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嫆叹着气道:“诚亲王有错在先,若是闹到御前,这个亲王帽子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热孝失礼,是大错,若真闹开了,只怕玄烨也不得不重惩诚亲王了。

听了这话,诚亲王登时恹了:“儿臣、儿臣只是一时忘了…”

昭嫆怒瞪了他一眼:“忘了?!哼,这又不是夏天,不剃头热得慌!寒冬时节的,你剃什么头?!”——麻蛋,就算真的剃了头,你就不会裹严实点,竟然还生生摔倒掉了帽子,还恰巧碰十三贝子给瞧见了!十三贝子才刚刚丧母,就瞅着这一幕,能不气疯了吗?!

诚亲王缩着脖子跟鹌鹑似的,估摸着也是明白自己理亏。

十三贝子见状,不由冷哼了一声,“三哥方才的气势哪儿去了?咱们这就去汗阿玛跟前好了!”说着,便要拉扯诚亲王。

昭嫆怒瞪十三贝子:“胤祥!你也给本宫少说两句!!诚亲王有错,那你呢?让皇上瞧见你把兄长殴打成这幅模样,你能落得好?!诚亲王的王爵保不住,你以为你刚得的贝子爵位就能保住了?!”

这个小十三,也是个冲动的主儿啊!诚亲王再有不是,那也是他哥哥,殴打兄长,终究有失孝悌之道。

十三贝子愣了愣,也垂下了头,“皇额娘…”

昭嫆摆了摆手:“好了,诚亲王就算有错,你也已经打了个他一顿,也该消气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谁都不许闹下去了!”

诚亲王也知道自己理亏在先,虽说被弟弟揍了一顿,但总比闹到御前、丢了亲王帽子好些,便点了点头:“是,儿臣愿意息事宁人,就是不晓得十三弟…”说着,诚亲王淡淡一哼,瞄了十三贝子一眼。

十三贝子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怒意,拱手道:“皇额娘慈心顾全大局,儿臣岂会不明事理?只要三哥知错改错,儿臣也不追究了。”

昭嫆点头,便看了诚亲王一眼:“胤祉,那你可知错了?”

诚亲王脸色有些挂不住,只得瓮声瓮气道:“此番,的确是儿臣有失妥当,着实对不住敏妃娘娘。”

诚亲王虽然没有直接跟十三贝子赔礼道歉,也算是认错了,态度也还算不错。

十三贝子点了点头,也忙躬身道:“儿臣举止鲁莽,也有不当之处。”——这话算是是承认自己殴打兄长之举有错了。

诚亲王脸色和缓了不少。

昭嫆满意地点了点头,OK,这事儿算是了了!

第661章、削为贝勒

昭嫆叫人拿了伤药给诚亲王,便打发这对哥俩。

事情能平安解决就好,否则闹得两败俱伤不说,这对哥俩只怕还要成为一辈子的仇敌。

不过,昭嫆还是隐隐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诚亲王剃头,但他整日都带着帽子,旁人想发现也难,怎么就这么巧,偏偏摔倒了,还被十三贝子恰巧看见了?

昭嫆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五日后,正值大朝日,玄烨一大清早就去上朝了,昭嫆睡了个饱觉,才姗姗醒来。正梳妆着,白檀急匆匆进来禀报:“主子娘娘,荣妃来了。”

嗯?荣妃又不是不晓得她起床的时辰,怎么会来得这么早?

白檀又道:“奴才瞧着荣妃眼圈红红的,怕是出事了。”

昭嫆神色一紧,便叫宫女梳了个简单的旗髻,便唤荣妃进来了。

如白檀所说,荣妃的确是眼睛红红的,一副哀切又怨怒的模样,她一进来,便噗通跪了下来,“主子娘娘,求您救救胤祉吧!”

昭嫆一惊:“诚亲王怎么了?”

荣妃泪水满目,苦笑着道:“什么‘诚亲王’?皇上刚刚下旨,夺了他亲王的爵位,降为多罗贝勒了!”

什么?!昭嫆眼睛一圆,心中突然冒起了不妙的猜测,玄烨不会无缘无故重罚胤祉,除非——

荣妃哭诉道:“今日朝堂上,御史冯潭突然上折子弹劾胤祉在敏妃热孝期间剃头,要求皇上严惩!皇上…便当朝下旨,将胤祉降为贝勒了!”说着,荣妃泣不成声,哭得脸上妆容都花了。

昭嫆眉头紧簇,忙吩咐白檀先将荣妃扶了起来,嘴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荣妃气恨不已,带着哭腔和恨腔道:“还能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十三贝子干的好事!”

“他也太心狠手辣些,就算胤祉有错,他日前已经毒打了胤祉一通,竟还不够!之前明明已经答允皇后娘娘,不再追究,没想到一转脸却背信弃义,叫人当朝弹劾!!”

昭嫆忙道:“本宫记得老御史冯潭素来耿直,从不结党营私,自然更不可能受人指使。”

荣妃气得眼睛通红:“这种事情还用得着指使吗?那冯潭素喜邀买名声,只需将此事透露给他知晓,冯潭必定会上折弹劾!好全了他不畏权贵的美名!”

说冯潭邀买名声着实过了些,不过荣妃的话却也将这个老御史耿直如牛性情给说了个十成十。

是啊,只要有人将这个消息透露个冯潭,以冯潭的古板守礼,便顺理成章成了旁人手里的一把刀子了。

“这件事是发生在宫里,本宫已经叫人不许乱传了,按理说是传不到冯潭耳中的。荣妃的你的意思是…十三贝子故意透露消息,利用冯潭来打击胤祉?”昭嫆徐徐问。

荣妃恨恨道:“臣妾的胤祉素来与兄弟交好,除了十三贝子,便不曾与旁人结怨过!除了她,不会有旁人!”

昭嫆忙摆手:“这话未免有些武断了,十三贝子性情率直,不像是那种人。”背地里阴人,这不是胤祥的作风啊。

荣妃恨得眼里冒火:“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皇后娘娘可别被他那副莽直的外表给欺骗了!”

昭嫆摇了摇头:“十三贝子并非不顾兄弟情义之人,他当年都能冒着大不韪的嫌疑,在胤褆刀下救下废太子性命,又岂会这般算计胤祉?”

荣妃皱了皱眉头,便撇嘴道:“或许他当年真的是个重情义之人,然而过了这么多年…哼!人——是会变的!”

昭嫆沉默了片刻,荣妃唯一的儿子被弹劾得只剩下贝勒爵位,荣妃正在气头上,自然听不进她这些话的。

荣妃又吧嗒吧嗒开始掉泪:“娘娘,胤祉也是您亲眼看着长大的,他对您素来孝顺,求您跟皇上求求情,宽恕她这一次吧。”

昭嫆叹了口气,露出无奈之色:“皇上圣旨已下,哪怕是本宫也无力转圜。荣妃你素来明透,怎会不知这个道理?”——荣妃是失了理智了,儿子一出事,便不知所措了。圣旨这东西是莫说她改不了,哪怕是玄烨,都不能轻易朝令夕改。

荣妃一怔,低头拭泪不止:“臣妾…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胤祉都这个年纪了,好不容易混了个亲王爵位,如今这一下子,愣是比弟弟们都低了!可叫他如何有脸见人呢?”

可是么,诚亲王成了三贝勒,后头的弟弟们一溜串王爵,不是郡王就是亲王,胤祉的确是颜面丧尽。

昭嫆沉吟片刻,便问:“皇上降了胤祉为贝勒,但武英殿修书处总理大臣的职位,应该还没有革掉吧?”

荣妃点头。

昭嫆松了一口气:“如此可见,皇上其实并真的未迁怒胤祉。留着他的差使是给他机会立功,将来再把爵位升回去。”

荣妃一愣,露出几分惊喜之色:“当真?皇上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昭嫆笑着点头,对于玄烨,她也算是十分了解了,“本宫若是记得不错,胤祉不是正在修撰《康熙字典》吗?若是修成了,可是利在后代的大功劳。你这就转告胤祉,叫他加紧着些修撰,等修好了,王爵就该回来了。”

荣妃一喜,连忙屈膝道:“是,臣妾明白了,多谢皇后娘娘指点!”说着,荣妃又露出几分委屈之色:“可是这字典,没个三五年怕是修不完,这么长的年月里,胤祉岂非…”

昭嫆叹着气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胤祉毕竟违礼在先,哪怕康熙字典能即刻修完,这事儿风波没过去,也是不行的。”也就是说,胤祉怎么也得委屈几年,等这事儿彻底揭过一页。

荣妃满脸冤屈之色,“说到底还是被十三贝子害得!他也太阴险了些!”

昭嫆眉心暗蹙,荣妃看样子是认定此事是胤祥所为了。她头一次发现,荣妃也挺固执的。

“这事儿,本宫会详查。”就算不为了荣妃,她也得好好查查这事儿,她总觉得,这事儿太巧合了些。

荣妃恨恨道:“这事儿是明摆着的!除了十三贝子,还有谁跟胤祥有仇?不是他,难道还是圈禁中的胤褆不成?!”

是啊,除了十三贝子之外,跟胤祉又几分宿怨的也就只有胤褆了。可若是一个圈禁中的颓丧皇子能干出这种事情来,莫说荣妃不信,昭嫆也不信。

荣妃的怀疑也不是没道理,胤祉是个文人性子,极少与人结怨。除了胤祥,还有谁会害他呢?昭嫆也想不出来,她感觉自己好像钻进了什么死胡同里。

第662章、老十四太阴损了!

昭嫆略安抚了荣妃几句,便打发她退下了。

心中忖着是不是该把十三贝子叫进宫问个究竟,便见玄烨脸色黑沉沉走了进来。一看那一身的明黄十二纹章朝服便知,玄烨是刚刚下了朝,便直奔而来。

昭嫆忙端了一盏热乎乎的杞菊茶给他,玄烨额头隐隐爆着青筋:“嫆儿,朕还以为静思己过这么多年,那孽障总算知道什么是孝悌知道,没想到——”玄烨气得那盏杞菊茶哐啷一声撩在了紫檀条案上,“没想到这孽障竟愈发工于算计了!”

想也知道玄烨口中的孽障便是刚刚丧母又被封为贝子的胤祥了。

工于算计?

今日朝堂上的情形,昭嫆完全可以想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老御史疾言厉色弹劾,几成死谏,玄烨可以说是被迫之下,不得不下旨,褫夺胤祉亲王爵位、降为贝勒。

玄烨这辈子,最恨的便是受人逼迫,何况还是被逼不得不严惩自己素来喜爱的儿子。玄烨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然而玄烨不会怪罪到老御史头上,只会恨背后挑唆算计之人。

昭嫆叹了口气:“胤祥生性直率莽撞,倒不像是如此工于算计之人。我想…会不会是有什么嘴碎,就这么传扬到了老御史耳中。”

玄烨皱了皱眉头,“有那么巧合?朕倒是不信了!何况那日宫中之事,你不是已经封锁了消息了吗?怎么会传扬出去?”

昭嫆笑了笑:“宫里的消息自然不至于传到宫外,可胤祉剃了头,会不会是他府上人嘴巴不严实?”

“这…”玄烨微微沉吟,便摇头道,“好了嫆儿,朕知道,你是心软,瞧着那孽障没了生母可怜,才总把他往好处想!”

昭嫆沉吟道:“倒也不只是因为他丧母,我只是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玄烨摆了摆手,“朕还原想着,等来年便授他兵部观政的差使,如今看来,竟是大可不必了!”说罢,玄烨冷哼了一声。

兵部观政?这可算得上是重用了?

昭嫆眨了眨眼:“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个心思了?”

玄烨哼道:“还不是老四极力举荐,朕又瞧着那孽障思过这些年也算是勤于兵法骑射,便想着他整日无所事事,的确有些浪费了,才…”说着,玄烨拧起眉头,“老四识人不明啊!”

昭嫆眯了眯眼睛,玄烨诸子中,最善骑射的,莫过十三、十四,这兵部观政的差使若真的叫十三贝子得了去,那十四贝子可就…

自打德嫔没落,十四贝子也跟着一损俱损,不似从前那样得玄烨喜爱了。就在十四贝子最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十三贝子眼看着就要崛起,而且是在自己亲哥哥的极力举荐之下…十四贝子岂能不心生怨恨?

昭嫆心中冒出了这么个猜测,然而也仅仅只是个猜测而已,她并没有丝毫证据,若是直接跟玄烨说,只怕玄烨要觉得她疑心重了。

唉。

玄烨被昭嫆捋顺了毛,便回乾清宫处理政务了。

玄烨前脚走,胡庆喜就跑来禀报:“娘娘,雍郡王和十三贝子求见。”

昭嫆笑了笑,来得正是时候!

雍郡王寒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十三贝子更是满脸愤懑,哥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请了安。

雍郡王便忍不住先开口道:“皇额娘!这次的事儿,十三弟是被人算计的!”

昭嫆微微一笑,打量着雍郡王,“你既说胤祥是被人算计,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雍郡王寒声道:“老十四!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额…什么叫“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你这个亲哥哥当的,也真有够胳膊肘往外拐的。

昭嫆扬了扬眉毛,“有证据吗?”

这淡淡的一句话就把雍郡王也噎住了。想也知道,雍郡王根本没有丝毫证据。

十三贝子脸瘪着,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皇额娘,老御史冯潭当真不是儿臣指使的!儿臣冤枉啊!”

看着十三贝子这幅模样,昭嫆也有些不忍。

十三贝子眼圈有些泛红:“那日儿臣既已应允皇额娘不再追究,又岂会背信弃义?!明明是儿臣委曲求全,怎么一转眼,儿臣竟成了恶人了!”

昭嫆露出无奈之色:“你就算再冤屈,没有证据,哪怕到了皇上面前,皇上也只会觉得你是巧言令色。”

十三贝子瞪大了红彤彤的眼睛,“皇额娘——”

雍郡王忙道:“皇额娘说得是,正因为无凭无据,儿臣和十三弟才苦恼。”雍郡王叹了口气,忙上前一步,躬身道:“皇额娘,之前汗阿玛已经私底下答允,年后让十三弟去兵部观政,这事儿您看…是否还有周旋的余地?”

昭嫆呵呵了,对十三而言,你还真是个贴心好哥哥啊,昭嫆摇了摇头:“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没有下旨褫夺十三阿哥贝子爵位已经是万幸了!差使…呵呵。”还想要差使,十三还是回家哄孩子去吧。

雍郡王眼中浮起了一丝阴霾,他暗暗攥紧了袖子底下的拳头:“老十四太阴损了!十三弟好不容易重获汗阿玛青眼,他竟——”雍郡王气结之下,脸色已然铁青阵阵。

昭嫆暗道,这事儿若真是十四贝子一手策划,的确是有些过了…他算计十三贝子也就罢了,竟把胤祉也算计在内!据她所知,胤祉与十四,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却无端造此算计。

不过呢,说到底还是胤祉行为不端,惹出的后患。

经此一役,但愿他能长进些吧。

“事到如今,想要找到证据,只怕也难。”昭嫆微微一叹,十三贝子眼看着重获曙光,却在这个时候再度跌落,实在是叫人唏嘘。

雍郡王脸色一黯,是啊,就算能查到老十四与御史冯潭所有关联,也不足以成为决定性的证据。

“说来还是三哥不好!”雍郡王黑着脸数落着,“若她对敏妃娘娘稍稍有些哀悼之意,别做出这种行径,便谁也算计不得他!如今反倒是连累了十三弟了!”

这算是迁怒吗?

雍郡王恨胤祉行为不谨,只怕胤祉这会儿子也恨极了十三贝子呢。

这笔仇,只怕是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第663章、偏心

腊八节,阿禩像只炸了毛的猫,“额娘,最近我简直都快烦死了!”

“哦?”昭嫆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阿禩,“说来听听,权当给我解闷了。”

阿禩嗖的俊脸漆黑,额娘,您居然拿我当消遣了!

“额娘!”阿禩气得鼻子都歪了。

昭嫆不由捂嘴,笑得乐不可支,“是不是为后院的争风吃醋的事儿头疼了?”——昭嫆也听说了,侍妾许氏自打肚子大了起来,酸劲儿也颇大,整日与李芳树针锋相对,很是不消停。

一边是有孕的侍妾,阿禩要顾忌子嗣,不能太过申斥,另一边又是她姨母的娘家嫡系侄孙女,阿禩也不好不好不给面子…啧啧!这齐人之福,可不是那么好享的!

阿禩撇嘴:“才不是为这点子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呢!”

“诶?”昭嫆挑了挑眉,居然不是为了女人的事儿?

阿禩满脸烦躁:“是四哥啦!儿子从前一直觉得四哥是个少言寡语之人,没想到也有这么啰嗦的时候!成天在我耳边啰啰嗦嗦,说十三弟是被十四弟给算计的!还有十四弟本来就是爱逞口舌之力之利的,如今更是在我耳边聒噪,说四哥偏心,不帮衬同胞兄弟,整日胳膊肘往外拐!如今竟还如此冤枉他,简直是岂有此理。”

昭嫆瞪大了眼睛,一副惊异的模样,“是吗?阿禩,那你信谁?”亲兄弟俩各执一词,竟闹到了阿禩跟前。

阿禩翻了个白眼,“四哥一直对十四弟多有偏见,十四弟也对四哥多有不满。他们俩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激愤之语,我还真没必要往心里去!”

昭嫆一怔,是了,十四贝子对他四哥多有挑剔,整日傲娇个没完没了,雍郡王则嫌弃这个弟弟骄纵没个正行。两人对彼此都是存有偏见的。

因此,那日雍郡王口口声声说是十四贝子背后算计…还真未必如此。

难道说…老御史的弹劾,真真因为从胤祉府上传出了流言的缘故?

罢了,事到如今,也没必要较真了。真真假假,只看你心中更偏心谁罢了。

而昭嫆心中,一直是多有偏心四四的。

阿禩叹了口气:“四哥的性子,也的确够执拗的。他都能出手帮十三弟了,怎么就不能顺手帮帮十四弟?也难怪十四弟心里不平衡了。”

昭嫆呵呵笑了,这对兄弟矛盾,只怕这辈子都解决不了了。

“对了,明年南巡的事儿,你可写信告诉寒雪了?”昭嫆笑着问阿禩。她有些想念这位小老乡呢。

阿禩哼了哼,“您倒是惦记着她!”这语气生生都有些发酸了。

母子俩正说着话,白檀打帘子进来,屈膝道:“娘娘,永和宫德嫔病得愈发重了,她说…想见见儿子。”

昭嫆轻哼了一声,德嫔自打入冬就病了,大约是年纪大了,饱受打击之下,一时扛不住,陆陆续续病了一个多月了,药一直吃着,却总不见好。

“那就叫雍郡王改日去永和宫走一趟吧。”玄烨当初下旨禁足的时候,便说过无旨任何人不得探视。昭嫆的懿旨当然也算旨。

阿禩不由摇了摇头:“额娘,您明知道,德嫔相见是十四弟。”

昭嫆撇嘴,语气瞬间拔高了好几度:“难道我还要任她予取予求吗?!”——那也太便宜德嫔了!

阿禩哑然笑了,“是,六宫的事儿,额娘做主便是。”——阿禩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惹自己额娘不痛快。

其实昭嫆纯粹是想趁机膈应一下德嫔,你不是最讨厌这个大儿子吗,所以才要叫雍郡王去气气德嫔。

得了昭嫆的懿旨,雍郡王虽然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得麻溜去了永和宫探视生母。

雍郡王在胡庆喜引路下,顺利地走进了宫禁严密的永和宫,这里有御前太监负责专职看守,若没有胡庆喜引路,雍郡王想进来无疑是痴人说梦。

永和宫里一应是嫔位级别的用度,红箩炭烧着,倒也还算暖煦,帘子里头传出了干哑断续的咳嗽着,一声声咳得撕心裂肺。

听着这样的咳嗽声,雍郡王脸上微微露出不忍之色,罢了罢了,终究是他的额娘,又病痛缠身,也是可怜。

雍郡王正要迈步入殿,便听得里头德嫔枯槁沙哑的声音:“皇后娘娘不是答允了吗?胤祯怎么还没来?”

雍郡王心中一动,竟然是额娘主动开口求皇额娘,说想见他的吗?雍郡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毕竟昭嫆只是传话说,让雍郡王进永和宫探视德嫔而已。

德嫔的玉壶姑姑连忙拍着德嫔的后背:“娘娘别急,十四爷素来孝顺,很快就会来看您了。”

雍郡王脸上的笑,一瞬间冻结了。要怪只怪玄烨给取的名儿不好,胤禛、胤祯,叫起来是一个发音!

德嫔咳嗽不止,“本宫…是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可胤祯还小,他性子单纯直率,本宫实在害怕,他遭了老四算计,本宫…咳咳!”

帘外雍郡王脸色嗖的冷若寒潭,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把旁边的胡庆喜都冻得一个哆嗦了。

胡庆喜忍不住开口了:“四爷,您到底要不要进去瞅瞅?”

胡庆喜这一出声,里头的德嫔也终于察觉了,她急忙抻着脖子朝着帘子外,便看到雍郡王那张冷气煞人的脸,“怎么是你?!”

雍郡王恼怒之下,将手中的一盒糕点重重摔在了地板上,散落出一地玉露糕。这玉露糕,是用绿豆粉制成的,里头有天花粉、葛根、桔梗三药,有清热生津、润肺益胃、祛痰止咳。雍郡王是想着德嫔咳嗽愈重,才特意带了一盒玉露糕进宫。

此刻雍郡王方知,这一片心意,皆是白费的。即是白费,何必留着,故而一掷之下,如数倾散。

雍郡王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拂袖而去!

德嫔却啐道:“若是小十四来,肯定不会带这些个没用的东西来!小十四肯定会记得本宫素日最爱吃的豌豆黄。”

玉壶姑姑道:“娘娘,四爷也是一片心意。”

德嫔冷哼:“他若真有心,本宫落得今日处境,他怎的不去皇上面前为本宫求情?皇上素来重用他,他若肯求情,即使本宫不能恢复妃位,起码能解除禁足!岂止于连见小儿子一面都难了?”说着,德嫔露出戚戚焉的表情,苍老的脸上满是怨愤之色。

德嫔此刻却忘了,十四贝子不也没去御前求过情吗?说白了,不过就是偏心罢了。

虽说人心都是偏的,但也不能偏到如此地步吧?

第664章、南巡、吃货老乡

康熙四十九年正月底,浩浩荡荡的龙船沿着京杭大运河迤逦南下。

此行玄烨只带了昭嫆这个皇后,嫔妃们一律留宫,除此之外,点了几个儿子伴驾随行也就是了。昭嫆原以为阿禩要被授予监国亲王之职位留京,没想到玄烨却发话让阿禩也伴驾随行。

南巡是个惬意美差,阿禩之前在吏部观政辛苦,如今能放松一下也不错。不过叫昭嫆惊讶的是,阿禩南下,只带了侧福晋曹氏和侍妾李氏,郭络罗氏被留在了京中王府。

昭嫆细一想,倒也可以理解,郭络罗氏自生了弘昕之后,身子骨一直都没养好,自然不宜舟车劳顿,而且郭络罗氏所生的孩子都还小,若是撩在京中,想来郭络罗氏也不放心。如此一来,自然只能忍痛看着丈夫带别的女人出去旅游了。

而曹氏是江宁织造曹寅之女,阿禩此行自然不能不带她。

不过郭络罗氏还是留了心眼的,特意举荐了李芳树随行侍奉,加以平衡。

那曹氏姿色不俗,李芳树更是个倩姿佳人,这小兔崽子,左右拥抱,日子过得肯定快活得紧。

烟花三月时节,御驾终于抵达了江宁。

照例,玄烨再一次驻跸江宁织造府,由曹家四度接驾,这等荣宠,不知叫多少人眼红。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不知曹家还能兴盛几时?

当然了,这些都跟昭嫆没半毛钱关系,她关心的是江寒雪。

玄烨虽然南巡出来,还是少不得要加紧批阅从京中送来了六百里快急奏折,整日忙得很,昭嫆正是瞧着他忙得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便道:“如今正值春日,听说雨花台的风景正好。”

玄烨头也不抬,嘴上应和道:“等朕处理完手头的政务,便陪你去。”

昭嫆笑眯眯道:“知道你忙,让阿禩陪我去便是了。”

“嗯?”玄烨抬头瞅了昭嫆一眼,微微有些古怪,不过嫆儿都这么说了…

“好吧,记得早去早回。”

昭嫆眼睛笑成了月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