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她,不是这样逆来顺受的人,反抗并且愤怒,才是她该有的姿态。

他翻过她的身体,扬起的黑发铺开在桌子上,他强迫鱼非池看着自己,他说:“说话,鱼非池,你说话啊!”

鱼非池看着他,目光明亮,灼人眼痛,她永远有一双平静得让人害怕的眼睛,她藏得住所有的情绪不泄露半分,她直直地看着石凤岐时,石凤岐觉得他的灵魂都要被她看穿,再对视着这双眼睛,石凤岐害怕自己会心软。

所以他低下头去,不与她对视,那些已经成了布条一般的衣物将两人紧紧缠在一起,像是捆绑。

第四百零五章 你其实一直知道我的身份

漫长的彼此折磨终于停下,鱼非池屈着双腿侧卧在桌子上,破布一般的衣衫不能蔽体,坦露在外的肌肤尽是淤痕,莫名地泛着靡靡的暧昧与情愫,像是一副色彩艳丽的图画。

图画中的人一动不动,也能散发着浓烈的艳态,泛起活色生香来。

石凤岐从后抱着她,手臂拥在她细腰之上,两人沉默无话。

时光好像凝滞,再也走不动了,就这样停在这里,停在两人之间。

鱼非池的眼神很涣散,或者说很空洞,不知望着哪里,屋子里的蜡烛燃到了最后,留下了堆堆烛泪之后,挣扎着熄去,屋子里一片黑暗。

石凤岐的呼吸就在她肩上,她可以感受得到,随着蜡烛的熄灭,石凤岐有一声漫长的叹息,带着轻轻的颤抖。

他说:“你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吗?”

鱼非池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南九两次写信的地方,一次是在业峰陵,一次是耳都,业与耳,邺,邺宁城,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藏在大隋,藏在我的眼皮底下。”石凤岐自嘲一笑,枉他用尽心思,找遍了天下,她居然就藏在邺宁城旁边的小镇上。

那时候他在月郡丢失了鱼非池,想着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去大隋那是非之地,又因为地上的马车辙子印记也是往南边而去,他一路顺着找下去,找过了无数的地方,用尽了他全部的人脉,鱼非池却杳无音讯。

她在大隋邺宁城附近,离得这么近,他却一路南下找遍了天下。

南九。

鱼非池也自嘲着发笑,早就该想到的,只能是南九。

明明她叫南九去的城镇静不是这两个地方,也是南九煞费了苦心,才找到了可以给石凤岐提供线索的地方,他应该是想着,如果石凤岐真的有那么强烈的愿望要找到鱼非池,他就一定会发现这里面的端倪。

“从你带我去月郡你的老家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什么都知道。”石凤岐说,“你知道我是灭月郡的人,鱼家的灭亡与我脱不干系,当年武安郡三面临敌,压力过大,那时候急需一个地方缓解这样的压力,是我与上央先生商量,拿下月郡,将月郡变成前哨之地,以此舒缓武安郡的压力,我知道,是我害死了你全家,非池,如果我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年…”

“你还是会那么做。”鱼非池打断他的话,烫人的泪水从她眼中划下,在漆黑的屋中半点也看不见,她的声音平静又平淡,“你和上央还是会派兵攻打月郡,因为那是必然之势,对大隋有利,所以,你还是会那么做。鱼家的人,也一样会死,我一样会家破人亡,没有什么区别。”

石凤岐闭上双眼,靠在鱼非池肩上,闷声道:“我本来准备到了邺宁,就把这一切告诉你,跟你说明白,到时候你要怎么惩罚我当年做下的事,我都不会反抗,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离开我。”

“不然呢,跟杀父杀母之仇的人在一起吗?没心没肺地继续和你生活吗?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荣华富贵,过着富足宁静的日子吗?”鱼非池笑一声,“是这样吗?如果是你,你做得到吗?”

很久很久了,鱼非池很久以前就知道,石凤岐就是当年攻打月郡的人之一,当然了,那时候他年纪尚小,估计做出决定的人是上央,又或者是石磊,但是,也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当初在旧白衹的时候,石磊来劝她,让她与石凤岐重归旧好,不要再闹脾气。

鱼非池就说:石大人你可知道,我是月郡的人。

石磊便变了脸色,再无多话的退下,大家心知肚明,只有石凤岐死守着那一层薄薄的膜不愿揭开,不想面对,鱼非池便也配合着不说,相安无事了那么久,直到再也装不下去。

她再大度包容,再乐天豁达,也不可能忘记得了她姓什么,她来自哪里。

她一点也不喜欢须弥大陆这个世界,也不喜欢这里的一切,她曾经喜欢的,让她有归属感的不过是鱼家那一家人。

当他们尽数死去之后,怎么能指望鱼非池忘记呢?

就像她对南九说过的,忘却就是背叛,总要看着往日的伤口,才能想起疼是什么滋味。

“其实,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对吧?”石凤岐终于问了出来,终于敢直面这个问题。

“知道。”鱼非池说。

石凤岐闭着的双眼闭得更紧:“什么时候知道的?”

“当年我们一起去大隋,从宫宴里出来,你带我去吃了一碗玉娘的豆子面,那时候,我就知道了。”

“为什么这么久,你从来不说?”

“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那碗豆子面太过暖心暖肺,我想,被你收买一回也无所谓,后来的时候,是因为我知道,一旦说了,我就没有理由继续…继续留在你身边了,谎话有时候,比真相要美丽得多,动人得多,真相太丑陋了,丑得让人不敢面对。”

鱼非池的眼神依然空洞而涣散,划过鼻梁的泪水也依然灼热伤人。

都只怨她心肠狠,没有人知道她掩藏着的秘密是多么残忍,她一次次的妥协是受着怎样的凌迟。

退到无路可退,她除了离开,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么久不见,两人没有想象中的欣喜与激动,没有倾诉衷肠的深情与缱绻,甚至没有心平气和坐下来,问对方一句:近来可还安好。

有的只是狂暴霸道的肆虐与鲜血淋漓的真相。

鱼非池真的不怨石凤岐疯狂地占有自己,她能够理解石凤岐心中的愤怒和恨意,也能够体会他的压抑和痛苦,鱼非池知道,石凤岐这段日子过得不够好,甚至很糟糕,他想惩罚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她只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石凤岐在分析出南九给出的线索之后,一刻也未停留,从西魏直接回到了大隋,到了皇城脚下,他都没有去见上央与隋帝,他心急着找到鱼非池,心急着见她,长久以来的思念早就快把他折磨疯了。

自从他认识鱼非池以后,他从来没有跟鱼非池分开过这么久。

往日里便是整日的提心吊胆,生怕鱼非池会离开,所以不敢告诉她真相,不敢跟她坦白自己的身份,活怕她一旦知道了,就会慌不择路地逃走。

当她终于离开的时候,石凤岐便不得不强迫自己面对现实,他终于承认:鱼非池什么都知道,所以她才一直想要逃。

他翻过鱼非池的身子,让她靠进自己怀里,鱼非池也不挣扎,由着他摆弄,靠在他胸膛时,也会懦弱,也会动摇,想要说服自己将一切都放下,反正自己总是什么都看得开,何不随他去也好。

但始终不能忘记,那日她站在小渡口,看到的满天火光。

也不敢忘记,旧白衹的时候,窦士君死得是何等的悲壮。

一旦离开这里,要面临的,就是疯狂地杀戮,她害怕自己一闭上眼,看见的就是血光。

石凤岐吻过她额头,对她说:“跟我走,好不好?我犯下的过错,我用一辈子来弥补,我欠你的东西,我用一辈子来还,非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声音又轻又软,带着哀求,那样尖利的仇恨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那样恐怖的命运摆在他们面前,再往前一步,就是满路荆棘,但他依然不愿意让鱼非池离开,最多他在前方开路,铺一条平坦大道,让鱼非池远离那一切。

会很辛苦,但是他不在乎。

所以,鱼非池,你跟我走,好不好?

面馆的大门之外坐着迟归,旁边的竹篮里放着几个红鸡蛋,是陈大哥让自己带回来给小师姐的,说是让她也沾沾喜气。

迟归高高兴兴地提着竹篮里的红鸡蛋回来,看到了大门紧闭的面馆,看到了外面的一匹黑马,他坐在那里,听着里面的一切声音。

听到了石凤岐的话,听到了他撕裂小师姐的衣衫发出的声音,听到了桌椅翻倒的响动,他坐那里,目光看着前方,一个人听了许久许久,一直到里面再次沉寂得没有半点声音。

迟归想着,他终于还是来了,小师姐果然没有去找他,是他找到了小师姐。

他看到街角的屠夫提着几根排骨走过来,看到迟归,他问:“小二哥,你家老板娘在吗?我这里留了些好排骨,给她送来炖汤…”

屠夫的话没有说完,迟归已经站起身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掌,手指并在一起,他翻一翻手掌,像是看着什么新奇的事物一般。

然后他手一伸,手刀穿透了屠夫的身体,从他后背透出来,秀气好看的手掌上滴着浓稠的血。

另一手他捂住了屠夫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

他做这动作,顺手极了,自然极了,没有半点迟疑和不忍。

“你这种杂碎,也敢觊觎我小师姐?”

他抽出穿透了屠夫身体的手掌,倒提着他的身体走在街上,脸上有着古怪的笑容,那种杀完人之后依然天真无邪的笑容。

第四百零六章 为什么要叫黄老板

石凤岐在镇上住了下来,每日来帮鱼非池的面馆里打杂帮工,也不想着邺宁就在旁边,一个时辰不到的脚程他就可以回去跟隋帝聊一聊近来西魏的事。

鱼非池再怎么假装自己冷得下脸,也架不住石凤岐成天嬉皮笑脸地死缠烂打,拿他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生得好看,个子也高,笑起来更是甜得醉人,便是这面馆中又一道风景,引得姑娘家们春心动荡不说,就连过往的婶子婆子们也喜欢这年轻的后生,婆子婶子们说:难怪以前给黄老板介绍了那么多的男子她都瞧不上,原来心上人是个如此俊俏的,她哪里还看得下别人?

这话说得石凤岐满心欢畅,大手一挥地就免了婆子婶子的面钱,乐呵呵地陪着婆子婶子说八卦,说起了大隋的奇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胆子那么大,敢睡了魏帝的王后!

石凤岐心里一个叫苦,这些婆子婶子怎么这么开放,什么话都敢往外讲?

他神色讪讪地看着鱼非池,小心地说:“我真没有睡薛微妙,天地良心!说来你可能不信,是她先动手的!”

鱼非池这两天一直在想办法把石凤岐赶走,咱别的不说,就单说他这几天给人免的饭钱就是笔不小的数目,他倒是好日子过惯了不知道这赚钱的苦,鱼非池天天挣这么几个铜板她容易吗她?尽让石凤岐给霍霍了!

所以鱼非池瞪了他一眼:“你有没有睡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在你身上作记号?”

“那要不晚上你给我验明正身?”石凤岐巴上去,凑在她脸前说着不知羞不知臊的话。

鱼非池笑得一脸甜蜜,捧着他的脸:“想吗?”

“想啊!”石凤岐满脸花痴,以为得了她允许,上下其手就要把鱼非池抱过来。

鱼非池脸色说变就变,一块破抹布甩他脸:“想得美!”

石凤岐揭下脸上的破抹布,脸色有点苦,那天晚上自己太过粗暴了些,痛得鱼非池两天下不来床,然后…然后鱼非池就不让自己碰她了。

他是个年轻人,火气正是旺的时候,憋了这小半年的日子已经足够辛苦了,好不容易鱼非池到了眼前,却连碰都碰不得,简直是活受折磨。

可是这不讲究的粗暴的事情来了一回,总不好再来第二回了嘛,石凤岐也不是那般不讲道理总是胡来的人,他还是很心疼鱼非池的。

他只是想着呀,早知道那天晚上就留着点,悠着点了,哪里知道吃一顿饱的要饿上半个月啊?!

所以这些日子来他也是颇为焦虑,想方设法地鼓动着鱼非池没事滚一滚床单,对大家身心都有益,但是任由他说烂了嘴,鱼非池说不干就不干,她比君子还一言九鼎,简直是气死了石凤岐!

他继续凑过去,跟着鱼非池进了厨房,手臂环着她的腰,下巴靠在她肩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看她有板有眼地煮着面条,可怜巴巴道:“唉呀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不是喜欢在上面吗?我不介意在下面!今天晚上好不好?”

他居然还记着这个梗…

鱼非池哀叹一声气,这个人真的是一点记性也不长,那天晚上两人的谈话那怎么算也不是愉快的吧?自己跟他之间怎么算也是有点不好迈过去的坎吧?他是怎么做到转头就忘,说不要脸就不要脸的?

“你别叹气嘛,这个,所谓鱼水之欢,这个,嗯,所谓夫妻闺房之乐嘛对不对,嗯…还有这个…”大概是他自己都编不下去了,卡了半天的壳,然后没等鱼非池说话,自己先笑出声来。

“石凤岐啊。”鱼非池喊了一声。

“诶!”石凤岐扎扎实实欢欢喜喜地应一声,现在他觉得,全天下最好听的话莫过于鱼非池叫他的名字,这要求和标准也是低得令人发指。

鱼非池把煮面条的长筷子一放,在他怀中转过身子看着他,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之前你一直西魏忙着是吧?”

“对啊,你不是都知道吗?我真的跟薛微妙没事,你要信我,不然我哭给你看啊!”石凤岐以为她要追问薛微妙的事,赶紧撇得干干净净,他可是一个有着心理洁癖的人,不喜欢的人碰一下都觉得恶心,这个必须要向鱼非池说明!

“那我就奇怪了,你这么忙,肯定不会跟叶藏要他那套小人图吧?”鱼非池挑着下巴抬头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意渐深。

“没空要啊,得想办法把你找出来,没想过这些…”石凤岐觉得这话里有陷阱,赶紧拉住了话头,然后拖着嗓音转过语调:“不~过~呢…我自幼便是天资聪颖,什么事情都是一点即透,最擅长的就是举一反三,所以!所以就算是这个那种事情,我也是学得极快的,更不要提还有你这样认真教学的好老师,对吧?虽然你不负责任教了一堂课就跑,但我是个乐于钻研的好学生啊!”

他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只是为了赶紧堵上鱼非池后面的话头,这个人她脑子里总是有许多刁钻古怪的词儿,天晓得她下一句话会不会把自己噎死。

鱼非池听他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刚想调侃他钻研了半天就钻研了个怎么施暴不成,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堵住了嘴——用他的嘴巴堵住的。

他笑得眼睛都弯起,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全是光亮,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他是举一反三,学什么都快,只是一个简单的吻,居然撩得鱼非池心跳加快,一张老脸羞得通红,脚下有些软,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襟。

两个人都不是扭捏造作讲究个怕丑怕羞的人,虽然还有那么点小矛盾没化去,但是,嗯,这个,并不影响大家不要脸嘛是不是?

反正他们两个不要脸也不是头一回了…

亲就亲了,倒也是大大方方的,纠缠也好,腻歪也罢,舌头打一架。

就是有一点不好,石凤岐这个手不老实得很,明明搂着鱼非池的腰,慢慢爬上了她的背,再慢慢地就跑到了前面,刚准备捏一捏,结果就让鱼非池一巴掌拍掉了。

好嘛,不让摸就不摸嘛,反正以后多的是机会!

石凤岐虽有不甘心,但是也不敢再乱动,老老实实地抱着她,弯着身子低着头,免得她踮着脚尖太辛苦。

“黄老板,面怎么还没有好啊?”外面的食客饿得直叫唤。

石凤岐瞄开一道眼睛缝,看到后面煮的那锅面都已经糊成一团了,便干脆把要离开的鱼非池搂得更紧了些,含含糊糊道:“一时半会儿的又饿不死人,让他饿着。”

鱼非池听着发笑,手臂挂在他脖子上,好吧,就让那客人再饿一会儿好了。

南九估摸着,这面馆再这么开下去,早晚得关门大吉。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化名黄老板?”石凤岐突然问道。

鱼非池清一清嗓子,有些尴尬,说:“本,本来是凤凰的凰,后来不知怎么他们都认为是黄…黄色的黄了。”

石凤岐听着一乐:“你这是想与我的名字相配了?”

“自以为是,谁要跟你名字相配了?”鱼非池忍不住耳根一红,嘴上却是犟得很。

石凤岐他忍着笑,说:“不过我觉得黄色的黄也挺配你的。”

“你才黄!”

“我没你黄,你是我老师啊,我会的全是你教的!”

鱼非池恼得一跺他的脚,痛得他手臂一伸打翻了酱油茶醋瓶,叮叮咣咣几声响,两个人一相视,纷纷忍不住笑。

面馆不忙的时候,两人也会上街走一走,石凤岐像是恨不得像所有人宣示主权一般,死握着鱼非池的手半点也不松开,活像个连体婴儿。

有时候鱼非池去菜市场买些小菜,石凤岐就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她挑来拣去的,还看她跟卖菜的老板杀价,那轻车熟路的样子,越看越可爱,若真是生在普通人家,她会成为一个勤俭持家的贤良妇人,满满的烟火气息,却是这样的亲切与娇俏,她的内心也安稳而平和。

卖菜的老板娘是鱼非池的熟人,笑看着她旁边站的这位公子也会打趣:“你可是娶了个好娘子,黄老板人又漂亮,又会做生意,这十里八街的谁不喜欢她?你真是天大的好福气哟。”

鱼非池听得满头黑线,石凤岐听得笑咧了嘴,一把搂住他的好娘子:“那是,全天下哪里还有比她更好的娘子?”

鱼非池愁着脸,想着看这情势下去,石凤岐是真下定了决心,自己不跟他一起离开,他坚决不走了,路过街角卖猪肉的摊子时,她神色有些疑惑,这里的屠夫已经很久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

石凤岐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摇头说没事。

再回到面馆的时候,面馆里没了客人,石凤岐牵着鱼非池的手一紧,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

他们到底还是来了。

第四百零七章 隋帝与上央齐至

站在门口等着他们的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一见着二人连忙迎过来,甜甜地唤了一声:“公子,鱼姑娘,好久不见了。”

鱼非池也笑:“豆豆,好久不见。”

几年不见,豆豆出落得越发水灵可人,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裙,既明媚,又娇俏。

“公子,陛下和先生都来了,他们好像挺生气的,你跟鱼姑娘小心一点。”豆豆小声地说,眼睛往里面瞟了瞟。

原来她是来提前通风报信,让他们二人做好心理准备的。

鱼非池笑了笑,摇了摇石凤岐的手举起来:“你要这样牵着我进去吗?”

“对啊,你是我娘子,我不牵你牵谁?”石凤岐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又对豆豆道:“待会儿里面怕是热闹得很,豆豆你就不要进去了,就在这里等着吧,免得伤及你这无辜。”

豆豆懂事地点点头,又说了一番让他们两个不要跟隋帝对着闹脾气,免得把隋帝点炸了,这小面馆他说不定就放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迟归与南九站在一边,静看着坐在那里的两人。

鱼非池与石凤岐走进去,也静静看着坐在那里的两人。

“哟,这不是石公子吗?”又矮又胖的老胖子隋帝开口便是嘲讽值飙满。

石凤岐白了他一眼,对南九与迟归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跟他们谈点事情。”

“那小师姐…”迟归见来人面色不善,担心鱼非池。

“我没事的,放心吧。”鱼非池笑着对他们点头,示意他们不必担心。

石凤岐死活不进邺宁城,就留在这小面馆里,她就知道,早晚会把上央引过来的,只是没想到,隋帝也来了。

迟归南九出去的时候,顺手拉上了大门,里面四个人相对,这个情况实在有点尴尬。

鱼非池上次跟上央见面,还是在旧白衹之事结束的时候,结果自己跑了倒没什么,就是把石凤岐也惹得跑了路,直接去了西魏作死,此时再见,总有那么点微妙的复杂感受。

老胖子眯眯眼,瞥着石凤岐,呵呵一笑:“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有话就说,阴阳怪调的。”石凤岐看不得隋帝这假惺惺的样子,直接说道。

“我不来找你,还不准备回宫了是吧?”既然他要直接说,隋帝也就不客气了,阴沉了脸色看着石凤岐。

“我没说我不回去,我就是…过两天再回去。”石凤岐也是有点心虚,自己跑了这么几年,上次都到了大隋脚边边上都跑掉了,这一回已经到了邺宁城脚边边上了,还是没回去。

嗯,怎么说,也不是个事。

“过几天?”隋帝冷笑一声,“我看她不走,你就能在这里呆一辈子!”

隋帝手指指向鱼非池。

“跟她没关系!”石凤岐站起来挡住隋帝:“你少把她扯进来!”

“你放肆!”隋帝也也气得一拍桌子站起来,只是他比石凤岐矮得多,又胖得多,这番怒意全靠他的帝王威严撑着。

“我不是把西魏都拿下了吗?你还发什么脾气,不是我你能这么快得到西魏吗?我上次的确是没按你的约定回去,但我也没跑到别的地方去玩,没耽搁正事不是?”石凤岐对骂道。

“你还有理了是吧?你私刻玉玺假传圣旨,你拿着老子当猴耍,你还特有理是吧?你给我过来,我非得掐死你个兔崽子不可!”隋帝说着就要爬上桌子跟石凤岐打一架。

石凤岐嫌弃地挥挥手掌:“别爬了,胖得跟个球似的,你能不能少吃点,多活几年?”

“我多活几年,你再多浪几年是吧?石凤岐你个没良心的龟儿子!”隋帝气得直拍桌子大骂。

石凤岐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忍着笑意,又道:“我是关心你身子,为你好,别不识好人心。”

骂了半天,隋帝大概也是骂得累了,整个人都面红耳赤的,他一屁股蹲回椅子上,肥胖的身子都颤了颤,鱼非池很担心他会一屁股把长凳坐坏,到时候摔在地上,可就难看了。

“陛下喝口水吧。”上央识趣地给隋帝倒了杯茶,看他骂了半天,又气又急,还恨铁不成钢,怕是心头快要怒火燎原了。

“你来评评理,上央,你说他像不像样子?”隋帝灌了一口茶,把杯子重重一放,指着石凤岐问上央。

上央眼观鼻,鼻观心:“的确,不像样子。”

这种时候,得罪公子好过得罪隋帝,上央果断地卖了他家公子——好像石凤岐的人在卖他们家公子的时候,都挺果断的。

石凤岐他暗骂了一声上央无耻,别过头懒得看隋帝跟上央这对狼狈为奸的君臣。

“石牧寒五日后到邺宁,到时候你不回来,我就把太子之位传给他,我告诉你石凤岐,你有种你就真的把石无双的坟给刨了,我倒要看看,是你对不起他,还是我对不起他!”隋帝骂道。

石凤岐脸色一正:“你胡闹!”

“你胡闹在先!”隋帝也不示弱。

鱼非池动动眉头,听两人吵得热闹,眼中有些忧伤,作为一国之君,对不对?能不能有点一国之君的样子,能不能心平气和不动声色地聊个天?

这跟泼妇骂街有什么两样?

她一动眉,也看到了对面的上央先生一脸无奈,夹在这隋帝和公子之间,上央先生也很想扶一扶额。

她正想着这些小九九,隋帝一眼瞪住她:“你跟他,一起回邺宁,答不答应?”

鱼非池一懵,看了看石凤岐。

“你别看他,看我!”隋帝又喝一声。

鱼非池不得不专注地看着隋帝那张明明生气但莫名喜感的脸,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现在很明了,你不跟他一起走,他就不会走,寡人可以把他绑回去,但是他心不定人回去了也是白搭,所以寡人就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去邺宁?”

隋帝其实是个好人,虽然他对鱼非池已经很失望了,但是为了石凤岐,他也愿意来问一问鱼非池的意见,而不是不顾鱼非池的想法,连着鱼非池一起抓到邺宁城去。

鱼非池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如果不去…会怎么样?”

“我杀你全家!”隋帝一声暴喝,北方蛮子,不负盛名。

石凤岐面色一变,他大爷的老胖子,鱼非池全家就是他们一家杀的,这时候还说这种话,简直是作死!

所以他很是紧张地看着鱼非池,好在鱼非池的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是轻笑了一声:“我全家就我一个,外加一个南九,陛下还是换个法子要挟吧。”

隋帝倒也是没想到鱼非池轻轻巧巧接了这么句话,一下子被噎住了,气得半天接上不上话,脸都气圆了。

好在鱼非池也没想把隋帝一下子气死,好声好气道:“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想一想,明日再告诉陛下我的回答,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