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古董见过的人不算太多。而认识的,就更少了。

毕竟现在市场上鱼龙混杂。很多打着古董旗号的东西,都只是在店里售卖的普通东西而已。假冒个古董的样子罢了,并不具备古董的价值。

如今有人看着那东西是古董,大家也只抱着观望的态度,远远地看着它。

“我天?真的是宋朝古物吗?”方庆喜突然喊了起来:“那这东西碎了要赔多少钱啊?”

之前有人怀疑的时候,大家并没有参与进去。

可是方庆喜喊了这么一嗓子后,很多人就开始议论起来。

宴席上一下子乱了不少。嗡嗡声不绝于耳。

很多人都在讨论,酒店要不要赔偿这个古董。如果赔偿的话,大概需要多少钱。

那可真大是个很庞大的数字了。

莫经理没辙了,直接高声和大家道:“如果是酒店的错,酒店自然承担责任。可是现在挪走花架的主谋还没找到。我们先报警再进行处理。”

方庆喜忽然问了句:“怎么还需要报警啊?”

“明知道被人暗算了还不报警?”莫经理刚才经历过了心情和身体的大起大落。

他对着这位老寿星的女婿没什么好感。之前方庆喜还总是问他要酒店的赠送物品,给了一份嫌少,再给一份还嫌少。总是不满足。

如今莫经理心里头着急万分,知道这件事如果差不清楚,他估计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同时还要被革职。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觉得位置做不下去了,闻言后直接朝着方庆喜怼了回去。

方庆喜一时间无语。

这个时候大家已经恢复了平静。

花瓶的事情虽然大,人们到底是来给闵教授庆祝寿辰的。所以继续宴席,并没有多想。

而方庆喜开始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走来走去,神色间透着不耐烦的暴躁。

冯娇懒得搭理他。

秦瑟也没有和他说话。

可方庆喜还是不住地往秦瑟这边看着,好似在等她有甚动作。

秦瑟觉得被他的目光盯得不爽。

方庆喜就算是来回地走,也没有离开桌子太远。

秦瑟实在不愿意被他盯着,索性和冯娇说了一声,然后去了外公柳筠德的身边坐着。

柳筠德却是看着那些东西若有所思。

“宋朝花瓶?”他喃喃自语:“不像啊。”

秦瑟没听清外公刚开始在说什么,下意识问了句:“什么不像?”

柳筠德眼神闪了闪,乐呵呵半眯着眼笑:“没什么。我就这么一看。”

他朝着楼梯的方向望了过去,“有什么事儿都等了警察过来再说。等他们立了案,再多嘴说几句也不迟。”

秦瑟不知道外公在说什么。

不过,她想着外公如果真的卖过好多年古董的话,应该是可以帮忙鉴别东西的。于是她应了一声,静等事情出现转机,没有多说什么。

牵扯到古董的案件,算是比较大的案子了。最起码牵扯到的金钱数额已经足以立案。

就在寿宴即将结束的时候,有几名警察走上了楼梯朝着这边过来,询问具体事项。

这一层的变故引起了其他楼层用餐客人的注意。

而且警察的到来,更是让这一层的寿宴增添了些神秘的色彩。

其他楼层的客人不时的往这边走过来看几眼。有的甚至停下了步子,就这么站着往里面瞧着,也不离开,也不进屋。

何洺和卢美英就属于后者。

他们母子俩走到宴会厅的门口,朝里面张望着。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还惊动了警察。

其实他们并不是这么八卦的脾气。

主要是何洺说,这一层就是秦瑟用餐的那一层。所以想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和瑟瑟打个电话问问不就行了?”卢美英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何洺:“也不用在这边瞎等着了。”

何洺:“刚才打了个,她没接。”

“那你再打啊!”

“…哦。”

何洺想想也有点道理,就摸出了电话。看里面人挤人的不好过去,他走到了安全出口楼梯那边拨着秦瑟的电话。

卢美英心里莫名地有点发慌。

她想回到刚才自己用餐的那一层去等着。总觉得这这里,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女人对于自己的第六感还是很有点信心的。

这个念头出来后,她当即下定了决心,转身就要往上面去。

走了两步,她忽然想起来,总要和何洺讲几句的。于是折回来,打算去安全出口找何洺。

谁知刚刚起了这个念头,正要往安全出口去,步子都还没有迈出,她就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个有点犹豫,又有点兴奋的声音。

“那个…你是鲁倩倩吗?”

听到这个名字,卢美英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鲁倩倩?

这个名字她有多少年没有想起了?

明明只用过一次而已,却总是盘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不不不。

这个人一定不是在和她说话。

卢美英脚步匆匆地就要离去。没走几步,却被人给硬生生拽住了。

“你是鲁倩倩对不对?”方庆喜拉着眼前这个非常陌生,五官却有些熟悉的女人:“我就知道再隔多年我依然能认出来你。这不,我就认出来了!”

他刚刚被古董碎裂的事情闹得头昏脑涨。

许是肾上腺素激增的关系。此刻的他,双目圆睁,说话声音非常洪亮,大到能让满屋子的人都听见。

也得亏了现在有警察正在调查古董的事情,所以找了满屋子的宾客来询问,屋里乱糟糟的。

不然的话,他得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往这来。

卢美英恐惧极了。

她根本不记得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了。

“你放开我!”她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不敢大声嚷嚷,只能压低声音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凶一些:“放开我!不然我喊警察了!”

“可以啊。”方庆喜发现了她的紧张后,他反而是笑了:“满屋子都是警察。你喊啊!等警察过来后,我说出来你儿子的事情。看看他们究竟是会查我,还是查你。”

卢美英紧张地牙齿都在发颤。咔哧咔哧作响。

她没料到居然还有人记得这件事。

她自己都要忘记了。

可别人竟然还记得!

“我儿子?”卢美英咽了咽口水,眼睛一瞥看到了旁边正走回来的何洺,突然冷静了点:“我儿子就在这儿。你想怎么样。”

这时候何洺刚好打完了电话走到了她附近。

听见她的话后,何洺下意识问:“妈,怎么了?”

方庆喜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按照当初鲁倩倩生子的年岁,眼前这个少年的年龄,倒也差不多。

看上去小了点。

但是也有例外不是?

有些人就是长得显小。

方庆喜突然问何洺:“你多大了?”

何洺想说自己十九岁了。

可是,那个数字都已经到了他嘴边上,他眼睛余光瞄见了卢美英的脸。

一向强势的他妈,紧张得几乎快要哭了。

她的口型像是在说一个数字。

何洺咽了咽口水,望着眼前的男人,说;“我二十二了。”

这个年龄倒是真的差不多。方庆喜非常失望的点点头,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里。

其实吧,他是想到,那个鲁倩倩可能会是个偷偷生下孩子的。

他现在缺钱。

所以想着,如果遇到了鲁倩倩,威胁一把,弄点小钱回来。

当然了,钱回来了不能去还赌资。先当本钱再赌几把,等到翻本了,赌资也就还上了。

方庆喜非常遗憾地砸了咂嘴,叹着气回到了屋里去。

秦瑟往外走的时候,刚好和方庆喜擦肩而过。

“何洺?”她边疑惑地回头看了方庆喜一眼,边问身边不远处的少年;“你找我有事?”

何洺原本是想问问秦瑟,有关屋里警察的事情的。

可他现在心里有事。

卢美英的状况让他心里头不舒服得很。总觉得这个女人好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也没大事。”何洺笑着道:“我就是想看看你。”他朝警察那个方向努了努嘴:“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他们在调查一个古董花瓶摔碎的事情。这个和我没什么关系。”

“那就好。”何洺点点头。

其实刚才他本来是要电话里直接问秦瑟的。

后来看到了卢美英好像被一个男人纠缠着,他就放弃了电话,直接让秦瑟出来说话。然后挂了电话赶去护着卢美英。

何洺正想和秦瑟道别。

谁知这个时候卢美英突然暴怒。

“你有完没完!还没唠叨够啊!够了就赶紧走啊!”卢美英边往外行着,边不住回头呵斥何洺:“你就是这样,喜欢遮遮掩掩的。有话不知道刚才电话里讲完啊?非得这样子吞吞吐吐地说话?”

何洺愣了愣。

他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又被卢美英这样子给恶言相对。

秦瑟拧眉往前走了几步:“卢阿姨。何洺刚才没做错什么。您为什么不高兴呢?”

她总觉得,卢美英对何洺的态度有点问题。

不管两个人之间什么关系。好歹母子一场,卢美英对何洺和善一点也可以。

偏偏卢美英对何洺相当严厉。甚至有的时候达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卢美英突然停住步子,回头看秦瑟:“我和我儿子怎么样,和你有关系?”

“没关系。”秦瑟轻声说着:“不过,我发现了不公平的事情后,总是忍不住多嘴说几句。可能冒犯了您,但是,我和何洺刚才电话里有些事儿讲不清楚,所以在这里碰个面聊几句。您何必非要斥责他。”

卢美英想要冷笑着再训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几句。

但是,她望着她的时候,眼前一恍惚。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那个高大的年轻人。

他长大了。

长高了。

听说,他原来脾气很不好。还得亏了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总是和他怼来怼去的,倒是让他改变了不少。

叶家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这个女娃娃。

卢美英突然觉得嗓子发干。

“算了。”她对着秦瑟冷冷地丢下两个字,拉着何洺快速离开。

秦瑟正等着她的训斥呢,冷不防地,她突然放弃了突然离开。

秦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懵地往屋里走着。

方庆喜一直看着外头的状况。

发现卢美英离去,他多多少少有点不甘心。

眼看着警察已经问过了冯教授,方庆喜随口问了冯教授一句:“刚才和秦瑟说话的那个女人,您看到了吗?”

他发誓,自己真的是随口问的。

谁知冯教授还真的看见了。

“哦,她啊。”冯教授道:“我看见了。没看错的话,她应该是何家的太太。”

方庆喜原本瘫在椅子上坐着,听后瞬间坐直了。

他们夫妻俩长年在县城。对于A市的事情,他很多都不清楚。

方庆喜忙问:“她叫什么?”

“这个我可不知道。可能是鲁,也可能是卢?”冯教授很努力地想了想,最后拊掌道:“应该是卢。”

方庆喜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您知道她儿子吧?”

“知道啊。有点印象的。”冯教授回忆着说:“那孩子好像去年吧还是前年,从高二直接高考,考入了A大。这样聪明的孩子不多,所以我有点印象。”

方庆喜掐指一算。

如果是去年或者前年的时候,高二参加高考。那么这个孩子顶多十九岁。

十九和二十二,差了的可不是一丁半点儿啊。

方庆喜摸了摸下巴。

他突然觉得,自己翻本儿的机会来了。

这边。

秦瑟刚刚回到屋里,就被警察给叫住了问话。

负责问她的那个警察,很年轻,约莫二十多岁。姓张。脾气不错,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张警官:“你知道那个花瓶,是你先生借给景先生的吧?”

“碎的古董花瓶啊。叶先生借给景先生的。”张警官看着她的神色半点都不作假,不禁奇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

张警官突然觉得这事儿有点棘手。

他是处理案件的,不是处理家庭纠纷的。

张警官把景恒叫了过来,让他和秦瑟解释一下花瓶的来历。

景恒也没料到,秦瑟不知道这个花瓶的事情。等到张警官走到旁边去询问别人后,他邀了秦瑟在旁边的椅子旁边暂时坐下。

“您应该是知道的,我和叶先生也是在林莎婚宴上认识的。之前并不相识。”景恒说:“后来我因为有些事情找他,去了他的办公室一趟,看到了这个花瓶。正巧后来我需要借几个这种古董,想到了叶先生办公室的这个,就问他借了来。”

景恒说,摔碎的古董花瓶样子和纹饰都很特别,没见到过第二个一模一样的。景恒觉得很感兴趣,又因为在别的地儿寻不见一样的,所以特意求了叶维清把古董借给他。

“叶先生很大方。”景恒道:“他很宝贝这个花瓶,轻易不肯外借。我好说歹说他才答应下来。现在可好,我怎么与他交代?”

景恒说着,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倒是没想过让秦瑟帮忙求情。

事情是他搞砸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