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青绸自头到脚也是另外新做的,一样不是出自于本城。

不过并不奇怪,在凤家能和宁氏一别苗头的,自来只有一位五夫人。

凤家姐妹几人在聚到一起时,除了蓝罗之外,其他几个都相视一笑后便各自避开了目光;因为她们都看到了对方的精心装扮,自然也明了的对方的心思。

红锦听完之后,心中明白在几位姐妹中唯一没有动心思,怕只有一个五姑娘青绸。

她并不惊奇于五娘会掺和此事:容家要来府中的事情,五娘原本就一直在瞒着红锦的,说她没有搅和此事红锦还真难以相信。

在确定了五娘也要打容家的主意后,红锦心中还是有些别扭的;自她醒来之后,也就是一个五娘常来走动,并且待她表面上也很不错——就算红锦一直明白五娘不过是在做戏,但她不是没有抱着一丝希望的。

在这么大的一个家里,如果能得一个长辈的慈爱,会让红锦多出几分归属感来,能认同这里就是她的家。

现在,凤家只是凤家,却不是红锦的家。

十六章保还是不保

凤家今天很热闹,非常热闹;就连大厨房今儿也特别给红锦送来了饭菜,并且比平常的例多了一倍;但红锦却一直淡淡的,好像并没有在意什么,只是一天也没有怎么吃东西。

她在想事情,想得太过专注,也就没有什么心思用在吃东西上了;如此却让茜雪等人都误会了;不过因为此事非茜雪等人能改变,倒也没有人过来劝红锦什么:怕挑明了此事,更会让红锦难过。

红锦在想事情的同时,还等容家人的态度:待她的态度——虽然她对于亲事并不认同,但是现在此事并不只是她的终身。

她的等待在下午有了答案,容家使人给她送来了礼物:有衣料、头面首饰、胭脂水粉,还有一些特产及点心、茶及燕窝等补品之类;最后的一个的锦盒里,放着冰片等物。

总之,自吃喝的到穿用,简直可以说是无所不包;有给红锦自用的,居然还备下了红锦用来打赏下人们用的东西:这些东西的数量不少并且还很精致;可谓是所虑极为周到。

容家好大的手笔!这是红锦看到礼物时的第一个念头,也确定了容家真得很有银钱,只是如此并不能让她把容家和自己的终身连在一起。

不过茜雪、春雪和翠蕊等丫头是极为高兴的,代红锦高兴:姑娘的婆家,不止是富足而且很高看姑娘一眼。那些东西,哪里像是容家给未来儿媳的,简直就像是母亲备给女儿的,还是生怕女儿会受半丝委屈的母亲所备。

在茜雪等人的欢声中,红锦沉默着:因为这些东西并不能完全的代表容家人的意思。

前面的欢宴还在继续,听说杂耍班子已经进了府。锣鼓喧天的热闹都和红锦无关,她只能在房里养病;容家的人长得是圆是扁,好像都同她无关似的,凤家的人并无一人过来说与红锦听。

但是容家的人却是为了她而来的,整个凤家好像已经忘掉了这件事儿;红锦也想忘掉,只是屋子里堆放的容家礼物提醒她,凤家今天的欢乐应该是属于她的才对。

直到用过晚饭,红锦倚在床上时才发现手背的疙瘩好像小了一些,而且也不是像原来那般痒得难受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茜雪听到之后急忙把烛台拿过来细看:那红色的疙瘩果然是小了很多。

”要好了,姑娘;真的要好了,是夫人在天有灵啊,是夫人在保佑姑娘。“茜雪声音里带着几分的哽咽。

红锦却皱着眉头并没有笑,她在想今天她没有吃什么?在天上的母亲当然是保佑她的,只是阴阳相隔,不可能真正的助她什么;现在疙瘩见轻,只能是她不经意间没有吃那含有麻油的食物。

大厨房送来的饭菜她没有用,赏给了院子里的丫头们;她用得还是自己小厨房由茜雪弄得饭菜:除了今天吃得少些,她所用的并没有和往日有什么不同。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难不成真是自己生母在天有灵?红锦看着手上的疙瘩发起了呆。

红锦和茜雪正在研究那些疙瘩时,春雪却正在养伤的房里喃喃的道:”院子里一天都这样的静,只会让姑娘更心伤吧?“她是个聪明的,知道现在大家小心翼翼形成的安静,只会让前院的热闹形成的针刺更尖,扎在姑娘的心中更痛罢了。

如果春雪现在无伤能理事,今天一定会让丫头们都伴在红锦身边说笑,不会让这个院子如此安静;她会纵容小丫头们在院子里玩耍:今天的活计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姑娘能不去想前面的热闹。

红锦倒没伤心,只是依然有些茫然:此时就算让她见容家人,她有的也只是无措。

疙瘩的事情红锦当然放在心上,她在想到什么时心中一动,却吩咐茜雪叫人烧些水:左右无事早些睡了吧。

她一直在等的现在应该可以确定了,因为天太晚了:容家的人只送来了礼物,唉——!

就在茜雪出去吩咐婆子们烧热水时,红锦的院子里却来了客人,是由宁氏亲自陪着来的:容夫人来探红锦了。

红锦到此时才有些动容:容家待她还真上心。

她一直在等的,就是容夫人。如果容家真得要迎娶她,那么不管凤家如何阻止,只要容夫人说要来探红锦,凤家的人并不能死死拦住的;所以,关键在于容家的人来不来看自己了。

现在容夫人真来了,红锦心中的茫然反而更大了一些;只是没有时间给她多考虑,急急的迎上前去,她还没有福下去就被容夫人一把拉到了怀里抱住。

容夫人抚着红锦的头仔细看了看她眼圈便红了,拥住红袖差一点便掉下来泪来。

红锦并没有动,她伏在容夫人的怀里时,忽然有一种十分荒谬但却真实的感觉浮了上来:如同被母亲抱住的感觉。

她在一霎间眼圈也红了,因为想起了那个过世的、至今没有什么印像的唐氏,因为那个温暖到不行的感觉。

”锦儿,容夫人在路上奔波数日才到我们府上,还不曾好好歇一歇,你还不请容夫人坐下?“宁氏此时开口了,只语气便比平日里待红锦还要亲热三分。

她看着容夫人和红锦相拥,眼睛很不舒服,好似被什么刺到了眼睛。

红锦并没有立时动,她有些贪恋容夫人的怀抱;真到容夫人的胳膊松了松,红锦才起身后退蹲下给容夫人和宁氏见礼。

容夫人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红锦,看到她的身体有些单薄的时候,眼底闪过了不悦:对凤家的不悦;不过她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拉过红锦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细细的问起了她的衣食住行。

容夫人的用意很明白,宁氏的脸上见了红晕:这分明是怪她苛待了红锦。

这哪里是婆母?分明就是慈母。红锦在这一时又有些恍惚,好在她没有忘掉宁氏还在,说话十分的在意,只拣着能说的说。

容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她在红锦的小心在意上立时发觉了什么,当下扫了一眼宁氏之后又问起红锦的病:”听说你这病是不能见风的,可请大夫来瞧过?“

红锦抚了抚自己的手背:”请过大夫了,只是老毛病而已并不要紧,除了不能见风,只要不再食麻油,不过几日便能好转的。“

容夫人闻言细细问了病因,又扫了一眼宁氏:”你这孩子,真是贪嘴不小心,知道有这样的病根儿,还敢吃什么麻油?“这话明着是嗔红锦,暗中却是在怪宁氏了——红锦当然不会自己去食麻油找罪受。

宁氏却似什么也没有听出来,笑着接过话去:”倒不怪锦儿,不知道哪个地方出了差错才让锦儿又吃苦头;这不,已经让锦儿在自己院子里开伙,厨娘也已经在打听了,只是一时间还寻不到好的;锦儿有这个毛病,指着大厨的人仔细伺候,不如请个厨娘单独好好的伺候着更妥当。“

这话她回的很得体,即显出了她和红锦的母女情深,也告诉容夫人她已经有了安排;话里话外不过就在说一件事儿:她可不曾薄待了红锦一点儿。

红锦当然听出了容夫人和宁氏话中的意思,她心里安稳了一些:宁氏的顾忌越多,对她来言越是好事儿。

”说起来,锦儿身体自幼不好,三不五时的就要吃药,可真是让人担足了心事;“宁氏看着红锦,眼中都是怜爱:”唉,就是佛前我都不知道许过多少愿、烧过多少香了,却还是时常的病倒。“

红锦听得心头一跳:宁氏这是在说她身体不好,暗示她是自幼就有暗疾,是养不好的——大家族最忌的就是长子妻房有病不能生养了。

虽然她没有认同容家是婆家,但是心中还是生出了恼意来,因为宁氏当着她的面儿如此说话,实在是欺人太甚!

容夫人闻言立时抚了抚红锦的肩:”是有些单薄了;不过这病讲究的是三分治七分养,多多吃些燕窝、人参什么的,把身子养好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言外之意就是说凤家的人没有好好给红锦调养:她一来没有看到红锦,便对凤家已经有很大的不满,所以对于宁氏的话,她是半分也听不进去的。

”明儿我还再让人多买些补品回来,锦儿想吃什么就给我说;再过些时日,等到了我们家…“说着她笑了起来,拍了拍红锦的手没有再说下去。

红锦听明白了容夫人最后的一句话,脸一红低下了头;而宁氏眼底闪过了不快,对于容夫人她当然不敢得罪,所以她的不快当然是针对红锦的。

宁氏起身:”锦儿身体也不好,容夫人又是一路劳累,都要早些歇下才好。“她如果能拦得住,根本就不想让容夫人来见红锦的。

容夫人闻言依着宁氏站了起来:”我明日再来看你,你好生歇着吧。“说完,轻轻握了握了红锦的手,又给她打了一个眼色:暗示红锦不必太过担心,这才起身去了。

红锦送走了容夫人之后,回来坐在床上就开始发呆:她是真得在发呆,脑中一片的空白,什么也没有。

茜雪以为她在想事情便没有来打扰她,直到安寝时间快到了,她才过来请红锦去洗一洗睡下。

红锦在洗漱安歇前忽然说是饿了,吃了几块点心才洗濑睡下;只是她一个晚上睡得都不好,总是在做梦;她梦到了唐氏,抱着她抚着她的头,却并没有说一个字。

在她醒来之后,那在母亲怀抱中的感觉还清晰的很;那感觉就和容夫人抱住她时是一样的;红锦为此在床呆了半晌才起床。

说要今天过来的容夫人,直到掌灯时分还不见人影儿。

红锦并不认为容夫人忘了昨天晚上说过的话,十有八九是被凤家的人缠住不得脱身罢了:如果容夫人当真不把她放在心上,昨天便不会那么晚了还坚持来看她。

她只是一个孤女,容夫人不必要做这个戏:况且当时看戏的也只有一个宁氏罢了。

凤家,看来对容连城还真是势在必得啊;红锦眯着眼睛盯着镜中的自己,一动不动的坐着想:她要如何做呢?

这桩亲事,她是要保,还是不要保?

第十七章行险自救

红锦想了一个上午,也没有主意;因为亲事保与不保,关系着的不止是凤家人对她的算计,还有她的终身幸福:容连城对她来说是个陌生人,她还真没有勇气把终身交付给一个不相识的人。

她今天身上的疙瘩又严重了一些,让茜雪很是不解,懊恼的连连顿了几次脚:不是夫人在天有灵吗?在茜雪看来,只要红锦的身上的疙瘩能去了,她便能到前面去见容家的人、陪容家的人,取得容家人的喜爱。

一个有了婆家撑腰的凤家大姑娘,日后凤家的人也就不会再敢那样欺负人了;所以看到红锦身上的疙瘩又严重了时,她非常的着急。

她去和春雪说此事时,春雪却打断了她的话,叮嘱茜雪:”我们姑娘身上的疙瘩倒还是小事儿,你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万不能再让姑娘有个闪失。“

茜雪闻言一惊,她看了一眼窗外:”你是说…“

春雪并没有开口,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她的面色十分的凝重。

”当日姑娘不是自己不小心跌下楼的?“茜雪虽然在当日有些怀疑,不过红锦醒来之后一直不提此事,她忙来忙去也就把自己的疑心淡忘了——不淡忘又能怎么样呢?春雪已经被赶到桨洗上,姑娘身边总要有人伺候着。

春雪沉默了一会儿才答茜雪:”我不知道。“她的话很轻,然后不等茜雪开口紧接着又道:”当时,我不在楼上,不在姑娘的身边,哪里会知道当时姑娘是如何跌下楼的。“

茜雪听得一惊:”那当日谁,谁在姑娘身边?“

春雪抬眼看向茜雪:”不要说我根本不清楚,就算是我知道,你认为我能说吗?你我的性命要不要还倒罢了,姑娘呢?“

茜雪闻言之后浑身冰凉,大热的天她却感觉身子冷得让她心打颤;她一冷,身上的汗水挂在身上腻腻的,让她感觉到十分的难受。茜雪也沉默了,没有再追问下去。

论起伺候红锦仔细周到来,茜雪向来做得不如春雪好;因为春雪的心思一向都细,且人很聪明;不过,茜雪也不是一个完全的傻人。

两个大丫头一个趴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相对无言;屋里又静又闷,两个人的额头都在往下淌汗水。

茜雪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会不会是想得太多,应该不会的,现在姑娘连屋也不能出的,谁会再起那样该死的心思?“

春雪轻轻的看了她一眼,用极轻的声音道:”姑娘是出不了屋,但要怪就怪容家的人都是了长了腿的。“

茜雪的身子一颤,她明白过来了。凤家的人不想让容家人见到红锦,就是因为不想让红锦分了容家人的注意力,这样才便于容家其它姑娘能取得容家人的好感。

虽然有人害得红锦出了一身的疙瘩不能出屋,但是容夫人却没有忘掉红锦,并且待红锦很好的样子,所以凤家的人就要另外想法子:就算是容家的人看到红锦,也要想法子使得红锦和容家人说不上一句话。

茜雪的脸色有些发白:”那、应该怎么做?“她问的是应该如何才能保红锦不会被再算计去,自家姑娘的身子并不好,可不能再被人这么折腾下去了。

春雪还是用极轻的声音道:”依着姑娘跌下楼,及后来的事情看,并没有人想要姑娘的性命,这个我们可以放心些;而且眼下容家人在府中,更不会有人傻到对姑娘下毒手,免得弄巧成拙惹得容家人怒了,亲事泡汤。“

”我想来想去,要让我们姑娘不开口、就算是容家人来看姑娘,姑娘也不会理会的法子,便是让姑娘昏过去!只要我们姑娘晕迷了,那么不管容家的人来多少趟,都不能和我们姑娘说上一句话,又哪里来得好印像?而且如果做得巧妙,那么容家的人只会认为我们姑娘身子不好,为了子嗣着想说不定真会和我们家其它姑娘结亲。“

茜雪握了握手:”照你看来,有人还是想在吃食上做手脚?“

”不只是吃食上吧?姑娘用得熏香,用来洗澡的热水…“春雪一连气说了极多的可能,几乎把红锦日常所做得事情、所需的东西都说了一个遍儿。

茜雪并没有认为春雪是在吓她,她知道是有可能的。

”你一个人可能做不到,我现在又帮不上忙,你可以给我们姑娘说——我们姑娘现在摔得开了窍,一定会有法子应对的。“春雪已经听茜雪说了红锦近来的为人行事,所以对红锦这一摔很是庆幸。

最后她叮嘱了茜雪一句:”但是,一切还是要靠你多加小心在意。“

茜雪点头答应了,两个丫头又细细的说了一番话,并且对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挨个过了一遍,茜雪这才出去叫了小丫头过来伺候春雪,她去上房了。

红锦看到茜雪进来:”春雪如何了?“她还没有问春雪当天自楼上跌下来的事情,想让她把伤养一养再说。

茜雪简单的说了春雪的伤势,然后便把春雪的话告诉了红锦;红锦听完之后,对春雪立刻刮目相看,也明白为什么凤家的人想把她在自己身边弄走。

春雪所虑红锦当然也想到了:就在容夫人昨天晚上走了之后,她便想到了。

容家人的态度让凤家的人不敢对她明着太过份,但是暗中为了她们见不得人的目的,当然更容不得她。

于是红锦房里的事情便由茜雪出面安排了一下,由翠蕊等几个安份的丫头,接管了红锦所有的贴身事情。

红锦并不认为凤家的人会如此直接的下手,她们不能留下任何把柄给容家人的;她一直在猜想,有什么是可以让凤家人无所顾忌下手的?

她还真没有想到,猜不到凤家那想害她的人会有什么法子;她能确定的一件事情就是对方,一定有法子、一定不会放过她。

红锦想了好久之后,她想到了一个解决此事的法子;虽然有些行险,不过眼下她总不能束手待毙。

当天下午,听说容老爷和容夫人在凤老爷和宁氏、五娘的陪同下,出去看戏了;而容连城在凤家少爷们的陪同下,也出去访友会诗:凤家的姑娘们终于得了半日的空闲,可以好好的歇一歇了。

红锦便让茜雪去请六姑娘青绸过来。

青绸听到红锦有请,她还真是愣了愣,怎么也没有想到红锦会在这个时候来请她;不过现在容家的人已经到了府上,有些事情是迟早也瞒不住的,况且她已经决定要做了,当然也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她也想看看红锦倒底要和她说什么,红锦现在让她有些看不懂了,对于不懂的事物,她总是习惯要弄得很清楚明白:她不喜欢事情失去掌控。

尤其是在眼下如此重要的时候,她更不喜欢有什么意外变故发生;而红锦的性格转变,让她很不安,因为这意味着太多的不确定。

虽然红锦还没有和容连城见过面,但是想到容连城青绸的脸上微微一红:那还真是一位浊世佳公子。

这样的男子,大姐姐当然不会放手;所以,她趁今日探一探大姐姐现在的打算也好。

红锦看到青绸的时候,起身笑道:”长天白日的无聊的紧,忽然心动想请妹妹品茶。“

青绸笑着和红锦互相见过礼坐下,取了茶盏到手中嗅了一下:”好茶。可是容夫人所送?“她说的不是容家,而是容夫人,这里面的区别当然是极大的:”只这香气便和送我的茶不同,不过,我倒更喜欢容家送给我的茶。“

她微微的刺了一下红锦,眼睛悄悄的注意着红锦的反应。

红锦笑容不减:”是吗?改日倒要去尝一尝妹妹的茶;不要只是吃茶,妹妹也用些点心。“她让茜雪摆好了点心,便挥手让茜雪带着屋里的丫头退了出去,转过头来看着青绸笑道:”这点心还是今儿一早送来的,妹妹尝一尝和你房里的可一样?“

青绸听得心中一动,面上却是神色不变的笑道:”点心都是我们凤家自己所做,能有什么不同?“她取了一块在手中:”如果有不同的话,难不成是那起小人欺心?妹妹一定告诉五娘,让她代姐姐教训那些奴才。“她把话引到了奴才对红锦的不敬上。

红锦笑了,笑意很深:”妹妹倒底是年纪小沉不住气呢。“如果是五娘,应该不会如此回答;如此掩饰有些过急,反而漏了行迹。

虽然凤家六姑娘聪颖异常,但倒底在年纪上吃了亏的,所历的事情太少,她的心性还不是那样稳定;所以在听到红锦的话后,才会一开口便想引开话题。

如果是红锦,她只要少言就可以了:等着对方开口,此时是最好的法子。

青绸闻言愣了一下看向红锦:”姐姐这话是何意?“这一句却又是太急了些,她立时便反应了过来,当即看了一眼手上的点心:”倒也是真的,听到姐姐说这点心和我房里也许有不同,我便有些生气稳不住了——那起子小人,唉,不提也罢。“她反应极快,倒是把话圆了一个差不多。

只是今天红锦原要就是要和她摊开讲的,当然不会被她混过去:麻油,就在点心中;而做点心的人,听茜雪说一直都是五娘的人。

第十八章驱虎逐狼

红锦盯着青绸笑得十分甜:”妹妹倒是真有心了;说起吃东西来倒真有件关于点心的奇怪事情,我想到现在也不解呢;前天姐姐的心情不畅不思茶饭,在茜雪的劝说下也只是勉强的用了半碗饭,一天都不感觉到饿呢。“

青绸听到红锦只用过了半碗饭,心中一惊扫过了红锦脖子及脸上的红疙瘩,不过却极快的收回了目光。

”心思不爽也就没有用药,可是奇怪就在这里呢,妹妹,我身上这讨人厌的疙瘩倒一下子好了许多。“红锦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眼眸亮晶晶的:”我便细细的想了一番,除了药之外和平日里有什么不同呢?“

”倒真给我想到了,除了没有用药,我一天都没有用点心呢;“说到这里,红锦看了一眼青绸,依然是笑意盈盈:”为了证实猜想是不是对的,姐姐便在晚上虽然不饿,也用了几块点心,妹妹你猜怎么样?“

青绸的笑意有一丝僵硬:”妹妹猜不到呢。“她已经极力在镇静自己,只是年纪幼小还做不到完全的神色不变。

红锦很高兴的样子:”姐姐在第二天一早,发现身上的疙瘩又都厉害了。“就在那一刻,红锦便知道自己身上的疙瘩是因为吃什么而引起的了。

她的高兴的当然不是因为病情加重,为了什么会如此高兴青绸当然明白。

青绸脸色连连变了几次之后才道:”居然是点心?当真让人想不到,我这便去回了五娘,让她责罚那做点心的厨娘——她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儿,居然敢如此害大姐姐,万不能饶了她。“

红锦还是没有半丝气恼之色,也没有打断青绸的话,更没有要拦下青绸不让她走的意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很认真的在听青绸的话;在青绸站起来之后,她还是带着几分笑意静静的注视着青绸。

青绸是聪明人,有道是响鼓不用重捶,此时红锦不需要说话:不说话,才能让青绸留下来。

果然,青绸在看到红锦如此之后,反而并没有立时就走,心下不自禁的起疑:大姐姐倒底知道了多少,手里又有什么把柄?最重要的一点,此事不能闹将起来,不然就是平白送了把柄给宁氏收拾五娘。

”妹妹是不是在猜姐姐知道了多少,又有那些凭证呢?“红锦的话让青绸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她并没有立时发作辩白——屋里并没有旁人,要做戏也要到见了宁氏等人。

红锦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她拂了拂袖子,神态十二分的从容;眼下她越是从容,青绸就会越是不安。

”从头说很累人呢,我呢就简单点说吧;我知道泄药同六妹妹无关,只不过六妹妹利用了那泄药之事而已;六妹妹早已经想到要用麻油,只是又担心用得太多,使点心香气太浓而引人怀疑。“

”正好你知道了泄药之事,便在我身子最虚弱的时候,让人把麻油掺到了我喜欢用的几样点心中;我佩服六妹妹的是,你还算准了我会因为中了泄药而恼恨不已,肯定心情不好吃不下多少饭菜;但是久泄之身自然会饿,生过气之后我一定会因为挨不住饥饿想吃些东西。“

”现成的东西当然就是点心了,虽然点心里所掺的麻油并不多,但是我的身子已经虚了,所以天天吃这些点心,聚少成多当然病情就会越来越重,最后疙瘩爬上了脸便出不去这屋子了。“

红锦说话的时候一直声音柔柔的,不见半丝恼怒,十二分的成竹在胸;看得青绸心中直打鼓,猜不透红锦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

青绸万万没有想到,红锦居然把事情想得如此清楚明白了,而且还知道她身上的疙瘩同泄药不是一回事儿。

她一面想着一面轻轻的坐了下来,取了茶盏在手开始品茶,并没有开口应红锦的话;在不知道红锦的打算之前,她胡乱开口,只会让红锦更有隙可乘。

眼下,还没有什么凭据可以证实那点心中的麻油同她有关,她当然不会不打自招。

红锦看她如此镇定自若,心下便叹了一句:凤家的六姑娘,果然非同一般。

”不过,姐姐也要谢谢你;因为那泄药想来只是那人的第一步,因为只是泄肚并不能阻我真正出屋子的;倒是妹妹你的点心,让姐姐免得再吃更大的苦头;“她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想一想,当时跌这一下子可跌得我心有余悸啊;眼下这一身的疙瘩让我出不了屋,却也让那人住了手。“

红锦的话让青绸的心中翻起了滔天之浪:大姐姐居然连跌下楼的事情都想明白了,知道不是自己出手,是那下泄药的人所为。

她所担心的是红锦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到时只要说出那几个人来,她们的嘴一定是硬不过板子的;那人的所为被自己父亲知道正中她的下怀,但是她的所为却不想让凤家大老爷知道。

”妹妹,你这么默不作声,是在为姐姐打算日后呢,还是想现在就去寻五娘或是夫人来为姐姐做主?或者是妹妹另有高明之策教姐姐?“红锦看青绸不说话,便又紧逼了她一步。

青绸的神色一变,她轻轻的咬了咬牙齿心思在飞快的转动着:大姐姐今儿倒底想做什么?

红锦轻轻一笑:”是了,倒是姐姐糊涂,父亲在府中呢,直接请父亲过来说话就是。“

青绸终于抬头:”大姐姐聪慧,妹妹所不及;我们自家姐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姐姐认为可好?不知道大姐姐想让妹妹做什么事情。“

红锦抚掌:”六妹妹就是聪明,一猜便中。“

青绸闻言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如果把此事在此时闹到了凤家大老爷面前,就算她再得父亲宠爱,也一样会被责罚;这还是小事儿,只是被容家的人知道一丝半点儿:容家人一定会知道的,那些人怎么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那她便不用再奢望容家人会对她有半丝好感。

现在红锦知道的如此之多,却并没有直接对凤家大老爷或是任何一位夫人说,那么此事便有转机:她猜想是红锦有求于她。

青绸淡淡一笑微微欠身:”妹妹这一次不白走,自家姐妹说话不用绕来绕去,那妹妹也就有话直说了,有不当之处还请姐姐多多包涵。“

红锦微笑以对并没有开口,心里却轻轻的回了一句:我海涵了你们每一人这么多年,也不差眼下这一星半点儿;不过,如果太过份的话,那对不起我可海涵不了。

青绸想了想脸上闪过红晕别过头去:”大姐姐,有些事儿丑话要说到前头,如果大姐姐是为了眼下的事情,就请大姐姐原谅——有些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她最后迟疑了一下,还是解释了一句。

又怕红锦听不明白,顿了顿她又道:”也不是五娘一个人能做主的。“这话已经很清楚了,就是告诉红锦,她不会放弃容家,是因为她放弃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凤家看上容家家世的,可不止她凤青绸一个人。

红锦听得笑了,青绸倒还真得很直;她忽然间有一点点喜欢这个小姑娘:她就算小人了,可是她是真小人。

当然这一点点的喜欢,并不能让红锦忘了她可是想害自己、想据自己的未婚夫为己有的人:虽然那个未婚夫,她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要还是不要。

”那是另外一件事儿。“红锦看青绸脸上的淡淡红晕,不自禁的在想:那个容连城是个什么样的人?看青绸的样子,好像对那个男人的印像不坏——不过,红锦还是看得出来,青绸爱的还是容家的家世和钱。。

如果青绸爱上了容连城,她一定不会这样说话的:就算她再爱财,动了真情时她便不会如此清醒的讨价还价了;也不会拿这个来讨价还价。

青绸没有想到红锦会这样答她,微微愣了一下:”大姐姐?“红锦虽然没有要阻止她放弃容家,但也没有说红锦要放弃容家。

红锦看向桌上袅袅升起的水气:”如果换成六妹妹你呢?“她并没有再说下去,一来是青绸所为理亏,她根本不必对青绸解释什么;二来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承认这门亲事,她自己还在矛盾中。

这一句反问把青绸噎得说不上一个字来,她忍不住拿眼仔细的盯着红锦看:这还是大姐姐吗,怎么现在如此厉害。

她被红锦说得脸红如火,不敢再说下去:容家的事儿,那就各凭本事吧;如果容连城不喜欢大姐姐,大姐姐就是出了这屋子又能如何呢?

如果容连城喜欢大姐姐,那自己硬攀上去也没有意思;到时倒要和大姐姐走得近一些,说不定还可以自容家得到些好处:只要容家肯提携自己一点,一年所得也不少了。

如此计算了一番之后,青绸开口了:”大姐姐要妹妹做什么,只管直言吧;如果是妹妹能做到的,自然不会推辞半分。“

红锦笑道:”也不敢让妹妹太过为难,如果不是在这府中只有妹妹有这个本事儿,姐姐也就不会求妹妹了。“她说得十分客气,用了一个”求“字。

青绸苦笑了一下,这样的”求“法儿她还真不想有第二次。

”妹妹所用之计只是想留姐姐在房里,但是有人却不这样想呢。“红锦说完之后,便拿眼盯着青绸不放:”姐姐身子一直弱,真得再也禁不起折腾了。“

青绸听得眼皮一跳:驱虎逐狼之计!大姐姐好厉害的手段,她要不要做那只虎呢?

十九章别无选择的未婚夫

青绸听红锦这样说,自然明白她知道另外下手害红锦的人是谁一事,红锦是知道的;对于那几个人她和五娘并不惧怕,只是如此做对她来说是值,还是不值了。

不应?她可不想被凤大老爷责骂,并且让宁氏一房的人看热闹:这只虎,她不管是想做还是不想做,也只有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