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废柴此时脑海里闪过的念头是什么,要知道他得更囧。

废柴在想:这女子跟桃花九搁一块,从画面上来看那真是般配!和谐!

这女子的风尘味很淡,似乎还透着一股书香之气,废柴琢磨着没准这是一获罪的官家小姐沦落的官妓。这样的场合由她们这样的人服侍倒也合情合理,但是对这制度废柴深恶痛绝。

这帮养在深闺的小姐们哪里知道外面的风风雨雨,她们的父母不肖结果拖累了她们,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容貌就这么在风中凋零飘摇…

想着想着,废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穷摇不适合她。

用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围观看戏的心态说:福她们享了,出事后罪自然也要一并品尝一下。

人生有时候是挺公平的,但谁也别想有绝对的公平的!

就像她自己,享受了老康给予的诸多宽容福利,等老康抽风发狠时,她就得认命。说剃发就得半秃,说因公废私就得祸祸自己的长期饭票…

人生就像茶叶,总要放进各种杯具里冲泡,等到泡没味了,也就可以光荣下岗了,回阎王那重新择业上岗了。

“您要不到外面走走?”鲁泰良心建议。

废柴歪头对他侧目了一番,说:“外面没这样的绝色。”

“…”

废柴笑着转过头朝包间瞄了一眼,有点儿想去瞧瞧美女与桃花九搁一处的养眼画面了鲁泰纠结地瞄了一眼主子,决定继续保持沉默。主子这样的人太过高深莫测,乍看一目了然,其实别人看到的全是一种假象。

不得不说鲁泰实在高估了废柴的城府,其实她抽风的时候就是她最真实的时候。只可惜,大家都认为那时候的她是非正常状态的。

惯性思绪害死人呐!

突然包间的门开了,走出一个人。

废柴认得那是某位官员的长随。

那长随走到废柴身边,躬了□,口气颇是恭敬地说:“九爷说请你先回别园去,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其他人小心翼翼的侧目了下,又赶紧目不斜视。

废柴朝包间看了一眼,心说:丫的,泡妞嫌自己老婆碍事了这就,切!

某九让她走人,废柴当然会听话,事实上她巴不得赶紧走人,有些事跟在某九身边能办,有些事却是不能的。

所以她转过脸对鲁泰说:“得了,咱们回吧。”说完,迈步就走,毫不留恋。

鲁泰自然跟上走人。

一个贴身小厮的身边还跟着一贴身侍卫,废柴这样的小厮确实牛叉。

其他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透出一丝半点的疑惑,但只能压在心里,那些贵人们身边的人事不是他们这样的人能够知道太多的。

废柴带着鲁泰离了某花楼之后,转了两个弯,在一个巷子口卖包子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之所以停下来并不是因为废柴饿了,而是她来时将小怪托管给了包子摊的老板。

看着威猛异常的小怪并没有给憨厚的包子摊老板或遗而不收什么麻烦,一直就乖乖地趴卧在旁边,只是在看到废柴的身影时才陡地精神抖擞摇头晃尾巴地爬起来跑过去围着废柴直蹭,以此表示自己的欢喜。

“爷,您这狗可真通人性。”包子摊老板由衷地说。

“多谢老爹帮我看顾它了。”废柴一边说一边将一块碎银递了过去。

“我也没做什么,怎么能要您的银子呢?”包子摊老板一脸不好意思,推辞不受。

废柴说:“它虽然不惹事,但毕竟是托您照顾,而且只怕有它在,您的生意多少也受影响 。”

“那您也给的多了。”

“拿着吧,这样我也心安。”

包子摊老板见废柴笑得亲和友善,口气又谦和真诚,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接了。

废柴伸手拍拍小怪的头,说:“向人家说谢谢。”

小怪:“汪汪。”

“真乖。”

包子摊老板见状不如莞尔。

“汪汪汪…”小怪冲主人叫。

废柴扬扬眉,然后为之失笑,点头说:“对哦,我倒忘了你肯定也饿了。”她扭头对包子摊老板说,“给我十个肉包子。”

包子摊老板拿纸包了包子递给她。

废柴拿了一只包子喂小怪,说:“鲁泰,付钱。”

鲁泰就听命地掏铜板。

老板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已经给的够多了。”

废柴说:“那不一样,刚才的钱是它的托管费,这次是包子钱。”

包子摊老板见推辞不掉就说:“那小老儿就多谢爷您的赏了。”

废柴笑笑,拿着包子往前走了。

鲁泰赶紧跟上,废柴随手递给一只热包子给他。

“吃吧,站半天了。”

鲁泰伸手接了,跟这位主子处久了,他早明白别跟这位主儿太讲上下尊卑,否则指定招她嫌弃。也因此,她院里的一帮人跟着她不着四六的。冬喜就不提了,彪悍起来主子自己也只能灰溜溜地认栽,小东子、小陈子那俩八卦太监,简直以收集罗列九阿哥府里的大小消息为乐,你要问府里有多少老鼠洞,没准他俩都知道。

有时,鲁泰也不免纳闷儿,主子这种没个正型的人吧,奇异的让身边的人很死忠。

当初看到府里李代桃僵的那位时,他们俩表面上什么事没有一样,但私底下跟冬喜配合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就是不让那位主儿碰小主子。

虽说他心里清楚那位不敢对小主子怎么样,但看到他们那样,不得不说他还是挺高兴的。

“主子,要回别园吗?”走了一段时,鲁泰手里的包子也解决完了,腾出嘴问话了。

废柴嘻嘻一笑,又朝小怪扔了只包子,云淡风轻地说:“干嘛要回别园,难得能自由活动会儿。”她又不是真到江南来旅游的,否则回去就等着被顶头上司狠削了。

其实,鲁泰明白自己也是多此一问,九爷到这里有他自己的事要处理,主子到江南也是有差事的。平时九爷行走一步都拽着主子,难得今儿放她一人,主子肯定是会抓住机会的。鲁泰深知主子脾性,就像主子自己说过的,没机会就创造机会,有机会就绝不放过!

废柴主仆二人自由活动去了,结果导致某九结束完应酬回到暂停的别园时扑了个空,连狗带人三个踪影全无啊。

某九在别园大怒。

另一边废柴正在做回去前的最后准备工作。

“主子,差不多了,别洗了。”鲁泰在一边看得都觉得有些受不了。

废柴在水盆里使劲儿地搓手,只觉得火烧火燎的疼,嘴上忍不住碎碎念,“谁说这辣椒普通辣的?啊?我就掰扯了一只我的手跟眼都世界末日了…”

鲁泰嘴角微抽,心说:“这不您自己说要作弊么,要用辣椒的么?怪谁?”

“您这样成么?”鲁泰突然有些不确定。

“我管它,我都这样了,我还管它成不成。”

“…”

等废柴回去的时候,某九就看到自己媳妇那两只肿得跟核桃一样的眼,涛天的大火顿时就成了满心满眼的心疼,“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你!”废柴毫不拐弯抹脚地将矛头直指他,为了过你这关,姐牺牲大了。

某九心里一美,握住媳妇的手说:“瞧你那小心眼,以前可没这样过。”

“那不此一时,彼一时么。”以前姐还没领这趟差事呢。

“就那么难受?”

“难受。”眼疼,手疼,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掰扯什么尖椒么,直接抹辣椒面儿得了。

真是有钱难买早知道!

某九看着她不住呼扇自己那两只手,不由皱眉,“手怎么了?”

“疼。”废柴登时委屈地撇嘴,立马又是一副随时要下雨的表情。

“做什么了?”

“我喝茶,没留心让水烫着了。”

“你呀。”某九赶紧吩咐下面的人,“赶紧拿清凉膏过来。”

因着废柴这一折腾,某九原本的怒气给搅腾忘了,让鲁泰同学在一边看得直叹气。

他服了,他家主子正常,简直忒正常了。

平时总当她缺弦少经地,结果人事事都倍儿明白,该拿来用的时候,一点不客气不含糊。

犹记得当时他问主子回去怎么回九爷时,主子特理直气壮,特不怀好意地说:“咱们借坡下驴,你九爷递了这么一长梯子,上好楠丝木啊,不用白不用,今儿主子我就喝点醋开开胃去…”然后就有后面的事了。

九爷,摊上主子这样的,您的人生真是太不幸了。

其实,鲁泰忘了一件事,摊上废柴这样的主子同样不能算是件幸运的事。

所谓世界大同!

作者有话要说:近期因家中有事,更新减缓,由此引起亲们的不满、担忧,某水谨在此郑重道歉并再次诚恳表示,此文不会坑,坑主什么的用不到咱身上。有耐心的就继续蹲守,若实在对某水近期的速度不满要离去的,咱也无能为力。本来是打算最迟本月就结束三丫更腹黑的,怎料计划赶不上变化,家里有事某水始料不及…总之,蹲坑与填坑都是件很苦逼的事就对了!

第 97 章

江南之行,某九的事办得很顺利。

同样,废柴同学的差事办得也很顺利,简直是顺得不能再顺。

然而,废柴同学遭雷劈的人品总是无时不刻不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老康密旨召她火速归队!

呀呀个呸的,她现在这种情况是想归队就能归队的吗?某九这边摆平那也得有藉口啊。

在废柴无比惆怅的时候,某九也窝着火。

热河那边传来消息说皇阿玛他老人家又想起那个被他发配去守昭陵的小安子了,已经着人传旨去召人回来了。

“萍儿——”某九欲言又止。

废柴歪头瞄他,吃不准他想跟自己说啥事,这么个憋屈的表情。

某九沉淀了一下心绪,说:“热河那边来消息了。”

废柴点头,是呀,可不来消息了么,叫回去呢。说实在的,跟你在江南飘着挺不错,大家各行其事,各为其主,井水不犯河水的多和谐啊。可,恁老爸就是那最大不和谐的存在啊,总是轻易就把人的好心情给破坏殆尽了。

“皇阿玛他老人派人去昭陵传旨召你回去。”

废柴蓦地瞠大眼,喵了个咪的。

老康,这太不厚道了啊,你这整天地涮我这直系下属好玩怎么地?直接说您老人家路铺好了,我至于白惆怅这两天么?要知道女人太费脑很容易老的快的啊,忒黑了也。

心里念头转了一大圈,废柴嘴上对某九说道:“爷,这事本也不是太意外,不是吗?”

某九心里也不是不明白,可他就是不甘心,当初恩旨赐嫁的是皇阿玛,这一声招呼不打就把人弄走的还是他老人家。他这心里住了这么一个时常不在调上的女人,本来已经很郁闷了,皇阿玛他老人家还时不时地雪上加霜。

“他老人家就不能放过你吗?”一直以来皇阿玛就对她宽容有加,打击有力,那感情复杂得不是一点半点,常常是打一巴掌赏颗甜枣,依次循环,生生不息…

废柴就由衷地说了句实话,“我皮糙肉厚,给皇上他老人家减压用正合适。”

某九默了。

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是清楚明白的,皇阿玛喜欢的就是萍儿的那份率真和不驯。她讨人喜欢的同时也惹人生气,一体两面,矛盾又和谐。喜欢了就会顺毛捋她,惹人生气了就肯定会被人拍。而萍儿显然对这样的生活状态十分的习惯,让旁人是非常的无语。

“那我是不是得赶紧往盛京去?”废柴意思意思地说。

某九摆了摆手,“不用,你只要赶在传旨的太监回热河之前跟他们会合就可以。”

废柴表示明白,这宫里头的猫腻多了,见怪不怪了都。

某九犹豫了一下,说:“你自己小心吧。”

废柴心里叹气,心说:这话正是我想对你说的啊,真是反过来了。

第二天,天不亮某九就亲自送废柴出了城门。

在薄雾蔼蔼的天色中,废柴的马车渐渐消失在某九目力所及之处,而他负手而立的身姿未动。

当晨曦划破雾气落到某九的身上时,身边的小顺子到底忍不住低声说道:“爷,咱回吧,郎主子走远了已经。”

“走远了吗?”

“走远了。”

某九突然苦笑了一下,是呀,走远了,“小顺子,你说她还能回到爷的身边不?”

小顺子呆了下,然后垂手敛目,肯定地说:“爷,您多虑了。”

“是爷多虑吗?”他有时总有一种两人渐行渐远的错觉,而这让他非常的难受。

“若是不能回来,依郎主子的性子怕是与爷会行同陌路。”小顺子一语道破个中玄机。

这话如同一盏指路明灯,登时就让某九对前途充满了希望。

是呀,果然是当局者迷了。如萍儿那般的性子,若是两人之间再无可能,一定会跟自己断得干净彻底,绝不会像如今的局面。有些事,有些话,她不便明言,不能明言。他便不问,也不能问,可她言行之间却有迹可寻。

就像她常说的,事事何必太清楚,差不多就得了。

是呀,某九忍不住微笑起来,差不多就得了,还真是符合她那种得过且过的懒散性子。如果她真是皇阿玛的人,那还真是够让他老人家头疼的了。她不是个肯全心出力办差的人,阳奉阴违大抵是跑不掉的,不会因为对方是皇阿玛就有所收敛。

想着想着某九就忍不住摇了摇头,就萍儿那不着四六的性子,就算真是皇阿玛手里的人,他老人家大抵也是不敢指派给她什么重要事务的——实在是太不可靠了!

可某九却忘记了,有时候越是看着最不可靠最不可能的人,反而越是最值得依靠与托付的人。

大家都觉得废柴大抵不过是康师傅的一枚开心果,高兴的时候赏,不悦的时候敲打敲打。她在他老人家跟前有人缘,说得上话,他们相信。但要真让他们相信她会是康师傅的左膀右臂,心腹直系,那恐怕谁都不信。

恐怕就康师傅本人都会产生狐疑…

信任,这东西很虚,可是却又很重。

废柴觉得与其被信任,还不如被质疑。

老康的信任让她觉得压力过大,某九的信任让她感觉内疚加重,两边一挤压,她顿时就成了小熊夹心饼干,苦逼到一定程度。

苦逼的废柴一路颠簸地就奔向了热河那腐败权贵云集又水深火热的所在。

说实话,她是真不想到权贵云集的地方,太危险。你就蹲犄角旮旯都可能被城门的大火烧个尸骨无存,更惶论她还离城门口那么近那么近…简直就跟死神毗邻而居啊,康师傅一怒,她的小心肝都要颤三颤。

当然,废柴那颤完了继续得瑟的毛病也让她的直系上司常常无语也就是了。

江南那边的情况一摸底,康师傅天子大怒。

废柴就猫旁边惆怅啊,苦逼啊,间或扎黄带子们的小人,在内心小剧场里一顿海扁乱捶…

凭毛啊凭毛,明明犯错的是他们,挨雷劈的却倒霉催的是她这个无辜的路人甲?

她不就苦逼的做了个递送第一手内部情报的人了么?她也不想的好不好,关键这事没人能替她,她是多想让鲁泰来干这差事啊…

被人念叨的鲁泰同学很不幸地又响又亮地打了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