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缓缓动筷,动作不紧不慢,两口菜一口粥,偶尔还咬上一口花卷。看着似乎与平时无意,然而红樱在她身边伺候多年,看是看得出来,她这是在想心事呢。只那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就知道明华还是心绪颇乱。红樱有心上前劝上两句,然而想着明华总归是愿意吃东西了,又怕一开口就打断了她的节奏。

她正纠结着,就看到明华吃了两口就突然顿住了。

“可是饭菜味道不对?”红樱连忙问道,明华摇头,看着外面擦黑的天空,却是猛然站了起来,“叫周骋过来,我有急事”

周骋很快就被人叫了过来,这次明华却是连着让人摆上屏风都没有。周骋入内只见明华来回走动,神色间已经带出了不少的焦躁之意。他不敢多看,连忙拱手行礼。

“王妃。”

“你来了。”明华回头,这才察觉周骋停在门外,“红樱,把王爷留下来的令牌给周护卫。”

“王妃这是…”周骋一愣,宁王有令牌留给明华这事儿他是知道的,只是明华素来只用自己的腰牌,这宁王的令牌却是从来没有动过的。

明华上前两步,沉声道:“你拿着王爷的令牌,跑一趟刑部,去寻晋王殿下。”她守着把红樱取过来的令牌递给周骋,认真道:“告诉他,夏家关入刑部的那些人,要完全隔离,不让他们与任何人接触。”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一下,“特别是祁家上下的人。”

“王妃的意思是…”周骋皱眉,不太明白明华这吩咐究竟有何深意。“咱们若是干涉到夏明的家人,只怕陈知纪会起疑心…”

“只需要把夏家的人跟祁家上下隔开就是了。”明华摇头,“其余你也无需多问,我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其中有所不妥…”

齐王之死,最为要紧的自然是攀咬了宁王,让他一时半会儿无法脱身。然而她却是不敢小看这股势力,杀齐王这般危险的事情,若只是为了攀咬宁王,未免有些太过于仓促了。堂堂一个亲王的死,若是不能做到一举数得,那么对方行动也就未免太够于草率了。

明华心中隐隐怀疑,夏明之死,甚至夏明的家人,说不得不只是被收买那般简单,若夏明是南景的死士的话,如今被关入刑部的夏家人中,难免不会还有杀手。

“送夏家人入刑部,说不得也是他们早就谋算好的一步棋…”

第110章 安排

夜凉如水,宫中负责掌灯的宫女、内侍将宫灯一盏盏点亮,如意阁外面透进了昏黄的光芒,宁王这才缓缓起身活动了下四肢,然后唤人进去点亮了房中的烛台。

室内光线很快就明亮了起来,软榻侧散落的书籍证明宁王殿下之前是看着书睡着的。

这种情况下还能安然入睡,可见宁王殿下心中是如何的坦然。

宫女们小心翼翼交换了个眼神,又顺势上了晚膳这才退了出去。

如这些宫女所了,虽然之前担心的事情不少,总体而言宁王却还是坦然的。他的坦然不是因为他真的是清白的,毕竟,对于某些人来说没有证据,也是可以制造证据的。

他之所以放心,一是对明华和府中谋士的信任,二则是相信以陈知纪的手段来说,不见得会轻易被人蒙蔽。只要是陈知纪出手,那么定然就有回转的余地。

加之入夜尚且无人来传召他,可见陈知纪谨慎,并未因为夏家人可能给出的口供就匆匆入宫。

他安然用晚膳,却不知道有人已经坐立不安了。

明华一天接连让人跑了两次刑部,晋王如何敢大意。晚上竟是没有回家,亲自守着刑部,就怕大牢里面出了什么意外不能及时反应。他这般小心谨慎,刑部大牢却还是出了问题了。

一条毒蛇无声无息游走近了祁老夫人的牢房,若非明华提醒,他亲自派了两个亲卫看守,发现及时的话只怕病重昏迷不醒的祁老夫人就要因此丧命了。

为防着万一,他还是让人请了不当值的御医来了一趟牢房,诊脉之下,祁老夫人是中毒而非病重的家乡被揭穿,晋王这才相信了明华让人暗示有人想要杀祁老夫人并非她的敏感多思,而是真的…

他前脚才清扫了祁老夫人身边的一应人手,黄昏就有犯人被送了进来,而就算是几番小心,祁老夫人还是差点中了暗算。刑部大牢里面素来注重杀灭这些蛇虫鼠蚁,怎么可能会有毒蛇游走?

只是,这放出来的毒蛇怎么不咬旁人,偏偏只冲着祁老夫人呢?

晋王心中有疑,正好身边有着御医就抓着问了个清楚明白。如今他威严日盛,掌管着刑部大权。可以说,若是这一次宁王倒台的话,说不得下一个冒出头的人就是晋王了。因此那刘御医也不敢推辞,只得细细检查了一遍祁老夫人所用所吃,甚至是平日里面喝的药,最终得出结论是汤药之中被放了一种对人体没有什么威海,但是对毒蛇有着致命吸引力的药草。

晋王立刻派人去抓负责熬药、抓药的差役,只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等到了那差役所住的地方时,只有一具尚且带着余温的尸首了。

虽然因为祁少安意图谋逆的事情,祁老夫人可以说是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然而想起明华几次派人来刑部都是为了祁家人,晋王自然也不敢大意,回头就让人去北镇抚司请了陈知纪过去。

他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放毒蛇的人是夏明的家人,可是这刑部大牢,也只有他们一家是今日才关进来的。更何况,那毒蛇只有女子小拇指粗细,半臂长,若是真的贴身藏着,实在难以让人察觉。

“陈大人,事情就是如此了,你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晋王看着陈知纪,“于查案而言,我是个外行,就不在陈大人面前班门弄斧了。”

陈知纪眉头紧皱,这夏明的家人,他原本只当是个被利用的角色,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所以才随手丢入了刑部大牢,让他们先熬着,再细细审问呢。北镇抚司的牢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却没有想到,他们一入刑部,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听王爷所言…”他缓缓开口,“只怕这夏家的人,确实有问题。”

一个本来就活不了多少时日的祁老夫人,这般费尽周折的想要杀她,这是为了什么?更何况,依着一旁刘御医的证词,祁老夫人原先也只是被人下了一些无伤大体的毒,导致她昏迷不醒而已。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让幕后的人突然心急,就这般直接下了杀手呢?

而且,既然之前就有人能够给祁老夫人下毒,如今换了手段激烈的手段,却是因为晋王的谨慎小心?

想到此处,他目光转向了晋王。

“还有一事下官不明。”

“陈大人请问。”晋王连忙道。陈知纪这才缓缓问道:“之前听着晋王殿下转述,臣有些不解,为何晋王殿下这般在意祁老夫人,一日里面竟然两次调整祁老夫人身边的看守,这是为何?”

这…

晋王怎么也没有想到陈知纪一开口就问到了这点儿,心中纠结了一下,半响才挥手示意周边人都退了出去,只留陈知纪和刘御医,这才缓缓道:“此前宁王府派人拿着宁王府的令牌来,特别郑重的交代了说祁老夫人可能知道镇西侯意图谋逆的真相,之前镇西侯死的突然,说不得还有什么隐情。”

晋王与宁王交好,这点陈知纪自然也是知道的。因此,他缓缓点头,却是没有放过晋王,“那第二次呢?下官听闻,殿下连着夏家人的牢房都挪动了一次,甚至派人守在了祁老夫人门口,这又是为何?”

晋王苦笑,“依然是宁王府中传来的消息的,提醒我牢中人员变动,难免会有意外…陈大人也知道,我与六哥素来亲近,如今他虽然身陷囹圄,然而这传消息的人却并非让我做什么为难之事…”

“王爷不必如此,下官只是心有疑虑就问了。且,若非王爷如此行事,只怕祁老夫人就真的是无声无息死在了牢房之中。”陈知纪叹息了一声,“到时候,就是下官的罪过了。”

终日打雁,却没有想到竟然有一日被雁啄了眼。

这夏明的家人,当时他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怀疑着他们的供词,却没有想到险些酿成大祸。

祁老夫人若是莫名死在了刑部大牢,再调查出来跟他放进去的人有关…陈知纪也是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转而就更是好奇这宁王府中,竟然是有什么人这般聪慧,能够把齐王之死的案子跟镇西侯谋逆的案子联系到一起。

想到此处,陈知纪抬头看向晋王,“下官多嘴再问上一句,此事究竟是宁王府中谁下令传的话?”

晋王一时为难,传讯的人与他说的很是清楚,是宁王妃。然而,对外女子若是太过于聪慧了,难免让人觉得厉害。宁王妃传的那些话,若是没有说中,也就算了,毕竟是妇人之见。偏偏如今都说中了,如今看来还被陈知纪放在了心上,若是传出去未免有损宁王妃的名声。

因此,他略略迟疑了片刻,这才道:“我却是没有细问,毕竟是六哥身边的亲卫,又拿着王府的令牌。”

陈知纪心知他有所隐瞒,也不逼问,只缓缓点头道:“既然镇西侯谋逆一案与齐王被杀一案有所牵连,只怕还要劳烦王爷与我入一趟宫才是。至于祁老夫人这边,既然如今对方已经出手,倒是不必再挪地方,免得徒生意外。只按照王爷之前的安排就很好。”

晋王这才觉得略略有些心安,既然齐王被杀的事情跟镇西侯谋逆一案有关,那宁王差不多就可以摆脱嫌疑了。

他是真心为宁王觉得高兴!

夜深了,宁王纵然晚膳用的晚了些,这会儿也吃得差不多了。宫女入内收拾了东西,换了消食的茶水,又听宁王话把烛台挑得亮了些,这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如意阁的窗户上,映着宁王的侧影,书卷一页页缓缓翻过,宫殿内外都一片的静谧,倒是凸显得匆匆前来传旨的内侍脚步格外仓皇。

宁王闻声放下了书,对外问道:“怎么了?”

那内侍来不及喘匀气,就连忙道:“宁王殿下,皇上请你去一趟书房。”

宁王这才起身,略微整了整衣衫,这才过去打开了门。

内侍就站在廊檐之下,看着宁王出来出来这才匆匆行礼,然后在前面带路。

宁王算是幽闭在如意阁,这来往身边自然是跟着侍卫的,因此内侍也不敢多言,等到了书房外候着时,他才听清楚里面说话的人声。

是晋王?他怎么来了?

宁王微微扬眉,还未来得及细想就听到里面传来郑海传他入内的声音,连忙凝神低头进去,行礼问安之际目光在殿中一扫,察觉陈知纪也在其中,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依着明华的聪慧,他自然是不用担心她被人迷惑的。

而此时,同样哄了汶哥儿入睡之后毫无睡意的明华,也收到了宫中召见的口谕。她自用过晚膳之后就一直等着宫中的消息,因此倒是不必再忙碌更衣,只略略收拾了下就妥当。

传旨的内侍也是跟着松了一口气,此人乃是郑海的徒弟,得师父提点一路上倒是说了不少宫中的情形。明华知道宁王并未被刁难也就松了一口气,听到内侍提及晋王和陈知纪都入宫了,心中就更是明了了。

看来,这番刻意的安排还是起了作用了。

第111章 诉说

明华到时书房之中已经不止皇上、宁王、晋王和陈知纪了,连着皇后也到了,此时通红着一双眼睛捏着帕子,再没有平日里面六宫之主的威严和雍容。

她上前行礼,晋王和陈知纪也回了礼,这才自觉立在了宁王的身侧。

皇上看了一眼一旁的皇后,这才回转过来看向明华。

“晋王说,你今日曾经两次派人拿着宁王府的令牌传讯给他,让他注意镇西侯府老夫人的安危,第二次更是在夏明家人被关押入刑部之后没多久送去的,特意提醒了他防备夏明家人,可是如此?”

明华闻言只得再次上前,跪下道:“回父皇的话,是儿臣所为。”

“你为何这般关注祁老夫人的安危?又如何怀疑夏明家人会对祁老夫人下手的?”皇上直了直身子,俯视下跪的明华,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明华却是毫无惧色,沉稳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关注祁老夫人是因为这两日听闻了一则消息,说是镇西候祁少安乃是多年前抱养而来,难怪有着不臣之心。另外一则消息则是,祁老夫人入狱之后莫名病倒,据说老夫人身子一向很好的,这病自然就来得有些莫名了。儿臣心中起疑与宁王说了此事,宁王殿下当时还说,等今日一早就入宫禀告此事。”

她说着扭头看了宁王一下,“谁知道夜半王爷被急招入宫,说是齐王殿下早人刺杀…儿臣是妇道人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然而想着王爷说过祁少安谋逆一事绝不简单,背后说不得还有阴谋,就让人继续查证此事。”

皇上闻言微微扬眉,看向宁王道:“你竟然还关注着祁少安的事情?”

“毕竟与儿臣有些牵连,且他既然有着谋逆之心,又怎么会轻易言死呢?未曾面圣就自尽这般举动也让儿臣怀疑他实则是害怕酷刑之下袒露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宁王出列,跪在明华身边答话,“夜里离府之时尚且不知道四哥之死这般扑朔迷离,因此还提了一句却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放在了心上。”

“你倒是有心了。”皇上缓缓道,“只是,这话怎么从未跟朕提过。”祁少安的死,他当时还颇为震怒,然而人都已经死了,这些日子下来,皇上也渐渐有些淡忘了。如今听着宁王夫妇提起,这才隐隐觉得不妥。

再看宁王眉头微蹙的模样,皇上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难不成,他真的是老了?

皇上心中一时颇有些感慨,片刻之后才摆手道:“老六媳妇,接着说。你定然是查出了什么事情,这才接连两次让人去刑部传讯的。”

明华微微抿唇,“儿臣也不过是小心为上,父皇没有责备儿臣擅自做主,就是儿臣的福气了。”说着略微一顿,这才往下说去。

“儿臣派人去查镇西侯府的往事,却没有想到竟然查到了一条密道是从镇西侯府出来的,那人恰好看到有人从镇西侯府后院一处不起眼的四合院中的密道里出来,怀疑之下就偷偷潜入,谁知道不止发现了通往镇西侯府的密道,竟然还发现了原本应该已经死去的镇西候祁少安!”

此话一出,简直就是石破天惊!殿中几人全部都变了脸色,就连着皇后也忘记了抹泪,错愕得看向了明华。

“那祁少安的尸首是下官与属下一并检查的,并未易容做假的可能!”陈知纪立刻出列,拱手说话,说罢还转头看向明华,“只怕是宁王妃派去的那个人弄错了吧?”

面对这样的置疑,明华并未气恼。

“许是我思虑不周,竟然没有想到这点。只听人这般说,就立刻联想到了祁老夫人的病,越发的觉得若是祁少安还活着,只怕最为忌惮的就当时知道他身世的祁老夫人了。这就有了第一次让人传话给晋王殿下的事情。”她说着抬头看向皇上,认真道:“儿臣目光浅短,冒昧行事,还请父皇降罪。”

这话就说的陈知纪尴尬不已了。他之前还置疑明华派的人错认了祁少安,然而实际上正是因为明华的两次小心谨慎,这才让他躲过了一劫。

不然,他关押在刑部牢房的犯人杀了祁老夫人,他无论如何是洗脱不干净的。

皇上摆手道:“都是无关小事,且你也是好意。接着往下说,你又是如何怀疑夏明家人会谋害祁老夫人的?”

“我派去的人因为见着祁少安还活着,一时惊讶露出了行迹。当时我尚在定国公府中陪着父亲说话。”明华说到此处略微顿了下,看向身侧宁王目露担忧,“当时我虽然派人去查镇西侯府的往事,却并没有想到会查出这么惊天的大秘密,只想着父亲在京中多年,定然是知道一些往事的。加之,王爷夜半离府一直未归,我心中放心不下。”

明华说的丝丝入扣,合情合理,七分真,两分假,还有一分正是让人发散思维自己去联想,因此皇上倒是没有半分怀疑。

毕竟,午后林矍也是入过宫,提及过祁少安的身世,甚至林矍知道的比旁人还多些,甚至提及了旁的一些事情。

因此,对于明华的话,皇上信了七七八八,听得明华提及信任宁王,相信他绝非谋害手足的人时,甚至缓缓点了下头,觉得当初真是给宁王指了一个贤内助。

当听到明华由祁少安身份起疑,夏明一家被问询关入刑部之后猜测到祁老夫人可能有危险时,他这才缓缓开口:“这是如何得出的结论,明明是不相及的两件事情?”

明华闻言,先是羞赧地一笑,然后才低声道:“儿臣当时想着,既然那祁少安还活着,那身世定然就是有问题的了。又察觉了他被宁王府里的人打探,怕是要杀人灭口了。且我私心实在不信我家王爷是谋害手足之人,只想着这京中最为可能的,谋害齐王殿下的就当时已经隐藏起来的祁少安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皇后猛然抬头,厉声打断了明华的话,“祁少安还活着?”

皇后并非蠢笨之人,早已经明白了皇上叫她过来旁听的缘由。此时,她心头悲愤见见平落,自然也就回味过来,只怕宁王并非杀害齐王的人了。

然而,她也并未因此对宁王有过好感,只是此时一心想要为儿子报仇罢了。

明华似乎被吓了一跳,顿了顿才道:“也许如陈大人所说,是儿臣派去那人看错了?”她说的十分不确定,不时偷偷看了一眼陈知纪,“只是当时儿臣未曾细想,只觉得若是祁少安才是杀害了齐王殿下的凶手,那宁王府中的那个亲卫说不得就是他的人?而夏明的家人,平日里也不会有谁会去在意,万一被混入了杀手,又或者原本就有如同夏明这般的人…”

“这些人被关入刑部,那祁老夫人岂不是危险了?若是祁老夫人死了,只怕就真的再没有人能够说出祁少安的身世有问题了。他又假死逃过了一劫,暗中藏在京城里面,不定还要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明华的理由听着简单明了,似乎是一个小女人对丈夫的绝对信任,还有对于未知事务的害怕而导致的过激反应一样,甚至说完这话竟然还认错。

“儿臣一时胡思乱想,想来是给九弟和陈大人惹了麻烦了,还请父皇责罚…”

说着俯身下去行礼,一旁宁王连忙叩首,“父皇,明华这般举止全是因为儿臣所起,还请父皇不要责罚她,一应错处都是儿臣的错。”

“好了,你们夫妻俩就不要这般维护对方了。”皇上摆手,“宁王妃此次非但无错,反而有功!”

“有功?”这结果虽是早就预料到的,然而明华还是露出了错愕的神色,“父皇,儿臣…”

“朕说你有功,你自是有功的。护夫有功,提点刑部有功,你且说,你要什么赏赐?”

“儿臣不敢居功,既然父皇这般说,儿臣就厚着脸皮跟父皇讨要一份恩典。”明华说着叩首,“求父皇让人彻查齐王殿下遇刺一事,儿臣相信宁王殿下是被冤枉的。”

皇上原本心中还有些不悦,听到明华所求是这件事情一愣,反而对这个儿媳妇更有了些好感。“这事儿你既是不说,也当是彻查到底的。换个要求吧!”

明华闻言一愣,转而摇头,“儿臣别无所求了。儿臣只是依着本心行事,实在是不敢居功。”

皇上难得露出了些许笑容,“你是个好孩子。”转而就看向宁王,“这也是你的福气,既然你媳妇这般信任你,朕也就不再枉做小人,不拘你在宫中了,过会儿你与你媳妇一同回府就是了。”

明华到之前,陈知纪、晋王、连同刘御医都已经把事情经过说了个清楚,皇上再问明华,不过是想知道这个宁王妃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如今果然还是有所收获的,“陈卿,派人去查镇西侯府,就算是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条密道给朕找出来。另外,祁老夫人那边,刘御医,若是醒了就立刻派人传话入宫,朕要亲自问问他!”

陈知纪领命,略微沉吟了一下,才道:“臣想要再次彻查祁少安尸体。”他素来是谨慎的人,既然明华口口声声说有人见着了祁少安还活着,而一个姑娘被人追杀躲入宁王府的消息他也是听闻了的,说不得这其中真的会有玄虚。

第112章 密审

陈知纪的话才是明华之前一席话的重点目的,听得皇上准许了,她这才偷偷与宁王交换了一个眼神,松下了这口气。

不管是祁少安还活着这件事情,还是后宫良妃可能与祁少安有往来这件事情,目前而言都不是他们夫妇能够插手的,既然陈知纪接过手去,那么他们自然是乐得轻松,也免去了瓜田李下的嫌疑。

宁王要避嫌,既然得了皇上的许可回府,一旁皇后又未曾出言反对,这两人自然是请退了。

他们识趣,皇上也不曾为难他们,挥手让人离去,转头就与陈知纪吩咐接下来的事情了。夫妻两人沿着宫道缓行,一直到出宫上了马车才一同开口。

“祁少安真的还活着?”

“良妃真是南景国出身?”

两人对视了一眼,继而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虽然分开还不到一天一夜,却让人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固定在马车对角的烛台笼着一层琉璃,此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宁王低头看着明华光洁的面孔,许久才轻轻叹息了一声,低声道:“让你担忧了。”

明华闻言一愣,似乎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宁王这话中是什么意思。

她轻轻嗯了下,似乎是觉得不对,又摇头,“我…”似乎否认也不对。一时间,明华有些无措,宁王难得见她这般迷糊的样子,不由笑着拥她入怀,低声道:“我都知道。”

明华愣了愣,半响才道:“祁少安还活着,这是采薇亲眼看到的。”

这却是回答宁王之前的问题,宁王却是眉头紧皱,想起明华的问题缓缓点头道:“良妃却是是南景国出身,还有一件事情怕是我们都没留意到,如今南景国太子的太子妃就是当年和亲过去的祥和公主,良妃的大女儿。”

“王爷是说!”明华猛然直起了身子,“若是这样的话,那祁少安与良妃,是否真的有往来?”

若是祁少安宫中的眼线真的来自于良妃的话,那他的出身只怕也就呼之欲出了。只是,是他顶替了真正的祁少安,潜藏在了京城之中,还是祁少安本身就有南景的血统,就另当别论了。

“祁少安竟然还活着,实在是…”宁王轻轻抚摸着明华的后背,动作舒缓如同在安抚她一般,“能够瞒过北镇抚司的检查,应当不是易容或者假死那般简单,想来只有替身了。”

明华缓缓点头,夫妻两人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宁王轻笑了两声。

“无妨,此时有陈知纪去查,咱们就不用分心了。为了避嫌,这事儿咱们是半分都不要掺和才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