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凤岐倒在船上,一身衣服湿嗒嗒:“亲姑奶奶,你真是我亲亲的亲姑奶奶啊!”

第二百七十二章 挽澜

鱼非池泼的这个人,有那么点儿严重。

南燕国大将军挽平生的独生,挽澜。

挽平生一生有五个儿子,四个战死沙场,最小的这个,是上不得战场才活了下来。

挽平生将军今年吧,已经七十高寿了,想再得个儿子那只怕是要靠隔壁老王。

他又无兄无弟,连堂兄弟都没有,全都在年纪轻轻的时候战死在沙场上了。

总之,挽澜小朋友,是挽家重要得不能再重要的独独的独子。

挽家这条血脉能不能延续下去,就靠我们的挽澜小孩儿了。

鱼非池一身湿漉漉地听着石凤岐介绍这小孩儿的时候,听得咂咂称奇:“这挽家是一门忠烈啊!”

“何止啊,简直是南燕的顶梁柱,挽家一倒,长宁城中的这口水都要差点味道。”石凤岐白了她一眼,“现在你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了吧?还笑,笑个鬼啦。”

“没事儿,待会儿我就说我是太子妃,哦,世子妃,保证他们不敢动我。”鱼非池开着玩笑。

“你敢!”石凤岐简直恨不得打她。

“然后我再说你是我小弟,出了事大姐扛,小弟是无辜的,这一门忠烈的挽家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鱼非池继续着胡说八道。

“鱼非池你够了没!”要不是手被反绑着,石凤岐一定要狠狠地打鱼非池一顿。

“你们两个私语够了没!”一声稚嫩的叱喝,打断了鱼非池与石凤岐头对头的小声低语。

挽澜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重新梳理了头发,模样就更可爱了,肉嘟嘟白嫩嫩的,就是那种恨不得在掌心又搓又揉又捏的可爱肉感,就是这个脸色实在太臭了。

小小年纪,摆着这么一张老成的脸,比鱼非池还过份。

“挽公子,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小人不计大人过?”石凤岐对南燕什么都了解,但是对这挽澜公子了解得不多,他在南燕的时候,这小公子刚打从娘胎里生出来,没办法了解,刚刚在河边认出他来,纯粹是因为他身后跟了七八个家丁,石凤岐认得那家丁的衣服。

又见他长得可爱,而挽家家风一向很严,料想着他不会是什么纨绔之辈,也就放松了一些。

哪曾想小公子他脸一摆,一声冷哼,小手一拍桌子:“哼,来人啊,将他们关于柴房三日,三日后再放他们走!”

“诶诶诶,就泼了你一瓢水,你关我们三天,你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小屁孩儿哪儿那么大臭毛病,叫你们家大人出来,老将军呢!”

“我,就是我挽家的大人!”挽澜冷哼道,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脚都着不了地,走下来时更是小孩子爬上爬下的模样。

但是不知为何,这小孩儿年纪小小,但却总是眉头紧皱,嘴唇也紧抿,时时一副严肃刚毅的表情。

他一手握拳放在腰前,另一手负在身后,对着下人道:“将他们带下去。”

这样老气横秋的样子,简直跟鱼非池一毛一样!

下人可没有鱼非池和石凤岐的这活泛心思,闷头就要把鱼非池和石凤岐带下去。

石凤岐叹一声:“给你们脸,你们还不要脸,那可就怪小哥我出手不留情了。”

以这些下人的本事,又如何困得住石凤岐?只不过是敬着挽平生是一条好汉,一员大将,石凤岐不想跟挽家闹得不好看而已。

哪曾想,那小屁孩儿一身毛病!

手臂一震,石凤岐震断身上的绳子,拉着鱼非池在一边坐下,笑声道:“等等啊,很快的。”

鱼非池也就真的捧了一杯茶看着他跟这挽家下人过招,没几招就把这些下人放倒了,鱼非池茶还没喝几口呢。

石凤岐刚准备转身拉起鱼非池就走,结果一个小人影破空而入,直击石凤岐胸口,他退开一看,又是那小孩儿。

掸掸胸前,石凤岐笑一声:“可以啊,虎父无犬子是吧,来来来,我跟你玩两手。”

挽澜一声轻哼,将前面的袍子扎在腰间,抬手起势之间,竟颇是威严!

“有点意思,小心了啊,小屁孩!”石凤岐收拳化掌,又觉得用掌也有点过份,再收三指回来,两指相并点着他,这么个小孩子,石凤岐一拳头一巴掌过去,怕是连命都给他打没了。

小挽澜还真不是花把式,很有几分真功夫在,虽然石凤岐让了他一只手,再让三指,也可以看出挽澜的底子极为扎实,招式有模有样,拳风凛凛,就连内息也很有几分。

这么小的年纪,他得是从多小就开始习武?

鱼非池托着下巴看着他两个打得热闹,一大一小,小的比大的还要凶狠。

打着打着,砸了屋里不少事物,听得一声猛喝:“住手!”

石凤岐收手停步掌心一转,提着挽澜的衣领把他提在半空中,看着门口来人。

门口老将正是七十高寿的挽平生,白发银须,满脸沧桑,柱着拐杖,但是目光犀利,背脊挺直。

“你放开我,放我下来!”挽澜再怎么老气横秋,终归也只是个小孩子,这会儿被石凤岐提在半空中,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他张牙舞爪地在半空中挣扎着。

石凤岐拍了他屁股一把:“再动,再动当心我削你!”

“你放开我,放开!”小家伙可怜,哭声都出来了,声音也破了。

石凤岐把挽澜放下,挽澜脚一着地就要对着石凤岐一顿拳打脚踏,却被挽平生喝住:“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就是输了!你在做什么!”

挽澜伸出的拳头停在半空中,扁着嘴红着眼,小脸上写满了委屈,然后放下拳头,狠狠一吸鼻子,抹了一下脸,低头道:“是,谢将军教诲!”

这一下倒搞得石凤岐很不好意思了,连忙说:“将军别误会,我跟小公子闹着玩呢,没有那么严重。”

“石公子不必为犬儿隐藏,他做错了事,本就当罚。”挽平生对石凤岐好声说道,可是转头看着挽澜便是严肃的面孔:“还不退下,今日之过,罚练枪两个时辰!”

“将军,你真的不必如此啊,挽澜他也就是个小孩子,我错了,我不小心把他身上泼了一身水,才惹得他不开心的。”石凤岐没想到这挽家家规如此之严,严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赶紧替挽澜求着情。

小屁孩儿挺好玩的,但也不能这么玩啊!

可是挽澜根本不听石凤岐替他求情的话,踏着步子就出去了,石凤岐冲鱼非池使眼色,让她赶紧出去看看。

别两人出来玩一场还让人家小孩受个磨难,那才是真见了鬼。

“石公子几时来的南燕,为何不早些来找老夫?”看来挽平时与石凤岐旧日很是相熟。

“倒不是不想来,只是将军你也知道,六年前的事,始终是燕帝心里一个疙瘩,我与将军过份亲密,反而对将军不好。”石凤岐笑声道,又看向鱼非池,“这是我师妹,鱼非池,她不会武功,衣服湿得太久怕是对身体不好,不知将军府上可以能换的衣裳,我日后必定送回来。”

鱼非池知道石凤岐这是想招支走自己,去救那可怜的小孩儿,便也大大方方起身行礼,还适时地打了个喷嚏。

“有的有的,来人啊,赶紧带这位小姐下去更衣,不用送回来,送什么送。”将军连连挥手道,柱着拐杖走进来拉着石凤岐说:“一别数年,石公子来与老夫说说话吧。”

“得将军抬爱,岂敢不从?”石凤岐点头回话。

他对这位老将军那是打从心眼儿里佩服,大概须弥大陆上再找不出一位将军可以与他年轻时的英勇并肩了。

他们两人去说话,鱼非池换了干净的衣服,问了下人找到了挽澜,他正在后院中托着一杆比自己高出两倍的长枪舞着,看着很是吃力的样子,小小的个儿倒也受得住磨,半声苦也不喊。

鱼非池走过去,坐在旁边的葡萄架下,吃着他的水果喝着他的茶,末了还拿他的衣服擦擦手,不时给他加声油,唤声好:“不错,再快点,用力点!”

“加油,对,就是这样!”

小孩儿长枪一挑,枪尖点在了鱼非池鼻子前,怒容满面一张脸:“滚出我家!”

“我是你爹的客人。”鱼非池皱着眉,“你要把我赶走,得问你爹同不同意啊。”

“你!”他枪尖往前推一推,碰到了鱼非池的鼻子。

鱼非池看了看,两指夹着枪尖儿,偏头看着他,痞里痞气地笑道:“你又不敢杀我,举什么举?”

小屁孩儿简直要气疯了,鼻子都一吸一吸的,手握着枪杆越来越大力,真是平时教养得好,才没有真的一枪戳过来。

鱼非池站起身拍拍手:“小屁孩儿,你爹叫我带你出去玩。”

“哼!”

“哼什么哼?不信啊?不信的话我叫挽将军过来跟你说?”鱼非池一脸嫌弃地看着他:“长得这么丑,我还不乐意带你出门呢。”

“你才长得丑!”挽澜脆生生的稚嫩声音回骂。

“你瞎啊,大家都说我长得好看,就你说我长得丑,你是不是瞎?”鱼非池叉着腰跟他骂。

“哼!”

“你再哼一个试试?”

“哼!”

“将军,你儿子又欺负人啦!”

“你!”

“我什么我,出不出门了,不出门我告诉你爹去!”

挽澜模样不要太惨,脸上全是汗水,被鱼非池又气得脸都涨红了,还不敢跟鱼非池顶嘴,瞪着眼睛看着她,狠狠将手里的长枪一扔摔在地上,气冲冲大声问:“去哪里!”

“这是你的地盘,当然是你带我逛了!”鱼非池也气冲冲大声喊,像是跟比谁的声音大一般。

第二百七十三章 你都把我睡了

小大人他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地走在前面,鱼非池跟在他后面,不时喊住他:“唉,这个好看,我要。”

“你要就自己买!”小大人奶声奶气的喊。

“你爹叫你陪我哦,你连这点小东西都不给我买,你这是不听你爹的话咯?”鱼非池低头看着他。

“你到底要怎么样!我不再追究你们给我泼水之事,你们少给我添乱!”听听,这是一个孩子说出来的话,鱼非池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也是穿越的了。

“诶我问你,你是穿越的吗?”鱼非池蹲下身子小声问他。

小大人看着她,三个字:“神经病!”

然后就走了。

鱼非池转头看着小大人的背影,心想也是,穿越成滥俗,但毕竟也是机率事件,不是个个都能穿的,便起身跟上他,牵起他小手往前走。

“你放开我!”小大人骂道。

“哟,碰都碰不得,你吃火药长大的哦?”鱼非池才不理他,抓着他的手不松。

小大人的手心跟普通小孩儿不一样,年轻虽小,但却已有硬硬的茧,常年习武的原因吧,这么小的年纪,就练那么重的武功,也不知挽平生大将军怎么想的。

他跟南九小时候很像,南九刚到鱼非池身边时,也是这样倔倔的,冷冷的,但南九身上全是伤口,没一块好肉,有人跟他说,他长得好看,以后会被贵族们买去当艳奴,侍候那些老爷或者贵妇,南九便有样学样的,照着其他大人的样子把自己的脸给划花了。

后来就成了苦力啦,可怜的南九。

这般想着,鱼非池便站定了步子,拉着挽澜站在那里不动。

“又怎么了?”挽澜很不耐烦的样子。

“我想看戏了。”

“自己去看!”

“你爹…”

“前方就有戏班子。”

“好勒,走着!”鱼非池弯下身一把把他抱起来,他身子小小的,软软的,抱着挺舒服的。

挽澜却十分抗拒,在她身上拼命挣扎,拍打着鱼非池的肩膀:“你放我下来,放开我!”

“你少皮,给我老老实实呆着!”鱼非池一巴掌拍在挽澜屁股上,啪地一声脆响,“再动我就去告诉你爹,说你欺负我。”

小挽澜可怜极了,眼泪都委屈得要滴下来,委委屈屈地趴在鱼非池肩膀上,扁着小嘴埋着头,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丢人的样子。

后方跟着的挽家下人目瞪口呆!

小公子自打出生以来,除了老将军没有一个人敢打他,也没有一个人敢抱他,就连奶娘抱他都要经过老爷允许,后来小公子年纪大一些就不喜欢任何碰他了,更不喜欢那些府上的丫鬟逗他,对谁都一张冷冰冰的大人脸。

下人们谁也不敢去惹小公子,一来怕小公子生气,二嘛,更怕老将军生气。

这位小姐是什么来路,竟对小公子如此放肆?

戏班子里正唱着一出武戏,打斗精彩,唱腔铿锵,引得看客一阵阵叫好声。

挽澜一开始是满不在乎地坐在椅子上,都懒得往台上望一眼,后来又看鱼非池看得如此入神,大声叫好,便慢慢转过头去望戏台子瞅一瞅。

台上两位武旦一阵花枪耍得漂亮,他竟差点站起来拍手。

后来觉得有点尴尬,又稳稳地坐回去,清了下喉咙瞟了一眼鱼非池,确定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失态才放下心来。

没过多久,台子上的刀马旦是越来越出彩,唱到高潮处,底下的人开始大把的扔赏银,挽澜也好像忘了自己要端着大人的架子,跳下来扶着栏杆看得入了神,眼睛里都是扑烁明亮的光彩。

鱼非池坐在一边嗑着瓜子看着,隐隐发笑,也就是一小屁孩,成天装成大人他也不怕累坏他那小身板。

戏散场,鱼非池牵着他出来,他也不吵不闹不挣扎,但还是板着张小脸,冷声冷气地问鱼非池:“还想去哪儿?”

“饿了。”鱼非池说。

“哼。”他又哼哼一声,牵着鱼非池往街上走。

小大人一副大人架子,进了酒楼让鱼非池自己看着点吃的,鱼非池也丝毫不客气,七的八的点了一大桌。

“你吃得完吗?”挽澜疑惑地看着她。

“吃不完我带走啊,难道跟个富二代出门吃饭,我当然得可着劲儿的点菜了。”鱼非池乐道。

“一天到晚疯言疯语。”挽澜哼哼一声。

鱼非池在席间一点姐姐长辈样都没有,撒着欢儿的跟挽澜抢吃的,而且坚决不谦让。

挽澜气得摔了筷子要跟她理论,鱼非池也不理他的怒火,一边咬着他心爱的肉丸子一边说:“你再不吃可就一个都没有了,你少跟我闹脾气,我可不是你的下人,不吃你那套。”

鱼非池斜眼看着他。

小大人瞪了她半天之后,扁着嘴高冷地哼了一声,可是这哼声又奶声奶气的,总没几分威慑力,他不跟鱼非池一般见识,重重地吸了几口气之后,爬下椅子走到门口:“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快点吃,吃完我们回府!”

鱼非池细嚼慢咽吃完,走出门口时,伸了只手动动五根手指,挽澜憋了半天,别别扭扭地把手伸过去。

两人回到府上时,老将军正好也与石凤岐说完了话,一出来就看到鱼非池牵着挽澜进门,眼中泛出古怪的神色,挽澜见了老将军,连忙把手从鱼非池掌心里抽出来,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去哪里了?”老将军沉声问道。

“是这样的,老将军,我第一次来长宁城,人生地不熟,叫小公子带着我逛了逛。”鱼非池赶紧笑声说道。

挽澜抬起头来看着她,小脸上全是愤怒,不是说老将军让他带着鱼非池去玩儿的吗?

鱼非池冲他挤眼,挽澜狠狠哼一声,偏过头去。

老将军看着这两人,问着鱼非池:“犬子没给姑娘添麻烦吧?”

“当然没有,小公子懂事可爱,又规矩十足,倒是我一直在给他添麻烦。”鱼非池笑道。

“那就好。”老将军柱着拐杖笑声说,又转头看向挽澜:“还不下去,该去背书,准备就寝了。”

挽澜小大人低着头应是,木着一张小脸退下去。

鱼非池看着有些心疼,小屁孩儿才多大,人家的小孩在他这年纪的时候都在撒尿和稀泥巴玩,他却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

但这话总不好当着老将军说,那是人家的儿子,她毕竟是一个外人。

与石凤岐从老将军府上出来的时候,石凤岐问她是使了什么法子让挽澜那么听话,鱼非池说:“专治熊孩子三百年!”

听她又在胡言乱语,石凤岐也只是笑,笑过之后叹口气:“老将军就这一个独子了,将来南燕的国门总要交给挽澜来守,年纪这么小,受这么大压力,也是可怜。”

“我觉得挺不公平的,挽澜才这么点大,却一点做孩子的乐趣也没有。”鱼非池说道。

“将门王候,向来如此。”石凤岐低声道,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但他很快把话题岔过去,又说道,“我跟老将军聊了聊,看来陛下,是想留一个无为七子在南燕了。”

“留我啊?”鱼非池指着自己鼻子。

“要么留你,要么留我。”石凤岐笑道,“不过咱两又不分开,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嘛,留一个就是留两个,加上迟归就是三个,嗯,燕帝果然一如当年,十分的会打算。”

鱼非池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劲,认真想了想,站定后问他:“来解释解释,什么叫公不离婆秤不离砣?”

“咱两就不要害羞了嘛,你都把我睡了!”石凤岐说得很是委屈的样子,“你可要对我负责任,以后要好好疼我宠我爱我,不得负我欺我辱我,对着外人要时时帮我,我可是一颗心就系在你身上,死心塌地跟着你了,你让我生我不敢死,你让我左我不敢右,你千万不能变心,不能离开我。”

鱼非池,目瞪口呆。

然后轻轻叹一口气,手指抬着石凤岐下巴,两指捏了捏,极为轻佻与风骚,再无奈地说道:“你我只是一夜露水,再作纠缠平惹人烦,公子,怕是你一片痴心要错付了,还是去寻个良人娶了吧。”

石凤岐一双哀怨的眼,楚楚可怜地瞅着鱼非池:“你好狠的心,人家待你真心实意,你却如此寡恩。”

“阅尽百花,最是风流啊。”鱼非池叹息道。

“你不会说真的吧?你真要跑啊?”石凤岐不跟她闹了,拍开她手指紧声问道。

“我的样子像是开玩笑吗?”鱼非池皱眉问他。

“你开什么玩笑!这南燕看着上下太平,一片和谐,个个都喜笑颜开温婉动人,那是因为燕帝手段铁血,才护得住百姓自在,想跑,他打断你两条腿啊!”石凤岐赶紧让她打消念头。

鱼非池负手立在河道边,看着河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幽幽叹口气:“那看来,我只好嫁给音弥生咯。”

“别别别,我跟老将军聊过了,也不是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总有办法的。”石凤岐真是拿鱼非池一点辙也没有,她这么风轻云淡地就吓得他一颗心扑通扑通。

一点道理也不讲,一点公平也没有。

第二百七十四章 南燕驸马可配得上你

燕帝那未说出口的指婚,诚然有留下音弥生在宫中稳稳坐在储君之位上的打算,但也绝不仅止于此。

不敢忘,鱼非池总归是无为七子的,石凤岐与迟归也不例外。

就算他们再不在意这个身份,再不理会鬼夫子的安排,套在他们身上的这名号,怕是要跟他们跟一辈子。

他们的一辈子是多长呢,要么十年内,要么,百年内。

无为七子里头有三个都入了长宁城,燕帝可不是蜀帝卿白衣,跟石凤岐不是拜把子的兄弟,没有过命的交情,那是扎扎实实的利益往来,而且当年石凤岐来这南燕时年纪才不过十二三岁,还是跟着上央一起来的,多数事情都是上央在明面上安排。

毕竟你不能指望大家去信任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小毛孩,年纪有时候是一种令人信服的事物,因为年龄的增长代表着阅历的增多。

所以现在事情就麻烦了,燕帝这念头一起,怕是一时半分儿消不下去,鱼非池便准备,跑路。

咱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诚然,南燕这地方的确是一片歌舞升平,温柔似水,更见不着一个奴隶的身影,但是,若以牺牲鱼非池的自由为代价,困于此处终此一生,那鱼非池,是定然喜爱不上这风光旖旎的江南好水乡的。

她又不十分的不喜欢那些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不想费脑子跟他们斡旋,懒成了习惯,跑路是最好的方法,有南九在,还不信谁能把她伤着。

想法是挺好的,实际操作起来,基本没有可能。

鱼非池知道,但石凤岐知道,燕帝已派人封锁城门,暗中盯紧他们,甚至在长宁以外通向各国的路上都设好了关卡,可谓严密防守,就算有南九保护鱼非池,凭他们想逃出长宁,逃出南燕,也怕是不可能了,这就叫插翅难飞。

唯一的办法,不过是说服燕帝,放他们离开。

这可不容易,与燕帝对着干,等于是摸一把老虎屁股,老虎还不得回头一口把他吞了?

鱼非池坐在小码头上,看着这河面上来往的人每一个都洋溢着喜悦幸福的笑容,想着,燕帝应该的确很厉害,不然在七国如此不安的年月里,怎么还能养出这么没心没肺乐天豁达的百姓来?

“走一步看一步,反正音弥生不会对你怎么样,至少是一大安慰。”石凤岐也跟着她坐下。

“难得听你说一句音弥生的好话啊。”

“我是讲道理的人好吗?一是一,二是二,他不来找你,我就不讨厌他。”石凤岐说得也真是赤裸裸的直接。

鱼非池却觉得,事情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她叹了一口气,抱着膝盖蜷缩起,“做人难啊。”

“做无为七子更难。”

“燕帝陛下有二十几个女儿是吧?”鱼非池突然问道。

“是啊,嫁出去了不少,还有几个在宫里,不过呢,燕帝嫁女儿很讲究的,凡嫁出去的姑娘,必是能给王室带来好处。”石凤岐笑道,可是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猛地看着鱼非池:“你的意思是…”

“嗯,我就是那个意思。”鱼非池拍拍他的肩,一脸的同情,“你说,音弥生会帮我,但是他会不会帮你?”

“当然不会了!”石凤岐骂一声就跳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拉起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鱼非池往客栈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