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崔你,还有你那儿子”梁帝一个个指过,深沉似海的眼神落在太子身上:“都不要性命了?”

嗳?!!!!!太子和崔氏父子呆若木鸡,李儒微微摆头叹气。

“臣不敢!”崔丘抖得和筛子一样噗咚跪在地上,拉着傻住的崔慎也一并跪了下来。

太子随即醒来,不甘心自己竟就这么败在了个残废手中也不甘心梁帝为何如此偏心:“父皇!你切莫被这奸佞的花言巧语所蒙骗啊!他明明是…”

梁帝浑浊的眼睛盯着太子:“明明是什么…”

太子语噎,因气氛与羞辱手抖得厉害,却不敢再说什么。

常梦庭看着此时的梁帝,脑中闪电般划过些什么,这样说话的姿态分明与某个人极为相似,他终于明白李嘉的可怕从何而来。李梁,李梁,那是在三百多年前大梁高祖血脉里传承下来威严!扳倒五品小吏的李嘉对太子而言易如反掌,而现在的李嘉…

“太子啊太子,除了陇西李氏姓李外,你和你老子我也都姓李啊。”梁帝语速缓慢地在平地投下一道惊雷。

众人几乎在瞬间就明白过来这隐晦话语背后的意思,崔丘腿一软倒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李嘉,面如土色。

“得了,都散了吧。这欺君之罪朕谁也不追究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梁帝嘟嘟囔囔地走下龙椅:“大晚上的还把朕从被窝里拉出来。老鸟就只知道着急他孙子。老子都快挂了也没见他心疼。”

“…”

高幸推着李嘉往殿外走,路过崔氏父子身边,李嘉停下来,低头朝着他们露齿一笑:“以后,还请崔相多多关照了。”

崔丘和见了鬼一样,脸色惨白,额角汗如雨下:“好,好说。”

赤/裸裸地在说秋后算账啊!李儒看了眼行为恶劣的李嘉,又看向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几个皇子,啧了声摇摇头,背手跨出殿外。

李嘉从刑部大牢有惊无险而归,回去后倒头大睡了两天一夜,到了第三天傍晚顶着乱蓬蓬的头发饿得满屋子找吃的。

“公子,李大人来了。”

叼着块鲜花饼的李嘉迷茫抬起头:“李大人?李儒?”

“是李谆李大人。”

“哦,快请。”

李谆进屋时拘谨的很,当今圣上虽然暂时没有让李嘉认祖归宗的意思,但这事你知我知心知肚明即可。当他老爹含糊地告诉他李嘉身份后,他足足消化了两天才敢来见他。

“李嘉,哦不,殿…”

“停!”李嘉打断他,睡了这么长时间她饿得眼冒金星,实在顾不上形象塞了两块饼下去才缓过一口气道:“以前该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

“哦…”李谆低头道。

李嘉看他那样子,低声致歉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对不起。”

之前她来金陵前和人约好,不论是进太学读书还是入朝为官只能凭自己一己之力。而且她的身份本来就尴尬的很,就算是梁帝一早就知道了,也不会布告天下。她的名字注定入不了玉牒,只能终身为臣。

“我不是很生气啊!”李谆忙阻止李嘉,他挠挠后脑艰难道:“那个,其实,那谁…”他侧过身看向伫立在门口的自己的侍卫:“他比较生气。”

他?

本立在廊下的侍卫突然一步跨进屋内,剑柄顶开低压的帽檐,露出张英俊如刻的冷漠脸庞,嘴角讥诮地斜拧:“皇子殿下贵安。”

“…”

49 【肆玖】

李嘉千算万算没算到萧和权他还真来了,虽然吃了很大一惊,不过想想萧和权说是风就是雨的性子,这点意外也不算意外了。

“你…来了啊。”李嘉有点心虚,但表情依旧淡淡的,落在萧和权眼里更让他火冒三丈。

他一片真心待她,哪怕当初误以为她是谢家后人仍选择了替她扫去那些蛛丝马迹。万没想到,她竟从头到尾都在骗他!萧和权可以忍受李嘉对他的嘲讽、冷漠甚至是戒心,唯独忍受不了欺骗…

连夜的赶路让萧和权的眼角鲜红得像只兔子,下颚上乱七八糟的胡渣长长短短,整个人憔悴到狼狈,狼狈到可笑,可笑到李嘉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她头一次有种做错事的感觉,虽然她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但在短短的沉默后她选择了道歉:“对不起。”

一个听在萧和权耳朵里没有多少诚意的道歉,萧和权不吭声,僵硬得像块木头杵在那。

李谆瞅着两人的情形不对,猫着腰悄悄退出房外。才出房外,领子一紧整个人被拖到了高幸跟前:“李大人好本事啊。”

李谆被他唬得一大跳,待看清了人心跳慢了下来,嬉皮笑脸地任他揪着:“高公公何必动怒呢,我既然能带人进来,高公公不就是默许了么?”

高幸冷厉地注视了他一会,攥紧的拳头松了开。是的,他没阻止萧和权跨进李府,原因还是在于李嘉…

人总杵在那也不是个事儿啊,李嘉瞅着萧和权那红通通的眼睛,心软得更厉害了,意思意思地朝他那挪一挪:“我并非欺瞒你,”李嘉振振有词:“再说了,你也没问啊。”

这么说她还有理了!萧和权被她气得火噌噌冒上头,加上赶路赶得精疲力尽,才想要开口骂她,人倏地晃了一晃,眼瞅着朝地上栽了下去。

到这功夫李嘉是真被吓住了,脸白了白:“萧和权你别死啊。”

萧和权一手撑在五斗柜上稳住身子,缓缓精神,他被她气得发笑:“老子要是被你气死了就好了!”省省天天担心着梁国这儿破事、糟心事!

那笑怎么看怎么阴森得慎人,但李嘉明白过来这就算没事了,那赔小心的劲儿立马没了,低声咕哝:“都说了不是故意骗你的。”一见萧和权又有爆发迹象,自言自语般地叹了口气道:“我也怪不容易的,坐了这么久的牢,还落得一身伤到现在还没好。唉…”

萧和权愣了下,蹲下二话没说拉过李嘉胳膊撸起袖子,果见绑着道纱布还渗着淡淡粉色。明知这时李嘉的苦肉计,萧和权心头火仍消了大半,嘴上没好气地冲她道:“你是不容易!斗靖王,撬太子!你说那刺客也怪倒霉的,遇到了你这心狠手辣的。倒霉,真倒霉…嘶!”

李嘉狠狠拧了萧和权一把,拧完后她有点怔,她是准备难得态度良好地向萧和权认错让步,哄一哄他的。怎么就这么冲动地下手了呢,这不像她啊,李嘉暗自调整了下表情,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可怜点:“我不心狠,死的不就是我么?”边说心里直嘀咕,这示弱的表情她不常做,也不知道有几分说服力。

“哟,终于晓得气了。”萧和权被她这一拧反拧乐了,不顾李嘉忍不住嫌弃的眼神,脏兮兮的一身往纤尘不染的地板上一躺,筋骨舒展得咯吱响:“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是面无表情,永远不会生气也不会乐呵呢。”

“呵呵。”李嘉扯了个没多少热情的笑容。

“来,陪我躺躺。”萧和权闭着眼懒懒拍了拍身边:“爷可累坏了。”

半晌,没动静。萧和权本来就没抱多少期盼,亲眼见着李嘉人没事他也就安心了,只是心里微苦,李嘉到底是比他心狠…萧和权的身子忽然浑身一抖,就那么直挺挺地不动了。

李嘉趴在萧和权胸口趴了会,嫌冷,又爬起来从榻上拽了方毯子,连着她将两人盖了起来,然后安安静静地侧躺了回去。

心口热了又凉,随后又覆上一片温热。萧和权就那么任李嘉捣腾,过了会屋内终于静的只有两人呼吸声和心跳声了。萧和权这才悄悄睁开眼,眼珠子向下一点点移去,瞅见个乌黑的脑袋倚着他的胸膛一上一下。

毯子不是很大,勉勉强强盖住了两个人,大部分还被李嘉扯在萧和权身上。地板凉,萧和权看她像是只小猫似的缩成一团,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可怜相。手臂轻轻搂着人往怀里按了按,又将毯子将人连头包了起来。

萧和权感受着胸前那片温暖,胸膛充满着踏实感,这么些天来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过了明年,等两边的事了了。咱们就成亲吧。”萧和权猜着李嘉应是累了睡过去了,但这话是他整整酝酿了一路的,自说自话地念着:“爷现在有田有地也有权,养得起你了。看这丫头瘦得一把骨头,等娶进门得好好养养。”

李嘉的呼吸很有节奏,睡得甚是恬谧。

没多久萧和权说着说着也合上了眼,迷迷糊糊闭眼前还不忘一条胳膊搭过去将李嘉又搂了搂,生怕人跑了似的。

伏在他身边的李嘉在黑暗中睁开了眼。身份只是她没说出口的秘密之一,有朝一日,待萧和权知道了所有的实情,是不是还会如今日这般原谅她呢?

同床共枕一夜,萧和权是被大好的日光刺醒的。刚醒过来眼还没睁伸手就往怀里摸。

说他没出息也没办法,他一大老爷们硬是被李嘉给生生逼出了不安全感。李嘉实在是个不省心的主,别人家的闺女都是娇娇弱弱、小鸟依人的,可他这媳妇三天两头就给他来一出惊魂未定。不粘人是好,萧和权本来也烦那种有事没事就黏黏糊糊的姑娘,可李嘉这也忒有主见,忒独立了,忒让他没有成就感了。

萧王爷无比地想对李嘉说:“媳妇,你个姑娘家别整那些阴谋阳谋鬼谋了,好好跟爷过日子,再生两大胖小子。”儿子老婆热炕头,可以说是萧王爷目前的最大追求了。

他不敢说,他怕说完李嘉就赏他两巴掌。

他是没有安全感,因为李嘉的独立,因为李嘉的冷静,因为她…从没说过她爱他。

萧和权摸到怀里软乎乎的李嘉,心口大石落下,才要换个姿势再搂着温香软玉眯一会。

冷不丁,李嘉猛地坐了起来,该在两人身上的毯子也被彻底掀了起来。

萧和权只当有刺客,一个打挺跃起来,同时枕在脑袋下的剑也提在了手里,展臂护住李嘉,压住嗓子问:“有人来了?”

一套动作干净爽利,不过眨眼功夫。

李嘉木木地坐在地板上,半会没动,萧和权警惕地扫梁上门窗,发现并无异象。手里的剑没有收回,他扭头去问:“李嘉,你听到了什么?”

李嘉不答话,两眼直直的,一点儿神都没有。过了好久,涣散的目光才在萧和权脸上凝固成一点,瞳仁里仍是虚无一片。那是种陌生到让萧和权心惊的眼神,李嘉看着他和看个路人一样。

噹,萧和权丢下剑,揪起李嘉的脸左右看:“媳妇,媳妇!你一觉把魂睡丢了?!”

“疼!”李嘉露出一副打死萧和权都不信会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可怜兮兮地抱住萧和权的胳膊道:“好疼。”

漆黑水灵的眼珠子里涌起清莹莹的水光,看得萧和权嘴巴都合不上,重重地甩了自己一巴掌。怪疼的,不是在梦里。萧和权小心翼翼地揉揉被他捏红的李嘉的脸,语无伦次道:“媳妇,李嘉,你别逗我啊。我是想着让你娇弱一点,但你这一娇弱太吓人了。咱好好的行不…”

李嘉还是委屈得不得了,眼泪啪嗒啪嗒一口气不带歇地落了一串,那模样别提多招人心疼了:“捏我还吼我!”

萧和权被她哭得简直快崩溃了,看她哭得那劲儿着实太凶,告败道:“我错了还不行么,我错了。我不该捏你,我不该吼你,媳妇我真错了。您老人家别哭了成么?”

李嘉止不住的眼泪明白地告诉他,不成。而她的哭声也越来越大,俨然有水淹三军之势。

萧和权急得抓耳朵挠腮的,六神无主之下,一把拎过人直接堵了嘴,发狠道:“哭什么哭!不许哭!”

李嘉被他吼得呆住了,眉毛倒揪成一团,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样子。

萧和权起先只是想吓一吓她,没想着一沾上李嘉的唇就放不开了,辗转着从里到外侵袭了一遍。意味犹未尽地舔舔唇,看着李嘉怔怔望着他的乖巧模样,在她唇上又点了点:“傻是傻了点,不过味道不赖。”

李嘉眼中露出凶光,瞬间贴过脸,有样学样,在萧和权嘴唇上狠狠咬下一口:“我才不傻!”

一口见血,萧和权嗷嗷捂住嘴:“属狗的啊!”

李嘉舔了下嘴角,疑惑道:“没啥味道啊。”

萧和权脸上的嬉闹之色渐渐被前所未有的肃穆所取代,他抚过李嘉额前的发,定定看着她:“李嘉,你,还认识我么?”

李嘉歪着脑袋看他,眨眨眼:“你是大狗啊。”

“…”

50 【伍拾】

大狗!!!萧和权眉毛蹦得老高,气得不行,他就知道这丫头背地里肯定没他好话。恼过后,他看向李嘉的眼神更为疑惑,如果他不信鬼神,现在当真怀疑李嘉是被什么鬼玩意儿附身。他捏着李嘉的脸拉近一寸寸瞅着:“丫头,吃错药了?”

啪。后脑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萧和权龇牙咧嘴差点疼得跳了起来:“奶奶个熊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爷今儿不收拾你!”气势摆了十足,手扬了半天,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李嘉斜了他个白眼,揉了揉被捏红的腮帮:“果然是蠢汪。”

萧和权咦了声,这眨眼功夫李嘉已全然恢复成平时的面瘫,眼神瞅着他凉飕飕的。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她实实在在耍了一遭了,气得反乐了:“大早上拿爷我寻开心啊,开心不?”

李嘉装模作样想了想:“还挺开心的。”

萧和权屈指就在她脑门顶上敲了个暴栗,惹得李嘉不满地又飞了他两个白眼,看她牙痒痒的表情是想咬他一口解恨,但没动。还挺识时务的,知道打不过他。萧和权有恃无恐一把将李嘉搂紧怀里,挑起那张勉强算红润的脸仔细看着,深吸一口气:“媳妇,你知道吗?你刚刚真的吓到我了,还以为你傻了呢。”

李嘉任他左看右看,等他似乎还想凑上来嗅嗅才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我要是真傻了呢。”

萧和权的眼睛被她手指挡住,听她话里似带着笑意,便也没多伤心地玩笑道:“傻了我就不要你了啊!你说我费了这么大功夫,又是挨打又是挨骂还时不时受你那条破蛇的气,娶个傻媳妇回去多不值啊。”

过了片刻,李嘉发出个哦字,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

萧和权的神经已经被李嘉锻炼的无比敏锐,立马从这一个字里察觉出李嘉心情不对,清清嗓子:“生气了?”

“没有。”

萧和权才不信了,一想这丫头心眼小着呢,现在风平浪静没准回头就翻脸不认人,这回轮到他识时务地诅咒发誓了:“媳妇,我哪能不要你呢!我这苦吃了,罪受了,连国都跨了。你傻你呆你就是成个木头,我也把你当个宝一样供着。”

一时没声,李嘉的手仍捂在萧和权的脸上,良久他听她笑了声,笑声传入耳不知为何感觉有点钝有点苦,她的话语倒甚是轻快:“你傻啊,大汪。傻子也要。赶紧找个正经姑娘家过日子吧。”

萧和权被她的话呛到,异常严肃道:“媳妇,你真不是吃错药或者被我娘附身了?我娘要是还在世,现在说的话应该和你一模一样。”

“哦,乖儿子。”

“…”

以萧和权现在的身份,偷偷摸摸来梁国已实属不易,想多待几日基本就是妄想。上上下下把李嘉摸了一遍,确定她没事了,依依不舍道:“那我走了。”

“走吧。”李大人的良心已然所剩无几

萧王爷脸板得像块黑铁:“安分点,别随便沾花惹草。”

从皇宫出来的高大人莫名打了好几个喷嚏。

“哦。”

萧王爷还是不放心:“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嘉毫不在意道:“继续做官啊。”难道说她是皇室就不能在朝为官么?

萧王爷的心皱得像朵没泡开的菊花,苦得都麻了,还做个屁官啊!你是公主,老子现在也是王爷,门当户对!还不赶紧嫁过来才是正经事!

李嘉似是听见了萧和权无声的呐喊,搁下手里的书,蹙着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和权被她一激,话从牙缝里溜出:“你什么时候嫁我?”

李嘉一怔,秋日的阳光从树杈里淌下,给萧和权高立的背影镀了层毛茸茸的光圈,看着格外温暖。这个人一直像一把炙热的火焰,哪怕她再冷漠,再疏离,他始终坚定地一步步朝她靠近。卿心非铁,亦有动时。

只是…李嘉想起早晨时的情形,如果不是自己及时清醒过来,萧和权会有什么样的眼神来看自己呢。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作的几率会越来越高,持续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

总有一天,萧和权会面对一个连他都不认识的李嘉。他大概会很伤心吧…

萧和权久等不到李嘉的回答,壮壮底气又说了一遍:“李嘉我是认真的。我的王府缺一个王妃,我的家里也缺一个女主人,我未来儿子他也正缺个娘。你要是愿意,我、我随时都能娶你过门!”

我…

“不愿意。”李嘉淡淡道:“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岂能半途而废。”

这个答案虽然给了萧和权沉重的一记打击,但也在他意料之中,伤过之后立马强行振作起来:“没关系!我可以等!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娶回燕国!”

萧王爷带着他的豪言壮语,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奔回他的燕国。内心的泪水从金陵流淌到汴梁,她居然就这么拒绝了,拒绝了,拒绝了!

高幸回来时恰与萧和权擦肩而过,后者给了他一记警告的冷眼,头一昂扬鞭而去。高幸冷冷看了眼萧和权疾驰而去的背影,若不是李嘉有吩咐,他必不会让这厮从金陵全身而退。

十二娘在后厨忙活,周叔则被李嘉派去广陵办事了,萧和权一走,李府之中静得感觉不到多少人气。高幸在书房没寻到李嘉,转步将要离开,目光不经意滑过火盆,里面卷缩着张没烧尽的纸张。

高幸重新推开合起的门,走近弯腰捡起它,火盆里炭火已熄灭的干净,而李嘉走得似很匆忙,竟未注意到它只烧了一半。吹走上面浮灰,高幸看到上面残留的一个愿字。

“公子今日可好些了?”高幸在梧桐树下寻觅到李嘉孤独的身影,她一人在那坐了不知多久,肩上落了数片枯叶而不知。高幸轻轻拂去它们,道:“公子的病还需静养才是。昨日我已收到消息,有人在江南见过名医君之楠。君之楠是当年杏林圣手何修的亲传徒弟,对公子的病定会有办法。”

“等过段时间再说吧,现在走不开。”

没有直接拒绝就说明还有回转的余地,高幸略放下心来。

“你从宫里回来带了什么消息?”

“陛下有意加封公子你为中书相公。”高幸从袖中抽出梁帝的手书。

“中书令么?一跃三级,倒比我想象中的要快。”李嘉喃喃道:“看来急得不是我一个人。”

甲戌岁,燕国改天换日新帝即为,而梁国依然暗潮纵起,当李嘉这位异军突起的中书令横空出世,梁国的核心势力更是激起平地惊地千层浪。

那一年,有人很愤怒:“陛下这几个意思啊!让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爬到老夫头上作威作福!老夫见了他是不是还要下拜啊!”

“…反正大人您也要拜很多人,不多他一个不是…”

“…”

那一年,有人很动摇:“啧,谢家旧案不仅没扳倒李嘉,反让他升了官。这么看来太子落败了呀!要不要换个队伍站一站呢?”

“这倒不一定,说不定陛下是想养肥了再宰了呢?”

“嗯嗯,说的是说的是。”

那一年,还有人很八卦:“我看这个李嘉不是什么谢家后人!搞不好太子或者靖王突然发现是他们的私生子什么什么的!”

“大人…太子和靖王还生不出这么大一只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