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眨了眨眼睛,“孤应当知道?”说着猛地看向他,抓住他的胳膊,急急地问:“汗阿玛又干什么了?”

“也没干什么,二哥别慌。”胤禛拍拍他的胳膊,“此事说来话长。弟弟早上去给额娘请安,额娘说十一弟病了,九弟嫌南三所远,就把他送到宜母妃宫里,让宜母妃照顾他。

“宜母妃和我额娘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说,汗阿玛跟十一弟讲,往后每五天一休。弟弟好奇,问额娘汗阿玛怎么想的。额娘说汗阿玛大概是想让十一弟出去散散心。太医也说多出去走走,对身心有利。汗阿玛准他们出宫,不可能不准二哥出宫。”

太子皱了皱眉,“早上的事?”

“是的。早朝前汗阿玛绕去尚书房,发现十一弟不舒服,当着夫子的面说的。”胤禛道,“尚书房的师傅们又要改课表,汗阿玛不可能再改回来。”

太子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痛,忍不住说:“他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三哥也这样说。”胤禛道,“三哥也怀疑汗阿玛受了什么刺激。”停顿一下,打量着太子,“二哥近来真没惹汗阿玛生气?”

太子难得没反驳,“孤倒是想惹他,省得在这儿猜来猜去。可惜没有。对了,是不是老大?”

“不是。大哥这几日非常老实。”胤禛见他不信,“太子二哥没发现?大哥都没找过二哥麻烦。”

太子这几天被他爹搞得整个人高度紧张,晚上睡觉忍不住做噩梦,白天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哪有心思盯着别人,“没注意。和此事有关?”

刚办差的胤禛其实也不甚清楚,“三哥说大哥刚知道索额图被关起来,恨不得在家放炮竹。这两日发现汗阿玛还让二哥批阅奏折,不像是对太子二哥不满,开始紧张了。

“听说纳兰明珠回到家就关门谢客,从他家门口经过的人,偶尔还能闻到烧纸的味道。估计忙着销毁证据。”

太子不禁嗤一声,“汗阿玛想收拾一个人,擦的再干净也没用。”

“谁说不是呢。”胤禛说着,忽然想到一件事,“二哥,索额图手上没你的把柄吧?”

太子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把柄啊。”胤禛道,“弟弟又不是外人,也不会跟别人说,二哥实在没必要瞒着弟弟。”

太子这下明白了,扬声道:“孤是太子!”

“弟弟知道。太子才好卖官鬻爵。”胤禛一见太子瞪他,大有他再说下去,就拿鞭子抽他的意味,慌忙解释:“没有最好。弟弟也是担心二哥。”

太子没好气道:“孤还没穷到要卖官的地步。”

“索额图也不穷。”胤禛顺着道。

太子一瞪眼,“还说?”

胤禛闭嘴。低头看到银子,又忍不住问,“这些怎么办?”

太子头痛,眼睛也痛,愁的直叹气,“汗阿玛真会给孤出难题。”话音落下,听到脚步声,太子神色骤变,“何人在外面?”

“启禀殿下,大阿哥的奶嬷嬷说大阿哥病了,去请太医。”小顺子进来禀报。

太子不禁皱眉,“怎么又病了?”

“大阿哥的身体和十一爷一样虚弱。”小顺子道。

太子抬抬手,示意他出去,扭头看到胤禛双眼亮亮的,忙问,“想到法子了?”

“二哥不敢用,弟弟也不敢用,不如让大侄子用。”胤禛指着北面,毓庆宫方向,“二哥别急着拒绝,听弟弟说完。大侄子身子弱,二哥领他出去逛逛,给他买些东西,大侄子高兴,胃口好,病也就好了。

“赶明儿二哥就拿这事去试试汗阿玛。汗阿玛夸二哥,说明银子就是给二哥用的。反之,汗阿玛不好怪三岁的侄儿,二哥把用掉的补回去,再把这些银子封起来供着。”

太子想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是吧。如果汗阿玛不怪二哥,二哥要不要谢谢弟弟?”胤禛试着问。

太子愣了愣,反应过来就想揍他,“过些日子大选,让汗阿玛给你添几个人。”

“人就算了。”胤禛摇头,眼睛一个劲往银子上面瞄。

太子叹气,“不会忘了你的。”

“弟弟不打扰二哥了。”胤禛倒是想趁机和他唠唠家常,可他知道还有一堆奏章等着太子,胤禛不敢耽误他的正事。

胤禛能想到的,太子也想到了,也没留他。他走后太子就去后面毓庆宫看他大儿子。见小孩儿脸色苍白,太子想皱眉,一想过几日还指望这个儿子,就蹲下问他,“哪里不舒服?”

小孩儿不常见他爹,怯怯地,下意识往嬷嬷身后躲。

嬷嬷连忙抱住他,“大阿哥,殿下在问你话。”

“吃饭了没?”太子换个问题,挤出一丝笑。

嬷嬷:“吃一口米汤。”

“一口?”太子眉头紧锁,“一口有何用。”

嬷嬷连忙解释,“大阿哥不舒服,额头有点热。”

“那就给他做些开胃可口的。”太子道。

嬷嬷:“奴婢想等太医看过,再给大阿哥做吃的。”

“太医过来也不能不让他用饭。”太子道。

嬷嬷张了张口,“可是奴婢——”

“孤的话没用?”太子站起来,冷声道。

小孩儿打了个哆嗦,嬷嬷心中一凛,慌忙说,“奴婢不敢!”

“不敢就好好照顾大阿哥。”太子对小孩没耐心,又有一堆烦心事,“他有半点差池,孤诛你九族!”

嬷嬷脸色煞白。

太子冷哼一声,转身回惇本殿。

刘彻看到太医往东边去,就问梁九功,“谁病了?”

梁九功:“启禀皇上,东宫大阿哥。”

康熙说过,那孩子身体弱的和十一皇子有一比,刘彻好奇地问,“生病都赶一块了。”

“奴才不知。”梁九功老实回答。

刘彻:“知不知道什么病?”

“奴才去问问?”梁九功这次没敢回答不知道。

刘彻想一下,“去吧。”随即转向康熙,在心里说,“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康熙道。

刘彻噎住,瞪着他,“你不让我说,我偏说。你宫里风水不好。”

康熙看着他,没完了是吧。

“那你给说说,好在哪儿。”刘彻道。

康熙仔细想想,发现无言以对。

刘彻见他这样,“说不出来?我决定五月初九就搬去畅春园。所有皇子皇女和太子一家也搬过去。你有没有意见?有也憋着。”

“那你还问朕。”康熙白了他一眼,“有病吧你。”

刘彻:“有病也是你传染的。”

“那你离我远点。”康熙道,“最好回你的未央宫去。”

刘彻哼一声,“你当我不敢?赶明儿我就把皇宫迁到长安。”

“可惜,你家现在是一抔黄土。”康熙脱口道。

刘彻心堵得慌,难受,“我可以重建。”

“没钱。”康熙道,“国库的银子留着明年亲征用的,你不能动。”

刘彻没听明白,“亲征?意思是你亲自去?”

康熙点点头。

“打仗要你个皇帝,还养那么多武将干什么?”刘彻心中惊道,“留着好看?可满朝官吏,除了你四个儿子,也没有长得像人样的啊。”

第25章严惩不贷

康熙下意识想反驳,一见他满脸嘲讽,自己此时跟他对着干,他一定会可劲挤兑自己,干脆说,“是朕想去。”

“没有就没有。还想去。”糊弄鬼呢。刘彻撇撇嘴,“你有个卫青,那边的人求你去,你都懒得去。”

康熙张口结舌,“你当卫青是大白菜,谁想要就有。”

“霍去病也行。”刘彻道。

康熙闭上眼,告诉自己别跟他一般见识,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就是个混账,熊孩子,以气死他为乐,“霍去病不比卫青便宜。”

“这么说来你朝中没霍去病,也没卫青?”刘彻打量他一番,“你这个皇帝当的,啧,我都不想说你。”

康熙不客气道:“那就闭嘴。”

“好的。不过在闭嘴之前,还是要说一句,我不可能亲征。”刘彻道。

康熙想也没想,脱口道:“那你就一直憋着。”往他下半身看一眼。

刘彻呼吸一窒,“爱新觉罗——”

“玄烨。朕知道自个叫什么。”康熙道。

刘彻咬咬牙,指着他,“你给我等着。”

“怕你啊。”康熙听到脚步声,连忙说:“梁九功回来了。”

刘彻:“回来就——”看到自己的手,忙收回来,转过身坐好,梁九功走进来了。

“大阿哥什么病?”刘彻主动开口。

梁九功也就没注意到他主子脸色不对,“启禀皇上,伤风受凉。”

“奶嬷嬷怎么照顾的。”刘彻眉头微蹙,“太不尽心了。”

关于东宫大阿哥的事,梁九功不甚了解,不敢接,“奴才不知。奴才去宣内务府总管,让内务府查查?”

“可以。”康熙道。

刘彻瞪他一眼,没你的事,“凌普的案子结了再说。一个小小的内务府管事,都敢给太子塞人,朕不信总管一清二白。”

梁九功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

刘彻见他这样,一挑眉,随口问:“你贪了多少?”

“奴才不敢。”梁九功嘴上这样说,双腿扑通跪在地上。

刘彻无声地笑笑,“你无儿无女,想给自己存点养老钱无可厚非,敢像凌普一样,朕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梁九功一个劲磕头,不过眨眼间,额头已通红通红。

刘彻瞧着快磕出血来了,才喊停,“起来吧。朕没怪你。”

“奴才不敢。”梁九功弱弱道。

刘彻板起脸,高声道:“起来!”

“嗻!”梁九功霍然起身。

刘彻:“别以为朕天天呆在深宫高墙之中,不食人间烟火,什么都不懂。朕什么都知道,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朕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罢了。

“不说别人,凌普吧,朕不知道他贪?朕知道。贪能把朕吩咐的事做好也成。差事办的一团糟,还试图给太子送男人,不收拾他,真当自个是太子的亲爹。”

梁九功缩缩脑袋,习惯性想说凌普不敢。话到嘴边,一想自个刚从鬼门关走一遭,改说:“孙嬷嬷比凌普还过分。”

“你说什么?”康熙跟着说一句“你说得对”,导致刘彻没听清他说的话,“大点声,朕恕你无罪。”

刘彻承诺饶花喇一命,连一根指头都没动他。梁九功听他主子这样讲,就大着胆子说:“奴才的干儿子有一次碰到孙嬷嬷鬼鬼祟祟的,跟上去发现孙嬷嬷怀里揣着一个盒子,感觉很宝贝那东西,而能让孙嬷嬷这么小心的,必是宫中之物。”顿了顿,“此事应该不止一次了。”

“何时的事?”康熙忙问。

刘彻托着下巴,转向他,“换你来?”

康熙闭上嘴,转身背对着他。

刘彻收回视线,“不敢告诉朕,因为朕很信任孙嬷嬷?”

“奴才也怕奴才的干儿子看错了。”梁九功道,“就算是真的,东西被孙嬷嬷送出去,没有物证,孙嬷嬷反咬奴才一口,以太子爷对孙嬷嬷的敬重,奴才不死也得脱层皮。”

刘彻点一下头,“说得对。还有没有?”

放在以往梁九功不敢,现在孙嬷嬷被抓,他又想戴罪立功,就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末了不忘说,“东宫那些嬷嬷,一个个眼睛恨不得长天上去,脾气比后宫小主还大。”

“没一个好的?”刘彻问。

梁九功摇摇头:“奴才不知。”

“宣顾问行。”刘彻道。

敬事房负责管理太监和宫女的奖惩事务,梁九功知道这点,立刻去找顾问行。顾问行过来,刘彻也没跟他废话,命他秘密查东宫的嬷嬷,五月初七下午,务必查清。

皇帝这几日十分反常,顾问行有所耳闻,再说皇帝连索额图都抓了,顾问行没敢问东宫出什么事了,回去立刻挑几个做事稳妥,且聪明的太监和宫女去查。

而刘彻等顾问行出去,命梁九功退下,才转向康熙,“还生我的气?”

“不敢!”康熙道。

刘彻:“这么大人了,怎么跟小孩一样,一句也说不得。”

“你才是小孩。”康熙转过身怒瞪着他。

刘彻笑道,“那也没你小,跟我儿子一样大。”

康熙眉心一跳,抡起胳膊,“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试试呗。”刘彻道,“我特别好奇,打在我身会不会疼在你心。”

康熙呼吸一窒,“你,好好说话。”

“不喜欢听?”刘彻撑着案几站起来,“那就用做的。”说着,向康熙走去。

康熙一脸惊恐,连连后退,“你你你要干什么?”

“又不会干你,瞧你吓的。”刘彻在离他还有两寸的地方停下来,活动一下筋骨,笑看着他,“如果东宫的嬷嬷没一个好的,你想如何处置?”

话题跳的太快,康熙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全部换掉。”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刘彻道。

康熙:“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着看吧。”

东宫和乾清宫只隔两堵墙,很近。而东宫的嬷嬷都在宫里,记录在案,许多太监和宫女都认识她们。傍晚,顾问行派出去的人就查清楚了。

同孙嬷嬷交好的几个嬷嬷玩忽职守,仗势欺人,还把宫里的东西弄出去卖,名曰太子爷好东西多,用不完,她们帮太子爷用,也算太子爷接济穷人。

康熙没容他说完,已气的脸红脖子粗。刘彻早有预感,眼皮都没带动一下的,慢悠悠道,“只有这些?”

“还,还有,奴奴才不敢说。”顾问行小心翼翼道。

刘彻:“朕恕你无罪。”

敬事房总管顾问行平日里也收底下人孝敬,偶尔会抱怨几句,比如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帝有钱,他下辈子要投个好胎。但他从不敢把内廷的东西弄到外面,更不敢诅咒主子。看到手下人查到的,顾问行险些气晕过去,盖因东宫的嬷嬷都是他挑的。

刘彻见他脸色变来变去,猛然想到“巫/蛊”,“和朕有关?”

“没有!”顾问行脱口道。

刘彻松了一口气,“没有快说,朕饿了。”

“有几个嬷嬷诅咒东宫大阿哥活不长。”顾问行说完就跪在地上,听候皇帝发落。

刘彻第一反应是看向康熙。

康熙傻了,实在没想到东宫的嬷嬷这么大胆。

刘彻也不指望他说什么,收回视线,“此话当着?顾问行。”

“奴才不敢有半点欺瞒。”顾问行道。

刘彻沉吟片刻,“诅咒大阿哥的嬷嬷全部打死。玩忽职守、仗势欺人且偷宫中之物的全部处死,其他人逐出宫去,其三族永不录用。即刻去办!”

“嗻!”顾问行一听没有他,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想起一件事,“太子爷那边?”

刘彻:“梁九功,随顾问行走一趟。”

“奴才遵命。”梁九功道。

刘彻:“等等,东宫两个阿哥还小,身边不能没人,顾问行你可知道?”

“奴才知道。奴才办好皇上吩咐的事,就把东宫的嬷嬷补上。”这次一定要查清楚,顾问行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

刘彻满意了,“去吧。”

康熙回过神,不禁问,“就这样?”

“不然呢?”刘彻反问。

康熙:“她们偷的东西?”

“不用我说,顾问行也会派人取回来。”刘彻道,“我现在担心的是东宫奴才没一个好的。”

康熙想也没想,“不可能。那些人都是朕亲自过眼的。”

“孙嬷嬷和那个膳房人花喇是怎么回事?”刘彻话一出口,康熙噎住了。刘彻见他神色复杂,叹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避开宫人的视线,拍拍他的肩膀,“我没说你挑的不好,也没讽刺你眼瞎。”

“你才瞎!”

刘彻点点头,“好好,我瞎。我的意思你以前太宠太子,把他身边的人心宠大了。”顿了顿,“别不信。若不是东宫的东西比你宫里还好,不愁吃喝还不缺钱的孙嬷嬷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偷东宫的东西?”

康熙无言以对。

刘彻命小太监传膳,随后坐下,又继续说,“东宫的太监和宫女查不查?”

“查吧。不安分的全换掉,太子妃嫁进来也好接手。”康熙道。

假如东宫的奴才没一个好的,传出去丢脸的不是太子,是选人的皇帝,刘彻才问他。康熙点头,刘彻顺嘴问,“乾清宫呢?”

“大部分都是好的。”康熙道。

刘彻也注意到,梁九功脑子活泛,心眼不少,其面相不错。顾问行给人感觉严苛,但眼神不凶,可刘彻还想查查,这次就得找慎刑司的人了。前提也得慎刑司干净才行。

可是能查慎刑司的除了敬事房,就得内务府那边出人,偏偏内务府出个凌普,刘彻想到这些,“今儿不早了,明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