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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喜早已经在那里候着她,“娘娘,您可回来了!贵妃娘娘来了,在承乾宫等着您呢。殿下要奴才在这里给您提个醒,注意仪态。”

荀香一听“贵妃”二字,三魂掉了两个半,连腿都有些发软。

顺喜催促道,“娘娘快别耽搁,这就过去吧。”

“好。”荀香不敢迟疑,拔腿就往承乾宫走。

绿珠悄悄拉住顺喜,问道,“顺公公,您神通广大,知不知道贵妃来干什么?”

顺喜摇了摇头,“贵妃奉旨掌管六宫,太子殿下也不能多说多问。不过,太子妃的难处,殿下都知道。”

绿珠颔首,“平日里多亏公公照应了。”

顺喜笑道,“在这东宫里头,只要一个人说不,别人就是想照应也不成。绿珠姑娘不应该谢我,要谢谁,你心里跟明镜似的。”

“是是,奴婢都记在心里头。”

“好了,闲话不多说,我们也跟过去看看。”顺喜一挥拂尘,率先走到前头。绿珠低着头,恭顺地跟在后头。

花园另一侧,一个宫装的丽人吐了嘴里的葡萄皮,转了转杏眼,对身旁的宫女说,“走,我们也看看热闹去。”

*

荀香踏入承乾宫,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丰腴妇人,双腿抖得越发厉害。

妇人眉眼间的花钿是富贵牡丹,朱色殷红如血。荀香只觉得刺目,不敢直视。

她恭敬地走到妇人面前,正准备下跪,忽然有个人大步地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揪住了她的袖子,阻止了她下跪的势头。

荀香不解地看着淳于翌,脑中空茫茫的一片。

淳于翌暗咒了一声,恭敬地对炎贵妃说,“贵妃娘娘,荀香刚刚从将军府回来,应该是有些疲累。是吧,荀香?否则,你不会忘了什么时候应该行跪礼!”他故意把最后一句说得很慢,很重,荀香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换成了蹲身礼。

上次她去娥皇宫请安,就是因为记错了规矩,被罚去少府监,学了整整七天的礼仪。她的规矩没学会,倒学会了一通小和尚念经的本事。本来少府监的人看她是太子妃,也不敢为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让她过关了。

“免礼吧。”炎贵妃沉声道。

炎贵妃本名叫颜如玉,出身贫寒。后被皇帝看中,便叫当时极出名的炎姓家族收为女儿,而后才送入宫中。自从她生了皇上极为宠爱的宜姚公主之后,连升三级,最终到了贵妃位。炎贵妃在宫里头是出了名的严厉,不止荀香怕她,皇子公主包括九五之尊的皇帝都对她礼让三分。大概正是因为严厉,导致她迟迟不能当皇后,毕竟没有男人喜欢凶悍的妻子。但也正是因为这份严厉,皇上让她执掌六宫。

炎如玉本来见荀香要行下跪礼,心中已存有几分不满,又见太子明目张胆地袒护,更是添了几分不快。她看着荀香,眉头拧成川字,“怎么,之前少府监的奴才没有好好教导吗?进宫一个月了,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弄清楚,怎么掌管东宫?将来,又何以母仪天下?”

荀香惭愧地低头,“我…臣妾知道错了。”

“娘娘,您怎么能指望一个武将的女儿知书达理呢?那简直比六月飞雪还稀罕呢。”方才在花园中的宫装丽人,袅娜地走进来。看到淳于翌,立刻抛了个媚眼,“殿下,你也在呀。”

炎如玉的眉头皱得更紧,盯着眼前的女子,“徐又菱,你身为太子良媛,竟然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吗?这么多宫人在场,你高声言语,又与太子眉来眼去的,成何体统?若是再不懂事,休怪我将你带到娥皇宫里关禁闭!”

徐又菱被吓住,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炎如玉清了清嗓子,“今天我来,是告诉你们群花宴的事情。往年群芳宴都是宜姚公主来主持,但现在太子已经取妃,遵循定例,该有太子妃接管此事,全权处理。”

荀香惊讶地张开嘴,刚才她有没有听错?群芳宴全部交给她处理?这要是办砸了,会不会被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淳于翌看了荀香一眼,向炎如玉进言,“娘娘,荀香入宫刚满一个月,恐怕对群花宴并没有什么了解。不如让瑾来帮帮忙?”

炎如玉摆了摆手,“群芳宴本就是皇后和东宫太子妃的事。阿瑾已经逾矩主持了几年,不该再越权。既然太子不放心,便让绣宁帮忙,如何?她知书达理,温婉谦恭,应该能帮上太子妃的忙。”

徐又菱闻言,不满地皱起眉头。整个东宫都知道,徐又菱是兵部尚书的女儿,而李绣宁不过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论家世,一个天上,一个中庸。偏偏在东宫,李绣宁的品级比徐又菱高,徐又菱本就一肚子的火。炎如玉这样的安排,等于把她压制在荀香和李绣宁之下,她自然十分的不满。

但对方是贵妃,太子又在场,她不敢轻举妄动。

炎如玉又坐了一会儿,便借故离开了东宫。淳于翌出门相送,承乾宫便只剩下徐又菱和荀香两个人。

荀香本打算回宫,刚迈出一步,就被徐又菱拦住。

“你干什么?”

徐又菱阴阳怪气地说,“不干什么,就想问问你这趟回家,是不是又见到了你那天下第一的表哥。”

荀香抿了抿嘴,“跟你有关系吗?”

徐又菱被她一堵,越发刻薄地说,“有时候,我真是佩服你的愚蠢。东宫里都硝烟四起了,你还在宫外给自己招惹麻烦。萧沐昀是宜姚公主看上的人,你不知道吗?而且宜姚公主是炎贵妃和皇上的爱女,你惹不起!”

荀香的心好像被刺了一下,有一个她小心掩藏的地方,被人硬生生地拉扯出来。

宜姚公主淳于瑾,是大佑皇朝的第一美人。古往今来,淳于皇室出过不少的美人,却没有一个像淳于瑾这样,才貌双全。她善骑射,骑术连荀梦龙都夸奖过,甚至不在荀香之下。更要命的是,她是国子监中女学的创办者,才华横溢,李绣宁,徐又菱等都曾在女学中研修过。

大概是太过优秀,又眼高于顶,年芳十九,仍未婚配。

朝堂的大臣之间,倒是经常有传言,说宜姚公主的驸马,恐怕非萧沐昀莫属。但谣言仅仅是谣言,并没有被谁证实过。荀香之所以难受,是她曾亲眼见过表哥与宜姚公主会面。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知道,谣言并不是谣言。

徐又菱叫了荀香好几声,荀香好像在独自出神,并未理会。

“喂,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什么?”

徐又菱简直要被气死,“我说别跟萧沐昀牵扯不清!不然,在李绣宁扳倒你以前,你就会被殿下扫地出门!你别误会,我不是担心你。只是你若出局,这太子妃必定要落在李绣宁的头上,我不想看到那种结果。”

荀香却没有什么心情,草草地说了句,“知道了。还有事么?”

“你!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徐又菱甩袖出去。

第六本经

大佑皇朝每年一次的群芳宴,可以说是贵族公子和世家千金的一场盛事。

据说大佑的开国女皇是个极爱风雅的美人,她会在每年百花盛开的时候,遍请朝中的名媛雅士到宫里赏花赋诗,并遣宫人集结成册,保留在弘文馆中。后来这个习惯被沿袭下来,还有了个风雅的名字群芳宴。自此,它成为凤都中的未婚男女比才,传情的盛会。

而自从本朝太子成人之后,群芳宴又有了一层深意。

众所皆知,东宫现在虽然有几位佳丽,各领风骚,但太子却未尝与任何一人合寝。合寝便意味着,太子选择了那个女子所代表的家族势力,对朝中的政局有莫大的影响。因此东宫中的女人都被各自的家族施加了强大的压力,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爬上太子的床,最好再生个一男半女。

各大臣也是绞尽脑汁,多方试探,以便查出太子的喜好。可太子见人总是疏淡有礼,保留三分,时而勤勉,时而懒散,时而严谨,时而疏狂,实在是让众人摸不着头脑,更无从下手。

当然,这些荀香是不会知道的。她个性单纯,只觉得宫里难呆,不会去想更深的东西,荀梦龙更是连提都没对她提过。荀梦龙回朝还未满一年,在朝中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而且将军是战时的称谓,和平时期就是个闲散人,连朝都不用上,更别提了解什么政治斗争了。

所以此刻,东宫各处都在暗暗较劲,反倒是荀香全心全意地准备群芳宴的事情,丝毫未察觉那些暗涌。

东宫的开支本来都是顺喜管理,自从荀香嫁进来之后,太子便让荀香管账。

顺喜每每看到荀香痛苦难当的样子,也颇为同情,但太子殿下发了话,他不敢不从。

离群芳宴还有一个月,东宫各处的收支便出现了异动,所花费的银两是一个月前的两倍,只有李绣宁的流霞宫依然如故。荀香看得目瞪口呆,蹦出了一句,“我的亲娘,她们把这么多钱都用到哪里去了?”

顺喜低笑了一声,“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不要说宫里,连大臣们的家里,也是花钱如流水。娘娘习惯了就好了。”

荀香指着流霞宫的账目,奇怪地问,“那为什么大家都花钱,李良娣那儿却没动静?”

顺喜颔首道,“良娣的宫里素来节俭,她心性也淡薄,自然不需要花钱。否则炎贵妃也不会指派她来协助娘娘了。今早奴才从宜兰殿经过的时候,听到伺候徐良媛的巧莲说,尚书大人还特地从宫外送钱进来了。”

“这么多钱,她还不够花?!”

顺喜笑而不语。

荀香瞪着账本上的“萬”字,虽然笔画有点多,但化成灰她都认识。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是征赋税得来的,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啊!她皱着眉头,猛地站起身来,“小顺子,太子醒了没有?”

顺喜愣了一下,随即口气如常地说,“殿下每日起得比娘娘还早,此刻正在读书殿处理政务呢。一会儿,奴才向娘娘报完帐,就赶过去伺候。”

“你这就带我过去吧!”

顺喜疑惑道,“娘娘找殿下有事?”太子妃主动找太子,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怪事。他清楚地记得,大婚那天夜里,自己陪太子殿下去新房,听到房中太子妃和绿珠的对话。太子妃说往后住的地方要离太子越远越好,省得招惹麻烦。虽然殿下当时没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而已。但第二天就交代把太子妃安排去离承乾宫最远的瑶华宫。

“当然了,没事找他干嘛!一会儿我还得忙群芳宴的事情呢,你快带路!”荀香回头吩咐绿珠,“你让那些宫女啊内侍啊,都别跟着。老大一帮人,碍手碍脚的,还耽误时间。”

“是。”

 

顺喜带着荀香到了读书殿,见殿前有两个宫女正互相推搡,一人手里捧了一个东西,好像在争什么。

顺喜上前呵斥道,“大胆的丫头!何以在读书殿前拉拉扯扯?太子妃驾到,还不行礼!”

两个宫女回头看到荀香,仓皇下跪,“太子妃恕罪!”边说边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绿珠贴到荀香耳边,低声说,“好像是承乾宫里的。”

荀香抬手,“没关系,都起来吧。”

两个宫女低着头退到一旁。荀香正要从她们身旁走过,又实在是好奇,回头问道,“你们刚刚在争什么?”

“奴婢,奴婢…”其中一个宫女又跪下来,“奴婢是在承乾宫伺候的,今早听到太子殿下有些咳嗽,就煮了雪梨,想给太子润润嗓。”

荀香笑道,“看来你挺关心太子啊。”

“奴婢死罪!”宫女“咚”地一声磕头。她旁边那个宫女也慌了,连忙也跪下来,“娘娘恕罪,奴婢等绝并没有邀宠的意思,实在是殿下咳得太厉害了,才想了这样的点子,请娘娘明察!”

荀香有些奇怪,“只是送送雪梨,又不是什么大罪,你们两个这么紧张干什么?再说了,送雪梨有什么好争的?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吧,一天一个人,轮流送,不就好了?”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匍匐在地上不敢出声。

绿珠在荀香身后掩嘴偷笑,顺喜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娘娘,奴才进去给您通报。”

“不用通报,我直接进去。读书殿我太熟了!”

顺喜愣了一下,琢磨着太子殿下应该不会不见太子妃,便抬手道,“娘娘请。”

荀香和绿珠进去了以后,顺喜对仍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说,“起来吧。”

“谢公公。”宫女战战兢兢地起来,额头上全是汗水。

顺喜道,“亏得娘娘是纯良的性子,不会跟你们计较。这件事要是被别的娘娘撞见了,别说是承乾宫,皇宫都容不下你们。今后不得造次,明白了吗?”

“是。”宫女毕恭毕敬地退下了。

“太子,你在不在?我跟你说个事!”荀香一踏入读书殿,就像往常一样喊了起来。喊完才发现,太子用的读书殿,跟她用的读书殿不一样。她用读书殿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而太子用的时候,则有一屋子的人…

殿里的宫女内侍全都直愣愣地看着荀香,好像她是什么珍禽异兽。

淳于翌本来正坐在书案后头看书,听到荀香的声音,头疼地揉了揉前额。这丫头以为东宫是她家后院的园子么?

荀香也有些羞愧,待看到李绣宁也在,脸更是烧得通红,嘟囔了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有这么多人…”

“我看是少府监的规矩白教了!”淳于翌没好气地说。

跟在荀香身后的绿珠长叹了口气,刚才她实在没来得及拦住。

荀香不理淳于翌,对李绣宁笑道,“李良娣也在呀。”

李绣宁起身,恭顺地行了个礼,“臣妾见过太子妃。”声音轻柔,却不刻意。

“免礼免礼。”荀香抬了抬手,李绣宁顺势直起身子,没有再坐。

淳于翌把手中的书放下,“说吧,什么事。”

“我…臣妾有件事情想跟你…殿下说,关于账目的。”荀香觉得自己的舌头会打结。但李绣宁在场,她实在是粗鄙不起来,像是亵渎了那芊芊女子一样。

“账目?顺喜没向你禀报吗?”

“不是,禀报了。可是这个月的花销实在太大了。”荀香把账本拿出来,淳于翌看了身边的太监一眼,那太监连忙走过去,恭敬地接过来。

淳于翌随手翻了翻,连头也不抬,“嗯,是有些大。不过每年这个时候,为了群芳宴,宫里都会循例多分发些月银…怎么,顺喜没跟你解释?”

荀香急了,“说了,可你想过没有?宫里的月银来自国库,国库的收入是百姓的赋税。我在边关的时候,看到许多农户,田里没有收上一粒的粮食,却还要交繁重的税。孩子的娘因为没有营养奶水出不来,只能用生虫的陈米熬了稀粥喂他们。我们用的钱,都是老百姓辛辛苦苦的血汗钱,这样浪费,真的好吗!”

淳于翌一愣,抬头凝望着荀香。大婚的一个月以来,他们不经常见面,每次见面,也都是因为她被罚,或者有些麻烦。她主动来找他,这也是第一次。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个莽撞无知的小姑娘,不谙世事,可没有想到,竞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李绣宁也很震惊。她来读书殿找太子,本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可是大佑皇朝有规定,后宫不得干政。她开不了口,也不知如何开口,甚至怕说错话会连累父亲。但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却毫无顾忌,中气十足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这番话——她这个被太子认为最善解人意,最知书达理的良娣,本应该说的话。

第七本经

荀香见淳于翌不说话,有点心虚,偷偷问身边的绿珠,“他是不是又生气了啊?”

绿珠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着急地拉扯荀香的衣袖,低声道,“小姐!后宫不得干政啊!少府大监的话,你怎么忘了个一干二净!快跪下请罪啊!”

“我没干政,我就是说个事,为什么要请罪?”

绿珠恨铁不成钢,替荀香跪下道,“太子明鉴,太子妃只是心直口快,记不住宫里的规矩,并没有别的意思。回去之后,奴婢一定勤加劝谏,不会再让她犯这样的错误了。请太子饶恕她这一回吧!”

淳于翌摆了摆手,“罢了,她不懂规矩,我不会跟她计较的,你起来吧。”说着,又无奈地看向荀香,“以后说话做事,多跟你的丫环学一学。少府监整整教了七天,你没学会,倒是她全记住了。”

若是放在平常,荀香一定回一句,“学他娘的学!”可今日李绣宁在场,她只能不甘心地“哦”一声。

从读书殿出来,荀香嘀咕道,“太子今天很不正常啊,难得看他这么正经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李绣宁在?”

绿珠拍了拍胸口,“小姐你还敢说!奴婢都快被你吓死了!幸好太子不怪罪,要是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荀香满不在乎,“最多把我休了呗。我求之不得呢。”

“小姐!你又乱说话!”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走吧,去少府监问问群芳宴的事情。”

读书殿中,李绣宁也俯身告退,“臣妾已经坐了许久,不再打扰殿下,这就告辞了。”

淳于翌浅笑道,“宁儿今日来,要说的,便是太子妃那番话吧?”

李绣宁的身形顿了一下,随即把头垂得更低,“臣妾不才。”

“不是不才,是有太多的顾虑,也没有这样豁出去的勇气。”淳于翌重新把书案上的书拿起来,淡淡道,“你去吧。”

“是。”李绣宁退出殿外,脚下一软,她的陪嫁丫环珊瑚连忙上前扶住她,低声询问,“娘娘,你没事吧?”

李绣宁心有余悸地回望了一眼读书殿内,低声说,“没事,我们回宫吧。”

回宫的路上,珊瑚问道,“恕奴婢多嘴,娘娘把账目的事情告诉太子了吗?刚才看到太子妃进去了,她来干什么?”

李绣宁似乎

没在听,自顾地说道,“不能小看太子妃。”

“娘娘说什么?”

李绣宁深呼吸了口气,“刚刚太子妃闯到读书殿,把我准备跟太子说的话,全都说了。本来我也以为,她像你们说的,只是个莽撞无知的丫头,毫无威胁。可正因为她莽撞无知,不怕得罪太子,更没有任何势力的牵扯,所以极为特别。特别到,我觉得太子看她的眼神,与旁人都不同。”

珊瑚伸手掩了下嘴,“娘娘说太子喜欢她?”

李绣宁摇了摇头,“我还不能肯定。但太子这个人,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像今天我去读书殿,未开口言一字,就被他知道了去意。”

“可大臣们都说,太子的才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比较勤勉而已。”

李绣宁轻笑一声,看着墙头一支不起眼的桃花,“你不知道有个词叫韬光养晦么?太子的生母早逝,母家又没有势力,若是太过优秀,会早早地被人从太子位上拉下来。现在这样,反而让一些人放松警惕,不会只盯着东宫。”

珊瑚恍然大悟,心中对太子,不由得多了几分敬畏。

傍晚的时候,荀香一个人在瑶华宫研究白日从少府监抱回来的宴会名册。

历来群芳宴分为东西两处,东在湖边的仰光阁,是专门招待公子的。西在一湖之隔的赏花苑,招待女宾。因为赏花苑地势较高,倚着栏杆便能够看到对面三面环湖的仰光阁。而两处只有一湖之隔,若是大声说话,对面便能够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