一看赵五娘又被打,不用说肯定又是偷钱出去喝酒去了,一个女人没出息到这地步,也真是太…唉…

看到赵五娘在讨饶,钱老太哼了一声,哪次不是说下次再也不去喝酒了,可哪次算数的,这女人怕这辈子也脱离不了酒瘾了。

可仔细一看,那地上的石头有血迹,不好,看样子这次是真的伤的不轻。钱老太加快往前几步,拦住绿雯继续要往下打的手:“她后脑勺真的伤到了,快,去找个大夫来,伤了脑袋可是个大麻烦,打不得了…”

钱老太扶起赵珊,让她先进自己待的东厢房躺着。怎么说也是这家的女主人,柴房现在可睡不得,会被外人说闲话的,少爷到时候可就难做人了。

绿雯丢下手里的鸡毛掸子,一看赵珊刚才躺的地方,吓到了,确实伤的不清,自己只顾着打她,没注意,居然后脑勺着地,摔在了石头上,赶紧拿了钱,出门去请大夫。

城里回春堂的秋大夫经常给秦暮锦看病,一来二回,也就对这家熟了,听到有人伤到了脑袋,也不敢大意,拿起药箱,就跟着绿雯过来了。

到了进屋一看,赵五娘脸色苍白的躺在炕上,枕头都被后脑勺不停渗出的血污了,赶紧坐下来先把脉,把完脉后,再仔细查看一下,还有只是皮肉伤,没伤到太严重。

从药箱里拿出跌打药后,清洗了伤口,包扎好。再开了付药方,吩咐了些该注意的地方,钱老太松了口气,拿了诊金付给秋大夫,将秋大夫送走。

赵珊也被暂时安置在了东厢房里,迷迷糊糊的,赵珊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终于感觉脑袋的疼痛好了些,那昏沉沉的酒醉感也消失了,撑着睁开眼睛,努力的想爬了坐起来。

好容易坐正,抬眼一看自己在的地方,傻住了,这是哪里呀…

穿越后的第一顿“竹笋爆肉丝”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靠窗的地方放着个长条形条案,上面摆着些简单的物件。屋角叠放着两口暗红的老式大木箱,自己正对着的墙上,贴着幅胖娃娃抱鲤鱼的年画,褪色的厉害。

呜,诡异的地方是,屋子的窗户居然是用窗纸糊的,不是玻璃的。赵珊低头一看自己的手,居然是血肉之躯,摸摸身子,也是实实在在的,这是怎么回事呀?谁来告诉她,这里是哪里,还有自己怎么会又是人了?

绿雯端着熬好的药,进屋一看,人好好的端坐在炕上,一边掐自己的脸,一边四处看,走过去,嘭的一声,把药碗放在靠炕边的高脚凳上,双手环胸,冷眼看着赵五娘像猴子一样的抓耳挠腮,摸自己的傻样子。

赵珊一看古装打扮的、分不清是男还是女的人,左眼下有颗泪痣,眉眼细挑,细柳眉,不大不小的樱桃口,眉目之间有几分强势,是个不可惹的主,不张嘴说话比较好。

“家主可算是醒了,再不醒来。绿雯可就难做人了…”说完,转身出去,赵珊浑身一颤,呃,好凶的人。

乖乖的喝完药,别的先不管,摸摸心口跳动的心脏,赵珊嘴角淡淡的笑了,呵呵,这就叫做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伤的并不是很重,没几日也就下地行走了,可底下赵珊闹得笑话,却是让别人吃惊不已。先是,绿雯让她去买几只生蛋的鸡回来,赵珊不敢回嘴,拿着绿雯给的钱出了门。

一路上,到处是古色古香的建筑,穿着古装行走的人,赵珊也不敢多问。因为自己是半路借身的魂魄,按照路人的指点,去了集市。

到了集市,看到有卖鸡的摊位,问了价钱,小贩说:“刚脱了胎毛的小鸡不贵,回去养养就好,算你30文一只,如何?母鸡更贵些,要40文一只的。”

赵珊想了想,嗯,不贵,买5只母鸡的好,绿雯说要养了吃鸡蛋,那就买5只。

“给我5只母鸡,加在一起,算便宜点,行不?”小贩一听愣住了,用来报晓的话,一只就够了,这赵五娘怎么了?

但也不吭声,拿了个鸡笼,装了5只小母鸡,收了赵五娘130文钱。赵珊提了鸡笼,往家走,不时低首看看这鸡没错吧,不是小贩再三保证是母鸡,自己真以为是公鸡,鸡冠和鸡毛多鲜艳,这地方是哪里呀。

绿雯看赵珊回来了,也没多少话,丢了碗饭在厨房,还有些冷菜,让赵珊自己去热热。赵珊看看绿雯那凶狠的眼神,老老实实去厨房自己热饭去。

刚把那饭和菜汤热好,就着剩下来不多的冷菜,正坐在那灶台沿那,端着碗吃饭。绿雯气汹汹的提着个鸡毛掸子,进来就是一棍子。

“让你去买鸡,买下蛋的鸡。你买了5个只会吃食拉屎的东西。没出息的东西,你是故意的,对不对…碍…公鸡母鸡都分不清…”绿雯一边打,一边骂。

赵珊护着包着纱布的脑袋,蹲下身子:“没错呀,下蛋的鸡不是母鸡,难道是公鸡吗?我没听过公鸡下蛋,母鸡打鸣的。先别打,好歹打我,得要个合理的理由吧。”

绿雯一气,这女人居然敢记自己几天前的仇。“那难道还是女人生孩子,男人做事不成。有本事,你给我生去…”

赵珊一个躲闪,逃进了院子里,嘴里囔囔着:“本就是女人生孩子,男人靠边站。我没买错,没有,你是成心打我…要我生,我也得找个男人…”

绿雯一听,嫌少爷的身子骨弱是吧。天借了她胆子了,今天居然敢这么反嘴。“你们这些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家里有了,还想外面的。你个倒夜香的,是个什么东西…”

“我没买错,没买错…打人也要讲道理,你个男人。再打,小心我还手。”赵珊边躲边喊,绿雯一气,丢开手里的鸡毛掸子,上来就是给赵珊一个扫堂腿,再来一个擒拿手。

赵珊脚下一绊,摔了个嘴啃泥,被绿雯反扭着手,压在地上,“呃,好痛,胳膊要被扭断了。呜…我错了…别打了。”

绿雯这才松了手,眉眼一挑:“没出息的东西,一个大女人还哭哭噎噎的。你脑子不是给石头摔坏了吧,公鸡母鸡都分不清,拿去退了…再买错,当心你的皮…”

扭着身子,就回了屋。赵珊留在院子里,咬着牙齿,眼泪直流。呜…胳膊要断了,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呀。男人打女人,一点都不留情。

赵珊等身子骨的痛感消失了点,提起鸡笼,重新往回走。路上开始注意行人,呃…光着膀子卖猪肉的女人,怀抱着个忸忸怩怩的男人,逛街的花花女。

来来往往的人群,女人多,男人少。女人粗声粗气说话,男人居然提着帕子一扭身,笑个花枝乱颤。碍…这是哪里呀,难道真是公鸡下蛋,母鸡打鸣。

受了视觉刺激的赵珊,不再去看,低首赶紧往前走,到了集市那,小贩还没走。赵珊走过去,看清对方的身份,嗯,女的。扯开个笑脸:“大姐,帮我换一下□。我在家没听清,买错了。”

小贩一看赵珊那脸上没擦干净的灰土,唉,她家的男人呀,也只有赵五娘吃得了这罪。看看那头上裹的纱布,小贩不敢怠慢,可不想被赵五娘家那公老虎掀了自己的摊子。

“都换成下蛋的鸡…我方才给弄错了。”赵珊试探性问着对方,小贩笑笑,把母鸡都给抓回竹编的大笼子,塞了五只公鸡进来。

扯开嘴,嘱咐道:“这次不会错了,放心,是五只下蛋的公鸡。记住,回家刚开始时,喂些豆饼,还有记得弄些小石子沙子啥的,弄个砂坑在鸡窝里。再喂些青草啥的,城里比不得城外,不可以随便放养…”

赵珊弯腰说了声谢谢,真是公鸡下蛋。那绿雯说的男人生子,也是真的!慢慢的往回走,刚想弯进巷子,就被个人给拦住了。

“呀,五娘,有几日没看到你了。怎么,不去喝酒吗,走,呀,有鸡呀。正好做下酒菜…”几个人热情的拖住赵五娘,赵珊吓得一躲,下酒菜不要。

想想绿雯,打了个冷颤,赶紧躲开几个人的拉扯:“我身子不舒服,许是忘了些事情。以后喝酒的事情,莫再提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趁着几个人发愣的时候,直接进了巷子,提着鸡笼小跑步往家赶。

后面的人看到赵珊像有恶鬼在追的样子,还有那头上裹的纱布。互相拍着肩膀,大声笑了起来。赵珊听到这取笑的声音,头也不回,只顾往前走。

要活下去,不管这是什么地方。赵珊敲了下门,绿雯啪的一下打开门,看看赵珊老老实实提了个鸡笼站在门口,哼了哼:“家主难得呀,今日不喝酒了…”

赵珊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尴尬的回道:“以后,再也不会喝了。我好好干活,养家便是。”

绿雯眼神闪了闪,侧开身子放赵珊进门:“可是你说的,别忘了。家主可要说话算话,下次再喝,我直接打断你的腿。”

跟在身后的赵珊,腿肚子一软,这真的是女为尊的世界嘛。碍…

绿雯直接去准备晚饭,赵珊傻傻的站在那。绿雯费力的拿着打火石点柴火,咳咳…一阵阵烟呛得绿雯不断的咳嗽,赵珊在边上看得眉头一紧,上前直接推开绿雯,麻利的折断枯枝枯叶塞进灶膛,小心地划开火石。拿火叉拨了拨。

赶紧添进劈好的木柴,火叉再拨弄几下。火慢慢的在灶膛里亮了起来,赵珊抬头一看绿雯站在边上:“是先做饭还是烧菜…”实话,下午那饭菜实在不敢恭维,饭有点糊味。菜居然炒得半生不熟,还咸死人。

绿雯愣了愣,冷面回答道:“做饭…”赵珊再添了几根木柴,拢拢火后,拍拍身上的草木屑,先往锅里加上水,盖上盖子。

拿起一边的淘米筛,打开米缸,从水缸里舀水进木盆,挑拣出米粒里的沙土,石子等,放进木盆,熟练的把米淘干净。再将淘米水倒在另一个木盆里,留着晚上洗碗碟用。

将米再淘两次,放在一边,晾去多余的水。之前还好自己查看了一下厨房,大概知道东西放在哪,可没那胆子去问绿雯那小子,想想那鸡毛掸子,身子就阵阵发冷。

看样子,之前的赵五娘确实是怕死了绿雯。嗯,自己以后少做错事,就该好些了吧。看看厨房里的菜,只想叹气。一些青菜萝卜,还有几只鸡蛋。一些干辣椒,还有腌在坛子里的咸菜。

这家真够穷的,就做个青菜萝卜汤,辣椒炒鸡蛋。再来个小咸菜,留着明天早上。赵珊想着,手就开始忙活起来。

挑拣菜叶,洗菜…看到一边的水烧开了,把米倒进锅里。查看一下灶膛,嗯,先不加柴。回身继续忙着切菜,打蛋花…等一切都弄好了,拿上三个盘子放边上。

将另一个灶膛烧开火,回身加了下柴火给这边的灶膛,掀起锅盖,拿铲子划了下米,米现在可不能粘底。看边上的锅也热开了,将边上的油罐打开,一愣,满脸通红…

原来真是个倒夜香的

陶瓷罐子底部还沾点油,有点油渣。这可怎么做?绿雯端着水盆进来,看到赵珊对着油罐发愣,嘴角一撇嘲讽道:“家主前几日买油盐,油盐倒是没有。买了一身的酒气,怎么才几日。就忘了…”

赵珊一听这话,脸红的更是尴尬。这赵五娘究竟是个什么人呀,买油盐酱醋的钱都能拿去吃酒,不怪被绿雯给打死,死得好。她不死,自己也活不了。

“呃…以后我定不会再去吃酒。”赵珊呢喃了几句,低首一看锅热过了头,正冒出青烟,赶紧舀点水,盖上盖子。呼出口气,这晚饭可怎么做?难怪绿雯的菜做的那么难吃。

算了,做锅什锦汤吧。一锅下,汤不汤,菜不是菜的凑合一次吧。想着,赵珊重新刷了锅,加了水。到灶坑那添柴烧水,边照顾那锅饭。

绿雯瞥了几眼,将木盆放在一边,掀开灶台上的烫罐盖子。葫芦瓢舀了点水出来,倒在水盆里,试试水温,正好。再舀了几瓢,瞪了眼赵珊,转身进了主屋。

赵珊摸摸鼻子,抬起身子看看灶台上的情况。用火叉拨弄了下锅膛,起身给烫罐再加满水。等那锅里水开后,熟练地打着蛋花,直到打出沫来,慢慢倒进锅里。看着蛋花很快在热水里,弥漫开散,用汤勺搅了几下。

将切好的萝卜,青菜,咸菜也都给依次倒进了锅里,没油…只好这么来了,最后将油罐里倒滴出来的那点油,加了点盐,一齐下了锅。

掀开一边的饭锅,查看一下。拿筷子戳了些孔,闷上锅盖,将火弄小点,再闷会,饭就该熟了。

继续忙弄着…远远的,绿雯在主屋里,从那半掩的窗户勾着脖子往厨房观望。秦暮锦躺在炕上,看到今日有些异样的绿雯,随手拿起压在身下的靠枕扔了过去。

“碍…谁打…呃,少爷。”被抓包的绿雯看到秦暮锦似笑非笑的表情,低下了头。秦暮锦舒懒地换了个姿势,靠在炕头叠好的被子上:“那倒夜香的东西,又整什么花样了。”

绿雯无声地嘀咕了几句,回道:“今日也不知抽了什么风,做饭时,居然推开了我,现在,正在那忙活。看样子,倒是经常下厨房的,一点不像个生手。我正纳闷了…”

秦暮锦半闭着眼躺着,动了动看书久了,有点酸痛的脖子。绿雯赶紧过去,一边帮着按捏,一边继续说着:“这女的,伤了脑袋后,像变了个人。酒今日没去喝,还下起了厨房。少爷,我看要当心些。莫不是又要做什么了?”

秦暮锦睁开眼睛,嘴角一挑,冷笑了一下:“莫再提这晦气,给我说说外面的情况。”

绿雯点点头,虽还是有些奇怪赵珊怎么伤了脑袋后,像换了个人,不仅做事说话不与以前一样,连动作语气,眼神都像换了个人…许是多想了…

赵珊在厨房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弄好饭菜。想去喊绿雯,可没这胆子,在门外转悠着…直到绿雯提着鸡毛掸子再次出来,赵珊一看,往后退了几步。

小心护着脑袋,唯恐再被打。“那个,饭好了。是我端给你们,还是你自己端…”

绿雯挑挑眉,左眼下那泪痣显得更加妩媚。赵珊看了眼,赶紧垂下头,不敢多望。男人原来也可以长成这样,呃…不习惯,自己那未曾谋面的老公,长得是啥模样。唉…

绿雯哼了一下,把鸡毛掸子丢在门口的竹椅上。回身和秦暮锦说了一声,就自顾自地去端饭菜了。一看锅里的那啥都有的汤,一愣,刚想开口骂。

赵珊紧跟在后面,抢先开了口:“家里没油了,我先这么做着。明日买了油,回来再做顿像样的。你尝尝,虽然煮的难看了些,但是味道还好。真的…”

绿雯拿个碗,舀了点汤水,尝了一小口。斜瞥了眼赵珊,掀起一边的锅盖,装了两碗饭。赵珊小心的将汤碗递给绿雯,绿雯看了眼,自顾自转身从碗橱里,拿了个汤碗装盛好。将碗筷都放在木盘里,端起木盘,扭着身子回了主屋。

留着赵珊一个人双手捧着那汤碗,愣愣的站了半响。赵珊长长输出口气,多久没碰过这样的事了。感觉眼睛阵阵发酸,拿起一边的碗筷,洗干净放回屋里。

拼命抑制着眼泪,不让它流出来。装了碗饭坐在灶炕沿上,分不清吃进嘴里的是眼泪,还是米粒,咸咸的,酸酸的…好像那锅什锦汤…

晚上,钱老太看她病好些了,就让赵珊回自己的屋子睡。赵珊一愣,半日没反应过来,难道赵五娘不是睡东厢房的?

钱老太看她发愣的样子,皱皱眉头,端起桌案上的油盏。朝赵珊示意了一下,赵珊跟着钱老太到了主屋西侧,钱老太在那柴房门口停了下来。推开残破的木门,将油盏放在个散架的长凳上,赵珊站在外面傻了眼。

柴房,自己要睡柴房。钱老太将卷在一边的铺盖,放开铺好。回身对赵珊吩咐了几句:“这几日,你不是伤了头嘛,我给你代班,倒了几天夜香。今日起,你自己也该去了…我这把老骨头算是吃不消了…别半夜,又醒不来,掐着点。外面打更的鼓,注意些…”

赵珊低下头,没有回答钱老太。钱老太留下了油灯,就掩门离开了。半夜倒夜香是吗?原来真是个倒夜香的,赵珊和衣躺回铺好的铺盖上,有股子发霉的味道。明日拿出去,晒晒太阳。

赵珊看着那晃动的灯火,撑起身子,吹熄了油盏。回身倒回了铺盖上,先睡会吧,什么也别多想…

“咚咚咚…”一阵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惊醒了赵珊。赵珊赶紧摸索着爬起来,搬开堆压着门的柴捆,打开门看见钱老太站在门口,才突然间醒了神。

低头摸摸自己的衣衫,向钱老太告了声罪。就跟着钱老太一起出了门,歪歪斜斜的巷子,半夜只有些许虫叫的叫声,偶尔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到处静悄悄的。

钱老太提着个半破的灯笼,走在前面,赵珊赶紧加快几步,紧跟在钱老太的后面,拉紧衣服,缩缩脖子,夜气寒凉,虽然现在是初秋,可也有点凉了。

赵珊抖抖身子,跟着钱老太弯过几条街,敲开一家低矮的屋门。开门的是位头发斑白,有点佝偻的老太。赵珊跟在后面进了屋,搓着手尴尬的立在一边。

钱老太和对方寒暄了几句后,朝赵五娘招招手。这女人怎么了,一付啥不懂的样子,莫不是真摔坏了脑子,绿雯的话看样子是真的,回去得请秋大夫给查看一下。

赵珊赶紧走过去,一股子熏人的臭气,从那木轮架子车上传了过来。赵珊捂了下鼻子,皱皱眉头,但还是过去帮着钱老太,把空的夜香桶一个个搬到架子车上。

钱老太看搬的差不多了,递给赵珊倒夜香时穿的围衣,还有口罩,围帽。赵珊看了眼,应该是赵五娘之前每日穿的吧。

接过后,套上衣服后,看看钱老太那身板,赵珊走过去。将板车的背带往肩上一搭,猫下腰就拖着那夜香车出了门。

钱老太在边上,提着个灯笼,帮忙照路。“我们现在是负责东区北一片的,唉,你休息几天,南一片的靠城门口近的,就被别人抢去了。回头还得花点酒钱给李头呀…”

赵珊拖着车,注意脚下的路,转头看了眼钱老太问道:“为何夜香车是停在这家呀?”

钱老太看了眼赵珊,看样子真是坏了脑袋了,回道:“你忘了,少爷可受不了这夜香的臭味,你不是为此被绿雯打了几次了。

咱们好说歹说,才总算让同是倒夜香的吴妹子同意,让我们停在她家呀,不然停在城外的话,那路程更远。每日晚上出城,还要受城门士兵的敲榨呀…”

赵珊点点头,不再多问。伴着车把上挂着的残旧铜铃铛,摇摆时发出的叮铛声一步步往前走,越往东区走,那灯火越是亮,远远的就看到高翘的飞檐,还有每家门前那红红的大灯笼。

钱老太拉拉赵珊,示意她往前继续走。这夜香车可不是在大户人家的前门走的,得去后门,挨家挨户收。

弯进条不是很宽的巷子,这该是后门了吧,但也比自己家门前的那条胡同宽敞多了。拉着架子车,钱老太和她并排走。

看到远远的,那各府各家的后面,要么开着门,正有人在那等候着。要么,就是那些夜香桶靠墙角放着。

赵珊看看,暗自咬咬唇。手握紧车把,眼睛有些发涩。倒夜香的呀…

钱老太示意走到巷子尽头,从最远的那家开始,一看,呃…满满5大桶。即使盖着盖子,人蒙着口罩,还是闻到那臭味。钱老太将灯笼挑在架子车竖起的根杆子上,吃力的想去搬那桶。

赵珊赶紧放下背带,绕过去合力帮着抬上车。将昨日带回的些空桶换下车,接着往回走。一家一户的搬上车,本来没有夜香桶的后门,门边角也放了几个。因为铃铛声路过后,一般大户人家的下人才会提出来,放墙角。

不一会儿,架子车装的满满的。赵珊不得不先拖着离开,刚出巷子口,就有两辆装着很大木桶的架子车在那等着,钱老太快步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两个本坐在车把闲聊的女人都站起了身,帮忙着将那满桶的夜香依次都倒进那大桶里去。将空桶再放回架子车上,绑好那固定的带子。

赵珊感激对这两个人笑了笑,却不敢多说话。吴妹子一看,大力的拍了下赵珊的肩膀,大咧咧的说道:“妹子,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和个男的似的,忸忸怩怩了…”

精打细算过日子,小夫妻总算见面

赵珊羞了个大红脸,转身调节背带的长度,掩饰自己的尴尬。钱老太和吴妹子打了声招呼,拉拉赵珊一起离开。这女人平时碰到吴妹子,总是勾肩搭背的,一对烂酒友呀。

钱老太试探的问问赵珊:“那个,你觉得方才的人,眼熟不?”赵珊拖着车,转头看眼钱老太,低头继续拖车。迟疑了半天回答了一句:“我醒了后,有些事模糊了。”

钱老太张张嘴,不知如何接话。想了半天,叹了口气:“难怪呀,真是伤了脑子了。”赵珊没有回话,继续拉着车往前走。

一阵子沉默后,不再说话。两人继续挨家挨户的倒夜香,一条巷子,一条巷子的走;来来回回好几趟,一直弄到天快蒙蒙亮时,才总算把负责区域的每家都倒完。

钱老太和吴妹子做好交接,赵珊将剩下的空桶摆上架子车,固定好绳索。钱老太回身嘱咐道:“剩下的桶就不用送回去了,明日再换回去就好。走吧,我们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回春堂查一下。”

赵珊点点头,没有反对。钱老太看看天色,掀开灯笼,熄灭了油捻子。赵珊跟在后头,将夜香车送回了吴妹子家。脱掉身上的衣服,吴妹子的娘端来盆热水,让她们清洗一下。

赵珊过去,弄点水洗了手,擦了把脸。头发这几日自己都是随意束一下,拖在脑后。钱老太看看,跟吴妹子娘要了梳子,将赵珊一把按坐在台阶上,帮她梳理好头发,束了发。

嘴里嘀咕着:“你不会连头发怎么梳理都忘了吧…”赵珊低着头,垂着眼,没回答。自己以前都是这样随意扎一下,倒是忘了古人要束发的。

钱老太心里直叹已故的好友命不好,早年这赵五娘也读过几年书,还去京城投奔过她。只怪自己那时候也没多上心,就将她随意介绍到另一个在大户人家做管家的好友徐丰鹤那。

谁知道,这孩子天生老实没用,没多久又被人排挤,结果什么也没学会,偏偏学会了喝酒赌博。一次也不知道闯了什么祸,就听说被人赶出了府。

等自己找到这孩子时,就变成了个倒夜香的。这次少爷落下难,不是这孩子那时好心收留,还不知是啥下场。可现在,却因为那喝酒赌博的嗜好,使得家里过的捉襟见肘。

自己一心想让这孩子学好,也就没拦着绿雯,随他教训赵五娘。没想到会伤了脑袋,问她话比以前更沉默不言,现在居然连头发也不会梳理了。

钱老太这边是不甚唏嘘,赵珊低头想着一会该如何应付那大夫…吴妹子回来后,要留她们俩吃饭。钱老太推迟了几下,拉着赵珊就去了回春堂。

这事比什么都让她心急呀,回春堂的小徒弟刚打开门,就看到钱老太拉着赵五娘进了店,问了原因,只好赶紧去通知师傅。

秋大夫将两人请到后堂,给赵珊查看了脉象,又仔细查看了后脑勺的伤处。试着摸摸,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坐下来思索了半天,再仔细给赵珊检查了一次,问了些问题。

赵珊小心的应对着,唯恐有纰漏。秋大夫叹口气,无奈地看向钱老太:“这病,我怕是看不了。许是脑袋里有了血块,使记忆丢失。可…最重要的是:人没傻,只能靠天意了。

我再给开几副方子,你们抓些药回去,脑袋的伤没有大碍,开始愈合了。过些日子就好了…”

说着,低头开好药方,让徒弟去抓药。钱老太无奈的看了几眼赵珊,与秋大夫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和赵珊往家走。

在路过集市时,赵珊停下脚步,看到那卖猪肉案台上,摆放在一边的厚厚的板油,眼睛发了亮,嗯…自己榨油省些钱,也不知道卖不卖。一般,猪板油都是有人专门收购的。

钱老太朝赵珊望的方向看去,嘴角弯了弯。从袖子里拿出私藏的100文大钱,塞到了赵珊手里。赵珊一看,脸一红,咬咬嘴唇,朝钱老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钱老太拍拍赵珊的肩膀,让她快去。赵珊头点点,跑到卖猪肉的那里,指指那板油,问道:“店家,这个怎么卖?我想买些…可以吗?”

卖猪肉的胡二正暗火着,今日的猪肉卖的不多,连这每日来收板油的也没了影子。听到个半紧张的,还以为是个啥男子来买的。

结果抬首一看,是几日没在酒肆里出现的赵五娘。呃…包靶子和崔歪嘴说的是真的呀,赵五娘伤了脑袋,连动作行为都忸怩了,像个小爷儿。

胡二一看这样的赵五娘,将杀猪刀往案板上一插:“哈哈,妹子,你真是伤了脑袋了。看这爷们像,哈哈…怎么被打一次,酒都不敢去喝了?”

赵珊脸顿时通红,这赵五娘认识的都是些…“要是那小狐狸下次再打你,告诉我,老娘不信拽不下他的狐狸尾巴。”胡二缺根筋的嚷嚷着,不一会儿,就围起一群人,窃窃私语着。

赵珊脸一冷,将那100文往案上一压,手拍了下案台:“我要买两斤那猪板油,多少钱?请问做不做生意,什么事情做完生意,可以私下慢慢再聊。”

胡二一愣,呃…摸摸脑袋,玩笑开过头了:“呃,好…反正今天收的人没来,给你了。别人收也要20文一斤,两斤,我算你30文。刚才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

胡二熟练的剁好,称重,拿油纸给包好。赵珊接过油纸包,朝胡二看了眼:“以后那酒肆,我不去了。还有,每月以后,都给我预留7,8斤猪板油。算是给我赔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