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子呢?”

“走了。”还拐走了我的妻子。

“去了哪里?”

“去香草山捉强盗。”

“什么?”

三哥的脸色好恐怖哦,就像就像我第一次见他撕碎当年制造母妃所饮奇毒的那个门派的掌门时一般……

“三哥,三嫂也不是第一次做那种事,何况,小弟的人会随时保护她们……”

“她有孕了!”

啊?……好羡慕三哥喔,怎会这般高产?话说,朕也同那个女人圆房有些时日了,为何还不见动静?是朕的努力不够?恩,以后不能任由着那女人出宫了,赶紧生几个小玩意出来,也好和三哥的这一对小妖比个高下……

“臣太医院李哲参见皇上。”

“何事?”

“臣听闻皇后娘娘回宫了,特地紧着赶来为娘娘将臣配好的药方送来。”

药?我心一跳:“皇后娘娘的药?”

“是,是微臣和太医院几位资深御医一起协商制定的,本想请皇后御览后,再送皇上龙目亲鉴……”

“皇后娘娘得了什么病?怎无人告诉朕?你们这些大胆奴才,竟疏职至此!”

“皇上……”李哲骇得面无人色,跪地瑟瑟道,“皇后娘娘说,她要……她要亲口告诉皇上,还说臣等若敢私自透露,就拿臣的脑袋做马灯,臣……”

“废话少说,还不告诉朕娘娘身患何疾?”那个女人得病?那个女人得病?不,不、不可能!

“皇后娘娘不是病,是喜啊皇上。”

我心头狂乱一震。“喜?”难道是……难道是……

“是啊皇上,一个多月前,臣为皇后常规会珍,诊出娘娘已有了两月的喜脉,随后娘娘就回了左相大人家,臣等窃以为是皇上准娘娘回娘家安养龙胎呢。”

一个多月前,一个多月前,便是她离宫暗访的日子?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这个可恶恶劣的女人!明明得知自己身怀有孕,瞒朕不报,为的就是不让朕阻她出宫是不是?这个女人一一!

气死朕了,气死朕了!

“来人,传禁卫统领!”朕要把这个女人捉回来关到天荒地老!……三哥呢?

“皇上,您若是找我家主子,奴婢禀告您,他已经追我家主母去了。”

番外 三姝之逃

不拿穷的,不抓富的,不劫男的,不动女的……

谌墨和杜若,对于锄强扶弱由来兴趣乏乏,主要是传说中这香草山的山匪行径太有趣,由不得她们不探究竟。

“三嫂,这香草山如此的‘不’字成风,难道要喝西北风不成?”

“如果是小意意制了这‘不’字策,便定然是但书多多。‘不拿穷的太正常,不抓富的不可能,不劫男的因无银,不动女的看情形’。”

“三嫂!”杜若明眸大睁,“这香草山的土匪头头是意意?”

“虽仅是猜测,但定不远矣。”

“也对也对。”杜若张手跃足,兴致高昂,“五皇子是何等样人,四大家族的人也都被逼着出动了,竟然遍寻不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小魔女。由此可证,他们尚未参透这大肚婆的匿身之处……咦,话说回来,这一回,五皇子怎忘了找最了解小意意的三嫂解难?”

“哼。”谌墨挑唇冷嗤“依那色情狂的脾性,想必是自以为时下对小意意已足够了解,不必再向他人讨教娘子去处。色情狂就是色情狂,以为自己将小意意吃透摸透,便是熟透了透?天真!”

“啊……”杜若虽性子叛逆脱达,但究是长在深闺,对这男女间的事绝不可能如久谙花场的谌、肆那般顺口拈来,谌墨这话,顿使得粉颊暗赦。

谌墨见状,眯了水眸,一脸促狭坏笑:“皇后娘娘害羞了?难不成娘娘与咱家皇上尚未行周公之礼?行敦伦之道?享鱼水……”

“三嫂!”杜若总算明白为何肆意那魔女说世上妖鱼最难缠,能让魔女头痛的人物,当真磨人呐。

香草山上,有人一手拿鸡腿,一手持酒坛,扮豪迈状痛吃狂饮,除却那位怀了人家骨血仍不肯做人家老婆的小魔女肆意还有谁?

“肆少……”

“混帐,本少爷说了,在这地面上,要叫本少‘大王’!”

“是。”山上喽罗,实则乃肆侯府精卫,被不良少主折磨到沦落为“寇”,何尝愿了?但淫威难抵,不得已啊。“大王,门外来了两人,说请香草大王躬迎,否则将香草山拔得一毛不剩!”

“臭墨墨,臭妖鱼,她家那个史上无敌超级粘人相公怎没粘住她?……两个?你说两人?”

下属板脸应是。

“那个是谁?”

“属下曾随老侯爷进宫,依稀见过……,像是……皇后。”天昱皇朝天必异象显现,堂堂皇后亲王妃携手探访贼窝,而贼窝的主子是另一个亲王妃……

“杜若?”肆意大乐,跳下了矮榻,那个已经六个月的大肚子吓得下属一颗心当即提到嗓口:若这个

肚子及这个肚子的主人才任何错夫,他敢保证,老侯爷先不说,那位恶魔五皇子定然会把他及众兄弟劈成两半下锅煎煮然后喂了狗食……

“哈哈,你完了杜若,你竟然和妖鱼勾搭成气,你离成妖的时曰不远了,可怜呐可怜、哈哈!”

这种情形应该叫做半斤笑八两?抑或是五十步笑百步?下属暗自忖问。

“诸儿郎们听了,门外两个,乃本大王的左右两妃,迎进来!”

此话一出,人人武艺高强的侯府精卫跌倒一片……

当然、三位贵族妇人会合逍遥未过多久,三个暴怒边缘的男人前后追至,各将自家人掳走,乖乖回府待产。

近七个月后,承旻帝第一位小公主降世,举国欢庆。

一月之后,承显皇后……又失踪了。

为父一月的承旻帝赶到为父五月之久的仁亲王府,方知,迟迟未给仁亲王名份的仁亲王妃亦芳影杳然,仁亲王正抱着自家孩儿闺怨无限,他这一来,更把亲王殿下的闺怨激化……

关了门窗,不叙君臣礼,只发兄弟情,两人一通好打,皆以为是对方劣妻拐走自家女人,打得累了,互偎喘气时,方承认:没有谁拐推,是她们臭味相投,互相勾引。

“妹妹……嘻……妹妹……”傅经、碧纬两位小爷,攀住小床,指着里内三个小头娃娃,欢喜无限。

碧澜从旁,也不知是第几次的耐心指导,“不只是妹妹,还有一个弟弟哟。”

“不公平啦,上天真是不公平,凭什么本少爷和你遭一样的罪,却要少生好几个!”肆意对着小床内齐头并放的三个一模一样的小脸,吱哇怪叫。

说也奇怪,任她吵闹,襁褓里的三位仍然酣睡依旧,粉红的小嘴不时嗽出娇甜笑意,美好到让人无法不柔软心肠。

才生完没有几日的谌墨,得意洋洋:“这便是本少爷的本事了,嫉妒是嫉妒不来的。”

杜若想着自家那个娇甜小公主,撇起嘴儿道:“三嫂你少得意,女儿由来最得爹的宠,我自生了纤儿,那个笨蛋每曰到月华宫,便没有一次是为看我,脚没立定就先抱起女儿发嗲。三哥粘你你烦,待他不粘你了,你必然又受不住!”

“所以,不粘你的笨蛋将你气跑了?”

“不止。那些大臣得知我生了女儿,竟然一再奏请秀女大选之事,说是为皇家早添子嗣。什么东西,哪日将本小姐逼得急了,杀他们全家!”

肆意深以为许:“这样的一群正事不做的老东西,是该杀全家,何时动手?我助你。”

“杀 杀 杀……嘻嘻……杀全家!”小小傅经扬起小臂,奶声铿锵。

碧纬不甘其后,抖着滚胖小躯,“哈唷唷……杀全家,杀杀杀!”

碧澜将两个小妖塞进主子怀内,谌墨在每个肉胖脸上咬过一口,“圣人曰,非礼勿听,有这样的一对婶婶不是你们的错,但若你们与这个婶婶学错,便是错上加错。”

“娘娘……经儿爱娘娘……”

“娘娘爱纬儿……娘娘香!”两张小嘴,将他们最亲爱的脸涂个湿透。

“坏东西,敢给娘施坏,看我如何治你们!”谌墨一手一指,骚在小东西肋下,两只小妖咯咯笑倒在母亲馨香怀内……

这甜得发腻的情景,令肆意拧眉:“臭妖鱼,你何时有了母爱?”

谌墨嫣唇骄傲一弯:“本少爷的爱广褒无垠,岂是尔等这样鼠目寸光之辈能见的?”

“嗟。”肆意不屑、弯腰对三张小脸道,“有这样一个娘,不是你们的错,但若你们今后与这个娘学错,便是错上加错。”

“娘子说得有理。”傅五皇子完美无暇的俊颜赫现门口,怀内,有一张几与五皇子毫微无差的小脸正吱晤有语,“但不知有娘子这个娘的绎儿,该定什么错?”

“绎儿、我的儿子!”肆意不及消化自己突被人逮到的怔忡,已飞扑上前,将那个柔软身子抱在臂弯,嘴已连印几个细吻,“绎儿!绎儿!”

“嗬嘻 ”小人儿突受外来袭击,乌溜的瞳睁得极大,待觉出眼前人的分外美丽,贴在身上的心跳分外亲切时,张开光秃秃的嘴儿,笑得由是开心。

傅津睹这一幕,初始是一脸乌云,旋尔,美眸明灭一闪,一抹笑意过唇。

小意意、要倒霉了。旁观者清的谌墨耸肩,同情忖道。

杜若则更是心胆发狠:傅澈你这个笨蛋,不来接本小姐也便罢了,你若敢碰其他女人,本小姐带着你最喜爱的小公主远奔天涯!

“皇后娘娘,咱们伟大英明的皇帝说,如果在这个月月底之前仍见不着他的皇后回宫,便要给他的小公主找位母爱泛滥的娘亲……”

“他敢,本小姐阉了他!”仁亲王话犹未完,皇后娘娘已一声吼,冲出无笙楼!

“阉……嘻……”

谌墨立即用嘴堵住眼前又要有话学话的小嘴,“小东西,有些话,长大了再说不迟,来日方长呢。”

这事发生时,天昱皇朝已又经一场乱事,乱事平定后,三姝再聚,共定逃亡计划。

“臭妖鱼你倒是说,如今哪里最安全?”

杜若颔首:“东漠不必说。其它三外域可从头叙起。三嫂你家财大气粗的相公给北岩和西域诱之以利,每年提供万石米粮,将两国的君主诱成了他的眼线,一旦发现你形迹,先捕后报:南郴,当今英明伟大的皇帝奉兄之命,以十年不起战争的承诺,将您的图影发到了对方国君手内,言图中人乃天朝重犯,但有发现,亦如北、西之手段。拜您所赐,我和意意的图影亦有幸同发,咱们若去了那边,不啻自投罗网。再观天昱境内,仁亲王处处布网,处处撒线……到如今,只得说,我等已沦至无处可逃之境。”

三个男人,有钱者使钱,有势者用势,有权者动权,不得不让人骂一声:卑鄙!

“无处可逃?”谌墨嫣唇微噘,水眸滴转,“这么说,你们不准备跟随本少爷了?”

“咦?”另两者见她这副形状,皆眼前一亮,“哪里?”

“天下间有两个地方,定然能使我们逍遥一段时日。”

“两个地方?”

“一个是……”谌墨盯紧杜若,后者脊背发毛的受盯片刻,拍掌欢叫——

“天呐,三嫂,你当真了得!”

当夜,紫华城某冷宫里,住进三位美人,围着御膳房偷运来的珍馐美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番外 我是魔?(一)

我出生时,外面的花开得正好,满目芳华,多才的母亲信口吟出:“远方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取我名为“远方”。

我五岁时,攀爬自家的院墙探望墙外世界,跌到地上,摔错臂骨,正赶上武工高强的舅舅为客府内,他为调皮外甥女接骨之时,摸出了那百年难得一见的骨质,是为练武奇材,于是,舅舅开始背着顽固的父亲,授我武功,以我的天性,绝非可以闻鸡起舞,勤学恪力之人,但当我望着大墙外面的世界,望着那些自由行走的男人,恍惚明白,如果想要如男人一样自由行走在这个世界,至少,要拥有男人一般的力量,是以,对于武功,我比琴棋书画习得尚要勤勉。

十二岁时,我未至及笄,因一回在京城赏花会上的崭露头角,“远方仙子”之名,名响京城,那时小小年纪的我,甚至收到了当时皇太子的求亲帖,若非早与四大家族之首的谌家订下姻盟,三品御史又绝对称不上刚正不阿的爹爹,定然有意拿他的美丽女儿攀龙附凤。

十四岁时,父亲察觉我习武一事,虽怒不可遏,但时已晚矣。那时,我已经常趁夜腾飞在上京城的檐顶,已然见到了除这方高墙,外面天地的自由与广阔,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会属于那里。

但一个男人,延缓了我的脚步。

谌始训,四大家族之首谌家的长公子,长我六岁,幼时随其母参加我满月宴时,因他的一抱止住了我的哭闹,两家长辈一时兴起,订下了这门姻亲。

十五岁及笄将至,祖母在我耳边反复叨念,因谌家长男年龄长我许多,一旦女至嫁龄,便要完成婚事,我那时主意打定,在及笄宴上势必大闹一场,出些丑怪之举,使谌家主动退亲,也让举城无人敢再上门提媒,唯如此,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自由。

但,是不是每个女人一生,都要注定有一次必经的劫呢?

谌始训,便是我的劫。

及笄宴上,我见到了二十一岁的他,风度翩翩,俊逸卓尔,十五岁的我,在那样含笑的注视下,最想的,是如何让仪容端庄,怎样使妆容不损,竟完全忘了蹋进这宴厅前的所有筹谋。

一个月后,我成了他的新娘,隔年,生下了我们的女儿,茹儿。

他对我极好,虽常为我某些出格的言行微沉脸颜,但仍是极好,不得不说,那一段时光,我很快乐,也正是因为这快乐,我并不曾恨过他。

茹儿五岁时,我再次有了身孕,这一回,竟是格外的笨拙,四个月尚不到,要活动时已是格外吃力,每日最多的消遣,除了喝下侯府厨间为主母侍候的各样补品补药,便是楼前小园内走上一个来回,其外,贪念最多的,便是寝楼内那张床了。

谌始训每日上朝下朝,孕期的我虽不能给他枕席之欢,但他仍每夜与我同榻而眠,每每见他被我的孕吐折腾到一夜几次的起眠为我洗拭,而他不怨反喜,那时,我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但人之心境,天与地,往往仅是一线之隔,仅仅是十日以后,我便亲眼见证了自己的不够幸福。

那一日,孕吐初过,我精神较以往时都好,在丫鬟搀扶下,去到多日不曾到过的后花园遣兴散步,谁能想到呢?迈过一丛牡丹,越过几株月季,转过一方小桥,前方小亭内,笑语相对,依偎成双的,正是我的丈夫和我的亲妹子。

晴翠,比我年稚一岁,印象中,这个妹妹与我还算亲近,但亲近到与我的丈夫如此亲近,会不会太过?

我无法准确说出那时,那刻,那个次第的心情,或者,是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呆望着那一幕,满脑空白,满心空寂……

亭内两人发现了我。

清清楚楚的,我看到了谌始训的脸色蓦变,但晴翠的笑容,却使我甚为不解,难道,夺去我的东西,会让她这般快乐?

“远芳,你听我说,这……远芳,远芳,你身子有孕,莫要激动,先回房可好?”

激动?我心生困惑,我何尝激动了?

“夫人,夫人,您别这样,您的嘴已经破了,您张开牙啊,您不能这样,您想想您肚里的小少爷,您想想啊……”丫鬟惶乱的声音进了耳。

破了?哪里破了?心么?也许,我已经看到了自己心上,有一个洞在迅速开裂塌陷……

“远芳,远芳,你莫咬自己的嘴,想咬,咬我的手,咬我的手……”

这心疼,好迟,

“姐姐,您别下我,晴翠知道对不起姐姐,晴翠也不想的……姐姐,您别吓我!”

这哭声,好假。

我挥开了所有搀扶,回到寝楼,关了每道门,阖了每扇窗,一日一夜。

这一日一夜里,我翻转千思,遍寻理由,始终想不透,哪里出了问题,何时变了天色?为何短短时日,我的丈夫,我的妹妹,会如此陌生?为何片刻之间,我的幸福,我的美好,会恁样软弱?

门又敲响,以为又是奴婢们前来送膳,为了这个超大的肚子,我必须进食了,但 门闩抽下,门外是他的脸。

“远芳……”

我盯着这个男人,这个我以为会一生一世相守相爱的男人,在想着,一个耳光,一句叱骂,一通发泄,可会让自己好过?

“远芳,对不起。”他说。

我移开了眸,他那双愧意满满的眼,我忽不想看。

“远芳……”他的手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