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肖颔首,“说你是一位聪明绝顶,为国为民,伟大的讼师。”

大家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杜九言含笑听着,小萝卜在一边手舞足蹈,比杜九言还高兴。

晚上大家一起吃的饭,第二天一早,杜九言早起练功,出门,一上街对面包子铺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就冲着他笑,“杜先生你吃早饭了吗,新出炉的包子,我亲手做的。”

说着,抚了抚头发,抱着两个肉包子跑过来,一把塞杜九言手里,顺便摸了一下她的手,“以后啊,你们父子的包子,我都不收钱,随时随地,只要杜先生您想吃,都可以来哦。”

杜九言朝包子里铺里看了一眼,老板正呵呵冲着他傻乐。

抱着包子路过开门的成衣铺子,里面卖衣服的小姑娘,好像等她很久一样,热情地跑了过来,分毫不差地,将一枚很精致的荷包,塞在她手里。

“杜先生。”红楼上,刚起床睡眼惺忪的姑娘,衣衫半敞着,“杜先生,小姑娘没意思。晚上来我这里,我不收你钱。”

杜九言笑着,“最近有些忙,不敢来叨扰。”

“杜先生说笑了,您来可不是叨扰,奴家愿舍了一年的客,只求杜先生您一晚的缠绵。”说着,丢了个颜色艳丽的布下来,“奴家叫牡丹,杜先生可别忘了哦。”

说着,双眸含情目送杜九言离开。

“杜先生。”忽然,前头打更的大叔拦在前头,杜九言吓的一抖,眨巴了眼睛,“刘叔,您这是…”

刘叔拉着他走了两步,压着声音问道:“杜先生,可想再成家?”

杜九言一个不字没出口,刘叔已道:“我有一女,现年十六,生的容貌秀美。杜先生要是不信,可以去街坊打听去。只要杜先生愿意,我出房子和聘礼,杜先生只要带着你儿子成亲就行了。”

倒贴嫁姑娘也愿意?杜九言呵呵笑着,道:“抱歉,抱歉。其实我家中糟糠尚在,只是身体不佳不愿出门而已,刘叔好意,杜某人心领了。”

“老婆没死啊。”刘叔凝眉,一脸遗憾,杜九言趁着机会就要逃走,刘叔忽然追上来,喊道:“妾呢,也是可以的。”

杜九言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狼狈不堪,落荒而逃。

“怎么了?”钱道安给她开门,见她抱着一堆东西,神色慌张进来,他一脸的惊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杜九言,“是和谁打架了吗?”

杜九言将一堆东西丢在桌子上,喝了一碗茶,“不怪谁,只怪我太出色了。”

钱道安嘴角抖了抖,看着桌上的东西,理了理,脸色通红地道:“这…怎么还有此物?”

“什么?”窦荣兴和周肖以及宋吉艺进来,三个人看到也是目瞪口呆,红着脸撇过眼去,周肖道:“九言,你虽年轻,可也要节制啊。”

杜九言这才发现,刚才红楼上丢下来的那块布,并非手绢,而是女子的肚兜。

开放啊!

“会节制的,多谢周兄提醒。”杜九言摆了摆手,“不该留的,都丢了吧。”

宋吉艺好奇地盯着肚兜看着,眼睛发亮,窦荣兴拍了他一下,道:“你做什么,这般猥琐。”

“没、没见过!”宋吉艺嘻嘻笑着。

窦荣兴气的翻白眼,说的好像他们见过似的。

“办正事。”杜九言问道:“人约了何时来?”

窦荣兴回道:“说辰正就到。还有点时间,要不,你看看其他几件案子?”

“好!”杜九言将肚兜从宋吉艺手里抢过来用纸包着丢在一边,“做事。”

宋吉艺遗憾地去抱了几个卷宗给他,“你、你看看、我、我录的、好、好不好。”

两个案子,一个是悔婚的案件,一个是邻居争房的案子。案情录的脉路清晰,有问有答,最后还自主列了几个案情重点。

“不错啊。”杜九言很惊喜,“看你录的卷宗,省了很多事,一眼扫下来,案情就明白了。”

宋吉艺眼睛发亮,像是得了个宝贝一样,凑着杜九言道:“谢、谢谢、夸、夸奖!”

“不过这个悔婚案子可以接,争房的就算了。讼费出的太低,而且事情过了三十几年,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很难辩的明白。”

这种案子,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如果两家愿意调解,他们可以上门中间人,如果要上公堂,就免了。

“知、知道、道、了。”宋吉艺点头,他懂杜九言的意思,接案子他要先筛选一遍,不要是个案子就接。

几个人坐在一起,将眼下三尺堂里待处理的五个案子分析了一遍。

杜九言觉得,她自己也有进步,以前只接刑事类,现在民事纠纷甚至婚姻情感,她也能抓住脉络。

“还是刑事案件有意思点。”杜九言合上卷宗,道:“往后这种民事纠纷,你们上。刑事的案件,归我!”

大家没有异议,有分工后,每个人能主攻一种案件,更加容易迅速积累经验。

“窦先生在吗?”就在这时,有人敲门,窦荣兴迎进来一位牵着孩子的妇人。

妇人三十岁左右,或许更年轻点,皮肤很黑,个子也不高,穿着蓝色粗布褂裙,已经洗的发白,粗大的手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的容貌不太像妇人,粉白的单衣上打着补丁,冷冷地打量着大家。

“这位就是梅嫂子。”窦荣兴给杜九言介绍,又请梅氏进门,“吃早饭了吗,快请坐。”

刘氏应道:“吃过了。”也不太敢看屋里的几个男人,牵着孩子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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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太多,也是吃不消。

第103章 梅氏告夫(三)

梅氏案子看着很简单。

她男人朱一正在六年前收棉花到邵阳来卖,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朋友,两个人合伙到各地收购棉花,再寻人织成布染成颜色,一年后两个合伙开了一间布庄,生意红火。

但合伙人却在布庄开后不久,一次出门时遇到山洪死了。

巧合的是,这位朋友孑然一身,没有父母家人。

两人合伙的铺子自然而然全归朱一正所有。同一年年底,朱一正又开了一间铺子,并停妻再娶了东街的柳家武馆小姐为妻。

两人成亲四年,育有两子,长子三岁,次子一岁不到。

这期间,朱一正没有回过一次老家,家中父母妻儿皆不问管,曾经一度,家里人以为他死在了外面。

但就在今年,村里有人来邵阳走亲戚,见到了在铺子里逗儿子的朱一正,回去后就告诉了梅氏。梅氏走了百里路到了邵阳,几经打听找到了朱一正,却被他拉到巷子里一顿打骂恐吓,吓回了家。

梅氏伤心绝望,还寻死过一次,救回来后念着女儿,便咬牙活了下来。

现在朱一正的母亲病重,梅氏又来过一次要钱,但朱一正没有出面,梅氏却被柳氏撵了出来。她回去后,在村中里正的主持下,包括朱一正父母在内的,朱家村一百二十户人家,个个摁了手印,并给梅氏凑了二两银子的路费。

她带着女儿,到了邵阳告官。

但衙门也并不好进,有人给她指了明路,让她找讼师打官司,有讼师在,至少能保证朱一正不会暗中使坏,衙门偏颇。

恰巧,梅氏见到了考试得了头名的杜九言,便问人寻路,找到三尺堂。

“这位就是杜先生。”窦荣兴给梅氏介绍,“她出去办差才回来,刚才我正和她商量你的案子,你还有没有要补充的,和杜先生说。”

梅氏抬头看向杜九言,有些紧张地揪着衣服站起来,学着大户人家的妇人样子,拽着女儿拘谨地行了礼,道:“我…我没什么补充的,就…就是让他拿钱出来,给,给他娘治病。”

“如果、如果他拿出一百两,五十两也可以,或、或者十两也行。”梅氏道:“如果实在不愿意出钱,那就让他将他娘接到城里来看病,大夫说他娘熬不过今年冬天。”

“除了钱以外,你没有别的诉求?”杜九言问道:“他停妻再娶,抛弃妻女,弃养父母,这些罪状,足以让他长一顿教训。”

梅氏愕然,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犹豫地道:“如果能教训一顿自然更好,但,但是不要让他坐牢。让他坐牢,他就一切都没有了。”

“他会恨我的。”梅氏道。

杜九言凝眉,“你都告他了,还指望他不恨你?”

梅氏一怔,摇着头,道:“不,不是。我告主要是让他拿钱出来,如果他现在把钱给我了,我,我就不告他了。”

杜九言揉了揉额头,就想到了桂香。

窦荣兴几个人倒很平静,如梅氏这般的女子太多了。

恨其不争,只会让自己跟着生气。

“如果你只要求十两或者五十两,那这个案子我们不能接。我们忙了半天,为了你一两银子的讼费,不值得。”杜九言看着梅氏,道:“你再找找,可有好心人帮你。花钱找讼师不太适合你。”

“可…可是没有人帮我了。如果再拿不到钱,我娘她就活不成了。”梅氏说着,就要下跪,杜九言看了一眼窦荣兴。

窦荣兴立刻将梅氏拉住,笑着道:“梅嫂子,咱们说事情,跪着也解决不了问题。”

“可是杜先生说不接我的案子,”梅氏目光含泪的看着窦荣兴,“我…我没有办法了。”

说着就哭了起来。

“九、九言,就、就帮、帮她吧。”宋吉艺觉得她们母女可怜,起了恻隐之心。

杜九言摇头,道:“这不是我心狠。这男人一身罪状,若上了公堂为了稳赢,必然要将这些一桩桩罗列摆出来,届时我们赢了讼案,付大人也不会只判赔钱了事。”

“她男人必然要坐牢。”杜九言看着宋吉艺道:“到那时她会来怪我们。拿她一两讼费,还被她埋怨,你当我们普度众生,佛光普世呢。”

宋吉艺愕然,他没想到这一点,听完杜九言的话,顿时愤愤不平地看向梅氏,怒道:“你、你、怎么能这样。”

梅氏哭着,手足无措。

“让他坐牢!”忽然,梅氏身边的女儿,红着脸豁出去的样子,喊道:“让他坐牢,坐十年,一百年,让他死在牢里。”

小姑娘的一嗓子,让大家都愣住了,梅氏停了哭看着女儿,显然没有想到,这话是从女儿嘴里说出来的。

“胡说,他是你爹!”梅氏道:“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不孝的话。”

小姑娘涨红了脸,眼睛也红红的,憋着一股子劲发狠地回道:“他不是我爹,我从认识人开始,就没有见过他。他只有他那两个儿子,永远都不会当我是他女儿。”

“你这孩子,谁教你的这些话。”梅氏不知所措,想教训可又心虚,想了半天却没有道理来训斥女儿,车轱辘似的说着,“她是你爹,那两个也是你弟弟,你不能这么说。”

小姑娘被自己娘说的,渐渐不再说话,但垂着的头,显然并不认同。

“你自己考虑一下。”杜九言看着梅氏道:“我们言尽于此。”

梅氏眼巴巴地看着杜九言,小心翼翼地试探的问道:“…大老爷一定会判坐牢吗?我们不告,他也会坐牢吗。”

“我不是大老爷,我不确定。”杜九言道:“我会做的,就是罗列所有对你有利的证据,让他拿出钱。至于大老爷怎么判,这一点不在你的诉求里,我不会给出意见,同样我也干预不了。”

梅氏听懂了,就是一旦上了公堂,结果如何,不是她能控制的。

“我…我再去找他爹问问去。”梅氏拽着女儿往外走,“和他说说,如、如果我告,他是要坐牢的,说不定他害怕,就会直接给我钱给娘治病了呢。”

说着,拖着女儿出门。小姑娘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着杜九言,没有说话。

“这…”窦荣兴一脸发懵,“怎么办,这案子就不接了是吧。”

杜九言点头,“她回头来责怪你的,您愿意?”

窦荣兴摇着头,“不愿意!”谁愿意被人骂被人埋怨,还是自己的请讼人。

大家就没有再聊这件事。

梅氏带着女儿去了朱一正的铺子,去了一间他不在,问了人又换了一间,朱一正站在门口吃西瓜,老远就看到了梅氏母女,将手里没吃完的西瓜往地上一砸,大步过去,拽着梅氏母女就进了对面的死胡同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把我弄的身败名裂,你就高兴,满足了是吗。”朱一正看到梅氏就厌恶的不得了。

梅氏摇着头,害怕地道:“他爹,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就来告诉你,你现在把钱给我,我就带着秋丫回家,只要娘的病好了,我、我就不会再来了。”

“我没钱!”朱一正道:“你看我两间铺子,可是世道乱,买卖不好,我一天入不敷出,外头还欠一屁股的债。”

“你自己想办法,不要在这里晃悠。实在不行,把秋丫定亲嫁出去,不就有钱了。”

“在家把爹娘照顾好,做好你的本分,否则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朱一正说完,甩头就走。

梅氏焦急的,一把拉住他,“秋丫才十岁,怎么让她嫁人。还有,就算现在说亲,娘的病也等不及了。”说着又道:“那是你的娘啊,她就要死了,你要真不管,我、我就去告你,我已经找讼师了,状子都递上去了。”

朱一正很惊讶地看着梅氏,随即脸色阴沉下来,甩手就一巴掌,“你还敢告我?你脑子是被猪吃了吗,我坐牢了你有好处吗。”

“我看你就不是要钱,你就是气不顺。可你看看,外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再说,柳氏生了两个儿子,你生了个什么玩意。”又道:“给我滚回家去,你要敢告我,我就弄死你。”

“不是,不是,我没有办法了。和你说不通道理。”梅氏道:“我就只想给娘治病,求求你了。”

朱一正不想和她废话,揪着她的头发,摁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秋丫上来要拉,被他一手推出去砸在了墙上,鼻子顿时撞出了血,流了一脸。

“贱女人,什么都不会,就知道给我添麻烦。还敢去告我,我不如现在就打死你。”朱一正劈头盖脸的打,梅氏躺在地上,三两下就晕了。

秋丫尖叫着,冲上来去推。

“干什么的。”忽然巷子外面,巡逻的捕快走了进来,认出是朱一正,呵斥道:“你能耐啊,怎么着,还想打死人?给我们找事?”

朱一正收了手,点头哈腰的冲着两个捕快,道:“不是,这娘们不听话,我教训一下,不会打死的。”

“要打回家打去!”捕快撇了一眼梅氏,教训了两句朱一正便走了。

朱一正见梅氏晕了,就上去扯住秋丫的头发,低声道:“和你娘今天就滚回去,再让我看到你们,你们两个都活不了。”

说着,甩开秋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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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更,看完上班,哈哈!

第104章 改变主意(一)

秋丫跌在地上,又爬起来,抱着梅氏摇着她,“娘,你醒醒啊。”

梅氏没醒,她就抱着梅氏一直坐在巷子里,也不喊人,也不说话,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梅氏才醒过来。

“秋丫,你没事吧,他打你了吗。”梅氏嘶嘶吸着气起来,抱着女儿,“让娘看看。”

秋丫看着梅氏,开口道:“让他死!我要让他死!”

梅氏骇的瞪大了眼睛,“秋丫,你…你别吓我,你怎么能说这个话。”

“他不死,奶奶,爷爷,你,我都活不成。”秋丫道:“既然都要死,凭什么他一个人活的这么快活。”

梅氏愣住,看着女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别幻想了,他不会给你钱的。就算奶奶死在他面前,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秋丫道:“那是他的娘,凭什么让你一个人管。”

梅氏道:“怎么能这么说,我是他的妻,你的他的女儿,这个血缘断不了啊。奶奶也是你的奶奶,是我的娘啊。”

“不是!”秋丫道:“他的妻子不是你,是那个贱女人。我也不是她的女儿,在他眼里,我连条狗都不如。”

梅氏看着女儿肿起来的鼻头,心头一阵阵的心疼。

她怎么样都无所谓,可女儿是她的命,她舍不得女儿受伤。

“那怎么办。”梅氏问道。

秋丫道:“去找杜先生,他说只要你不怕,她就能让他付出代价,不但赔钱,还会让他坐牢。”

“可几年他出来了呢,我们…还是活不成。”梅氏害怕地道。

秋丫破釜沉舟,“里正爷爷不是说,一头牛进了牢里,也活不过几个月,他这种恶人,肯定出不来。”

“好,娘、娘听你的。”梅氏走投无路,她的生死可以不管,但不能毁了女儿,“我们去找杜先生。”

秋丫扶着梅氏,两个人摸着黑跌跌撞撞地到三尺堂门口,敲门,宋吉艺热的半敞着领子打着扇子,喊道:“谁、谁、这么、晚!”

门开了,他下了一跳,下意识的捂住了领子,迅速将衣服整理妥帖,“你、你们、怎、怎么回、回来了。”

“先生。”秋丫噗通一跪,“我们告,告他坐牢!”

宋吉艺朝屋里看了一眼,钱道安三个人都出来了,他问道:“不、不、不怨?”

“不怨!”秋丫说着,扯着她娘的衣服,梅氏也点头,“我们什么都听先生们的。”

宋吉艺松了口气,窦荣兴也已出来,将母子二人扶起来,道:“想明白了就好。不过杜先生晚上不住在这里,事情要等她明天一早来了再说,你们二人,今天住在哪里?”

“我们随便找地方凑合一夜就行了。”秋丫道:“既然杜先生不在,那我们明天一早再来。”

窦荣兴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着点周肖和钱道安。

“对门有客栈,你们去住,我给你们付钱。”钱道安拿了钱袋子给她们,“以后结算讼费的时候,再还给我就是了。”

梅氏不敢要,秋丫却拿了,道:“好!谢谢先生。”

说着,扶着梅氏去对面住下了。

钱道安犹豫地和周肖道:“九言他…会不会生气?她说这个讼案不接的。”

“她不接是因为衡量了利弊,不值得接。但如果梅氏想明白了,九言不会拒绝的。”周肖含笑将门关上,道:“她这个人,对事不对人,不会生气的。”

钱道安觉得有道理。

第二日,杜九言到三尺堂,一进门就看到了梅氏带着秋丫,坐在正堂内在狼吞虎咽的吃早饭,她将早上顺路得的礼物放在桌子上,一束花,两块烧饼外加一双黑口布鞋。

“这鞋…怎么知道你脚多大的。”窦荣兴一脸不解。

杜九言也很无语,“说是我走过泥巴地,跟在我身后量的,试了一下,刚好合脚。”

“高手啊。”窦荣兴感叹不已。

杜九言坐下来,梅氏母子擦着嘴站了起来。

“怎么了,是想通了吗?”杜九言看着梅氏,“无论什么结果,你都不会后悔?”

梅氏点着头,道:“不、不后悔。”

“那好。递上去的诉状反正也没有收回来,这案子我们就继续。”杜九言道:“你们这两天歇着,估计三五天内就会开堂,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要再去找他。”

梅氏和秋丫点着头应是。

“我陪你朱一正铺子附近看看。”杜九言和窦荣兴说着出了门,梅氏坐着发呆,秋丫机灵地拿着扫把扫地,钱道安拦着道:“你们歇着就好了,这里不用打扫。”

秋丫道:“我闲着也是闲着,一会儿就做完了,先生您歇着就好了。”

毕竟也是十岁的姑娘了,钱道安也不太好意思多说话,喃喃地站在一边,秋丫就开始做事,一会儿梅氏也跟着她,两个人将里里外外洒扫整理了一遍,还将四个人押了五六天的脏衣服都洗了。

钱道安满脸通红,借口有事出去了,周肖笑呵呵地去买了零嘴给秋丫。

这边,杜九言正在一正布庄隔壁的笔墨铺子里溜达,伙计认识她,一见着就问道:“先生是来办差的,还是买东西?”

“要是办差,小哥愿意帮忙吗?”杜九言问道。

小哥笑了起来,“只要杜先生不是告小人,小人知道什么都不会瞒着先生。先生是好人,告的肯定就是坏人,那小人就更加义不容辞了。”

“那谢谢了。”杜九言也不客气,问道:“隔壁的布庄,原来和朱一正合伙的人,你可见过?”

伙计点头,“见过,秦相公人特别好,老实还很好说话。刚开业的时候,他还送了小人一块蓝布呢,现在那块布做的衣服,我娘还穿着呢。”

“那秦相公死了多久,朱一正成亲的?”

伙计回道:“秦相公是五月死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官衙来问的时候,那天正好下暴雨,五月二十。朱相公成亲的话,天气很热,我记得我过去要喜糖的时候穿的薄衫,应该在六月中旬的时候。”

“相隔一个月不到啊,那秦相公的尸谁收回来的?”杜九言问道:“朱一正和柳家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的,这些你知道吗。”

伙计嘿嘿一笑,道:“杜先生问的这些,小人都知道。不但小人知道,这条街上只要待着超过七八年的人,都晓得。”

“秦相公收尸,是朱相公去收的,灵堂摆在城外,我们都去了。”伙计回道:“至于朱相公和柳家,好像还是秦相公先认识柳家的,他去柳家送布,一来二去好像就走动了。”

“我们当时还打趣,说柳家为什么没有瞧上秦相公,反而看中了朱相公,估计是觉得朱相公人高马大,和柳老爷很像。”

杜九言也觉得奇怪,她笑着道:“那朱一正成亲的时候,很热闹?我方才听你说,你还过去要喜糖了。”

“嗯,一条街上都散糖了,我还去喝酒了。大家都说,朱相公和柳小姐很般配。现在应该说是柳嫂子了。”说着,又朝外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柳嫂子个子高,身体结实,加上他家老爷子,这条街上没有人敢惹他们。”

“那可真不敢惹。”杜九言拱手道:“多谢小哥,今天叨扰了。”

伙计说不敢,笑盈盈地送他们出去。

杜九言出来,抬头打量了一眼一正布庄,门面不算很大,但是生意很好,进进出出许多客人在挑选布料。

好巧不巧,她正要走,就看到一个身高马大的妇人,夹着个十来个月的小孩从里面出来,一打眼看到了杜九言,扫了一眼,就顺着街走远了。

妇人穿的绸缎的衣裙,戴着金簪子,描眉画眼打扮的很精致。

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要比梅氏好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