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南陵锦凡有王家血脉,王锦凌这个重视家族荣誉的人,就不可会放任南陵锦凡,以这种丢脸的方式死去。

“南陵使者迟迟未到,也是你的手笔?”凤轻尘神色莫明地看着九皇叔,不知是要赞他精于算计,还是要说他阴险。

“对。”九皇叔同样没有否认,只不过眼中的暖意,少了两分。

“原因呢?”凤轻尘不解,九皇叔这么做就有什么好处。

“本王看他不顺眼。”九皇叔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凤轻尘有一种给他一拳的冲动。

“你可真闲,摄政王殿下。”对某个男人孩子气的行为,凤轻尘表示深深地无力。

这个男人,还真不一般记仇。

“还好。”九皇叔优雅的迈步,脚步比平时轻快了几分。看得出来,能让大公子低头,九皇叔很高兴。

南陵锦凡身份不凡,即使是公开审判,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能参与的只有各国使臣,和东陵高官。

九皇叔踏入大殿时,各国使者早已就坐,只有南陵的位置空了出来,众人见到九皇叔进来,纷纷起来见礼。

九皇叔的眼神,从南陵的空位滑到王锦凌的身上,视线相对,九皇叔眼眸微动,王锦凌脸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

王锦凌不是笨蛋,要是到现在还不知是谁搞得鬼,那他就该回稷下学宫重新读书了,可就算现在知道了又如何?

已经来不及了。

他对南陵锦凡的事,一直采取回避的姿态,除了能猜出九皇叔,可能会放南陵锦凡一条生路外,别的什么都不知。

王锦凌暗自叹了口气,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按照九皇叔划的道走了。

九皇叔落座后,便让符临宣布南陵锦凡的罪行。

潜入东陵、暗杀九皇叔、杀死夜城主、陷害西陵前太子、阴谋分裂东陵、引起南陵内乱、挑起多国战争、害死各国水军,与魔教勾结、残杀武林人士、图谋不轨……

一连串的罪名,有许多恐怕南陵锦凡自己都不记得,九皇叔却一一帮他记录在册,甚至还辅以相关的证据。

抱着各种目的前来使者,听到南陵锦凡这些年犯的罪,一个个义愤填膺,拍桌子大骂,嚷着要对南陵锦凡处以极刑。

南陵锦凡这些罪名中,有不少也损了他们的利益,把他们当傻子利用。

至于这些罪名是真假,这些人不怀疑,九皇叔敢说出来的事,自然经得起查,就算不是南陵锦凡做的,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九皇叔没有开口阻止,等这些人叫嚷够了,才缓缓地说出东陵的意见:“南陵锦凡恶行累累,罄竹难书,按东陵律法当诛九族。”

“南陵锦凡是南陵皇子,自然不能按东陵律法处置。就算他该当死罪,也该由南陵处置,还请九皇叔将南陵锦凡交给南陵,由南陵来定罪。”玉城主作为王家分支,即使没有王锦凌开口,也会声援南陵锦凡。

即使王家不承认,可也不能否认南陵皇室,流有王家的血脉。南陵皇室不要脸面,他们王家还要。

王家子弟犯了错,就是死也该由他们自己处置,而不是让一群外人告诉他们,要怎么做。

“没错,南陵锦凡虽犯下滔天罪行,死不足惜,可他是南陵的皇子,摄政王殿下公开处决他国皇子,似乎逾越了。”连城派来的使者,是蓝景阳的人,严格遵守蓝景阳的命令,以和九皇叔唱反调为原则。

楚城算是舟王的势力,当然不希望九皇叔立威,名声大振,能落九皇叔面子,楚城当然会附和。

可惜,为南陵锦凡说话的,只有这三个小城,西陵和北陵未曾开口,凭这三个城还不可能让九皇叔妥协。

果然,楚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西陵使者打断了:“南陵锦凡潜入东陵数年,害得是东陵百姓。挑起各国战祸,杀得是我西陵太子;以海上宝藏为饵,屠得四国九城的将士;引来邪魔之人,斩的江湖侠客。

他犯得错,可不仅仅是篡夺南陵的皇位,别说东陵,就是我西陵也有权处死他。要不是他是南陵的皇子,依西陵的律法,可以诛他九族。”

北陵的传国玉玺,曾遗失在南陵,为此北陵和南陵狠狠地打了一架,虽然最后在南陵找到了玉玺,可北陵和南陵的梁子却结下了。

这个时候,北陵自然不会给南陵锦说话,当然他们也不会和西陵一样旗帜鲜明,北陵和之前一样保持中立。

东陵、北陵、西陵三大巨头摆明了立场,玉城、楚城和连城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其他几个城的使者,聪明的不说话。

他们此次前来,并不是因为南陵锦凡,而是为了试探九皇叔,像云城、简城、宗城等城,一直担心九皇叔对他们出手,甚至考虑过要不要结盟。

和自己的利益相比,南陵锦凡的生死,或者由谁处决,他们并不是很在意。

于是,形势一面倒,南陵没有人出面,九皇叔主导了整个商谈过程,无视玉城的意见,九皇叔直接抛出,对南陵锦凡这样罪大恶极的人,是用五马分尸,还是有凌迟?

九皇叔还真是……会做戏。

王锦凌摇了摇头,知道他要不出面,事情绝对不会善了,九皇叔绝不会让人,挑战他的威信。

而王锦凌不知,在他准备站出来,要求让南陵处置南陵锦凡时,南陵使者的使者终于来了……

1802人质,孝悌给天下人看

南陵来的使者不是别人,正是凤轻尘一直担心的南陵锦行。到于南陵为什么让皇子前来,这就不得而知了。

南陵锦行进城后,并没有急着进宫,而是先来到凤府。

“锦行,你怎么来了。”凤轻尘收到消息,连忙出来。一出门就看到南陵锦行,扶着一位带着纱帽的仕女下马车,定晴一看,这女子竟是他的未婚妻展颜。

“你怎么还把展颜带来了?”凤轻尘皱眉,一脸不赞同,要知道展颜这个时候还在守孝。

“凤姑娘。”展颜一身素服,眉眼间满是愁绪,朝凤轻尘福了福身,便站在南陵锦行身后。

“姐姐,我不是说了,我来投奔你嘛,你不是不欢迎我吧?”南陵锦行爽朗大气,没有一丝不满与抑郁,要不是他语气里的认真,凤轻尘真要怀疑他是开玩笑。

带展颜来东陵,他这是真得不打算回南陵?要放弃他皇子的身份,和在南陵的一切?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进去再说。”直觉告诉凤轻尘,南陵锦行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南陵锦行歉意地道:“姐姐,现在还不行,我还赶着进宫。我是特意把展颜送过来,姐姐你帮我照顾一下展颜,我进宫把事情处理好就回来。”

南陵锦行随性熟稔的语气,让凤轻尘没有一丝隔膜,好像回到了他们在东陵,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

凤轻尘没法拒绝南陵锦行,让南陵锦行放心去办事,她会照顾好展颜。

不知是不是因为文渊先生的死,展颜周身萦绕着挥不开的哀伤与绝望,凤轻尘试探地问了两句,见展颜不愿说便不再勉强,只让她好好休息。

南陵锦行来得确实晚了,等他进宫时,王锦凌已经开口,请求九皇叔把南陵锦凡交给南陵处置,南陵定会给四国九城一个满意的交待。

有大公子开口,玉城、楚城和连城也就更有底气了,其他几城或多或少也卖王锦凌一点面子。

九皇叔似笑非笑地看着王锦凌,待王锦凌说完,才慢吞吞的道:“大公子以什么身份,求本王?”

东陵的帝师?王家的家主?清流名士中的大公子?

“王家家主的身份。”除了这个身份,还有哪个身份,可以让九皇叔让步。

“这么说,王家承认了南陵皇室的身份?”九皇叔这话绝对不怀好意,可王锦凌必须回答:“他们是南陵后人,王家祖谱没有他们的名字。”

“哦……”华丽的转音,带着一丝戏谑:“不是王家子嗣大公子都这么关心,大公子果真仁善,端得是正人君子,端方温良。”

满是嘲讽的赞美,听着真不是味道,要不是场合不对,王锦凌肯定会嘲弄一句回去,反正他也不惧九皇叔。

可现在?

王锦凌只能展现自己的好风度,继续与九皇叔周旋,保全南陵一点颜面,也让王家旁系看明白,王家嫡支对每一个王家人都很重视,会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提供家族的庇护。

这就是有家族与没有家族的区别。出了事,哪怕是为了家族的颜面,家族也会尽力出面保人。

王锦凌的口才极好,面对九皇叔的冷傲与强势,王锦凌即不生气也不退让,条理清明的分析利弊,一番话下来,除了九皇叔,其他人几乎都被王锦凌说服了。

“要不,就把南陵锦凡交给南陵处置,我想南陵定不会包庇南陵锦凡。”

“大公子处事公正,行事磊落,有大公子做保,我相信南陵不会让南陵锦凡逍遥法外。”

……

短短时间内,便扭转了局面,九皇叔不得不说王锦凌好手段。

大公子低姿态一摆,天下人都认为他受了委屈,愿意为他赴死。

这就是大公子的魅力。

九皇叔轻扯唇角,讥讽一笑,王锦凌面上带笑,温润如常,眼中却闪着凌厉的光芒,无声地告诉九皇叔:再闹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南陵锦凡死在东陵,最头痛的是你。

你当本王会怕。九皇叔亦挑眉,能让王锦凌放下姿态求他,可不是常有的事。

当然,九皇叔不会真把王锦凌逼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九皇叔终于开口了:“大公子言之有理。南陵锦凡是南陵皇室后人,他犯得错自有南陵皇帝处置,本王亦不愿代南陵皇帝,教训他的儿。

可南陵皇帝似乎对这个儿子很纵容,大公子能保证,南陵锦凡到了南陵,南陵皇帝能看住他,不会让他再跑出来为害四国九城?如果大公子保证,南陵皇帝能看住南陵锦凡,不会让他再跑出去,同时赔偿各国各城的损失,本王很乐意把人送回南陵。”

九皇叔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不仅仅抹黑了南陵,用利益让众人抱成团,还把王家拉下水,要王锦凌为南陵背书。

这个保证,王锦凌自然是不会应,一旦他保证了,南陵锦凡要真跑了,王家就得为此负责。

就在王锦凌准备找个漂亮的理由推拒时,门外响起太监高吭的叫声:“南陵使者到……”

什么?南陵使者这个时候来了?

虽然晚,可也算来得及时。王锦凌暗暗松了口气,转身看去,便见身着银青长袍的南陵锦行,踩着稳健的步伐,从容踏入殿内。

一年多未见,南陵锦行似乎更成熟稳重了,原来有些稚嫩的面容,也多了几分沧桑与刚毅。

南陵锦行一进来,先是朝王锦凌点头致歉,才和九皇叔与众使臣见礼,不着痕迹地解释了自己晚来的理由,稍带了几句道歉的话,同时亦摆出南陵的态度。

南陵锦凡有罪,只能由南陵处治。任何国家与个人,都不能处置南陵的皇子,必要的时候,南陵不惜动武,也不能让人践踏南陵的尊严。

南陵锦行态度强硬,不容商量,这番做派倒是让众人颇有好感。

南陵至少还是有担当的,要是自己儿子被人处死,都不敢出头,那南陵就真是窝囊到极点了。

“任何国家与个人,都不能处置南陵的皇子?”九皇叔开口,缓慢而低沉地重复这句话,南陵锦行点头:“没错,南陵的皇子,只能由南陵处置,南陵一定会给众位一个满意的交待。”

“是吗?”九皇叔摆明不信:“你拿什么保证,南陵对南陵锦凡的处置,能让本王满意。”

“我!”

一个“我”字,掷地有声,见众人不解,南陵锦行又补了一句:“我拿我自己保证!”

1803幼稚,天家无父子

九皇叔是不会杀南陵锦凡,可也不会落自己的面子,让自己的威严扫地,有王锦凌出面说大义,有南陵锦行自愿为质留在东陵,把南陵锦凡遣送回南陵,交给南陵处置,便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在南陵锦行开口,以自身为质,像四国八城保证时,在场的所有使臣都没有意见。

有皇子为质,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南陵锦凡什么时候死,南陵锦行这个质子什么时候就能回去,不然南陵锦行一辈子都只能在东陵当质子。

南陵虽然强硬,可姿态也摆得极低,只要九皇叔不想起两国的战争,就不会再强硬的反对。

各城城主都看着九皇叔,期待九皇叔的答案。好在九皇叔没有让他们失望,九皇叔同意了南陵锦行的提议,表明自己没有挑起战事的打算。

当然,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会晤,具体的事宜后面还要再谈,南陵出面承担此事,那么各国各城的损失,南陵也得做出相应的赔偿。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其他的小城不敢要,可东陵、北陵和西陵却不会手软,不从南陵身上咬下一块肉,这三国绝不会罢休。

具体的事宜,会由各国的官员去谈,九皇叔不会参与具体的事务。大事敲定,把细节交给符临和宇文元化,九皇叔就走了,王锦凌与他同道。

“这一局,很漂亮。”王锦凌笑语嫣然,看不出喜怒。

九皇叔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道:“大公子配合的好。”

“九皇叔算尽人心,我配不配合都不重要。”王锦凌落后九皇叔半步,步履轻灵,丝毫不受之前的事影响。

半真半假罢了,他要和九皇叔怄气,白白气死自己。

九皇叔没有言语,他知道王锦凌一定会配合,不单单是因为南陵锦凡流有王家血脉,更多的是看到符临和宇文元化的失态。

凭王锦凌的聪慧,就算猜不到九分亦能知七分,于公于私王锦凌都会配合他演好这出戏,让八城城主看到东陵的态度。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来到关押南陵锦凡的院子,九皇叔挥退看守的人,示意王锦凌和他一同进去。

九皇叔没有虐待南陵锦凡,除了没有自由外,南陵锦凡在东陵期间,所用一切皆为上乘,至少比蓝景阳被关押的期间好多了。

“没想到,九皇叔还会来看我这个失败者。”南陵锦凡抬头,在看到王锦凌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南陵皇室对王家都有特别的感情,王锦凌的到来让南陵锦凡即难堪又高兴。

“大公子。”南陵锦凡朝王锦凌行了个礼,王锦凌坦然受之,转而对九皇叔道:“九皇叔,我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和他说。”

九皇叔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就往外走。

他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留在这里和南陵锦凡两看相厌。

王锦凌和南陵锦凡说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知南陵锦凡在王锦凌走后,在窗口站了许久……

把南陵锦凡引渡回南陵处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即使大家已达成协议,可一些细节还需要多次协商。

不过,这些都不需要九皇叔和南陵锦行出面,底下的官员自然会处理好。

南陵锦行从宫里出来,没有和使臣一起去驿站,而是独自来了凤府。梳洗吃饱后,南陵锦行一扫之前的疲倦,神清气爽,丝毫看不出赶路的辛苦。

“你一路游山玩水来的?”比其他国家的使者晚了七八天才到,南陵锦行这一路确实不累。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不是来得正好嘛。”南陵锦行笑着打哈哈,想要蒙混过关,可惜凤轻尘不给他这个机会,似笑非笑地看着南陵锦行。

南陵锦行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凤轻尘,便把九皇叔给卖了:“九皇叔给我写信,让我晚点到。”

“幼稚。”凤轻尘没好气的道,南陵锦行也不敢为九皇叔说好话,只能抿嘴偷笑。

咳咳……凤轻尘还要给九皇叔留面子,没有在南陵锦行面前多说,将话题带到南陵锦行身上:“你在南陵遇到什么事了,你这是不打算回南陵了?”

东陵虽强,还没有强到让南陵送皇子来当质子的地步,堂堂皇子自请来东陵当质子,要说没有原由,谁也不信。

“南陵……”南陵锦行声音一沉,语气低落:“回去又能如何,那里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在南陵始终是个外人。”

流落在外数十年,回去后还没有体会有家人的幸福,就先明了皇家无情。

他在南陵,每一步都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就怕一着不慎万劫不复。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站稳了脚步,他那位父皇一句话,便把他打入泥土,打入尘埃。

“姐姐,难怪那么多人都想当皇帝。当了皇帝就能随意掌控别人的命运,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别人的一生。”南陵锦行说着说着,声音就变了,眼中闪着泪光。

“锦凡一出事,我在南陵便处处受打压,开始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以为是父皇忌惮我权力大,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他要夺我权,我便乖乖地放权;他要我回家思过,我就不再插手朝政。他是我的父亲,我从来没有想过忤逆他,也没有想过篡位,他不放心我,我便把手中的权利全部交出来,只求让他安心。”

南陵锦行吸了吸了鼻子,一脸自嘲:“可是……我错了。我把他当父亲,事事以他为先,他却从来没有把我当儿子。在他眼里我只是一颗棋子,现在我这颗棋子没用了,当然要丢掉。”

“姐姐,你知道他对我的评价是什么吗?是不忠、不孝、不悌。”那六个字,如有千斤,南陵锦行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念完后,整个人都像是霜打茄子,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想到自己亲生父亲对自己的评价,南陵锦行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这一骂,不仅仅是骂掉了他的登皇位的可能,更把他心中仅有的一点亲情,给毁了……

1804嫁衣,排在他们所有人后面

“姐姐……”南陵锦行痛苦的闭上眼,将压抑在心中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我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当着天下人这么骂我?还怪我母后,说我母后没有教养好我,把我教是奸佞成性,眼中无君父。”

“锦行……”凤轻尘不知如何安慰南陵锦行,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可这句话明显不能用天家身上。

“姐姐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之前是我自己太蠢看不透,现在我明白了,天家哪里还有父子亲情,他说我不忠不孝并没有错。”南陵锦行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他只需要发泄,将心中的委屈,和这段时间所受的不平待遇说出来后,很快就像一个没事人那样,反过来安慰凤轻尘。

“姐姐,我不是吃了亏不还手的人,之前我在乎他是我父亲,一味地任他打压。现在……既然他不把我当儿子,我也不会把他当父亲。”

想到自己的计划,南陵锦行冷笑:“他说我不忠不孝不悌,我就孝顺忠悌给天下人看,让天下人看到,我这个南陵大皇子有多么伟大,为了自己的弟弟,为了给父皇分忧,可以来东陵当质子,甚至一辈子死在东陵。”

“这样,你甘心吗?”主皇位只差一步,凤轻尘怕南陵锦行钻进死胡同。

“没什么不甘心的,我回南陵最大的心愿已了,当不当皇帝都不重要。再说,乱世将起,就算真当了皇帝也不一定有好下场,那个男人想把皇位,留给他心爱的小儿子,我成全他。”南陵锦行是个敏锐的人,以前不懂九皇叔为何帮他,可在南陵斗争中浸淫数年,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九皇叔这个男人太深沉了,他从来不想与九皇叔为敌。要知道,九皇叔可是文渊先生也高看一眼的人。

“你能想开最好,如果你真不想回南陵,那就安心在东陵留下,九皇叔定不会为难你。”凤轻尘叹了口气:“如果你想回去,我想九皇叔也会帮你。”

只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当然代价不会太小,毕竟九皇叔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不必了。回去做什么?辅佐我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弟?”南陵锦行又是自嘲一笑。

南陵皇帝身边有一个出自王家的女官,这个女官被南陵皇帝保护得极好,平时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甚至连她的出身亦不知。

直到南陵锦凡和皇后倒台,这位女官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可也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女人,儿子刚满百日,就被南陵皇帝立为太子。

而此时,南陵锦行也明白了,他的作用就是用来打垮南陵锦凡和皇后,这两人一倒台,他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打压、夺权、骂废,毁了他当皇帝的可能,就是为了给他心爱的儿子让路,让他的幼子可以顺利长大、登基。

南陵皇帝在这个孩子还没有出生,就为他铺好了路,别说在南陵根基不深的锦行,就是南陵锦凡也无法扳倒他。

再说,南陵现在的情况并不好,连年战争乱致使国库不丰,现在还要赔偿给各国各城的损失,南陵拿什么赔偿各国?

南陵锦凡回去后,怎么处置他就是一个大问题,他可不想回去做牛做马,累死累活十几年,最后为他人做嫁衣。

南陵锦行是打定主意,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南陵那一团乱麻中,给南陵皇帝伤害自己的机会。

“姐姐,我和展颜也没有别的亲人,日后你去哪我们也就去哪,在你旁边买个院子,这样即亲近又不会给姐姐添麻烦。”南陵锦行趁机说出自己的打算,说到展颜时,南陵锦行眼神有些闪烁,似乎有什么想要说,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凤轻尘想到展颜的身世,便知晓南陵锦行为何没有说出口,点了点头,又安慰了南陵锦行两句,让他和展颜放心住,凤府这么大,多住他们两个不算什么。

送走了南陵锦行,凤轻尘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半晌,才慢慢地走回房,看到九皇叔在房内,凤轻尘也不意外,自顾自地将外衣脱下。

“锦行是铁了心,要留在东陵?”凤轻尘开口问道。

“南陵没有他的立足之地。”留在那里,只有被圈禁的命。

“展颜呢?”凤轻尘转身,走到九皇叔面前,把他手里的书抽走。

很好,不是小黄书。

“身世曝光。”九皇叔留恋地看了一眼,凤轻尘手里的书。

他还没有看完。

凤轻尘一惊,连忙问道:“南陵的人都知道?还是只有皇上和展家?”

“他们不敢坏文渊先生的名声。”知晓的人不多,可当事人展颜和南陵锦行都知道了。

“那锦行和展颜……”凤轻尘有些担忧,奸生子在这个时代没有地位,更不用提展颜是……乱.伦的产物。

“孝期过后,婚礼会继续。”

“我知道锦行不会毁婚,我是怕锦行心里有疙瘩。”能把展颜带来,就表示锦行没有毁婚的打算。

“有王锦凌在,文渊先生的女儿,无人敢欺。”南陵皇室对王锦凌这个王家家主,还是非常重视的,展颜的身世绝不会外传。

凤轻尘这才放下心来,打了个哈欠往九皇叔怀里挪:“他们两个没事就好了。”

“就算有事,你也管不了。”九皇叔把凤轻尘勒在怀里,紧紧地不让她动:“他们都是成年人,不需要你为他们操心。”有功夫,不如在他身上多花一点心思。

当然,这种求关注的话,九皇叔不会说出口,他只会用行动表示:“明天,陪本王去别院。”

只有他们两个人,绝不允许第三个掺和进来。

“不……啊……疼”凤轻尘刚说一个字,脑门就被九皇叔弹了一记,凤轻尘吃痛,后面的话自然吞了下去。

“不许拒绝,你明天没事。”九皇叔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我答应了雪狼和凤谨,明天陪他们踏春,而且锦行和展颜来了,我这个主人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凤轻尘一脸歉意地看着九皇叔。

去别院,绝不是一天就能回来的,而且她许诺凤谨和雪狼在前,所以九皇叔真得不能怪她。

“所以,本王要排在他们所有人后面?”九皇叔阴森森地开口,身上的寒气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1805天真,不过是权利平衡

凡事都有一个先来后到,不管九皇叔的脸有多黑,周身的温度有多低,凤轻尘都没有改变主意。

“凤谨还小,我答应他的事,要是临时毁约,必然会在他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害,让他以后都不相信我了。”这是她第一次答应带凤谨出去玩,也是凤谨第一次出门,凤轻尘不想让凤谨失望。

“哼……”九皇叔闭眼不说话,抱着凤轻尘的手亦不肯松半分。

凤轻尘没办法,只得反手抱住九皇叔,将头埋在九皇叔的怀里:“别生气了,下次……我带凤谨出门,一定先问过你。”

“嗯。”好半天,终于听到了一句回应,凤轻尘终行可以安心睡觉了。

九皇叔要上早朝,平日都起得很早,凤轻尘从来都是睡懒觉的,可今天却和九皇叔一同起来,还和九皇叔一同用早膳。

看在凤轻尘如此用心的份上,九皇叔出门前终于露出一个好脸色。

“总算哄好了。”家里有有两个“小男人”真得很辛苦。

凤轻尘神心俱疲,回到房内就把自己抛到床上,继续补觉……

南陵锦行和展颜要去王家拜访,和凤轻尘一同出门后,便各走各的。

凤谨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门,从踏出凤府大门那一刻,那双小眼睛就舍不得眨,看什么都是一脸新奇,上了马车还恋恋不舍转头,努力想要往外看。

凤轻尘宠凤谨,只要不会惯坏他,一般都会依着凤谨,为方便凤谨看外面的景色,凤轻尘让车夫放缓速度,同时打车窗,抱凤谨抱到车窗口。

“姐姐,楼楼……”小凤谨很高兴,指着外面的房子,兴奋的大喊:“花花……姐姐要。”

凤谨指到哪里,凤轻尘就给他介绍,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姐弟二人坐在马车里,引来路人连连围观,再加上雪狼的存在,这一行人成京城一道风景,让人想要忽视也不行。

“你看到了,凤轻尘对他很好。”酒楼雅室,坐着两男一女,说话的是冷着一张脸的左岸,另外一男一女则是西陵长公主和她的将军情夫。

“再好也不能取代母亲的存在,我才是谨儿的母亲。”西陵长公主不承认她的儿子姓凤,左岸却偏不肯让她如愿意:“母亲?那是什么东西,这世间多的是没有母亲,也活得好好的人。他叫凤谨。凤轻尘能他光明正大的姓氏,你能给吗?隐篱先生已经说了,他不会承认你的儿子与他有关。”

“左岸……你放肆。”西陵长公主一脸狰狞,美艳的脸蛋闪过一抹难堪。左岸才不管她,转过头对长公主的情夫道:“你能让凤谨,光明正大写在你家的祖谱上吗?”

将军情夫脸一黑,没有说话……

隐篱先生早已不是之前那个,没有权势的书生才子。西陵宰相的尊严,他可不敢放在脚下踩。

“你连一个姓氏都不能给凤谨,还说什么能给凤谨皇位。”就算坐在皇位上的人是凤谨,可掌权的人是谁,大家心知肚名。

“西陵已有太子,凤谨回到西陵,也无法得到宗室的认可,而凭你现在的能力,连自保都难,谈什么助凤谨登上帝位。”左岸话少,并不表示他不擅言词,他只是懒得说话,也没有说话的对象。

“闭嘴。”西陵长公主怒火中烧:“造成今天这一切的人是谁?如果不是你,天磊怎么可能会被立为太子。皇帝哥哥已经答应我,会给我的儿子一个机会。”

“一个机会?这样的话你也相信,公主殿下你可真天真得可以。凤谨不姓凤谨,他便永远得不到宗室认可,这个道理我都明白,你不会不懂吧?”左岸唇角轻扯,露出一抹刻薄的笑:“不过是你那皇帝哥哥平衡的手段,你居然也信了。”

西陵长公主指着左岸,手指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得气急败坏的挑左岸的错:“左岸,这就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吗?别忘了,我是你的母亲。”

“母亲?我姓左……孤儿。”左岸冷讽,灰色的眸子一片死寂。

“孤儿?好……连我这个母亲都不认了,既然你想当孤儿,日后别再求到本宫面前来。”西陵长公主气得肺都快炸了,左岸指出她一直不肯面对的现实,可……

只要有一丝机会,她就不会放过。

“公主,息怒。”她的将军情夫连忙拉住她,悄悄地按住西陵长公主的手心。

他们还要左岸把凤谨送回来,现在不能闹翻了。

大局为重。

西陵长公主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心中的怒火压下:“左岸……本宫不和你废话,按我们的约定,把谨儿交给我,我会带他回西陵。”

“我们的约定,是我护送凤谨去西陵。”左岸强调,他绝不会把凤谨单独交给长公主。

“谨儿是我儿子,我还会害了他不成。”西陵长公主怒拍桌子,站起来对左岸吼道。

“谁知道会不会呢,殿下要再生一个儿子,并不是难事,凤谨对你来说,不过是一颗好用的棋子,你真得会在乎他的生死吗?”他这位公主母亲,完全被权势迷昏了头。

要是西陵皇帝,真想把皇位传给她儿子,又怎么会在一年内立西陵天磊为太子。

长公主能在这个年纪生出凤谨,自然还能生第二个孩子。

“左岸,别再挑拨我和皇兄的感情,我不会相信的。”西陵长公主绝不会承认,她怀疑自己的兄长。

“我有没有挑拨,你心知肚明。你的事我不会管,凤谨我会按约定送他去西陵,也会保护好他的安全。”左岸起身,眼角的余光扫向公主情夫,轻蔑地转身:“这里是东陵,不想死在九皇叔手上就安分一点,你知道我不会去救你的。”

说完,不顾西陵长公主跳脚大骂,左岸如同一阵风,消失在酒楼……

凤轻尘陪凤谨疯玩了一天,凤谨在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凤轻尘亦是累得不想动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左岸回来了,还带给她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

1806分开,母亲的自觉

“你要把凤谨送到西陵,送到长公主身边?”凤轻尘顾不得身上的疲累,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身,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左岸如同木桩,冷硬的脸没有一丝表情,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起得太快太急,凤轻尘的脑子有些眩晕,闭了闭眼,待眩晕感消失后,凤轻尘睁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了,无力的道:“我知道了。什么时候?”

左岸比她更疼凤谨,左岸不会做任何伤害凤谨的事,凤谨能跟在母亲身边,也许对凤谨来说更好。

可是,她舍不得。

凤轻尘微微敛眉,掩去眼中的不舍与泪光,左岸别过脸,没有去看凤轻尘,没有说出确切的时间,只说尽快。

“让春绘和夏挽陪凤谨一起去。”她相信,左岸一定会把凤谨带回来,就算不能带回来,也会保护好凤谨,不会让他在西陵出事,不会让凤谨变成长公主夺权的工具。

“好,我会在西陵保护他们。”这是左岸和长公主的条件,他不会给长公主教歪凤谨的可能。

“既然这样,那让雪狼也一起去,这样……凤谨至少不会不适应。”那么小的孩子,在陌生的环境,看到自己熟悉的人,会更容易适应。

“你安排就好。”左岸相信凤轻尘,不会让凤谨出事:“我和雪狼不在的期间,我会让师父来保护你。”

杀手联盟那七个老怪物,听到能来保护凤轻尘,一定非常高兴。

事实也是这样的,左岸师父收到这个消息,相当得瑟地在其他老怪物面前卖弄:“有个好徒弟就是好呀,有好事肯定会先想着师父。”

“混蛋……我们的本事不比你弱,要保护大小姐,我们比你强。”其他几个老怪物不依了,嚷嚷着也要跟来。

“比我强又怎么样,大小姐又没叫你们去保护他,我是帮我徒弟忙,帮我徒弟忙知道不。”左岸师傅那张脸,和左岸一样因为常年不说话,面部表情几乎没有,这么欠揍的话说出来,他五观都没有动一下。

这表情真欠揍!

六个老怪物不约而同的上前,手脚并用地狂揍了左岸师傅一顿,以至于左岸师傅来东陵时,还是鼻青眼肿的模样……

凤谨的事情已无更改的可能,凤轻尘晚上和九皇叔说时,九皇叔并不意外,凤谨毕竟是西陵长公主的儿子,西陵长公主要把人带回去是理所当然的事怀,不能追究凤轻尘和左岸的责任,已经够让西陵怄的。

“凤谨在西陵不会有事。”九皇叔怕凤轻尘担心,特意说了一句。

“西陵皇帝需要平衡,怎么会让凤谨有事。”凤轻尘一脸嘲讽,语气是深深地不屑。

从西陵传来的消息,凤轻尘知道西陵天磊在军方、隐篱先生和崔家的支持下,太子之位越来越稳,甚至有威胁到皇权的可能。

这样的情况下,西陵皇帝为了保证自己权利,自然要大力扶持长公主。一如当年他扶持长公主对付西陵天磊一样。

皇帝,不管他多看中哪个继承人,都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他的地位。

“你明白就好了。”经历了西陵的风雨,凤谨长大后就会明白,所谓的皇位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不管是皇帝还是宗室,都不会让凤谨一个外人当皇帝。

皇室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天家父子、兄弟为了那个位置可以争得你死我活,不惜残害手足,似血亲为无物。

可另一方面,天家又极在乎血统。皇位传承只会给自己的子孙后代,没有儿子也会从宗室过继,绝不会让皇位流落他人之手。

西陵长公主是身在局中,看不清罢了。

凤谨回西陵已成定局,凤轻尘就算再不舍,也要为凤谨打点行装。

实际上,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西陵长公主再怎么样,也不会在物质上亏待凤谨,所以凤轻尘只让春绘和夏挽,把凤谨喜欢的玩具带上,其他的就没有必要了,带上了西陵长公主也不会让凤谨用。

凤谨虽然小不知事,可经常见不到凤轻尘,让他明白什么叫分别。当凤轻尘告诉凤谨,娘亲要接凤谨回去时,凤谨不懂什么叫娘亲,但他知道要和凤轻尘分开。

“姐姐,不走……要姐姐。”凤谨抱着凤轻尘,死活不肯松手,小眼睛都哭肿了。

“凤谨乖……姐姐很快就会去接凤谨回来。姐姐不在的时候,让雪狼陪凤谨好不好?”凤轻尘抱着凤谨,拍着凤谨的背哄着。

“不要,不要……要姐姐。”凤谨嗓子都哭哑了:“凤谨要姐姐……不走,不走。”

小脸布满泪痕,凤谨紧紧的拽着凤轻尘的衣襟,怎么也不肯松手,凤轻尘心中酸涩,却不得不抠开凤谨的手:“凤谨听姐姐的话,要乖乖的……姐姐才会去接凤谨回来。”

“凤谨乖……姐姐,不要凤谨……”凤谨一抽一抽的,他懂得词汇还太少,表达不清楚自己的意思,只会说不走。

西陵长公主来接凤谨时,就看到凤谨抱着凤轻尘不肯撒手,眼中闪过一抹怒意,语气也有几分刻薄:“凤姑娘这么喜欢孩子,怎么自己不生一个,难不成抢别人的儿子更有意思?”

凤轻尘冷冷地看了西陵长公主一眼,没有理会她,一心哄着凤谨,凤谨眼里也只有凤轻尘,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西陵长公主被这一幕给刺激到了,要不是左岸把谨儿抢走,她的儿子又怎么会和凤轻尘亲。

西陵长公主上前,伸手就要去抢凤谨:“凤轻尘,把我儿子还给我。”

“不要,不要……坏人,不要。”凤谨吓了一跳,甩手拍开西陵长公主,死命地往凤轻尘怀里缩。

西陵长公主僵在原地,一脸扭曲,可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吓到了凤谨,只得压下收中的怒火,一脸温柔地看着凤谨:“谨儿,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你母亲,最爱你的母亲。母亲来接你回家了。”

西陵长公主从来没有和小孩相处的经验,强装出来的温柔,就像是在脸上带了一层面具,假得可以。

凤轻尘只教过凤谨什么是娘,对于母亲这个称号,凤谨很陌生,偷偷看了一眼,吓得一哆嗦,眼中的惧意更明显,死死地抱着凤轻尘,不听得摇头:“不走,要姐姐。”

声音很小,可西陵长公主站得近,听到这话差点就端不住,再次上前抢人了。

“公主,和谨少相处久了,就好了。”将军情夫,也就是世人眼肿凤谨的“父亲”上前,拉住了西陵长公主。

他看得出来,凤轻尘和凤谨感情很好,最主要凤轻尘把凤谨教得很好,虽然在哭闹,可却不像旁的孩子那样撒泼。

西陵长公主深深地吸气、呼气……告诉自己要冷静,日子长着,她是凤谨的母亲,日后凤谨肯定会和她亲。

凤轻尘拍着凤谨的背,试图和凤谨讲道理:“凤谨乖……她是你娘,不是什么坏人。她会对凤谨很好很好,比姐姐还要好。”

不管有多讨厌西陵长公主,凤轻尘都不会在凤谨面前,说他西陵长公主的坏话,母亲在孩子眼中都是伟大的。

孩子天生就对母亲有依恋,凤谨也不例外,听到凤轻尘的话,凤谨迷惑地看着西陵长公主:“娘?”

“对,凤谨的娘,会陪凤谨玩,会给凤谨讲故事。”凤轻尘说这些话,也是希望西陵长公主能多花一点时间在凤谨身上,让凤谨能有一个正常的童年。

凤谨回去后,注定得不到父亲的关爱,不管是这位公主情夫,还是隐篱先生,都不可能把凤谨当成自己的儿子,凤谨到了西陵只有长公主这个亲人。

“对,谨儿我是你母亲。跟母亲回去,母亲给谨儿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有母亲在,谨儿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西陵长公主趁机开口,哄着凤谨,脸上的表情也自然了许多,伸手就要去抱凤谨。

凤谨有些犹豫,身子微微往前倾,可看到西陵长公主腥红修长的指甲,凤谨又缩了回去,双手搂着凤轻尘的脖子,小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不要娘,姐姐……不走。凤谨不要走。”

不管怎么说,凤谨就是不肯配合,凤轻尘有耐心哄,可西陵长公主却没有耐心等,西陵长公主一脸不耐,撕下温柔的伪装,强硬的道:“凤轻尘,把谨儿交给我,我的儿子不需要你管。”只要走了,她就不信凤轻尘还能影响她儿子。

“殿下,指甲太长,容易伤到凤谨。你先把指甲剪了。”凤谨有一次被下人的指甲刮伤,从那以后就不喜欢有指甲的人抱他。

就连雪狼,也要修了爪子才能靠近凤谨。

“本宫的事,你没有资格过问。”西陵长公主傲慢地收回手,看凤谨的眼神也流露出几许厌烦。

她从来是一个有耐心的女人,从出生到现在,一向是别人哄着她,她什么时候哄过别人,肯放下身段哄凤谨已是难得,偏偏凤谨还不领情。

“把谨儿给我。”西陵长公主已不在乎凤谨会不会哭闹,横竖只要把人带走就行。

凤轻尘紧紧地抱着凤谨,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这样的母亲,真得会对凤谨好吗?

1807散心,病人就要找大夫

不管凤谨多么想要留下,不管凤谨多么不愿跟西陵长公主走,最后还是被抱上马车,跟西陵长公主走了……

不是被西陵长公主强抢走的,而是凤谨哭累了,睡着了,被凤轻尘送上马车的。

西陵长公主想在凤轻尘面前摆架子,挑错地方,也挑错了时间,要不是看在凤谨的份上,凤轻尘直接让护卫把西陵长公主丢出去了。

“告诉凤谨,我会去西陵看他,让他别伤心,我不会不要他。”凤轻尘一一交待,春绘和夏挽没有半分不耐烦。

“好好照顾凤谨,在西陵有人欺负你们,就叫左岸去找崔家主。崔家主不在,找天宇太子也行。”凤轻尘看似交待春绘和夏挽,实则是说给长公主和她的情夫听。

即使到了西陵,她凤轻尘的人亦不可欺。

“哼……”西陵长公主哼一声,装作没有听到,上了另一辆马车,倒是公主的情夫若有所思地看了凤轻尘一眼。

想明白又如何,他和别人不一样,他这辈子都绑在长公主身上了,想要换主都不可能。

“凤谨很快就会回来。”这是左岸走之前,对凤轻尘的保证。

西陵长公主今天的表现,不仅让凤谨对娘亲没了期待,也让左岸对自己这个母亲越发厌恶。

他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女人,当初为什么要生下他。生了他,把他当成小猫小狗一样,丢给下人去养,还不如不生。

“凤谨永远是我的弟弟,只要凤谨幸福,在哪都一样。”如果跟在母亲身边,能让凤谨更幸福,她即使再想凤谨,也不会把凤谨抱回来。“

“那个女人,给不了凤谨想要的。”连名字都不肯叫,可见左岸对长公主的怨念有多深。

“我也给不了凤谨想要的一切。”凤轻尘自嘲的道,她的处境,只比西陵长公主好一点。

“足够了。”左岸当然知道,对凤谨来说,凤轻尘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再说,凤轻尘对凤谨已经很好了,他原本只想给凤谨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让他不用活在被生父厌弃的环境里。

结果,凤轻尘不仅给凤谨一个身份,还给凤谨最需要的关爱。在凤府,凤谨很开心,比他当年幸福多了。

当年的他,即使是公主之子又如何,一个父不详,生父不认的孩子,他的童年只有下人。

送走了凤谨,凤轻尘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蔫蔫的,老管家几次想要说什么,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把话咽了回去。

南陵锦行却不管,寻了个机会直接问凤轻尘:“姐姐,你这么喜欢凤谨,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

老管家竖起耳朵来听,他也想知道,凤家什么时候会有小主子,结果听到凤轻尘说:“不急。”

不急?怎么能不急呀。

姑娘呀,你都老大不小了,九皇叔都给你绾了好几次发,描了好几次眉。在东陵,像你这般大的女子,都为人母了;就算不为人母,也都为人妻了。

姑娘,你什么时候嫁呀!

“现在这局势,确实不适合要孩子,姐姐再等等也是对的。”南陵锦行看得更透彻,不过这不是凤轻尘担心的。

不管世道多乱,现在的她,都有信心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她现在要做的是,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出身。

嫁给九皇叔?

凤轻尘笑了笑,没有往深处想,而是提起南陵锦行要搬出去的事:“这么快就寻到了房子?”京城的房子可不买,能在京城有房子的人,家里都不穷,轻易不会卖房子。

“大公子手上正好有一处房产要卖,我和展颜看了还不错,便买了下来。”南陵锦行并不隐瞒,他和王锦凌接触的事。

九皇叔说得没有错,带展颜一同来东陵,除了展颜是他的未婚妻,他心疼展颜外,王锦凌对展颜的照顾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看在展颜的面子上,王锦凌会替他挡下南陵皇室的怒火。要知道,他留在东陵为质、许诺给各国各城的赔偿,事先都没有和南陵皇帝说过,他这是先斩后奏。

不过,这个哑巴亏,南陵不吃也得吃,谁让他是南陵承认的皇子,南陵想否认,东陵、西陵和北陵也不会同意。

走之前,能狠狠地坑那位父皇一把,南陵锦行心情很好。

个中原因,凤轻尘大致也知晓,不过这些事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

南陵锦行和展颜有住处,凤轻尘自然不会再挽留,她明白住在别人家的滋味,即使主人再亲再好再怎么随意,住着也会不自在。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锦行和展颜出去住也好,自己当家作主总是更自在。

见凤轻尘不在意,南陵锦行也松了口气,他就这么一个亲人了,于公于私,他都不想和凤轻尘生份。

可大公子说得也对,他是南陵皇子,带着未婚妻常年住在凤府,容易遭人诟病,于他和凤轻尘都不好。

凤谨和雪狼走了,南陵锦行和展颜没几天也搬了出去,偌大的凤府瞬间空荡荡的,走在凤府处处都是冷冷清清,凤轻尘分外寂寥。

“去别院住一段时间?”九皇叔提议,凤轻尘这次没有拒绝。

九皇叔在城外的别院,夏季的景色极美,到现在她还记得,在层层叠叠的荷叶中,九皇叔站在乌蓬船头,吹着笛子,引来百鸟,穿过荷塘,朝她行来的画面……

那一刻,九皇叔的风姿,冠绝天下。

可惜,九皇叔最近政务繁忙,没空陪凤轻尘在别院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