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阿白的亲卫,他每回作战都是身先士卒,若是有个万一……”

说着,钱氏的眼眶顿时红了。

“娘,我并非为爵位才上战场。”

同样换了一身新衣的江白走进来,他的眼角有些红,“我是为了以战止战!待到天下太平日,我愿当一富家翁,到时陪娘一起种田。”

钱氏有些不自在,“谁要你陪我种田?我也不种田的,我就爱经商,全天下到处走。”

江白承诺,“那我也陪着娘到处走。”

“哼,不指望你!我有你爹陪着呢,年轻人忙自己的事就成……还有你看这个金色的种子,它叫玉米,你弟弟说产量很高,值得一个爵位。”钱氏骄傲地仰起头,“你娘我也没啥本事,不像你另一个娘,什么都有,娘能为你做的是将它种出来,到时给你挣一个爵位……你要感激你弟,若不是他让娘搜集种子,娘也不知道这是宝。”

“娘……”江白很感动,“爵位我可以自己挣的,不用您老人家为我筹划……”

钱氏当下翻脸,“你说谁是老人家呢?”

江白:“……”那不是敬语吗?这个娘怎么不按规矩来?

江河赶紧跳出来,一把搂住钱氏的肩膀,张口就道:“娘,阿白不会说话,您今年看起来最多十八,青春一朵花!离当老人家至少还有三十年呢……上天对您是如此厚爱,人家都成豆腐渣了,娘您依旧貌美如花。”

“那当然!”钱氏一脸自豪,“你娘当年可是远近闻名的一朵花,求亲的人多着呢。”

江白擦擦额头的汗,果然住近点比较好,他真说不出这么恶心的话。

这种昧着良心拍马屁的事,就交给玉郎吧。

“不过娘啊……”

“怎么了?俊儿子?”

“为什么我是弟弟,阿白是兄长?我思考过稳婆的话后,觉得肯定是我出生早点……”

钱氏沉默会儿,语重心长地说:“俊儿子,你看看一点都不俊的阿白,他长得实在太着急了,看起来比你老十岁,你叫声哥让他心里好受点。”

不俊的江白:“……”

江白终于忍不住,“玉郎,你说过,若是我帮你向公主转达你的情意,你就叫我哥的。”

江河理直气壮,“可你半点都没帮上忙啊,公主是我凭自己的本事追上的。”

江白被噎得无话可说。

钱氏看着兄弟俩伴嘴,笑着摸摸自己的头发,“玉郎,公主今日也会过来吗?娘得好好看看你的媳妇。”

**

庆北侯府的宴会很成功,饭菜极为美味,两家的气氛也很和睦,江白、江河看起来亲如兄弟。

钱氏和江大夫人也处得极佳,并没有为儿子争得你死我活的模样。

也对,两个儿子都这么优秀,她们有啥好争的?

只有江家二房三房的脸色铁青,所有人都了然,那些出身世家的宾客露出嘲讽的笑。

见过不要脸的,但像这种脸皮子都不要、生怕人家不知道自己丑陋的,还真没见过。

老庆北侯作为被亲爹和继母排斥的农家子,少年离家,终于拼出一个爵位留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什么不对?这隔了母亲肚皮的泥腿子也敢肖想爵位!真以为爵位能保持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真该让他们袭了爵位,看看以他们的蠢脑袋,届时能不能保得住!

“老太太好像没出席?”一个穿着显贵的夫人低声问另一个贵妇。

“听说是生病了。”那贵妇给她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

“蠢货。”

周围的贵妇们暗暗点头,如果是世家贵妇,即使病得只剩半口气也要出席露个脸,不会蠢到让人留下把柄。

另一边,乐阳公主看着钱氏,暗暗松了口气。

这另一个婆婆看着就很好相处,真是太好了,虽然她不怕什么恶婆婆,但婆婆是个明事理的,那就更好不过。

仿佛看出她的心事,江河突然转过头,朝她眨眨眼。

乐阳公主当下脸红了,随即心里像喝了蜜般。

“乐阳公主的命可真好。”

随同父母过来与宴的一个世家贵女羡慕地说,“江玉郎唯一能让人诟病的是他的家世,现在这块短板也没了,可真是十全十美的夫婿!”

旁边的世家贵女们纷纷点头,心下叹息。

江玉郎这般有才有貌,还有家世的夫婿,怎么她们就没遇到呢。

方三娘和那群被乐阳公主救出火坑的世家贵女可不乐意听这话。

现在太后做媒,将她们下嫁给新科进士,有太后撑腰,未来注定和和美美的世家贵女们无不感激乐阳公主,哪里愿意别人如此诋毁她。

“公主殿下温柔贤淑,和江侯爷是天生一对!”

其他世家贵女们听得嘴角抽了抽。

最近乐阳公主喜欢掩耳盗铃,京城的纨绔子弟坏事干多了,被她逮住就是一顿胖揍,揍完还要逼人家夸她温柔贤惠,并且威胁如果传出她比如“残暴”、“凶悍”之类的坏名声,下回她加倍揍。

这等丧心病狂的骚操作,简直是指鹿为马!

纨绔们决定以后少干坏事,乐阳公主这操作将他们恶心坏了,虽然他们没良心,可睁眼说瞎话也挺痛苦的。

脑残粉们将乐阳公主吹了一顿后,突然发现方三娘一直没说话。

她们诧异地看向方三娘,作为公主脑残粉中的粉头,方三娘今天好像不太对劲啊。

“三娘,你想什么呢?”一个姑娘推了推方三娘。

方三娘如梦初醒,“我正在想,驸马说的日后两家住近点,当一家子来往的事。”实在太让人羡慕了,她也想和公主住一起。

众女纳闷地看她,“这有什么好想的?”

方三娘摇头,“不不,还是有很多可想的。”比如说江白还未成亲,长得又俊,非常符合她对未来夫君的要求。

姑娘们瞬间傻眼,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江白公子长得……俊?”

京城以精致为美,江河这种才符合所有人的理想,江白那种糙老爷们,很少有未婚女子倾心。

方三娘不感兴趣地扫过江河,“我觉得比驸马俊点,非常有男子气概。”

所有人保持沉默,因为她们突然想起方三娘的审美有点怪异,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美人,却认为公主美得世间少见。

突然,一个贵女低声叫起来,“你们看,那不是江老太太吗?”

一个面相刻薄,偏偏努力表现出和蔼可亲、怎么看怎么别扭的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来。

全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振奋起来,让丫鬟将瓜子茶水点心端上来,他们要看戏。

果然,江老太太一出手就是放大招,让所有人直呼不虚此行。

“林氏,你确定这是你亲生儿子,不会再弄错了?”江老太太刻薄地打量江河。

宴会上的宾客们都忍不住皱眉,纵使这老太太穿得再华贵,都掩盖不住骨子里的粗鄙,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连钱氏这喜爱穿红戴绿的都比她有气质。

江河双眼发亮。

哎哟,这是要搞事啊,这个我擅长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19 22:49:27~2020-01-20 22:4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交换人生的农家子23

这个左脸写着刻薄, 右脸写着不好惹的老太婆是在针对她的驸马吗?这是众目睽睽之下让他没脸?

乐阳公主按在腰间的红色长鞭上的手蠢蠢欲动。

她的驸马是个柔弱的文人,她得保护好他!

江二爷和江三爷的脸都青了。

虽然他们知道自己这娘一向蠢, 却不知道原来还可以蠢成这般。就算要找麻烦, 能不能看看场合?乐阳公主还在这里, 她的驸马自己能不护着?

这位可是能直接将人贩子的脑袋剁下来的主!

江老太太自从知道江河才是真正的庆北侯后, 心里就一直不舒服。

老头子还活着的时候, 继子——老庆北侯不敢对她不孝,但自从老头子死后,她的日子就没那么舒坦了。庆北侯府象征的荣华富贵让她眼热, 可侯府的侯爷不是她生的,好日子过得越多,她就越恐惧被赶出去。

直到继子突发疾病死后,她的心思就活络起来, 只要除掉江白,这庆北侯府不就落到她的两儿子手上?

江老太太暗恨两个儿子的心思太多, 若是他们早跟她说江白不是老庆北侯的亲子, 她早就动手了。

只要江白一死,再安个罪名说是江河杀的, 那爵位不就是她的儿子的?

两兄弟相争的结果是错过了大好时机, 让江老太太饮恨不已。

今天的认亲宴,江老太太根本不想出席, 这其中的意义她很清楚,象征着庆北侯府的爵位已从江白手上转到江河手里。

这两个孩子她都不喜欢,但相比起没相处过、且有皇家作后盾的江河, 还是熟悉的江白更好处理。

江老太太真是越想越生气,她实在“病”不下去,决定趁今日人多,先给江河一个下马威!

当然如果乐阳公主为维护驸马怒而出手,她自也不怕,正好还可以再闹一波,让世人看看皇家人是如何欺负老百姓的。

江老太太耷拉着眼皮,睁眼说瞎话,“这世间相似的人多着呢,不一定都有血缘关系……”

“继祖母说的也有道理。”江河十分有礼貌,“不过我这张脸和我娘一看就很像,想来是错不了。”

江老太太的手都在抖,“你喊我继祖母?你你……”

她最恨的便是这个“继”字,不仅代表她不是老头子的原配,同时也代表继承庆北侯府的人不是她的血脉,她更是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拿捏庆北侯府的一切,成为最尊贵的老太太。

江河一脸诧异,“可我问过娘,我亲爹不是你生的,你不是我亲祖母,难不成我该叫后祖母?”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都是一脸憋笑之色。

这位新上任庆北侯的嘴巴可真利索。

接着,江河转身对在场的宾贵们装模作样地行了个平辈礼,“这各地有各地的风俗,有些地方对后母直接喊阿姨的,想来京城应该不一样,要不我称呼您为姨太太?”

“噗嗤……”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笑出来,赶紧憋住。

忍耐忍耐,可不能打扰这场好戏。

“玉郎,直接喊继祖母便是,姨太太是喊妾室的。”江大夫人努力控制嘴角不上翘,和蔼可亲地说。

她和养子都是不擅言辞之人,平时没少被这老太婆气到。

江河恍然大悟,他拍了下脑瓜,一脸歉意地说:“对不住啊,这后母不是妾,不能乱叫的,晚辈下回会记住。”

江老太太抖着手指着他,快要气疯了。

如果今天来的人不是太多,她都想一屁股坐在地上,指天骂地,使劲儿地撒泼。

她哆嗦着说:“我告诉你,你别想我承认你,你是不是毅然生的还不一定呢?你长得和他一点都不像!”

江河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问在座的宾客,“诸位,你们以前可见过我爹?我们长得像不像?”

宾客们十分乐意为他证明,纷纷道:“江侯爷,你和老庆北侯极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江二爷和江三爷同时板起脸,哪有这么像?最多只有三成像,这讨厌的家伙更像他的母亲江大夫人。

“如此甚好!母亲曾说,我与亡父极像,我还以为她骗我呢。”

江河松了一口气,然后上下打量会儿江二爷和江三爷。

江二江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江河说:“二叔、三叔好像和继祖母也不太像哩,也不知是不是像祖父?”

江大夫人眼里含笑,轻咳一声,柔声细气地说:“不太像的,最像你祖父的是你爹。”

江河恍然大悟,猛地拍手,“继祖母,说来这换孩子的事有一就有二,不知当初二叔三叔出生的时候,你有没有看紧稳婆……”

这话的杀伤力实在太大,江老太太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江二爷和江三爷气得跳出来,怒斥一声:“岂有此理!你是不是说,我们不是爹亲生的?”

“两位叔父,侄儿只是怀疑你们是不是也像我一样,被人不慎调换,可没说继祖母当年给祖父戴绿帽。虽说二叔的年龄很令人怀疑——二叔您说是吧?侄儿听说,祖父和继祖母成亲才七个月,二叔您就出生了,而且这生下来就是白白胖胖的,比满月的孩子还壮实,继祖母可真厉害……”

在场所有人:“……”

江白佩服地看着他这弟弟。

他向来只会释放杀气,将这一家子吓得不敢当面叨叨,结果弟弟居然敢正面刚不说,还将当年那桩陈年往事都挖出来。

听说爹当年之所以幼年时便出来闯荡,亦是因为和家里人有龃龉。

“你你你……”江老太太的手都在抖,但这事她已经瞒不住,当年她为了勾搭上家境富裕的老头子,未婚先孕,逼着老头子负责。

那时候她年轻貌美,又会撒娇作态,将老头子的心捏在手心里,顺风顺水,在江家中说一不二。直到原配生的大儿子在京城打出爵位,接一家子去享福。

她看到侯府的富贵,实在眼热,大儿媳妇看着娇娇弱弱的,不如这个家让她来作主?

有老头子撑腰,她相信大儿子夫妻如果不想被告“不孝”,就得将公中交与她手中。

谁想到当时年纪轻轻的林氏就这么不好惹,她直接找来老家的族老,将江老太太当年未婚先孕的事说了出去,揭了她的面皮,同时也碎了她老封君的美梦。

这熟悉的一幕仿佛在昨日,江老太太深恨自己年轻的时候,手段不够被人抓了把柄。

她能怎么办?只能像当初那样,直接“晕”了过去。

江二爷气得发抖,大骂:“不孝,忤逆长辈的不孝孙……”

江河已经哭得惊天动地,将江二爷的声音全盖过去,“继祖母啊,您醒醒啊!就算您真的被人说中未婚先孕,也不要气晕啊……二叔您也别难过,奸生子的身份是您没办法选择的……”

江三爷也被这直拳打得头晕眼花。

他抖着手大骂,“竖子!去告他不孝,你也别想当官了!”

江河哭得更大声,“继祖母的身体如此差,我怎能安心当官?继祖母您放心,我明日就去辞官经商,当官的俸禄太低,可供不起继祖母天天喝燕窝银耳。继祖母您看我多孝顺啊,不用您去告我就辞官了。二叔三叔,你们也放心,侄儿什么都不会,就只识几个大字,不会饿着你们的,你们就在家陪继祖母以表孝心,侄儿一定出去赚钱养家!”

江二爷的脸色一变,他听出味儿来了,江河这王八蛋是威胁他最好去辞官在家陪亲娘呢。

虽然他在工部是混日子的,这个六品官还是他亲爹在世的时候,威胁大哥给他捐的,官位小是小点,但比起只能经商的三弟好太多。

虽然先前他一直抱怨官小,老想哪天江白突然死掉,天上掉爵位到他头上,但现在爵位没了,他可不能丢官。

“娘是在开玩笑呢。”江二爷慌忙说,趁人不注意暗中掐了老太太一把,让她别演过头,“娘您醒醒,快跟玉郎说,您是开玩笑的……”

江三爷赶紧跳出来捍卫兄长的利益。

虽然平日他们兄弟不对付,现在有共同的敌人,先一致对外。

“大侄子,你这张嘴皮子可真是厉害!你说自己孝顺?不气死长辈就不错了,你要是真的孝顺,就该想个赚钱的法子。”江三爷在知道江河才是自己侄子的时候,心都要碎了,那可是琉璃方子啊,多赚钱的东西,就换了个凶悍的公主回来,简直亏死了。

江河从善如流,“三叔说得有理!不过办法一时半会想不出来。听说您名下有铺面,侄儿也不挑,给十个八个侄儿练手就成,侄儿练手多了,肯定能想到赚钱的法子,跟琉璃方子一样赚钱的法子……”

江三爷气得暴跳如雷!

他不会读书,名下的铺子就是他的命,这是跟他抢家产!这王八蛋以赚钱养祖母为由抢他的铺子,外人只会说他孝顺,毕竟有多少个人愿意放弃为官从商的?

真是好歹毒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