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船重新驶离,又靠近了漕船队列之中的大船。

“夏帮主,问到北面那一条船上,有两淮巡盐御史林老爷家的人,似乎是公子和小姐……您看?”

“林如海?”还是公子和小姐?

这身穿黑袍的男子,本是背着手,站在那火把旁边,俊美的脸一半隐没在阴影之中。听了这话,那久久没动的身影终于晃动了一下。

那漕夫道:“我们船上的货……这绝不能让巡盐御史的人知道,若是出了差错……帮主,要不我们还是——”

他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那夏姓男子,只转过身来,远远地望了望那边还站在船头也看着他这边的林钰,便笑了一声:“这林家公子,实是个聪明人。且请他过船一叙。”

漕夫傻眼,那公子哪里聪明了?帮主看人总是这么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夏省之

看那小船去而复返,林钰他们船上的人都警惕了起来。

黛玉有些担心,林钰只握住她手掌压了一下,道:“那伙人没那么大的胆子,你且跟着贾先生在船上。”

回过头又对贾雨村道:“先生莫急,先看那人说什么。”

“林公子,我们帮主请您过去见个面。难得在江上遇到贵人,识得您也是一件幸事。”

扯淡,林钰这样的官家公子一向是不怎么样的,大多数人不觉得他们有什么本事,更不要说漕帮上行漕的这些人了。这些人走惯了江湖,见不得他们这些锦衣玉食富贵公子哥儿。林钰只要看看这来人的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了。

林钰知道这一回自己不能拒绝。说他们这巡盐御史府的身份,表面看上去不大明智,可这样的事情是瞒不了的,若是后面被人问出来反而更糟糕。他自己先说了,后面就有自己的打算。

张宝儿看林钰答应了,之后要换乘到对方的小船上去,便上去搭了把手。

林钰上去的时候看他一眼,道:“记得看顾好黛姐儿。若是……”

若是出了事,就得聪明着点了。

张宝儿也算是个机灵鬼,万莫叫人钻了空子了。

这平白来的危险,张宝儿也算是看得清,他点点头,目送林钰过去了,回头来就站在船舱边,远望着那边的情况。

夜晚江上,水波粼粼,周围的行船经过检查之后已经重新启航,林钰过去的时候便看到那些个商旅的船从江面上驶过去。

有人心有余悸地看着,也有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一点也不紧张。

林钰回望他们那一条船上的灯火,只觉得心里平静。

比这危险的情况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早就波澜不惊了。

前面是一条吊着桅杆的大船,周围都是漕船,他们这边漕船吃水比较重,林钰看了一眼,几乎是恰恰压在规定的吃水线上。这漕运的船称之为漕船,按照统一的规格打造,核载五百石漕米,每条漕船使用时间则以十年为限,限满之后的船还可以在京师拍卖重新打造。行漕规定很严,可并非没有空子可钻。

林钰回头一扫,这一趟漕船少说有二十多条,前期后后拉开了很长的距离。

每条漕船不必载满漕米,只把茶盐或是其他土宜堆放在舱底,也没人能察觉出来。每条船少载一些,土宜稍多,甚至不必带土宜,只全部换做盐茶,这一趟行漕的利润便丰厚了。

之前曾经听到船上有人说“盐茶”,那这里便涉及到贩运私盐的问题了。

贩私盐乃是重罪,但这行当一向是在某些圈子内公开,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现在林钰知道了,那才是有趣了。

那船上站着的黑袍人转过身,看了林钰一眼,林钰也看向了他。

下面漕夫搭了一条板子,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林钰便稳稳地从那板子上踏上了船。

他看向自己面前这人,而后却是夏姓男子先跟他打了招呼。

“没想到在这江上竟然能遇到巡盐御史林老爷的公子,失敬了。”

夏省之,扬州这边的漕帮帮主,前帮主病逝,这个位置恰好给了他。

此人不显山不露水,做事一向极稳,只被人称作是“笑面虎”,八风不动,看着无害,却是个心机深沉的人物。

林钰听说过这人的名头,细一看他穿着打扮,又联系到这船上那船帆上的标志,倒很快哦将他的身份给猜了出来。

“夏帮主多礼了,该是在下先谢过您救命之恩才是。舍妹与我要到京城走个亲戚,哪里料想遇到这样凶残歹恶的江盗?亏得您出手,这才解决了后患。”林钰长身一揖,表现得很是诚恳。

夏省之方才叫人请他过来的时候,便觉得这年轻人心机深沉了。之前一直不出声,等到他们去问的时候却又那么坦然……是个做大事的。

“我等为朝廷行漕河上,这些个江盗胆敢打劫漕粮,自是该死。年年都有不长眼的江盗撞上来,我们也实在没什么办法。怕是小公子这时候也受惊不轻吧,不如进来喝杯压惊茶。”

他手一挥,里面便有人进去准备了。

别看漕帮的人大部分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但真正成为顶上几个人物之一的,却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小瞧这些人,定然是会吃亏的。

林钰从不敢小瞧这些所谓的三教九流,即便是前朝几代视之为“末”的商人之中,也有不少伟岸之才,林钰见得多,自然也知道得多。以他一个官家公子的身份,对这夏省之没有任何轻视的态度,却是换来了夏省之的另眼相看。

他着人去跟林钰他们那条船上说,留了林钰吃茶,叫他们别担心。

林钰于是觉得这人考虑很是周到。

若是什么消息都没有,那边必然提心吊胆。

这漕船也渐渐地开了,林钰在夏省之一挥手之后坐在了对面的位置。

雕花梨木小几案略微有些摇晃,茶水只倒了七分满,递给了林钰,林钰双手接过道谢,喝一口便道:“是正宗的安溪铁观音吧。”

“好舌头。”夏省之笑了一声,与他说了一说这查茶道,略微拉熟了关系,便开始进入正题。

“我听说最近扬州那边的盐商们聚会颇多,今年的盐政点的依旧是林老爷,还说明年一径让林老爷管,这扬州的盐商们都想当总商的。怕是现在林老爷府上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吧?”

总商这一个职位的油水大了去了,协调盐商上税和巡盐御史衙门的关系,乃是一个中间人和代理人,来来往往能捞不少钱出来。多少人盼着这个位置,卢家没了之后人人都有希望,捞上一笔就赚大了。所以按理说,来林如海这里走动的人肯定不少。

夏省之的推测原本是没错的,可到了今年却有些变化。

林钰垂了垂头,露出一个意味不大明朗的笑来。

“家中有白事,外客一律不见的。”

怕也没什么人这么不长眼,这个时候还来烦林如海。

更何况,现在扬州盐商之中的领头者就一个宋清,这人跟林如海之间有过节,当初林如海点了卢家没点他宋家,早让他有些耿耿于怀。去年年末宜春院聚会,他便给了林如海脸色看,本以为林如海今年定然不会再当巡盐御史,算盘已经扒拉得直响了,哪里知道皇帝南巡,竟然给了林如海这样大的恩宠。这样一来,这扬州哪里还有人能盖过林如海去?

现在宋清是暗地里恨得牙痒,可又不愿意向林如海低头,更不愿意放弃这个总商的位置这样一来,宋清就纠结了,连带着整个扬州的情况都复杂起来。

这些消息,其实并不算是什么机密。

只不过林钰若是告诉了夏省之,便能博得对方的好感。毕竟这些都是慢慢分析出来的事情,隔行如隔山——夏省之毕竟是漕帮的,跟盐帮那也不是一个行里的。

林钰只将自己知道的扬州盐商事细细说来,道:“扬州此刻的局势很乱。一面上,宋清乃是所有盐商之中的领头人,旁的盐商都忌惮着他,不大敢背地里做出些什么来;一面上,宋清给我父亲脸色看,已经是整个扬州城都知道的事情,到底我父亲怎么想,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旁的人一般都认为——在结仇之后,林老爷不大愿意点宋清为总商,这样一来旁人就有机可乘了。不是宋清的,大家都有了机会,要动心思的肯定不少……扬州盐商这一圈的事情一向乱得厉害,在下粗陋,不懂得更深了。”

原本夏省之对盐商这边的事情有过一定的了解,可真正听人分析得这么透彻却还是第一次,他端了茶,抿一小口,便恭维了林钰好几句,林钰只虚应了不答话。

夏省之沉吟了一会儿,才想到合适的开口办法。

“听闻去年那卢家贩运私盐出事,这些年这些事情,似乎抓得更严了。”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林钰知道这船上肯定带了私盐,可到底不关他的事。

“官盐盐价太高,贩运私盐的利润却不低,即便这样,私盐到了百姓手里价格也要低上很多。”算算,其实盐出盐场的时候价格不大高,可因为官府朝廷要征税,盐商们要获利,逐层地加价,最后便使

“盐价似白银”,越来越高了。

官府通过盐引价格的高低来控制盐价,可到底比不上私盐。

私盐存在必有其道理,林钰对贩运私盐事情的看法很是客观公正,说出来之后立刻得到了夏省之的好感。

他并不说自己对私盐的态度,只是将官盐与私盐对比,却间接地暗示了他的看法。

夏省之越发觉得他聪明,对他态度也更加和善了。

谈到最后,夏省之终究没说自己船上私盐的问题,说一说也没什么区别了。

两人话都不少,见识也多。

林钰当初是走南闯北的,去过的地方不比夏省之少,又都是行船江上走过不知道多少遭的人,跟夏省之之间竟然有共同话题,一聊竟然就已经要接近天亮,他这才想到黛姐儿他们那边。

起身告辞的时候,夏省之送他出了船舱,林钰这才回去。

黛姐儿他们见到他回来了,这才完全安心下来。

这一路,他们的船便跟漕帮的船,江上慢慢走了十日,便接近了通州码头。

林钰那一笔银子,还存在通州的钱庄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下马威

卢瑾泓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不喜欢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只是卢家家业太大,他接手两年,时间不短,却也不长,虽然逐渐地在将卢家的生意摊到各个方面,但多年以来集中经营盐业,已经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卢瑾泓眼扭转这样的局面,也非一日之功。

有的盐商完全依赖盐这一行,完全没有考虑过若是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又应该怎么办。长期以来的富贵,让扬州的盐商们完全忘记了危险,有一种趋势,便这样逐渐地有一种积重难返的感觉了。

卢家倾覆,原本应该为这些盐商敲上一回警钟,可安逸惯了,他们只看到卢家覆灭带来空隙,以及他们可以谋得的利益,却完全忽视了卢家倾覆背后可能存在的危险。

现在林钰也不过只是个富家公子哥儿,当年他没有做完的打算,虽没能拯救卢家的危局,却意外为此刻的自己留了一线的希望。

任何大事,都需要有一个立足的起点。

白手起家说来容易,哪里那么轻松?

林钰始终还是需要资本的,而做生意最开始的那一笔钱,是根本不可能从林如海乃至于整个林家获得的,林钰也从没想过,自己要依靠林家的财富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意。他虽然成为林家子,也完全换了一个身份,这身体乃是林家人,可心里又如何能将自己父母的养育之恩忘记?他夹在中间,只能苦心地寻找一个稳定的平衡点。

这样的一个点,一旦找不准,便会令他百般煎熬。

钱,林家的还是林家的。

他要做的是自己前世的生意,那还得要用前生的钱。

通州码头,已经在望。

这里是漕运的周转地,也有不少的漕粮也汇聚到这里来,毕竟长途漕运,漕夫们也需要停歇。有些年生,河里的水不够深,支撑不住船,时间紧迫,也只有将漕粮堆放在舱内,等来年再进行运转。

通州,无疑是一个很重要的漕运重地。

这里也算是人烟阜盛,毕竟就在北京城边,相距没多少路。

粮食都堆在京通,从这里过去,兴许便能到贾府了。

眼看着船将靠岸,林钰放下了帘子,便吩咐道:“此刻还没到京城,一会子我们路上停靠通州,歇歇脚,找个人知会老太太那边,也好有个准备。”

毕竟黛姐儿身份不一般,而林钰即便不是贾敏亲生的,那也是林家的嗣子,黛姐儿的哥哥,也算是贾敏的儿子。到贾府去,算是名正言顺。他想起贾敏生前说的那些,便知道黛姐儿进府的时候必是受过委屈。

如今他先让人知会一声了,若是宁荣两府还闹那些个幺蛾子……

林钰唇边没忍住,挂了一分冷笑。

黛姐儿没懂,她看了林钰一眼,不知他为何忽然露出这样的笑来。

黛姐儿的眼睛能说话,林钰与她相处日久,倒越是了解她。外表看上去是柔和,可心底并非毫无原则。若是此番真要留在贾府,她必得要时时小心才是。

“听母亲说宁荣两府声势大,我们家虽然也是祖山袭过列侯,到了父亲这里又有前一阵皇上给了荣宠,可到底差了两府几分。可妹妹也是出来,万不能被欺辱了。我并非怀疑贾老太太那边不顾着你,只怕……”

话不必说明了,老太太虽然是贾府后院里能说话的,办事的却都是下面的人。

她过问得一两句便好,下面怎么样却管不到的。

更何况,老太太似乎有意撮合她跟那宝玉,所以黛玉现在格外尴尬一些。

这些事,并非一厢情愿就能做主。到底贾敏去了,能为她做主的只有一个林如海了。

黛玉也是个聪明姑娘,心思细巧,听林钰这样慢慢说了,也将这话记下来。

没一会儿,船便靠岸。

之前林钰吩咐的人直接跑出码头,领了银钱赁了一辆马车,就向着北京城去了。

宁荣两府都在一条宁荣街上,东西拉了老长,一条街都是他们的。这两家已经是几朝的荣耀了,皇帝跟着换,两家的荣宠不换。祖上阴功,到他们这里还能跟着享福。

那报信儿的便带着口信来了,只叩角门进。

“哪儿来的?”站在门前的下人看他风尘仆仆,忙拦了他问。

这小厮乃是林府出来的,忙报道:“是扬州林姑老爷家来的,我家公子小姐不久前已经落脚在通州码头,特命小的来报个信儿,也方便贵府有个准备。”

原来是林家来的。

这下人倒也知道深浅,不过府里规矩大,只叫这报信儿的在这里站着,自己去禀报。

这六七月的天气,真是晒得厉害,这小厮在这里站了老久,不时抬抬头望望天。

他站在那屋檐下面,因为一直急着赶路,一路流汗,倒显得脏兮兮的。荣国府的下人站在那门边阴影下头,一身清爽干干净净,瞧了他一眼,却随口道:“北京的天比不得你们扬州,没江南那么秀丽,到这边之后还有得受呢。”

这小厮名为陈舒,之前别人都叫他绰号“小巴”,到了林钰这里,他便报了自己的大名,林钰也没给他改,以后一律叫他陈舒。钰哥儿人好,陈舒跟着他也是真舒服。在林府里上上下下和乐一片,太太待人也算是宽厚,老爷就不说了,便连管家先生都是通情达理,因他是哥儿身边伺候的,走到哪里旁人不高看一眼?到了这里来倒受他种种鸟气。

陈舒给气得不轻,听这守门的阴阳怪气,又不经意一望这荣国府气派,心里却给打了个叉,心想着回林钰那儿的时候定要好好说一说。钰哥儿是个要强性子,他走之前便已经说过了,回去之后一切细节都要报给他。虽说跟了钰哥儿不久,可看钰哥儿精打细算模样,是个不吃亏的。

心里盘算了一阵,陈舒又抬头看了看,嘴唇干裂,头顶上太阳几乎要将人晒晕了。

他原本有心往那阴凉处挪一挪,不过触及那守门人眼神,也不知怎的心里一股气冒出来,强忍住了站在那下头。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里面才慢慢地走来了之前代他去通传消息的人。

“太太说了,她已经知道,叫你回去便罢。还说老太太这会子午睡,回头老太太起来她会说这事儿的。”

只有这样简单的消息,连旁的话都没一句?

陈舒垂首,勉强笑了一下:“劳烦您通传了。”

躬身行了个礼,算是道谢,之后便上马,离开宁荣街,半路上借了人一碗水,正打算喝,一想到之前的却直接将那碗一放,重新翻身上马,赶回了通州。

他回来的时候,直接寻了之前林钰他们落脚的客栈。

林钰正坐在窗下面刻着什么,他握着刻刀,手里是一块质地不错的羊脂玉,到底有什么深浅厉害,陈舒也看不明白,他只叫了一声“哥儿”,便见林钰手上一顿,那刻刀放下,一面将东西收起来,一面回头笑问他:“事儿怎么样?贾府那边怎么说?”

陈舒忽然有些说不出来,连他都觉得脸上臊得慌。

林钰没听他说话,便知道事情有些意思了。

其实原本都是意料之中,可他没明白过来——黛姐儿有什么不好,竟然让人家这俩豪门贾府这么嫌弃。

“别藏着掖着了,爷又不吃了你。看你热成什么样,这通州与北京挨着,却也不近,这天气顶着日头去,我原以为你会早点回来。不成想,你现在才回。想是贾府那边招待你喝碗茶润润嗓子再往回赶,谁知道见一只油汪汪的泼猴。张宝儿,给他倒杯茶来,我倒要看看他宁荣二府多厉害。”

不是没听过风声,说什么要把黛姐儿许配给太太口中那“顽劣泼皮货”,但那是老太太的意思,指不定贾府里那位哥儿宝玉不一定有意思呢?更保不齐,宝玉娘还有什么打算。

现在林钰暂时摸不清这里面关系,不过在听到陈舒灌了茶之后的说法,他便明了了。

报个信儿都这待遇,林家现在有林如海撑着,地方御史从五品那是小事,特派的巡盐御史经皇上加恩,那是二品大员。贾政如今不过是个小小工部侍郎,祖上阴功了得又怎样?奈何子孙不争气。

林钰心底冷笑了一声,又听陈舒道:“那人回话给奴才说太太说她知道了,说一会子等老太太醒了会告诉老太太,那会子正在午睡。”

“太太?哪个太太?”

林钰怔了一下,贾家宁荣两府,那么多的人,太太又是哪一位太太?

真不知道那报信儿的小厮是不是故意模糊,使绊子的指不定是哪一位呢。不说清是哪一位太太,也不是没法儿查的。

左右这消息他已经通过了,贾府要真不给脸,林钰也能不给他们脸。

他是市侩的商人性格,信奉的便是有仇必报,信条便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别说林如海本身便爱女心切,舍不得黛姐儿受一点委屈,便是;林钰自己也是个记仇的。

这还没打照面,就给了个下马威,当他们这儿一家子好欺负呢。

“罢了,有的是打听的机会。”林钰暂时压下这件事,暗暗给贾府记了一笔,太太是哪一位,迟早能打听到,到了贾府便自然而然地清楚了。他叫了张宝儿,将方才收起来那一块已经刻好的羊脂玉包起来,“陈舒下去休息,张宝儿跟我出去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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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三万两

通州乃是漕运重地,距离北京又近,商旅往来也算是频繁。

林钰在林府里难得出一次门,上次出去遇到了乞丐,把薛蟠那小子算计了一阵,旁的却没见着了。这个时候出来,却觉得通州依旧是这熟悉的样子。

这里是漕运相当重要的码头,可平常的走商行客也会在这里歇脚或者整顿货物。他跟父亲来过这里许多次,早已经对这里的风土人情知之甚熟了。对他来说,这里并不是完全陌生的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