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依觉着挺合身,于是习惯性地脱口而出:“赵大婶去照照镜子。”

赵大婶闻言,还真从屋里拿了把镜子出来,但那镜子却只是个小小的靶镜,而且镜面还是黄铜的,怎么照也看不清全貌。赵大婶灰心丧气地丢了那镜子,道:“等世忠赚了钱,一定叫他买面大铜镜回来,磨得光光的。”

罗依这才意识到,这个时代还没有玻璃镜,就连能照见全身的大铜镜,也不是一般人家买得起的,至少连赵大婶这样还算殷实的人家都没有。

没有全身镜,该怎样才能让赵大婶知道这件新棉袄的上身效果呢,罗依犯起了愁。这时,赵世杰揉着惺忪睡眼,自里屋出来,瞅着赵大婶道:“娘,你哪里寻出这么一件衣裳来,金光闪闪的,倒把人衬年轻了几岁。”

“你也觉得这扣子好看?”赵大婶立时精神起来,张开胳膊左看看,又看看,一锤定音:“就是这样了,不改了”

看来赵大婶很在意自己穿的衣裳能不能显年轻,罗依默默记下,笑着上前帮赵大婶扯了扯衣摆。

赵世杰这时才发现罗依也在,便道:“阿依留下吃晚饭。”

罗依倒是想,可又怕孔氏追杀过来,给赵家添麻烦,于是只是推辞。

赵世杰把眼一瞪,道:“你家能有个甚么好吃的,留在我家还能吃顿饱饭。”

赵大婶怕罗依闻言心酸,连忙走去拍了他几下,道:“给钱阿依自己去买也是一样的。”

赵世杰这才不留罗依了,看着赵大婶道:“那你把钱给我,我帮她买去。”

赵大婶想了想,突然冒出个主意来,转身去里屋取出块银子,塞到罗依手里,道:“这是你帮我做衣裳的工钱,趁着你婆婆不在,我只给你,你自己攒着花。”

罗依虽然掂不出那银子的重量,但看大小也能知道,这块银子重量不轻,于是将其又塞回赵大婶手里,道:“一件衣裳的工钱而已,你给这么多作甚么。”

赵大婶却把她拉到身边,贴着耳朵对她道:“阿依,你先别管这钱是多是少,且听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若是不怕你婆婆骂,就照我说的去做,好好气一气她…”说着,私授一番机宜。

罗依边听边笑,心想真是看不出来,赵大婶还挺有些弯弯道道的。

赵大婶讲完,一拍她的手,问她道:“阿依,你敢不敢?”

“这有甚么不敢的,反正不管我怎么做,她总是寻得到骂我的借口。”罗依毫不迟疑地回答。说实话,本来自她打定主意要和离,就没了对付孔氏的心了,总觉得没意思,但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引爆火山,使得她的娘家人都认为她到了非和离不可地步的契机,虽然这样做有耍手段的嫌疑,但若孔氏不是真可恶,她再耍手段也没用呀。

“好孩子”赵大婶用力拍了拍她的手,高兴地道,“你若是再像先前那般软和,大婶我可就不喜欢了,现在你胆子变大了,好得很,是上回落水的事教你清醒了。”

赵大婶说得对,她的确是该强硬,不然下场就和原版“罗依”差不多了,罗依想着想着,胸中燃起了熊熊斗志。

赵大婶把银子重新递过来,罗依本不愿要这么多,但一想此时若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于是便接了过来,打算日后另寻机会还给她。

赵大婶又把赵世杰叫到跟前,对他道:“你照阿依的吩咐去做。”

赵世杰并不知赵大婶跟罗依悄悄说了些甚么,但自家老娘的性格,他还是很了解的,心想一准儿是她又想打抱不平帮忙整人了,于是不自觉地兴奋起来,冲着赵大婶连连点头。

罗依先谢了赵世杰,再把银子递给他,道:“劳烦赵二哥去帮我买几只猪蹄回来。”

“就这?”赵世杰正热血沸腾呢,忽闻只是让他买猪蹄而已,顿觉失望。

赵大婶瞧见他这样,忍不住笑起来,打他道:“叫你去就去,招数在后头呢。”

赵世杰这才又高兴起来,干干脆脆地应了一声,接过银子一溜烟跑了。

他脚程快,路又熟,很快就买了六只猪蹄回来,然后眼巴巴地盯着赵大婶,等她讲招数。

赵大婶又忍不住笑了,叫他把剩下的钱交还给罗依,然后对他道:“你记牢了,这几只猪蹄,一共花了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明明只花了一分——”赵世杰说着说着,自己打住了话头,面显顿悟表情。

赵大婶见他想明白了,便又对罗依道:“你也记牢了,这几只猪蹄是你托我家二小子买的,若是你婆婆问起来,你就说你不晓得猪蹄价钱,让她只管来问我家二小子。”

罗依点头应下,忽然却想起来,她若是这样做,岂不是让赵世杰成为了孔氏的靶子?于是连忙摆手道:“这样不妥,我不能让赵二哥为了我挨骂。”

“有甚么不妥的。”不等赵大婶说话,赵世杰已经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反正我就是个街头上的小混混,不少她这一句骂。”

“可我不能让你背上个侵占他人钱财的黑锅,这会坏了你的名声的。”罗依急了。

罗依的执意不肯,反倒让赵世杰急了:“那个孔氏,我看她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是不照着我娘的法子去气她一回,以后我就不认你这个邻居”

他都这样说了,罗依还能讲甚么,只得应了下来。

赵大婶见她点了头,十分欣慰,心道,看来她的性子是真转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逆来顺受,看着就让人难受的小媳妇了。

罗依看看天色不早,担心孔氏先一步回来,会让赵大婶安排的这场戏演不到十分,于是便起身告辞。赵大婶知道她要回去煮猪蹄,也不留她,送她去了。

罗依回到沈家,先去把包袱皮放好,然后便去了厨房,自橱柜耳门里翻出孔氏珍藏的几种调味品,开始生火炖猪蹄。

她虽然是靠服装设计的手艺吃饭,但因穿越前一直是一个人过活,所以厨艺也很拿得出手,硬是用那几味并不齐全的调料,把几只猪蹄炖得烂烂的,扑鼻地香。

于是孔氏回来时,一进院门就闻到了肉香,惹得她边吸鼻子,边朝厨房这边来。

第十七章 危急

罗依瞧见孔氏的身影,不等她踏进厨房门,就起身相迎,笑道:“娘,你回来得正好,我炖了一锅猪蹄,还不知道咸淡呢,你来尝尝。”

“猪蹄?”孔氏朝那咕嘟咕嘟直冒泡的锅子里一看,那油汪汪,肥嫩嫩的,可不就是猪蹄?她还以为这是罗依从娘家带来的,顿时喜上眉梢,主动去拿碗拿筷子,还顺路帮罗依也拿了一套。

罗依也不点破,接过碗筷,先帮她夹了一只,热情地道:“娘,你先尝。”

孔氏眉笑颜开,毫不客气地夹起猪蹄,一口咬下去,大赞:“好,好,味道好极了。”她连啃了好几口,才想起来这猪蹄是罗依从娘家带来的,不给她吃,好像说不过去,于是便招呼她道:“罗依你也吃。”但心里终究是舍不得,又补充道:“你快吃一个,剩下的给思孝留着。”

猪蹄明明还有多的,她却只让罗依吃一个,真是虐待媳妇虐惯了,幸亏罗依早有预料,已是趁着她还没回来时,啃掉两只了。

正因为已啃过两只,这会儿她就吃不下,于是推辞道:“思孝念书辛苦,还是都给他留着罢。”

孔氏听了很高兴,连声夸她懂事,然后问起她娘家的情况:“亲家裁缝店的生意还不错罢,我就知道他总说生意不好是哭穷,不然哪来的钱买这么些猪蹄。”

罗依苦笑道:“家里生意的确是惨淡,一家几口人吃饭都成问题呢。”说着,又道:“这些猪蹄是我看娘连日辛苦,着实心疼,所以特意拿做衣裳的工钱买的。”

“甚么?做衣裳的工钱?”孔氏不相信,面现狐疑,“你哪里来的工钱?”

罗依老实回答:“我刚才把新衣给赵大婶送去,她就顺便把剩下的工钱给我结了。我想着上回她付头一半工钱时,娘是拿去买了猪蹄的,所以猜想娘是爱吃这个,所以又去买了来。”说完,又以殷切的眼神望着她,问道:“娘,好不好吃?”

她竟敢拿了工钱去买猪蹄孔氏直觉得一口气闷在了胸口,连气都喘不过来,哪里还顾得上回答她。

罗依也不管她回答不回答,自顾自地道:“娘,我看你吃得这么香,一定是还觉得合口味,你别客气,多吃几个。”

这时沈思孝自外头进来,正好听见这话,再一看自家老娘正捧着碗,碗里搁着猪蹄,心里就乐开了花,他可是最爱看母慈媳孝的场面的,当时就笑得合不拢嘴,大赞罗依:“还是你想得周到,记得给娘买猪蹄。”

罗依冲他笑笑,欣然接受了这称赞。而锅子前坐着的孔氏,已是气得直翻白眼了。

沈思孝终于注意到了孔氏的异常,焦急万分地走过来,跪下去抚她的胸,连声地问:“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孔氏一口气好容易顺过来,却顾不得回答他,只直直地把手指向罗依,厉声喝问:“剩下的钱呢?”

这问题罗依在赵家时早就同赵大婶商议好了,因而此刻不慌不忙:“娘,剩下的那一半工钱,本来就只够买这几个猪蹄的,哪里还有剩下的。不信你问隔壁赵二哥去,这猪蹄就是他帮我去买的。”

赵世杰是个积年的街头混混,动不动就冲人挥拳头的人,孔氏哪里敢轻易去问他,闻言一口气又闷在了胸口,顺不上来了。

沈思孝却是想到了别处去,一双眼睛直朝着罗依上下打量——她甚么时候同赵世杰又搭上话了?不是韩长清么…想着想着,他猛然记起,前几次韩长清来沈家闹事时,赵世杰可也是都在场的,莫非…他紧紧抿起嘴唇,盯住罗依不放,甚至忘了去帮孔氏顺气。

孔氏心里惦记着那工钱,也顾不上去骂他不孝,只一个劲儿地默默算账——连锅里带碗里,一共也只有四只猪蹄,顶天八钱银子,赵大婶余下的工钱是两分,那么,至少还剩下有一分两钱。所以说,罗依撒谎了,肯定撒谎了孔氏算完,得出这个结论,登时怒火中烧,冲着罗依大吼:“你扯谎工钱肯定还有剩的,你赶紧给我交出来”

她这一吼,罗依倒没甚么,却是把正想着心事的沈思孝给吓了一跳。他连忙起身,用力去推罗依,催她道:“你赶紧把银子给你母亲,咱们家是娘当家呢,轮不到你来管钱。”

罗依被他推了个踉跄,很是恼火,但又担心自己势单力薄,万一吵闹起来会挨打,于是便先不动声色地挪步到了门口,作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然后才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对沈思孝道:“思孝,那工钱真的全都拿来买猪蹄了,你若是不信,尽可以去问赵二哥嘛。”她说着说着,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眼眶红红地道:“我一心想着要孝敬娘,才特特地托赵二哥去买了猪蹄来,却没想到你们这般疑我,早知如此,我就不费这道心了。”

自罗依落水以来,就没给过沈思孝好脸色,因而此刻他忽见罗依一副泫然欲泣的小女人模样,骤然就心软了三分,心道,从他进厨房门开始到现在,的确见到的都是罗依孝敬恭顺的模样,并不像私藏了银两的样子,而她之所以去找赵世杰帮忙买猪蹄,大概是因为在赵家碰巧遇上的缘故罢。

他这样想着,就暂时把赵世杰带来的不快抛到了一边,开始为罗依讲好话:“娘,我看阿依没有撒谎,你不如——”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只猪蹄横空飞来,直直地撞向他的鼻梁。他眼神还不错,看清那猪蹄是被啃了几口的,但身体的灵活性却远远比不上眼神,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被啃过几口的猪蹄砸中了鼻子,疼得他直冒泪花。

孔氏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赶上去帮他揉鼻子,道:“你这不孝子,就知道护着媳妇,惹亲娘生气”

“我没护着她…”沈思孝小声辩解,但在接触到孔氏的目光后,默默地闭上了嘴。

孔氏觉得这个儿子见着女人就心软,是指望不上了,于是帮他揉了几下鼻子后,独自走向罗依,逼问她道:“说,剩下的银子藏在哪里了?”

罗依依旧装委屈:“娘,银子真全拿去买猪蹄了,不信你去问赵大婶嘛。”

孔氏不信,根本不动,道:“谁不晓得她会护着你,就算不是也会说成是,我才不去问她,我只问你要。”

罗依没想到此计对于孔氏来说根本不管用,不由得愣了一愣,就在这一愣之时,孔氏的手伸了过来,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掐得她生疼。

罗依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突然想起,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么,要想过上自由的生活,就得置于死地而后生,不吃些苦头是不行的。不过,只要能顺利和离,就算再苦又如何?她愿意。

想到这里,她强忍下拔腿就跑的冲动,一动不动地站着,一面任由孔氏掐,一面默默地估测这一掐会留下多少红印,会不会青紫。

然而,孔氏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掐她,而是为了——搜身所以她的手在罗依的肩膀上没有停留多久,就开始朝下移动,探向了罗依怀里。

罗依见她这样,反倒松了口气,那银子,连同高氏给她的钱,早被她藏起来了,她再搜也不会有结果。于是便定定地站着,一面任由她搜,一面委屈地直叫:“娘,你真冤枉我了,我没藏钱”

孔氏不信,一个劲儿地只顾搜,然而,罗依身上真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哪怕她不甘心地令她把鞋都脱下来检查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沈思孝见没搜到钱,躲在一旁高兴地笑了,并给罗依打眼色,示意她没事了。

罗依对他的行径嗤之于鼻,这都甚么人哪,见老娘搜自家媳妇的身,也不敢说句话,只会躲在一边递眼色,真不叫个男人。

这时,孔氏突然朝门外走去,口中道:“钱肯定被你藏在屋里了,我就不信我找不到”

罗依跟上她的脚步,叹气道:“娘,既然你不信我,那就好好搜一搜罢,也好洗刷我的嫌疑,还我一个清白。”

孔氏哼了一声,没有理她,沈思孝却赶将上来,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就亲。罗依真吓了一跳,直到沈思孝的嘴贴上了她的脸,方才想起来去推他,同时高声呼救。然而,此时的孔氏一心记挂着找到剩下的银子,对这边的响动充耳未闻,亦或者,她认为自己很快就能找到那银子,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沈思孝无法做出甚么实质性的事情来。

而罗依又怎么推都推不开沈思孝,不禁急得满头是汗,她试图伸脚去踩他,但还没够到,就被沈思孝一提一甩,扛到了肩上。

他想要怎样?罗依大急,扯开了喉咙喊救命。然而一个救字还没完全出口,就被沈思孝扛进厨房,锁上了门。有了门板隔着,她再大声呼救,隔壁的赵大婶和赵世杰也听不到了,而孔氏就算听到了也不来救她,这可怎么办?

第十八章 紧张

沈思孝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亢奋起来,把罗依朝柴垛旁一丢,就开始脱衣服。

他也不嫌冷罗依急怯之时,还不忘翻了个白眼。

“你也脱呀”沈思孝自己脱衣裳尚不知足,居然还催起她来了。

不过说来也是,他是她正经的合法的丈夫,而此时天又黑了,就算做些啥,外人也无话可说,哪怕赵大婶和赵世杰闻声赶来又如何,难道还能拦着他不行使丈夫的权利么?再说了,也许赵大婶再怎么怜惜她,也不会认为沈思孝此举不对的,因为她的身子已经基本上恢复健康了,与沈思孝圆房,合情合理。只怕是她不同沈思孝圆房,他们才会着急罢。

眼看着沈思孝身上的衣裳越脱越少,已经有了欺身压下的趋势,罗依焦急不已,慌乱中,她调出购物界面,顿时惊喜起来——那防狼喷雾的图片,是亮着的此时不买,更待何时?罗依毫不犹豫地点下了购买按钮,然后举手,对准沈思孝的眼睛,按喷头,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犹如行云流水。

“啊——”沈思孝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慌忙捂住了眼睛,哪里还顾着上去脱罗依的衣裳。

事不宜迟罗依迅速地打开厨房的门,跑了出去,直奔西屋,急急忙忙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孔氏正在翻箱倒柜,所有能翻的地方,全被她翻了一遍。罗依一面叫嚷,一面暗自腹诽,若这不是孔氏自家的屋子,只怕她连不能翻开的地方,都要拿斧子劈开了找一遍罢。

孔氏第三遍搜完床底,仍不见有钱,恼火不已,又听见罗依叫嚷个不停,就好像满腹的火气上被浇了点油,马上爆发,破口大骂,把一腔怒气尽数撒到了她身上,还连带着把帮她买猪蹄的赵世杰也给骂了进去。直到骂完了,骂尽兴了,方才喘了口气,问罗依:“甚么不好了?”她心想着,不就是沈思孝又搂了抱了她了么,能有甚么不好的。

然而罗依开口说的却是:“娘,思孝他嫌猪蹄不够辣,去找花椒,却不小心把花椒水给弄到眼睛里去了。”

孔氏为了节省,的确有将花椒泡水的习惯,这一听就急了,连忙朝厨房跑。罗依想了想,也紧跟了去。

厨房里,沈思孝一手捂眼睛,一手摸索探路,但总在原地打转转,怎么都摸不到门的方向。孔氏哀嚎一声,扑上前去,抱住他大哭:“孝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不小心?”

沈思孝怒吼:“都是阿依害的,也不知拿甚么喷了我的眼睛,就成这样了。”

在去找孔氏之前,罗依仔细想过,如果她想要脱离沈家,得来一个自由身,那么直接承认是她弄伤了沈思孝的眼睛就行,以孔氏的脾气,一定会休掉她的。但是,休离并非她想要的结果,尽管她对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太了解,但纵观中国历朝历代,只要这女人是被休离的,就等于被打上了不贞不贤的标签,再想嫁个好人家,可就难于登天了。虽然罗依并不介意独身过一辈子,但为了这么一户人家,实在不值。所以,为了今后的幸福,还是否认到底罢。

因此,罗依大叫冤枉,矢口否认:“思孝,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把花椒水给弄到眼睛里去了,怎么却诬赖我?”

但孔氏哪肯听她分辩,扑将上去,揪住她就打。但那手还没落到罗依身上去,就被人给截住了。孔氏怒骂一声,抬头去看,却原来就是她刚才才骂过的人,帮罗依买猪蹄的赵世杰,他后面还站着赵大婶。

原来赵大婶和赵世杰一直在家等着孔氏过去骂人,却怎么都没等到,他们担心事情有变,怕罗依受欺负,就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他们还真来对了,这要是迟来一步,孔氏的巴掌岂不是就要落到罗依的身上去?

赵大婶看看罗依瘦弱的身子,一阵后怕。

孔氏怎么也挣不脱赵世杰的手,气得大骂:“罗依弄伤了我儿的眼睛,你们却还帮着她,我看你们就是帮凶”

赵大婶和赵世杰这才发现沈思孝的异状,仔细一看,他的眼睛又红又肿,几乎眯缝成了一条线,也不知还能不能看见东西。他这副样子,看起来的确是惨得很,赵大婶倒抽一口凉气,小声地问罗依:“真是你弄的?”

“不是。”罗依回答的很肯定,“那是他自己把花椒水弄到眼睛里去了,他冤枉我。”

沈思孝大吼:“就是她弄的,她居然还不承认”

罗依激动地反问:“你倒是说说,我为甚么要弄伤你的眼睛,这对我有甚么好处?”

沈思孝张口结舌。他可不好意思说是因为他求欢,罗依不同意,所以把他给砸了。虽然他们是合法夫妻,但要想把这床笫之事讲出来,他还是没有勇气的,毕竟他是个读书人不是?

罗依就知道他答不出来,所以才敢发问,此时见他果然不敢则声,便故意又道:“思孝,如果你认为我有甚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尽管直说就是,何必拿些我根本没做过的事情来诬赖我呢?刚才你一出事,我就赶紧去告诉娘了,如果真是我弄的,我肯定是找地方藏起来了,又怎会去告诉娘?”

沈思孝辩驳不出,气得直瞪眼睛,但他的眼睛本来就疼,这一瞪,就更是火辣辣地,把那疼直传到了心里去,疼得他只恨不能就地打滚。

但孔氏依旧是相信他的,尽管被赵世杰钳制着不能动弹,嘴里却仍旧喊打喊杀,气焰嚣张得很。

这母子俩一个二个都是一副要把罗依生剥活吞的模样,赵大婶觉着不是个事儿,便道:“我那新衣裳还有些地方需要改动呢,明儿就要穿了,我着急得很,不如让阿依今晚住到我家去,连夜改好,明儿就直接留在我家吃酒。”

孔氏哪肯放罗依走,开口就问赵大婶猪蹄的事:“我前几天才买过猪蹄,一只只要一钱多银子,怎么你家二小子帮罗依买的猪蹄却那么地贵?”

赵大婶奚落她道:“孔嫂子,物价涨了,你不知道么?你之所以买得那样的便宜,是因为你还价还到了别人心烦,只惟愿你赶紧走,别再纠缠,所以才便宜卖给你的。”

孔氏还价很有一套,的确可用死缠烂打来形容,别个做生意的都怕她,因而她听了赵大婶这话,脸上一红,不说甚么了。

赵大婶见她怂了,得意地哼了一声,高高昂着头,以胜利者的姿态拉着罗依朝外走。赵世杰则抓紧孔氏的手腕,猛地朝前一推,直将她重重推倒在地,然后趁着她哭喊之时,跟着赵大婶出去了。

沈思孝有意去拉回罗依,但他的眼睛疼,又看不见,摸索了好一会儿,还是依旧摸不到门,只得罢了。

罗依到了赵大婶家,赵大婶赶了赵世杰去睡觉,然后拉着她上下细看,连声问她有没有伤着,待得到否定回答,方放了心,热了饭菜来给她吃。罗依晚上吃了两只猪蹄,并不怎么饿,但赵大婶盛情难却,便只有又吃了一碗。吃完后,她执意要去洗碗,赵大婶争夺不过,只得站在门边看着她洗,口中感叹:“这么好的媳妇,哪里寻去,你婆婆却不晓得珍惜。”

孔氏待她,的确跟仇人似的,怎么看都不顺眼,她也没有办法,罗依听了赵大婶的话,惟有苦笑。

当晚,罗依留宿赵大婶家,与赵大婶同住,两人讲了半宿的话方才各自睡去。第二日起来,赵大婶让罗依先别回去,就留在她家帮忙,然后晚上吃了酒再走,罗依自是没有异议,欣然留下。

早饭刚吃完的时候,孔氏过来一趟,问罗依,她那房里的新书桌是怎么回事。罗依知道她问的是那缝纫机,便告诉她:“那是我昨天回娘家,爹娘送的,说给我做衣裳时用,不信你问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