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急切地问:“叔叔,你能查出这是谁的东西吗?我猜那车夫多半是这院里的人,这耳坠又是女人的东西,定是那车夫跟这里的女人暗中勾结!”

王掌事问:“那车夫的脸,你没有看到?”

王华摇头,愤恨地道:“他当时带着一顶斗笠,遮住大半张脸,又特意背对着我。”

是石竹?还是,还有别的人?石松会不会也跟石竹一样?桂枝究竟跟几个人勾搭在一块?

王掌事握着那只耳坠沉思,许久之后,就握紧手心,将石松唤进来。

“你去将桂枝给我叫过来。”王掌事吩咐这句话时,特意打量了石松一眼,目光沉沉。

“是。”石松应下,然后不动神色地退了出去,刚刚他侯在外头,里面的话虽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也听了个大概。刚刚王掌事看他的那一眼,他并没有忽略,昨晚出了石竹这样的事,今早又添了王华这番话,他清楚王掌事如今是对谁都不再信任了。

桂枝还不及给石竹的尸体挪个地方,外头就传来敲门的声音,她当即惊出一身冷汗,差点瘫软倒地。

片刻后,外头又传来敲门的声音。

桂枝咽了咽口水,好一会后,才勉强稳住颤抖的声音:“谁啊?”

石松在门外道:“王掌事叫你现在过去。”

桂枝又是一惊,有些慌地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妆容,然后道:“好,容,容我换身衣服,我才刚起。”

石松道:“请快点。”

桂枝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有些庆幸刚刚没有弄乱,只是她又转头看了石竹一眼,随后咬了咬唇,就走过去,拉开被子将石竹盖住,然后再放下帐幔。

要走你自己走就行,偏想着拖上我,都是你的错!

桂枝这么想着,目中的慌乱退去,直起腰的时候,她的面容已经沉静。再次走到镜子前看了看,瞧着没什么不妥后,才走到门边,开门出去,然后马上转身将房门上了锁。

石松在一旁看着,什么都没说,待她锁好门后,就转身在前面领路。

桂枝本想给石松一个笑容,然后向他打听王掌事到底什么事,却不料石松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态度冷漠得可恶,她只得恨恨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

此时,香使们大都去香使长那领差了,香奴们不住在这边,所以一路上倒没碰到什么人,不多会,就到了王掌事的院舍。

桂枝走到门口的时候,又仔细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裳,然后面上露出笑容,跟着石松进了屋。却当她进去,正要喊一声干爹时,却看到坐在王掌事身边的王华,她脸色的笑容即僵在脸上,声音也卡在喉咙里。

石松将人带到后,见王掌事没别的吩咐,就轻轻退了出去。

不用偷听,他都能猜到房间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他退出来后,就直接转身出了院舍。

不多会,石松再次来到桂枝的房间这,房门是上了锁的,但是他却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轻易就将那把锁给打开了。这房间是陆云仙给安排的,房门的钥匙自然早有备份。

石松进去后,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走到床边。

当他拨开帐幔,掀开被子,果真看到石竹时,他怔了一下,随后觉得不大对劲,伸出手一探,随后就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片刻后,石松才再次走过去,在石竹身上摸了摸,找到那些证据收好,然后才看着石竹,似想说什么,却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将被子重新盖上。石松出去后,又将门给锁上,然后匆匆离开那里,走到一个转角处,发出两声鸟鸣。一会后,安岚从另一边过来,石松便将那些东西交给安岚,并低声道了一句:“石竹死在桂枝房里,王华和桂枝此时在王掌事那。”

安岚一怔,随后点头,石松遂转身离开。

第059章 时机

陆云仙将前来领差的香使们草草打发后,就在屋里来回踱步,并不时往门外看一眼。已是八月了,早晚的天都有些凉,她却不时拿着帕子扇着风,似乎这样做,就能将心里的不安扇走。

已经多少年不曾这么焦虑紧张过,几乎都要忘了这种感觉了,陆云仙干脆倚在门口,看着外面。莫名地,她想起进源香院之前的日子,那时家中光景不好,家里是靠着亲戚的接济过日子的。她还记得,逢年过节时,娘带着她们几个去叔叔家拜年,被几位亲戚的孩子当面奚落的情形。一位大伯家的孩子给她递白糖糕时,故意弄掉在地上,当时很多客人都在,大伯母就说另外给她一块,那孩子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笑,说了一句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不用,她喜欢拣东西吃,我都看到她偷偷去拣王二家的猪杂碎呢。

周围的亲戚都笑了,说不上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只记得,当时她既无措又恐慌,呆愣愣的站在那,觉得自己似乎是浑身赤裸

如今,每次一回家,当年那些奚落的笑,全变成了讨好和巴结。前几天,她回家时,特意备了些白糖糕给那几位叔叔和大伯家送过去,然后,故意不小心打翻了其中一盒白糖糕,她只道了一声可惜,马上就有人过来一边捡起,一边涎着笑说还能吃。

这些变化,都是因为她在香院里身份的改变而生的。

她其实并不想跟王掌事对抗,她向来谨慎胆小,愿意固守原地,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多少心有不甘,加上王媚娘步步逼紧,她不得不为保住自己的位置而另求他法。

于是,她找上了安岚。

一开始,本以为事情是在她的掌控中。但没多久,她才发现,主控权不知何时已经易手。

无论如何,已经上了那条船,即便再怎么紧张不安,也不可能下去了。

而且她也尝到这步步攀高的甜美滋味,如果,她失去现在的身份,那当年的奚落和嘲笑定会再次扑来!

陆云仙兀自出神时,安岚自走廊那头匆匆走过来。她遂回过神。即站直起身。有些紧张地看着安岚。

“马上将这个送到白香师那。”安岚示意她进屋后,就将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地给她。

“这是”陆云仙不解的接过,却翻了几翻后。脸色当即一变,“这是!”

安岚道:“你亲自送去,除了这些,还在白香师跟前告王掌事一条利欲熏心导致院中规矩混乱!”

陆云仙只觉得手有点抖,怔了好一会后才道:“我昨儿忽然过去找他,他已经对我起疑心了,今早我忽然又出去,说不准他会叫人拦下我!”

“不会,现在他决计顾不上你这边。”安岚握着陆云仙的手道。“王华过来了,正在他屋里。”

“什么?”陆云仙一愣,遂压低声音,“他,他难道没死?”

安岚接着道:“石竹死了。在桂枝房里。”

“啊!”陆云仙懵了一下,抬手捂住唇,一脸不敢相信。

“桂枝刚刚被叫到王掌柜那边。”安岚继续道,她说出这几句话时,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只是冷静地陈述一件件已经发生的事实,“这些证据太繁杂,要查起来需要不少时间,容易夜长梦多。但眼下除了这些证据外,还有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今日王华多半是有了什么凭证才回来找王掌事的,王掌事即便再怎么想以静制动,面对这等情况,也要问个明白。石竹的尸体还在桂枝房里,绝瞒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在王掌事发现并将这些事处理掉之前,让白香师过来。到时即便王掌事将这两条人命都推到桂枝身上,以桂枝的狠性,为了自救,一定会咬王掌柜一口!”

陆云仙深呼吸了一下,就将手里的东西贴身放好,然后道:“这事,若不能成,王掌事定会发觉你我,到时”

安岚道:“我们若不努力,谁给我们机会?”

陆云仙脸色有些发白,随后咬牙道了一句:“我去!”

她说罢,就出去了,安岚目送她离开后,就转身往王掌事那边过去。

此时,王掌事这边,桂枝已经从忽然看到王华的震惊中回过神,暗中握紧手心,修得尖尖的指甲陷进肉里,疼痛令她清醒,让她挤出笑容,百媚千娇地走过去,欠身行礼:“掌事这一早叫我过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王掌事急着开口没有说话,而是先打量了她几眼。

桂枝是去年才跟了他,虽跟王媚娘比桂枝少了几分痴,但胜就胜在她是个很有情趣的女人,又有一副好身段。并且为了讨好他,她什么事都能答应,所以破得他欢心,因此偶尔她有什么小心眼,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却怎么都没料到,这个女人,竟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想着来对付他!

王华一直以为,王掌事会将安岚也叫过来,故当只看到桂枝进来时,愣了一愣,然后询问地看向王掌事。王掌事却没有看他,依旧看着桂枝,一会后,才开口:“我待你不薄。”

桂枝虽不明白王华怎么还活着,但她进来后,王华没有马上就对她如何,她遂断定,石竹虽是瞒了她什么事,但这个王华此时也定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放心了。故此时就只当王掌事是为昨晚的发现而生她的气,于是就讨好地上前一步,柔声道:“掌事待我恩重如山,我从来不敢忘的,若是我做了什么让掌事您生气的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不是有意的,并,并且还有可能是有苦衷。”

刚刚她心里转了几转,想起石竹给她看的那些东西,她心头忽的闪过一个念头,随即不怎么害怕,并隐隐有些兴奋起来。那些,可都是王掌事的把柄,既然石竹能用那些东西来要挟王掌事,她问什么不可以?她完全可以拿那些东西帮她渡过这次危机,并且。还能为谋得一个更风光的未来。

“王玉娘是不是你杀的?”就在桂枝还在畅想的时候,王掌事忽然问出这句话。

桂枝愣住,脸色瞬时大变,震惊地看着王掌事。只是不待她出言反驳,一旁的王华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不敢相信地道:“原来是你!”

“不!”桂枝几乎是反射性地就否认了这句话,然后有些惊恐地看着王掌事道,“干,干爹,你怎么了?你。你怎么会认为那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要杀她那天我根本姬没跟她走一块,我怎么可能干爹,你要相信我!”

她下手是一回事,但让人知道却是另外一回事。

对她来说。只要别人不知道,那她就没有做过。

可是,现在,她一直坚信的事突然变了,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甚至连石竹都死了,更不可能有人知道那件事,但却马上被王掌事给道了出来。她瞬间觉得恐慌,甚至觉得。这是不是石竹在报复她,不然王掌事怎么会知道!?

“竟然是你!”王华走到桂枝跟前,不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她,“是你杀了玉娘!”

“不是我!”桂枝大叫,往后退两步。“你有什么证据,你不能冤枉我!”

“证据?”王掌事又开口,“桂枝儿,你要明白,你如今这吃好穿好的日子是怎么来的,我既然能给你这些,自然也能收得回去!”

“干爹!”桂枝赶紧走过去,再顾不得王华就在一旁,当即跪在王掌柜身边,抱着他的腿哭道,“干爹,你相信我,我害她对我有什么好!干爹,你不能只听他胡言乱语,就怀疑我啊。”

王掌事任她抱着,一会后,才慢悠悠地问:“我给你那对玛瑙耳坠在吗?”

桂枝一愣,有些小心地看了王掌事一眼,然后才道:“我,我收起来了。”

王掌事又问:“是收起来了,还是当做定情信物送人了?”

桂枝脸色苍白,怔怔的看了王掌事一会,才摇头道:“没,没有,我怎么会”

“那这是什么?”王掌事说着,就在她面前摊开手心,一只颜色鲜艳的红玛瑙坠儿就跳入桂枝的眼帘。

桂枝傻了,但是在这危急的时刻,她的脑子也转得很快,几乎是眨眼的时间,她就开口道:“是我撒了谎,这对耳坠我之前不小心弄丢了一只,生怕干爹知道责怪我粗心大意,就一直没敢说。”

王掌事面色阴沉:“粗心大意,还能丢到外头,还让王华给捡到了?”

桂枝嗫嗫道:“许是别人捡到,要拿出去换银子,结果却不慎弄丢了也不定。”

“我竟不知,你这么会狡辩!”王掌事有些不耐烦了,忽然捏住桂枝的下巴,阴沉沉地看着她道,“你不是笨女人,知道我想做什么,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

桂枝有些惊恐地看着王掌事,然后转了转眼睛,看了王华一眼,才对王掌事道:“能,能不能我单独跟干爹说?”

她知道,糊弄不过去了,但王玉娘的事她绝不会承认。眼下她只能借用石竹的事为自己开脱,以为石竹要威胁王掌事,她因担心王掌事,一时冲动就下了药。王掌事知道那些东西在她手上,定不会轻易对她如何。

第060章 反咬

“叔叔!”王华又急又怒,“叔叔,这,这个蛇蝎女人,我们应该马上报官!”

桂枝微微瑟缩了一下,遂睃了王华一眼,目中带着几分冷嘲和不屑。她有点想不通,石竹为什么要放过这个蠢蛋,这分明是给自己留了后患。做都做了,却最后手下留情,真是一个比一个蠢!但是,现在琢磨那些已经没什么用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过了干爹这关。

王掌事看着桂枝沉吟片刻,就抬眼,打算让王华先出去,只是不待他开口,外面突然跑进一个院侍。

桂枝一惊,王华也吓一跳,王掌事即皱起眉头,面露恼怒:“何事这样慌张!石松呢?”

那院侍有些紧张地道:“掌,掌事,白香师带人过来了?石松拖不住他们,已经都进来了!”

“白香师带人进来?”王掌事当即从这句话里嗅到不寻常的意思,遂起身,“出什么事了?”

他和白香师之间的关系才刚刚松缓,这个时候不应该还过来找他的麻烦。

“不知道。”那院侍摇头,面上带着不安,“但是白香师是带了两名刑院的人过来的。”

王掌事一惊,刑院的人轻易不出面,只要一出面,必将是大事。他心里顿生出不详的预感,此时也顾不上跟桂枝扯,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他们是往哪去?”

院侍忙跟在王掌事身边道:“好像是往香使住处的方向过去。”

香使的住处?王掌事皱了皱眉,回头看了桂枝一眼,而桂枝在听到院侍这个回答时,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才刚站起来,差点又倒下去。

“他们去那边做什么?出什么事了?”王掌事心里起疑,直觉这事跟桂枝有关。

桂枝只觉脑子嗡嗡作响,甚至还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心脏狂跳。

不,不会吧?她锁着门的。就连那两伺候她的香奴都进不去。

应该不会,定是别的事,不可能这么快就有人知道!

于是她摇头,苍白着脸,故作镇定地摇头道:“不,不知道。”

王掌事的眼神更冷了,自当看得出桂枝的神色不对,但此时他没时间跟桂枝多说。白香师这次是带着刑院的人过来的,事情非同小可,他必须马上过去问清楚究竟是为何事而来。

王掌事大跨步出去。桂枝自当紧跟在后。并且走得比王掌事还要急。王华先是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上,并追到桂枝身边怒道:“你别走,是你杀了玉娘!”

“闭嘴!”桂枝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无凭无据就想诬蔑我,真当我是软柿子任你拿捏!”

“你——”王华气得脖子粗红,“叔叔他已经”

就两句话的功夫,王掌事已经走远,桂枝也没有再听王华说什么,赶紧提着裙子跟上。她比王掌事还要紧张还要关心,白香师为何偏偏挑这个时候过来,为何偏偏是去香使的住处,甚至还带了刑院的人。这一路上。她都很恐慌,想知道答案,又不敢知道答案,有时候往深了想,就觉得自己头顶的天似马上要塌下来了!

可是。她要怎么办?怎么办?

桂枝一边跟在王掌事后面,一边盯着王掌事的背影,心里恶狠狠地想着,他既然自以为是她的天,那她若出什么事,他就要给她顶起来!

香院的占地不小,但王掌事熟门熟路,又如此着急,自当走得很快,但是,白香师也不慢,并且,时机掌握得终是比王掌事快了一分。

于是当王掌事找过去时,便看到桂枝的房门被打开,并且房里已经站了数人,只有石松站在门口,脸色惨淡。

桂枝看到这一幕,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差点瘫软在地。

怎,怎么可能!?一定是哪弄错了!

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为什么?

还这么快就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她不信这是真的,这一定是个梦,是个噩梦!

石松看到王掌事后,即快步走过来低声道:“石竹死在房里,刑院的人正在查死因。”

王掌事大惊,即回头看了桂枝一眼:“你竟敢——”

桂枝脸色惨白,摇头后退,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口,却发觉自己出不了声,似有什么卡住喉咙,加上她腿脚发软,后退时没走稳,即往地上一摔,就瘫了下去。

而这个时候,白书馆从桂枝房里出来了,寒着脸对王掌事道:“香院内竟出了如此丧心病狂的谋杀之事!你身为掌事,难逃其咎!”

王掌事先是命院侍将桂枝擒住,然后快步走到白香师跟前,一脸沉重地道:“此事王某一点不知,王某这就将此女交给刑院!”

桂枝被院侍擒住后,本是已经恐惧到不行了,但忽然听到王掌事这句话,心头莫名地就生出一股火。果真,果真,他果真连犹豫一下都不曾,就要将她丢出去!真当她是王媚娘吗?该死的男人,杀千刀的东西,以为她会跟王媚娘一样,什么都不说就乖乖听他摆布吗!

“冤枉,白香师,奴婢冤枉!”桂枝挣扎地直起身,大声喊道,“是他,是王掌事让奴婢下手的,白香师,奴婢冤枉啊,奴婢都是听王掌事的话!”

王掌事又惊又怒,无论如何也料不到桂枝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赶紧喝道:“住口,事到临头竟敢胡言乱语,堵住她的嘴!”

两位院侍正要动手,白书馆却道了一句:“慢,让她说,此时不说,去了刑院一样要说。”

王掌事脸色有些难看,便道:“白香师,此女的话绝不能信,她这是垂死挣扎,为了活命,什么胡话都能说,王某”

白书馆冷声道:“王掌事无需担忧,她说的是真是假,自有我和刑院的人断定,绝不会冤枉王掌事你。”

王掌事握紧拳头,牙根咬得紧紧的,转头看向桂枝,眼里全是警告。但此时桂枝却不似往常那般对他感到惊惧,不,惊惧和恐慌还是有的,但是因为不甘和恨,因为想要活着,于是全转化成对王掌事的愤怒,所以,但王掌事看向她的时候,她也恶狠狠的瞪回去。

院侍一直按着她,让她跪在地上,她用力地挣扎,表情狰狞。

特意梳的灵蛇髻已经散乱,特意换上的绸缎衣服也被扯的歪歪扭扭,狼狈不堪。

陆云仙和安岚等人过来时,就看到这剑拨弩张的一幕。

桂枝开口:“因为石竹手里握着王掌事的把柄,所以他就叫我勾引石竹,想让我由此从石竹手里骗出那些把柄,为了让我答应,他对我一直是威逼利诱,求白香师为我做主!”

“荒唐至极!”王掌事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空口白牙,这些话你可有凭证!”

“有!”桂枝大声道,“你说,只要我答应,就让我坐上香使的位置,日后,也会正经把我收到身边!”

“你——”王掌事气得眼睛一晕,差点站不住。

白香师未理王掌事,看着桂枝问:“那你为何要下杀手?”

“因为骗不出石竹手里握着的东西,王掌事担心夜长梦多,让白香师抓到把柄,就让我杀了石竹!”桂枝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我不敢,我说我不会杀人,掌事就威胁我,若我不听他的话,就让我先死。我害怕,不得不应下,于是掌事就给了我一些药,让我找机会给石竹下药,然后用被子一蒙就行!”

陆云仙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安岚也非常惊讶,她当真没想到,桂枝能做得这么好。这个女人,够狠够绝,还够聪明,面对这样的绝境都能随机应变,当真是可怕!

桂枝的这些话一落,刑院的人就出来,确认了桂枝说的没错,石竹确实是被迷药迷晕后,窒息而死的。

王掌事气得脸色发黑:“贱人,你竟敢含血喷人!”

桂枝却不管他,继续对白香师道:“香院里的迷药一类的东西,都管制得非常严格,奴婢这等人是决计不可能拿得到手的。奴婢又不能随意外出,所以那迷药若非掌事给奴婢,奴婢如何拿得到那东西!再说,再说石竹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他,我杀他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贱人,你,你——”桂枝这一番话,分明是假的,但听起来却如此合情合理,所以王掌事即便气得两眼发晕,一时间却无法反驳。因为,此时他也想不明白,桂枝为何要杀石竹,昨晚他听他们在屋里偷欢时,简直是浓情蜜意如胶似膝。为何过了一晚,桂枝就突然要了石竹的命?他想不明白,所以,他无法反驳桂枝的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都不知道,那只黄雀此时就站在这里,并且只有她,才真正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桂枝的话合情合理到连王掌事都无法反驳,白书馆自然是信了大半。而最主要是,桂枝口中所说的“把柄”,白书馆已经拿到手,有这个铁证,又有了桂枝这个人证,所以,此时他对这一幕感到非常满意。

第061章 报应

“一派胡言!”王掌事怒喝,一脸正气,“我王新墨为香院鞠躬尽瘁,从来是行的端坐得正,石竹能握着我的什么把柄,如今死无对证,就由得你这贱人含血喷人!且不论你在香院做出这通奸的下作之事,就以下犯上这条,我也能马上将你治罪!”

桂枝冷笑地看着他:“你也配说行得端做得正这句话,别的不说,就说这香院里的女人,还剩下几个不是在你的威逼利诱下跟你勾搭成双的!通奸?我呸!这香院里最大的贱人就是你!也就王媚娘那蠢女人才会对你死心塌地,你当每个女人都会像王媚娘一样,被你拿捏得死死的?你以为这么多年,或是被害死或是被迫走的那些人,就没谁留下点什么!还有外头那些香农,有哪个不吃过你的亏,有哪个要想跟香院做买卖不得先喂饱你的胃口”桂枝说到这,就看着王掌事铁青的脸呵呵笑起来,阴测测地接着道,“以下犯上?在我以下犯上之前,你早就将欺下瞒上这手段玩得炉火纯青了。你这会儿想叫我给你顶罪,不可能!我桂枝贱命一条,大不了我跟你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