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颜想了想,“听说前不久陛下收了长泰殿进出牌,安妍公主发了一段日子的脾气。”

如意且笑且叹:“你也真敢敷衍我,这都是大路边上的消息了,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安妍连皇祖母那边都哭过了,你还指望着保密到现在?”

温颜分神看了看敏彦,发现她还在苦恼于薛御医的念叨,于是拨出了些精力,慢慢分析道:“如意殿下是不是想为安妍公主在陛下面前说项?那么我劝殿下最好不要蹚浑水。虽然容太傅表面上说自己旧病复发,其实他只是被气得自觉丢了面子,一时想不开罢了。但容思公子毕竟是容太傅名义上的儿子,如若有意,安妍公主下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陛下极力反对,却还有太后娘娘为容思公子撑腰。到时候会闹成什么样子,谁都说不清,静观其变才是上上策。”

如意皱眉:“他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到现在也还不能在她面前提容思?敏彦会不会……有些不近人情?”

“殿下请慎言。”温颜提醒。

如意摸摸下巴:“不过容思这个笨小子也真是的,母后喜欢乖巧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怎么看不透啊?就算母后向着他又能怎样,掌管生杀大权的是敏彦诶!如果因为恃宠而骄惹恼了敏彦,他可没好下场。”

温颜悠然道:“一个小小的容思,陛下本不放在眼里。只是容思公子不知自己为何总不得陛下欢心,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到陛下。感情绝非两人相爱了就皆大欢喜,想得到祝福,不狠下功夫怎么行?”

“哦?”如意一愣,继而坏笑。他戳了戳温颜的胳膊,不怀好意地问道:“经验之谈?”

温颜警告地瞥了如意一眼。

如意连忙正色道:“说笑说笑。其实我只是想问问,敏彦究竟不满于容思哪点?你知道的,我那安妍妹子一旦哭起来,堪比河水泛滥,我真不想再被多淹死哪怕一次了。看在咱俩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就发发慈悲,让我也好对‘决堤口’有个交代。”

眼看薛御医的念叨似乎将要告一段落,温颜侧侧身,难得迅速地在如意耳边说道:“大大方方地宣告,陛下未必反对,但他们这样掩人耳目、暗通款曲,却令陛下极为反感。依容思公子的才能,若他肯在朝堂上让陛下刮目相看,届时只需发自肺腑地请旨赐婚,考虑到他们之间的两情相悦,陛下自然会欣然同意。如现在这般,只落得个品行不端的恶名。”

这话刚点透了如意,薛御医那边就喷完了口水。敏彦如释重负,扬声道:“温颜,替朕送送薛大人。”

“谢陛下,但老臣……”

薛御医正想婉转拒绝,敏彦就挡住了他下面的话:“天黑了,大人回去的路上,有些地方没有掌灯,不派人跟着,朕不安心。”

如意得了人家的好处,当然懂得什么叫“现时回报”。他笑嘻嘻地拦住了温颜的动作,从两人谈话的角落里踱了出来,朝敏彦拱拱手,“皇妹,正巧我要回去了,不如我送薛大人一程。”

敏彦点头:“也好。”

如意回头,悄悄地对温颜挤眉弄眼:“好好陪着敏彦,别让她又熬夜哟!毕竟在熙政殿,你可谓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嘿嘿嘿嘿……”

温颜柔和地笑了:“如意殿下,不要让微臣这么快就后悔刚才帮您一把啊。”

“……”

临走,如意抛给温颜一句:“不出意外的话,你的敌人应该是枚太妃的儿子。”

温颜微笑:“多谢殿下——可微臣已经猜出来了。”

如意不乐意了:“喂,你这个人的人情怎么这么难还?”

温颜,依然是那抹笑容:“也许是因为微臣比较小心眼吧。”

如意只默了一下,便无限怜悯地远目:“孙歆真可怜。”

食君之禄

如意和薛御医一道出了熙政殿后,表示要马上修书告密。

“本王可不允许她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总之,先将母后哄回来,只要有母后在,天塌了敏彦也不敢伸手去托。”如意瞟了瞟负责送他们出来的福公公,“就怕敏彦禁止本王打小报告——怎么办呢?”

“啊,奴才什么都没听见。”福公公弯腰,慢慢地退了回去。

薛御医捋捋胡子,乐呵呵地边走边道:“从小就你鬼点子多。”

如意笑嘻嘻:“薛爷爷千万别出卖我呀!”

“臭小子!”薛御医笑着瞪了眼如意,“什么出卖不出卖的,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不过太上皇确实也该让太后娘娘回宫了,陛下婚期将至,做父母的没理由不到场。”

“咦?您知道啦?”如意喜忧参半,“敏彦即将大婚倒没错,偏偏她大婚的对象成了问题。枚太妃的儿子……啧啧,那位枚太妃虽然算得上是我的表姑,可我实在不敢苟同她的作风,真怕她的儿子跟她一样不择手段。”

薛御医多少听说过枚太妃的故事,但他识相地没有对皇室成员妄加评论。

“温颜。”

“陛下?”

“你说……”敏彦双手交叠,负于背后。

窗外,夜空无月,惟有宫中几处殿宇亮起的灯光照将过来。敏彦稍微偏了偏头,声音不改其冷,但中间的停顿却持续了一段时间,像是在考虑该如何开口。

终于,敏彦在温颜安静的等待中继续了她的问话:“除了萧恕,你认为还有谁能被漠南王批准同行?”

温颜优雅地端起犹冒热气的参茶,递到敏彦手中,“微臣倒是认为,与常丰王不同,另一位王爷能被选中来京,至少应该没有正式成亲。年纪较小、相貌端正、未曾娶妻,那么,漠南王的几位王弟中,就只剩萧近符合。”他分析得冷静,似乎不管谁来都与他无关。

敏彦接了参茶,却只握在手里,她颔首道:“确实只剩他了。”

尽管枚太妃和亲嫁到漠南,未曾捎回只言片语,但两国没有交恶,若是有心,自然能打探到她的情况。至今尚未获封的萧近乃是枚太妃唯一的儿子,风闻枚太妃与先王亲弟有染,而萧近年过二十却迟迟未得封号,除了功勋不足外,更印证了他是漠南王王叔之子的传言。

舍不得自家人,就用表弟打着亲弟弟的名号和亲,这很令人不耻。

虽然这么想,可温颜还是将自己的见解道出:“漠南王肯主动示好,其中必定有他自己的私心。微臣听说枚太妃和老王爷仍在积极走动,四处拉拢重臣。如果漠南王力排众议将萧近送来,不仅能断了枚太妃的后路,还能敲山震虎,顺便威吓那些已被收买的臣子。”

敏彦叹道:“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朕怎会不知漠南王不是吃亏的人?朕有预感,能让常丰王出马的和亲——漠南王必有所图。”

温颜明白她的苦恼。现在为安妍指婚已经来不及了,而容思的确没有得到敏彦的首肯,万一漠南方面要求大安朝礼尚往来,那身为第一公主的安妍,绝对躲不过这一劫。

“而安妍从小受宠,太过爱憎分明,不适合和亲。可朕观察了好久,宗族旁支里没有优秀人选,礼王叔家的长女倒是不错……”

温颜巧妙地接下了敏彦的停顿:“郡主已经等乐大人很久了。”

“是啊。”敏彦腾出右手摸了摸左胳膊,“当年乐平奋不顾身,只为救朕一命。结果害他腿受重创……朕实在不可以再利用他了。”

“陛下,薛大人说这参茶要趁热喝。”温颜再次转开了话题。

一口饮进有些发苦的参茶,敏彦觉得嘴巴里全是涩涩的味道,她顺手拿了本奏折,习惯性地摊在面前,捏捏额角,疲惫的声音显得格外飘渺:“朕果然学不来皇父的洒脱,江山之于朕,远不只是‘责任’就能轻易解释清楚的。联姻不是最可靠的手段,但身为皇族,想要服众,朕必须身体力行。温颜,若是哪天你厌倦了伴驾的枯燥,朕会还你自由。”

温颜一手覆在折子上,好像没有听懂敏彦的话,“今天不可以。”然而敏彦坚持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温颜,无奈之下,他放低了声音,说道:“陛下给不了微臣想要的,那就不要给了,微臣能体谅陛下的难处。文武百官的利嘴何其辛辣,堵也堵不住,更何况,微臣自忖没有与人争宠的肚量,做不了顶天立地的皇夫。正是因为陛下不似太上皇那般视世俗于无物,仅得太后一人足矣,所以伴随陛下左右,比单独住在远离熙政殿的地方里苦苦等待强多了。”

“是吗?”敏彦抿嘴。尽管早就料到温颜会这么回答,可真正听到他亲口说出,还是令敏彦感到些许失落。她迟疑了片刻后,旋身离开窗边,也带走了一片映在衣服上的微弱光芒。

“而且,即使拥有了太上皇陛下的专情,太后娘娘也很辛苦啊。”许久之后,温颜轻轻的叹息声飘散开来。

宝贝孙子没被罚跪,孙老太爷没了进宫讨个公道的借口,因此敏彦耳边清净许多,于是便遵从了薛御医的建议,早早地安置下了。

翌日,辛非求见。

君臣二人关在熙政殿里足有一个时辰后,最后敲定于两天后宴请常丰王一行。

辛非出得殿门,迎头撞上如意。

“原来是辛大人。”如意笑容深远,轻轻巧巧地拨拉着他的宝贝金算盘,“不知辛大人面圣,所为何事呀?莫非又与漠南使节有关?”

辛非连忙将方才同敏彦商讨过的内容和盘托出,不敢隐瞒。

笑话,他进宫的时候又不是没带眼睛,怎么会看不出如意拨算盘这个动作的内涵?这里面的威胁,可是大大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反正,宴请使节这种事情只要商量出了结论,女帝那边旨意一旦下达,满朝百官就都知道了,想保密更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告诉了如意也无妨。

听罢辛非的回答,如意嘀咕了句“还不养病”,然后笑问:“谁的主意?”

辛非惴惴道:“这个么……这是下官的提议。”

“是么。”如意看上去很高兴,随口送了个令辛非几近晕厥的消息,“辛大人,礼部下半年的预支,其实完全可以再减几成,全当是贡献给工部治水了吧——虽然银两不多,但想必工部的李尚书还是会很感谢辛大人的。”

“啥?”辛非愣了。

“就这么定了。”如意拍板。

呃,实在想不出,最近到底哪里得罪这位王爷了。

僵立了很久,辛非才慢慢从冥思苦想的风化状态中恢复过来,可那掌管着财政大权的如意殿下已经没人影了。

“……不要啊!”这让他怎么对礼部的老伙计们(?)交代!

辛非哀嚎:这对兄妹,怎么一个比一个难缠!

在辛非眼中没了人影的如意,此刻正小人得志地坐在熙政殿里喝茶,并同时执行着薛御医“监视女帝”的任务。

“你很闲?”敏彦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家皇兄是如此之碍眼。

“还好吧。”如意舒适得直想打瞌睡。

“皇兄今天不打算帮帮朕了?”

“万岁,微臣力有不逮,无法胜任。”如意敬谢不敏,不遗余力地自我贬低。

一次的教训已经足够使他对敏彦需要处理的国务望而却步了。平时他可是连户部的事都甩手不管的,昨天一时头脑发热,结果下场凄惨,被关押在熙政殿协助处理奏折,刚一想着逃跑,就要强迫“欣赏”温颜的笑里藏刀,悲哉也!

这年头,闲散王爷不好当,何况他还霸占了户部尚书这么个肥缺。

果其不然,如意拒绝帮助的话一说完,温颜的眼刀子就悄悄且狠狠地砍向了他,几乎要将他的勇气杀得片甲不留。

敏彦哼气儿:“但愿你是‘力有不逮’。每次你要推卸责任时候,都自称微臣,朕听也该听出门道来了。”

如意挺挺胸:“坐在这么一大堆纸旁,微臣怕中暑。”

敏彦瞥了他两眼,无声嗤笑。

一边誊抄着宴席菜目的温颜慢吞吞地说道:“殿下底气十足,可不像中暑的样子。”

如意立马做昏昏欲睡状,双手搭在膝盖上,头软软地耷拉着,虚弱呢喃道:“哎哟……速速派人扶住本王,本王这就要晕倒了……”

“啪嗒”一声,敏彦阖上了刚做好批示的一本奏折,换过下一本奏折,摊开,眼睑抬都不抬一下,冷冷地甩出几颗冰渣子:“皇兄,你、很、无、聊。”

“行,那我有聊一点儿。”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意决定让自己变得更有用些,免得真被某些人瞧扁了,“把菜目拿来,我研究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温颜从善如流地将业已誊抄完毕的纸张递给了如意。

“皇兄,赶紧把你的本事全数抖搂出来,也好让朕开开眼界啊。”敏彦冰冷得刺骨的调侃如影随形般地追加过来。

还没看多久,如意就听温颜在小声地劝敏彦休息一会儿。

敏彦似乎摇了摇头。

“陛下。”

——哦哦哦,温颜很严肃哦!

“……好吧。”

——耶耶耶?敏彦很听话耶!

如意一边支着耳朵听动静兼吐槽,一边在心中笑想:这天底下只有温颜敢把敏彦当绵羊,也只有敏彦能让温颜使出他的心计。呵呵,真不知他们两人究竟是谁降住了谁。

一心二用的后果很严重,因为如意忘了减慢浏览速度,三两下就滤完了御膳房开的菜单,还顺手将不很恰当的地方或添或改,一一注明缘由。

忽然,如意正看在兴头上的菜目被一只指尖带茧的手转了个方向。

“被殿下这么一改,就更条理清晰了……如意殿下清醒了么?可喜可贺啊。那,”温颜微微一笑,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沓奏折,排在了如意面前,“请殿下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冥冥之中,如意感觉,这些年来,温颜的声音是越听越阴险了。

有备无患

敏彦在兼顾国事的前提下“休息”了三天。而这三天的时间在薛御医的眼中,根本连塞牙缝都不够。

“陛下仍需更长时间的休养,否则她的身体迟早要垮掉。再这样下去,不出二十年,陛下就会经受百病缠身的痛苦了!”薛御医气急败坏地抓着如意,忍不住絮叨起敏彦的病情。

可不管他再怎么说,敏彦忙碌的身影未曾稍停,宴客的日子也没有推延。

这天,礼部尚书辛非再次起了个大早。用过早饭,妻子抱着儿子小九——哦不,皇恩浩荡,他家小九现在已经是“辛吉利”了——来为他鼓劲。

“您看,小九正对您笑呢!”富富态态的辛夫人一边逗着孩子,一边低声对辛非说着话,“老爷,今天确定不回府用膳了么?”

辛非道:“嗯,在礼部处理完公事,晚上有应酬。午饭晚饭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我估计很晚才能回府。还有,让他们备好解酒汤什么的,指不定我得被人抬着回来。”

辛夫人一愣,随即笑道:“抬着?怎么会!老爷可是一向号称千杯不倒的。”

辛非语气甚是沉重:“米酒的‘千杯不倒’碰上烈酒的‘千杯不倒’,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还是‘有备无患’让我放心。”

辛夫人虽不明白丈夫到底要参加怎样恐怖的宴会,但她向来以丈夫为天,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她点头应下了辛非的要求。

临走前,辛非又嘱咐了一些府里需要注意的事情。

“对了,以后记得要叫小九‘吉利’。”

辛非跨出家门时对自家夫人发出了一句忠告。

熙政殿这边,也是从一早就忙碌起来。太后娘娘的贴身侍女、留在宫里坐镇景泰殿的尚忧姑姑被请了过来,对几个刚挑选出来即将陪驾的宫女进行最后教导。遇到什么问题该怎么处理,碰上什么人物该如何应付,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要由资深大宫女传授经验并悉心指点,方可处乱不惊,展现皇室风采。

敏彦下朝回宫后,梳洗了一番,因为知道晚上不会很太平,所以也就省了看奏折的功夫,免得增添了那些无谓的烦恼。余下的时间,除了练练字看看书,敏彦全用来调整状态,在心中尽量全面地设想了可能会出现的场景——她不喜欢打无准备之仗。

福公公被特意派往御膳房监督,温颜亲自去检查宴会地点布置情况,其他宫女则开始搭配敏彦晚上出席宴会所穿的服装首饰。众人虽忙,却忙中有序,不见兵荒马乱的场景。主角之一的敏彦尤其闲适,依然按照她自己的步调,冷冷静静地安排着所有事项,不假他人之手。

如意衷心佩服敏彦那愈是繁忙愈是稳定的本事。但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耗在发呆上,温颜正等着同他一起做最后评判。

“居然想到在御花园里设宴,把矮几都搬到了外面来,席地而坐,仿效春日游玩时的餐会……哎,不错嘛,上首是敏彦的位置,这样既有齐集一堂的同欢,又少不了敏彦地位的凸显。妙,实在是妙!温颜,这谁的主意?”

如意赞叹于创意者的大胆。

王公大臣的家里倒是常常在花园里摆设宴席,可对于一贯只在宫内大殿里宴客的皇室来说,这种不动声色的变革使人耳目一新之余,又不能不敬佩此人的敢作敢当。

倘若不幸失败,降职处罚也不足以谢罪天下。

温颜淡淡说道:“据说是孙歆的提议。”

“……他?”如意哑口无言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孙歆这种政见保守的人,竟也能有此等开阔的视野,委实令人感到“人不可貌相”这句箴言的伟大力量。

“御花园有现成的花草树木、小桥流水,最后会成什么样子,昨晚我已看过,天黑后灯火一照,影影绰绰的,意境也很好。只是,挂在树上的灯笼容易引起火苗,我怕到时候大家惊慌连连,少不得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温颜似乎有意避开孙歆这个话题,没有接下如意的话头,只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如意点头道:“确实。不过,灯笼一定非要挂在树梢上么?摆在地上如何?”

温颜眼观鼻:“殿下,烛光从地面照上脸来,会很吓人的。”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意终于有机会鄙视了一回温颜,“咱们宫里不是有种一人多高的灯架吗?用那个就可以啦!”

温颜鼻观心:“灯架又高又细,稍不留神就会被某些粗手粗脚的大人撞倒,烧着草地再牵连上酒水饭菜的后果,恐怕比燃了树梢更严重。”

想鄙视人家却反被人家鄙视,如意郁闷了:“那你说怎么办?”

“其实……”

温颜慢慢地踱到一棵树下,温吞的语气令如意的颈背猛然窜起一阵寒意。如意连忙也学他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充当啥都不懂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