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昭嫆趁机挣脱,飞快逃出了一丈开外,她手里握着的护甲尖儿上分明滴着血珠。

康熙帝右侧大腿上,已然沁出了鲜血,在明黄色的寝裤上,那鲜血的颜色,格外鲜明!

他捂着自己的微微发颤大腿,疼得呲牙咧嘴,忍不住怒视昭嫆:“你…你竟敢——”

昭嫆瞄了一眼康熙帝腿间,那个帐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了下去,昭嫆满意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不是解决了吗?”

“你!!”康熙帝气得眼睛直冒火,“你放肆!!”

“你无耻!!”昭嫆毫不客气怒吼了回去,对于这种问题,她绝对不能有丝毫软和,绝对不能给康熙帝半分希冀!否则这种事情还会有下一次!!

昭嫆冷笑着讥讽道:“居然对别人妻子,做出这种事情,你还要脸不?!”

康熙帝嗤笑:“别人的妻子?别忘了,你是朕的皇后!侍寝,是你的本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天经地义你奶奶个嘴儿!!你的无耻真是刷新了人类下线了!!

昭嫆恶狠狠扬了扬那个沾血的护甲,“我警告你,这种事情若是有下一次,我扎的就不是你的大腿,而是——”昭嫆冷冷瞄了一眼他腿间!

康熙帝愕然,本能夹紧了双腿。

昭嫆冷哼道:“你若是不信,就只管试试看!!”看老娘我敢不敢扎你小弟弟!!

昭嫆如此严词警告,叫康熙帝心头不禁一紧,身为男人,怎么可能不紧张这个?哪怕他是老男人,也不例外!

康熙帝气得无以复加,他如何肯在这上头低头,他咬牙切齿道:“好啊,你既然不愿意服侍朕,有的是女人愿意服侍朕枕席!”

昭嫆微微变色,声音微微发颤:“你不是说,这回选秀不会留人,你也说过君无戏言!!”

康熙帝冷笑:“朕当然不会食言!可伺候朕的,也可以是宫女!”

昭嫆的脸刷的白了,宫女爬上龙榻,自此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先例还少吗?不提远的,光这宫里数得上名号的便有好几个呢,德妃乌雅氏是宫女出身、良嫔卫氏是辛者库的宫女、还有醇嫔、定嫔、敏嫔全都是宫女出身!!

“你…怎么可能拿玄烨的身体胡来?!”昭嫆又气又恨,眼圈都红了。

康熙帝冷笑连连:“朕拿他的身体胡来?哼,焉知他现在不是拿朕的身体来享乐!”

昭嫆眼中瞬间有了水意,“不会的!玄烨不会的!”

看着昭嫆泪眼朦胧的双眼,康熙帝心中蓦然升起了一丝丝不忍,然后他心中仍旧是恼怒更胜,“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在那边,朕可是留了不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的嫔妃!你当真以为他按捺得住?!”

“闭嘴!!”昭嫆泪落了下来,也同时怒吼了出来,“别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无耻!!”

“你——”康熙帝心中恼火不已,这个女人…朕竟然看上了这种老女人!这个老女人居然敢看不上朕?!!——当然了,后者才是康熙帝真正恼怒的地方。

“朕无耻?”康熙帝冷冷道,“很可惜,你这辈子只能对着朕这个无耻之徒了!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撂下这句话,康熙帝拂袖而去。

而昭嫆,宛若被抽走了筋骨一般,颓然软在了地上,她捂着自己的脸,泪水从手指的缝隙了滑落,玄烨、玄烨…你不会的…不会的…

然后,昭嫆身后的内殿殿门并没有合上,还留着一丝丝缝隙,缝隙中是康熙帝的凤眸。

那双凤眸看着那个跪坐在地上,簌簌颤抖的身躯。

康熙帝抿了抿嘴唇,怎么会演变成这样…朕与他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却取代不了他?朕和他又有什么不同?!康熙帝一次尝到了败落的滋味,而他,是败给了另一个自己,亦是败给了这个老女人。

她到底有什么好?康熙帝心中再度反思,有些姿色,但已经上了年纪,比起他那几个年轻宠妃,根本算不了什么。

细心贴心?他的嫔妃中也有远比这更温柔细致的。

脾性?哼,忽好忽坏、若即若离,根本不值一提。

才学?嗯,勉强算个优点吧,但她那么大年纪了,才学上比别人多懂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或许…旁人唯一没有的,便是她给朕的那份妻子的感觉吧?

朕早年娶赫舍里氏是为了朝政大局,继后也是如此,至于表妹佟佳氏,只是出于对母族怜爱,更是没有多少感情的。

或许,在他心里,一直缺了一个妻子…

第647章、中宫病笃(封推加更)

自那一日闹翻之后,康熙帝便再也不曾来过坤宁宫。

以白檀、胡庆喜为首的坤宁宫上上下下宫人,全都急得抓耳挠腮的,更让他们焦躁的是主子娘娘居然都不肯去哄一哄皇上!

因为昭嫆甚至,事情到了这么地步,夫妻的戏已经无法继续演下去。除非,她亲自跑去乾清宫低头服软,但是这样一来她就必须要付出代价,而这样的代价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付出的!

昭嫆也无法跟一个对自己有觊觎之心男人继续来往亲近,昭嫆内心极其膈应,却又无法对外人倾诉。

女儿素来是贴心小棉袄,哪怕是素来粗线条的濡儿也察觉了阿玛额娘之间的不寻常,“额娘,女儿方才去乾清宫请安,亲眼看到汗阿玛跟前有个穿红着绿、打扮得很是娇艳的宫女。”

是吗,这才过了几天?康熙帝真的如他所说,去找了个宫女来解决他的生理需求了。

昭嫆咬了咬嘴唇,鼓作淡然地道:“濡儿,你不要多心。你汗阿玛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这么多年了,他何曾有过二色之心?”

濡儿撅了撅嘴:“从前的汗阿玛的确不会,可最近…我总觉得汗阿玛和以前不同了。”

竟连濡儿都看出异样了,那其他几个孩子岂非…

昭嫆心中有些不安。

这时候,白檀在帘子外禀报:“娘娘,廉亲王来请安了。”

昭嫆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阿禩脸色异常沉郁地走了进来,他看了濡儿一眼,道:“九妹,我有话要单独跟额娘谈。”

濡儿看着阿禩异常严肃的样子,点了点小脑袋:“八哥,这事儿就交给了,你也好好劝劝额娘。”

阿禩默然点了点,叫濡儿退了出去,阿禩深深看了昭嫆一眼:“额娘,汗阿玛他…是另一个汗阿玛吧?”

昭嫆苦笑不已,果然…唯独阿禩是瞒不住的。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昭嫆这话等同默认。

阿禩眉头透彻异常的沉重,“其实,儿子一早就觉得汗阿玛有些不对劲了。只是一时还敢往那上头猜测,是今早…汗阿玛突然召见了儿子…”

阿禩将今晨在乾清宫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他奉诏进宫,向汗阿玛面奏进来在户部观政的多看多学。

阿禩不得不承认,自己跟着四哥学到了很多东西,他知道四哥有才能,却没想到,对户部诸多冗病竟颇有见解,四哥还跟他谈过火耗之弊,有些州县的火耗,每两甚至达四五钱,偏僻的州县赋税少,火耗数倍于正赋,不知多少百姓因此家破人亡…

其实对此,倒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无非就是四个字“火耗归公”,如此一来,地方官员不能将火耗之负担强加于百姓身上。但是汗阿玛素来宽带官员,四哥不敢提此事。阿禩进宫,便忍不住加以禀明。

“汗阿玛说,眼下还不是时候。不过,他对儿子这份实干之心,很满意。还说——”阿禩咬了咬嘴唇,“他还说,若那个胤禩有儿子一般的踏实,他也不至于那样待他!”

昭嫆愕然瞪圆了双目,这话等同是亲口承认!!康熙帝…这是故意的。

但是,他为什么要不打自招呢?

“他还说什么了?”昭嫆忙问,康熙帝这么做,不可能没有目的!

阿禩眼睛里透着格外的哀恸,“他还说,只要儿子永远这般踏实办事,只要额娘您做好皇后应尽的本分,他还是会视儿子为储君的。”

这算是条件吗?阿禩永远踏实办事,倒是不难,而她尽皇后应尽的本分…

昭嫆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康熙帝之前说过,侍寝,也是皇后的本分!

昭嫆气得咬牙切齿,“他那是痴人说梦!!”——居然拿阿禩的前途来威胁她?!!这个混蛋…无耻之尤!!

阿禩一愣:“额娘,他的意思难道是…”难道竟对额娘有了那份心思?阿禩陡然瞪圆了眼睛。

昭嫆气得大口喘息了两下,咬牙道:“阿禩,我不可能答应他这种要求!”说着,昭嫆眼睛一片通红,“对不住,不是额娘不想帮你…”声音也已经哽咽了。

阿禩急忙道:“额娘这说得是什么话?这种事情,就算额娘肯委曲求全,儿子也断断不会让额娘受到这种折辱!”说着,阿禩已然面色特请,“他占了汗阿玛的身躯,竟还对额娘起了那种龌龊的念头!”

昭嫆感动无比,“阿禩…”

“可是,这样一来,你只怕会受些委屈。”昭嫆低低道。康熙帝竟然拿孩子来威胁她,若是她不从,日后还指不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呢。康熙帝一手将诸子玩弄于鼓掌之间,难道阿禩也要被他…想到此,昭嫆心头隐隐作痛。

阿禩近前搀扶着昭嫆,脸上满是决然之色,“儿子不怕受委屈!额娘在宫里,要受的委屈比儿子更多!大不了,儿子从明日便称病不出!”阿禩咬了咬牙道。

昭嫆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他是君父,若要斗,是你万万都不过他的,暂时躲避锋芒,也是唯一可行的法子了。”

“可是——”阿禩满腹忧虑,“可是额娘你…”

昭嫆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打算病一段日子。”惹不起,自然只能躲着了。她若是一味硬抗,反而只会惹怒了康熙帝。

何况康熙帝不来坤宁宫,六宫已经传言帝后失和,在这么下去,也不是个法子。还不如她病一场,只当是躲避那些流言了。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

昭嫆这辈子极少生病,那是因为一直佩戴着小福豆,想病一场也难。如今她心绪焦虑,只要摘下小福豆,在这个春寒料峭的季节里,很容易就病了。

中宫病卧,按理说几个晚辈儿媳都得来侍疾,但郭络罗氏身子重了、淑浅身子骨还没养好、齐福也刚刚诊出有孕,昭嫆早早就发话了,叫她们安心在王府呆着便是,不必进宫侍疾了。何况阿禩也“病了”,正需要郭络罗氏照顾。

至于濡儿,虽然没病也没孕,但昭嫆也依旧不许她入宫侍疾。

晚辈倒是好打发,不过皇后染病,照例嫔妃需来侍疾,说来还真有点过意不去,嫔妃都不年轻了,一把年纪了还要来伺候她。昭嫆只好叫五妃轮流侍疾,醇嫔、定嫔、宁嫔、敏嫔、良嫔等人自行抄写佛经祈福便是,就不必来坤宁宫侍奉了。

第648章、德妃嚣张

阿禩的病是装出来的,而昭嫆的病却是实打实的。

没办法,装病是无论如何都不瞒不过太医、瞒不过六宫的。

既然如此,也就只好来真的,昭嫆又是这个年纪了,只要受些凉,自然很快一病不起。太医院给开的都是良药,昭嫆也一滴都不沾,叫白檀偷偷倒掉了。不消几日,昭嫆便如愿以偿,病情加重,卧床不起了。

但这样一来,身子骨如何承受得住呢?病痛是最能掏空人身子的东西。

一天天过去,昭嫆日益形销骨立,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上再没有素日里的好气色,虚黄的脸上透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青意,甚至皮肤都日渐粗糙、眼角也横生了皱纹。

昭嫆看着镜中自己那张枯槁的容颜,若换了从前,她如何肯让疾病侵蚀自己的脸蛋?但凡是个女人,都是爱美的,她亦不能免俗。

何况生病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脑袋昏昏沉沉,浑身酸软得仿佛被车轮碾压过。

“主人,在这么下去,只怕你的寿元都会受到影响…还是…”枕畔的小福豆传音到昭嫆脑海。

“没事的…玄烨,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福豆的叹息在昭嫆脑中响起。

白檀端着一碗浓浓的药走了近前,她气呼呼道:“娘娘,今儿该轮到德妃的侍疾了,可如今都日上三竿了,德妃还没来!”

昭嫆眼中浮起一层阴霾,德妃…这些年德妃虽然苛待晚辈,但对她一直都是恭恭敬敬,她还以为德妃已经安分了,没想到,不过是康熙帝近一个月没来坤宁宫,德妃便生了异心。

这个乌雅氏!昭嫆冷哼了一声。

白檀道:“娘娘是中宫,德妃不安妾妃之德,娘娘尽可下懿旨申斥严惩!省得她愈发不安分了!”

昭嫆摆了摆手,冷冷道:“那倒是大可不必,我倒要看看她能张狂到什么地步!”

德妃打早就不是个安分之辈,德妃肯雌伏,不过是碍于形势不得不低头!德妃对她,何曾是真心敬服的?昭嫆这些年善待六宫嫔妃,善待嫔妃所出诸子,哪怕连惠妃都感恩戴德了,这个德妃…竟没有一丝一毫感恩之心!

经此一役,她也算是看清了德妃是什么人了。

这时候,胡庆喜在帘子外禀报:“主子娘娘,德妃来侍疾了。”

白檀恼恨恨啐道:“现在才来,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昭嫆微微一笑,道:“叫德妃进来吧。”

片刻后,一身紫红色缂丝山水旗服的德妃走了进来,德妃笑容满面,笑得眼角都成了一朵花,她草草行了一个万福礼,笑着道:“臣妾有事耽搁来晚了,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昭嫆脸色如常带着微笑,白檀却已气不打一处,“德妃娘娘能有什么事,竟比侍疾中宫更要紧?!”

白檀语气极冲,满满都是指责。德妃脸色一寒,旋即却笑了:“也没什么,前儿十四阿哥御前演武,拔得头筹,皇上很是高兴,称赞臣妾教子有方,所以赏赐了臣妾一匹缂丝缎子。臣妾不敢束之高阁,立刻便命人裁制了这身衣裳,今早才刚刚送来呢。臣妾就是为了等这身衣裳,才来晚了的!”

德妃的炫耀,叫白檀气得脸都绿了。

昭嫆眼中亦是冷芒一片,“德妃既然这么忙,那以后就不用来侍疾了!”这幅嘴脸,何止白檀受不了,她也不想再看到了。

德妃忙笑着道:“这怎么能行?皇后娘娘病得如此之重,臣妾岂能躲懒?”

白檀气得眼珠子都冒火了:“这话说得,好像德妃娘娘您没躲懒似的!”

白檀如此讽刺,德妃顷刻变了脸,她上前一步,直逼向昭嫆床前:“皇后娘娘!白檀是您的陪嫁,臣妾才一直对她多加容忍!没想到这个狗奴才却愈发放肆了!”

德妃面色陡然狰狞了起来:“皇后娘娘素来持身公正,想来不会暴包庇这个贱奴吧?!”

昭嫆脸色一寒,这个德妃,竟然蹬鼻子上脸了!

德妃不想侍疾也就罢了,反正昭嫆也不爱看她那张臭脸!没想到德妃竟在她宫里耀武扬威起来了!

昭嫆正要开口训斥,帘子外却传来了一声怒斥:“放肆!!皇后娘娘如何处置,还不轮不到你多嘴!德妃莫失了自己的本分!”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昭嫆的表姐淑妃。淑妃头顶一层细密的汗珠,已经挑开帘子,走了进来。淑妃气得脸都涨红了,她听闻德妃迟迟没有动身去坤宁宫侍疾,担心昭嫆,便飞快赶了来,没想到却听到德妃这种狂悖的言论!

德妃哼了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淑妃妹妹啊!”

这一声“妹妹”,简直是火上浇油,淑妃愈发气不打一处:“德妃难道忘了,本宫年纪比你大!”

德妃笑了笑:“是又如何?本宫封妃之时,淑妃还只是区区安嫔!淑妃要与本宫摆资历,还欠缺了些!”

“你——”淑妃怒目赤红,“资历?德妃若要与本宫论资历,怎的却忘了本宫为嫔之时,你不过是景仁宫的一介小小贵人,终日在佟皇贵妃跟前执帚侍奉!”

昔年在佟佳氏手底下的日子,是德妃过得最憋屈、最惶惶的岁月,淑妃提及这段过往,叫德妃登时脸色铁青了。

然而淑妃话并未就此而至,而是继续讥诮道:“更何况,本宫与淑妃的出身更是云泥之别!本宫出身汉军旗名门,父兄俱是封疆大吏!祖父是开国功臣、祖母更是郡王之女!不知德妃你的父兄又是何许人也呢?!!”

德妃父兄是何人?其父是内务府区区管领!其兄弟亦只是内务府末流小吏罢了!

这话无疑是戳中了德妃心中最痛之处,五妃中惠妃、荣妃俱是著姓大族出身、宜妃亦是满军旗官宦大家,淑妃虽是汉军旗,但李家一脉是开国功臣李永芳之后,又岂是德妃这种包衣出身的嫔妃能比的?!惠宜荣淑都是正经选秀入宫,唯独德妃是当年景仁宫一介婢女!!

德妃瞬时老脸紫涨了:“淑!妃!!”

淑妃冷哼一声,指着外头怒斥道:“皇后娘娘病着,不愿见你,你即刻给本宫滚出坤宁宫!以后永远不许来!”

德妃气坏了,她恨恨道:“这种不见昭阳日影的地方,求本宫来,本宫还不想来呢!”撂下这句狠话,德妃扬长而去。

淑妃怒视德妃远去,便快步走到昭嫆跟前,飞快近前,握住了昭嫆枯瘦的手,眸子深深看着昭嫆:“我虽不晓得,你跟皇上到底是怎么了,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任何人欺凌到你头上。”

昭嫆的眼睛一瞬间**了:“表姐…我只怕德妃会跑去御前告状。”她是皇后,倒是不惧,可康熙帝若是要降罪表姐,该如何是好?

淑妃冷哼了一声:“德妃只眼瞧着你与皇上失和,便敢如此张狂!可就凭她那张年老色衰的脸?皇上怎么可能见她?!”

是了,康熙帝虽然没来她的坤宁宫,却也没有眷顾别的嫔妃。所眷顾的,不过是御前几个没名没分的宫女罢了。昭嫆虽未见过,但必定是年轻娇艳之人。

德妃想要去告状,康熙帝又岂会愿见她那张老脸?德妃若还有一丝理智,就不会跑去乾清宫。嫔妃擅闯御前,可是大罪。

昭嫆猜得不错,德妃眉没有去告状,却动了其他小动作。

第649章、朕也是玄烨

“主子娘娘!吉林将军新进献了两支百年老参,御前取走一支,另一支却被永和宫抢先一步拿走了!”白檀起得鼻子都歪了,“还说什么德妃身子不舒服,要吃老参补补!可奴才分明瞧见,德妃上蹿下跳,比猴子还利索呢!”

比猴子还利索,白檀这形容词也是没谁了。

不过德妃的身子骨的确一直蛮不错的,虽说德妃有些年纪了,但在五妃里头,却是最年轻的一个。轮起来,也只比昭嫆大二三岁而已。何况德妃前儿还跑到坤宁宫好一通耀威扬威,她当然不可能身子骨不舒服了。

昭嫆掩唇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道:“随她闹腾去吧,本宫也不差那一支老参。”——坤宁宫的小库房里又不是没有存货。

白檀气呼呼道:“不管您差不差这个!您如今病笃,阖宫皆知!内务府有了滋补的好东西,岂能少了您的份儿?!别的嫔妃都是勤勤恳恳侍疾、兢兢业业抄经祈福,唯独德妃这般胆大妄为!娘娘,您若是再不管管,这宫里只怕就装不下她了!”

这时候,帘子外飘来一个淡漠生冷的声音:“这宫里装不下谁了?”

光听到这个声音,便把白檀吓得脸色全无,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唇哆哆嗦嗦:“奴才、奴才…”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康熙帝。

昭嫆眼瞧着白檀如此可怜,着实不忍,便抬了抬手,有气无力地道:“白檀,你先退下吧。”

白檀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康熙帝,忙点了点头,“是,娘娘。”

如此一来,这内殿中,便只剩下昭嫆与康熙帝二人。

“咳咳!”昭嫆的咳嗽声异常干哑,“臣妾实在没有力气,恕不能起身给皇上行礼了。”

康熙帝眼睛打量着昭嫆这张枯槁消瘦的脸,眸子深处是一抹不忍之色,他上前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伸手摸了摸放在床头小案上的那碗药,柔声道:“已经不烫了,皇后先把药喝了吧。”

喝药?自打病了,昭嫆可一次都没喝过药,回回都是倒进了小福豆里。为此,小福豆已经怨声载道了。小福豆的豆子空间里,荡漾的药汁都成蜿蜒河流了。

昭嫆低低咳嗽着,“臣妾…待会会让人热一热再喝。”

“热一热再喝?”康熙帝的眼睛死死盯着昭嫆的脸庞,仿佛要将昭嫆这具颓败的躯体看穿一般,“这药——皇后应该根本就没有喝过吧?”

昭嫆一愣,康熙帝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可是连她最贴身的白檀都没发现呢!

昭嫆的惊异反应,落在康熙帝眼里,完全就是不打自招!康熙帝心中一股子火气陡然窜了上来,“朕查过了,太医开得药都是对症的良药!皇后若是喝了,不可能这么久病情都不见好!”

昭嫆淡淡道:“臣妾年纪大了,自然会好的慢些。”

听得这话,康熙帝怒意更胜,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昭嫆的手腕,这手腕,明明正月里的还是圆润细腻,如今却是枯瘦如柴!康熙帝紧紧攥着这枯瘦的手腕,“你…为了躲朕,竟——”

昭嫆皱眉,发出吃痛的“嘶”声,而康熙帝察觉自己力气过大之后,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飞快松了手。

昭嫆的右手萎然落在了锦衾上,软软无力的腕上已经浮起一圈淤红,在苍白的肌肤上异常显眼。

康熙帝看着那瘀痕,嘴唇动了动,“朕…不是有意的。”

昭嫆笑了笑,笑得苦涩无比。

这样的笑容刺痛了康熙帝的心,他声音有些干哑:“皇后…可知道,你若再这样病下去,会折损寿数!”

昭嫆淡淡道:“臣妾…知道。”

康熙帝陡然瞪圆了双眸,他蹭地站了起来:“你知道还这么做?!!”

昭嫆沉默无言。这世上没有两全之美之事,有得必有失,她自己不后悔便是。何况她有小福豆调理身子,花些年月,还是能调养回来的。

康熙帝眼中又是酸涩又是恼怒,“你…你就这样厌恶朕?!”

蓦然,昭嫆瞧见康熙帝的眼圈竟红了,她不禁一怔,那是他的错觉吧?

康熙帝咬了咬牙,道:“朕不明白,他能给你的,朕也一样能给!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朕?这又不是红杏出墙——朕也是玄烨,也是你的丈夫!”

昭嫆幽幽道:“不一样的,你不是他,假的就是假的。”这话说得幽淡如无,却字字都打在康熙帝心头。

康熙帝身子踉跄着退后了两步,那双凤眼满是伤痛,他从未为一个女人如此伤神,伤神到最后的结果,竟然还是一个输!!

“若他永远也回不来了呢?!”康熙帝问。

昭嫆本想说,玄烨一定会回来,但话到嘴边,却道:“若他回不来,我还活着做什么?”死了,兴许她还能回到现在,若活着的余生要永远面对康熙帝,的确还不如死了好。

康熙帝愕然失色,“你…”他一时喉咙如被堵了一般,竟一个字也说不出了,这个老女人,竟决绝到如此地步?

她是吓唬朕的吧?

不…她说得是真的,这个女人能拒绝吃药,一天天让自己恶化,便足可见她真的不要命了!

康熙帝如一瞬间被抽走了筋骨一般,满是颓败地走出了坤宁宫。

坤宁宫外的天空,是一片阴云,阴霾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康熙帝刚回到乾清宫,一个嫩脸娇艳的宫女捧着茶走了上来,“这是皇上您最爱喝的杨河春绿,是奴才亲生泡的。”

杨河春绿茶,其香沁人,茶汤清澈明透,的确是他最爱喝的茶。但皇后从不投她所好,每每端上的都是清热名目的杞菊茶。

看着那茶汤,看着那宫女娇艳含情的烟波,康熙帝只觉得一股子怒意涌上心头,手一挥,生生将那茶盏拂了!

“啊!!”滚热的茶汤洒在了那宫女雪白如玉的手背上,登时便是一片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