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犹豫地点了下头。

“终于是雨过天晴了啊。”

*

一大早起来,用了早膳,九娘去看了一下儿子后,便回屋更衣梳妆,准备进宫去请安了。

只要萧皇后一天不死,这请安就少不了,哪怕做个样子,也得去做。幸好每月也就只有那么两次,若是日日都去,九娘真怀疑自己能受得了。

近多日来,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今日进宫定然不会平静。不过九娘早有心理准备,且昨晚也与楚王商量过了,如何面对,她自有章程。

过了永安门,坐上了青帏小车,一路安稳的到了和鸾殿。

整个请安过程十分平静,萧皇后自打被夺了宫权,人便老实了许多,反正从表面上来看是如此。萧皇后也并未多留众人,闲话几句,便让众人退了。

出了和鸾殿大门,换着以往,九娘定然会和成王妃打声招呼再离开,可赵王如此设计自家,如今九娘也没了想和对方和睦相处的想法。萧三娘虽是自己同族的姐妹,终归究底两人的立场是对立的,什么时候翻脸还说不定,她也懒得再去做戏。

只可惜九娘的想法是好的,偏偏有人不想如她的愿。

“楚王妃。”

却是孟嫦曦打身后叫住了九娘。

九娘停住脚步,转头去看她,想看看她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孟嫦曦几步走近九娘,笑盈盈的道:“最近还好吗?我怎么看你有些憔悴了,瞧瞧,眼窝下面都发青了。”她一脸可惜同情的模样。

九娘抬手一摸自己眼睛下方。

她能说是昨晚几乎没睡的结果吗?怎么,想看她的笑话,那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孟侧妃是在关心本王妃?”九娘挑眉。

孟嫦曦呵呵一笑,眼神意味深长,“这是当然。咱们毕竟也算是妯娌,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咱们总会帮你的。”

赵王妃和成王妃且不说,阮孟玲可是非常喜欢这种场面,最近她可没少听一些八卦,自然明白孟嫦曦所言‘有些憔悴’意指何物。

就如同大部分女人的想法,再怎么有利,孩子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男人舍得,不代表女人也舍得。肯定是为了过继一事,楚王妃和楚王闹腾得不轻,若不然向来一副专房独宠的楚王妃,怎会是如此憔悴的模样?

一时间,阮孟玲浮想联翩,巴不得赵王府的孟侧妃能多套出一些话来,让她好乐呵乐呵。

阮孟玲想看萧九娘的笑话已经很久了,同样都是皇家的儿媳妇,怎么她萧九娘就是专房独宠,换成她就要日日独守空闺。成王并不怎么待见阮孟玲,虽是为了子嗣没少歇在她那里,但冷淡的态度也是昭然若揭。

九娘眼眸中厉光一闪,笑得灿烂,口里的话却是十分不客气。

“本王妃会有什么难事,需要去对你说?孟嫦曦你以为你是谁,脸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孟嫦曦还来不及反驳,阮孟玲便急急插言:“楚王妃你怎么听不懂话呢,孟侧妃这是想知道你心情如何,最近不是流传你那儿子要被过继给太子殿下吗,你舍得不舍得?心里舒服吗?”

孟嫦曦不可思议的瞪着阮孟玲。

好吧,她承认自己确实有这种想法。但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这阮孟玲不愧是头猪,不,猪都比她聪明。

只是这会儿可不是去针对阮孟玲的时候,让孟嫦曦更为关心的是萧九娘的反应。她今日肩负试探萧九娘的任务,若不然也不会在这当头来找对方的麻烦。

不光是孟嫦曦关心,连一旁的赵王妃成王妃目光都聚了过来,和鸾殿廊下侍候的宫人也竖起了耳朵,想听个究竟。

九娘心中一哂,她就知道。面上却是宛若被激怒的母兽一般,顿时跳了起来,柳眉竖起,眼含厉色,纤指直指孟嫦曦的鼻子:“合着孟侧妃惺惺作态叫住本王妃,就是为了想看我的笑话?你说你长得一副人模人样的,怎么心思如此龃龉?你到底是不是孟家的人,当年谁人不知孝贤慧皇后蕙心纨质、怀瑾握瑜、贤良淑德,其品行堪称女子典范,怎么孟家就出了你这么个异类!”

斥完孟嫦曦,她还不罢休,又转首直指一旁的阮孟玲:“还有你,谁告诉你说太子殿下要过继我家晟儿的?”

阮孟玲没料到九娘会如此咄咄逼人,竟将孟嫦曦斥得面红耳赤,口不能言。她素来是个欺软怕硬的,见九娘如此凶悍,这会儿也早已没有了方才想看笑话的自若。

“这、这,外面都是这么说的……”

“外面?哪个外面?你听谁说的?走,你带我去找那人,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光天化日之下,红口白牙,挑拨是非,离间我家殿下和太子殿下的兄弟情义!”

这大帽子扣得不光孟嫦曦面色惨白,连阮孟玲也慌了。

阮孟玲能告诉九娘她是听身边服侍的侍女所言吗?因为这事早就在成王府里传开了,扯出了自己的侍女,必然要扯出成王府治家不严,到时候成王铁定饶不了她。

一时间,阮孟玲暗暗叫苦,早知道就躲在一旁看戏了,何必出这个头。

那边九娘还在怒斥:“本王妃告诉你们,话说出口就是要负责的,刚好这在宫里,咱们这就去找皇后娘娘评理去,母后那里说不通,还有父皇!”

和鸾殿外侍候的宫人一个个都做鹌鹑样,明明萧皇后就在里面,想必也知道殿外发生的事,偏偏一点动静都无。

一个孟嫦曦,一个阮孟玲,这两人皆被九娘的态度给惊住了。换着一般人听到这话,不应该是强忍心中苦涩,面上还要强颜欢笑吗?反正不该是这种反应!她就不怕事情闹大了?还要去找皇后和承元帝评理!

九娘确实不怕闹大了,若认真来说,她巴不得如此。昨晚儿她和楚王两人认真商讨过了,这种事楚王出面并不适宜,但并不代表九娘不适宜出面。

反正她是妇人,她不懂事,她舍不得自己的儿子,索性就由她闹腾出来。将这件事彻底闹到明面去,甭管承元帝和太子那边如何想,反正楚王府的态度是明摆着了,咱们不愿将自己的儿子过继出去。

九娘刚好需要一个筏子,孟嫦曦和阮孟玲这两个蠢货就冒出头来,可不是如了她的愿。

事情闹成这样,九娘是不怕,反正她占着理,可不代表赵王府和成王府也不怕。一旁站着看戏的赵王妃和成王妃也站不住了,赶忙走了过来。

“殿下说你是个蠢的,你还不认账,人云亦云,惹怒了楚王妃,还不赶紧向楚王妃道歉!”成王妃是个干脆的,她在成王府一向得脸,成王也素来敬重她,所以她喝斥阮孟玲起来,可是一点压力都没有的。

“你就是个惯会生事的,也是殿下宠你宠的了,这事反正不能姑息,回府后我便禀明殿下,由殿下来处置你。”说完,赵王妃对九娘歉意地笑了笑,“五弟妹你看,也算是做嫂子的我没有教导好她,我先跟你赔个不是,你也千万别生气。此事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些小口角罢了,哪里用得着闹去父皇母后那里。”

九娘还是第一次见素来沉默的赵王妃如此会说话,也是刮目相看。不过她想达到的目的是达到了,也并非一定要闹出个子丑寅卯。

她皮笑肉不笑道:“二嫂是该好好教导府里的姬妾了,下面人不会说话,可是会给主子招来祸事的。咱们殿下和赵王殿下是兄弟,自然明白做兄弟的没有想害自己兄弟的意思,但别人可不这么看,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事是赵王府挑唆出来的呢,就是为了挑拨咱们楚王府和东宫的情义。”

赵王妃面色一干,还是强笑道:“五弟妹所言有理,你也是知道我的为难,不过你放心,这事我回去一定禀明殿下,绝不会粉饰太平。”言表之间,将自己不得宠,府上有个得宠侧妃的委屈,表现得淋漓极致。

九娘目光一闪,心明这赵王妃也不是个简单的,不过这事可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她巴不得赵王府越乱越好。

遂,笑道:“如此这般最好,若不然我可不会姑息的!”眉眼之间仍有厉色。

“一定一定。”赵王妃推了孟嫦曦一把,“还不给楚王妃道歉。”

之后孟嫦曦和阮孟玲忍着羞辱给九娘道了歉,赵王妃和成王妃又说了几句好话,九娘才算就此罢过。

望着九娘远去的背影,赵王妃脸色晦暗莫名,她睨了成王妃一眼,风淡云轻道:“你这个妹妹,可不是个简单的。”

成王妃强笑一下:“是吗?我突然忘了一件事,还要和母后说,就不陪各位了。”说完,便匆匆转身进了和鸾殿,阮孟玲亦步亦趋跟了过去。

赵王妃望了她背影一眼,眼神移至孟嫦曦的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回去好好和殿下解释吧。”

言罢,便拂袖而去。

孟嫦曦紧咬下唇,袖下的手紧握,定定的站了一会儿,才紧随其后。

*

“她真是这么说的?真要去找皇后和父皇评理?”

听完下面人的禀报,太子愕然,而后失笑。

那小内侍点了点头,激动得手舞足蹈:“那楚王妃真是厉害,一人舌战四人,将赵王妃成王妃说得是哑口无言,只能喏喏给其赔罪。”

福泰走了过来,拍了他一巴掌:“好了,让你说个话,你倒跟唱大戏似的,还不滚下去。”

那小内侍‘哎’了一声,便摸摸脑袋跑了。

太子轻吁了一口气,道:“看来楚王府那边并没有这种想法,倒是孤有些误会了。”

就如同楚王之前所顾虑那样,身在这皇宫里,再纯善的心性再好的品行,也免不了会多想。流言闹得沸沸扬扬,太子也曾猜测过是否是楚王在后面动了什么手脚。到底太子还算沉得住气,一直等着下文。

如今这下文来了,虽不是楚王表态,但楚王妃足够代表楚王的态度了。

福泰望着太子,欲言又止,想了又想,轻声道:“其实,奴婢觉得这个法子也不错……”

这个法子自然是指过继一事。

太子一愣,笑道:“还是罢了,且不提父皇那边如何想,五弟五弟妹那边如何想,喜欢但并不一定要拿到手里来。你看这东宫,看似富贵至极,实则不过是个泥沼罢了,又何必将无辜的人再度牵扯进来。”

福泰还想说什么,太子伸手打住:“此事不要再提,也是孤所想不周,明明知道的,没想到又连累了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ps:看评论有亲说九娘一孕傻三年,O(∩_∩)O哈哈~确实不能怪九娘啊,因为在她来分析,确实楚王有很大的嫌疑,没看到连太子都疑上楚王了,再加上还有上辈子的记忆作祟,当然也有关心则乱在其中,所以才会误会了楚王。

另,有些事男人不能做,不代表女人也不能做,九娘闹腾出来,也是把自家的态度表示了出来,该明白的都会明白的。

☆、第154章 117.42.0

第152章

太子的轻叹还在空气中回转,福泰却是猛一低头,掩住了眼眶中的湿润。

有时候福泰真是挺怨老天的,殿下这么好的人,为何就是不放过他!看似高高在上,尊贵至极,实则很多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做兄弟的,总是想谋算他,巴不得他死。陛下倒是一心一意对待殿下,可其间苦甜只有个人知道。福泰也知道,只是知道也不能说,说不得。

那是圣宠,那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圣宠,可圣宠对殿下却是一种重负,一种永远也脱不开的重负。

一个小内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掐着嗓子小声道:“殿下,太子妃娘娘求见。”

殿中气氛突然一凝。

太子眉头轻蹙,福泰也从怔忪中清醒过来。

“殿下,可是要见?”福泰问。

其实福泰是不希望太子见太子妃的,每次太子见过太子妃以后,心情就会极差。殿下身体已经这样了,太子妃还不懂事的日日闹腾,前阵子因为太子宠爱阮侧妃,太子妃闹腾了许久,最近倒是消停了下来,也不知今日求见殿下到底想要干什么。

太子也很疑惑,想了想,还是道:“让太子妃进来。”

不多时,太子妃便进来了。

今日她身穿铁锈红撒亮金刻丝蟹爪菊花宫装,银纹蚕沙披帛,金红色鞋尖缀珠翘头履,头戴金芙蓉嵌红宝步摇,打扮得十分明媚亮眼。若是撇除她消瘦的身材,满脸的病色,这确实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宫装美人。可惜太过鲜艳的颜色,反倒更显她形容枯槁,满面病黄。

每当看到这样的太子妃,太子便会不由自主忆起当年大婚时那个白净丰腴面含羞涩的太子妃,也因此不由自主,心便软了。

“这里坐。”

太子指了指身前的一张月牙凳,太子妃眉宇间闪过一抹喜色,福了福身,便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殿下这几日身子可还好?用饭可还香?”

此话一出,不光太子有些惊讶了,连福泰都忍不住想出去看看今儿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认真说起来,太子妃并不是一个坏心肠的人,她只是很多事情想不到。

按理说,作为妻子的应该服侍夫君,操持内务,孝顺父母,养育儿女。这是一般做妻子都应该做的事情,只是身为太子妃,难免有许多特权。

承元帝体恤太子,顺道也对太子妃另眼相看,所以太子妃是不用去萧皇后那里请安的。至于操持内务就更不用说了,东宫外务有詹事府、左右春坊、崇文馆、司经局,内务有内直局、典膳局、药藏局等,许多事情是用不着太子妃插手的。至于养育儿女,如今东宫并未有子嗣诞出,也暂时不需要太子妃去做什么。

可她连最简单服侍夫君都做不到!

当然也许会有人会说,东宫这么多的内侍宫人,有何事需劳烦太子妃。但简单的嘘寒问暖、侍候汤药,总要能做一二吧,哪怕是做个样子呢?可惜,连这些简单的她都做不到,不是做不到,是从来想不到去做。也不是想不到去做,最起码当初刚大婚那会儿,太子妃不是这样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便成这样了。

成日里哭哭啼啼,面对太子的时候,永远是一张饱含委屈的脸。及至之后,她慢慢学会耍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却依旧没学会如何去做一个好妻子。

太子妃见太子不答,脸上不禁闪过一抹难堪,想着自己今日前来所求之事,她压抑住了心中的委屈,强撑起一抹笑:“殿下可是还气嫣儿前阵子耍了脾气,其实臣妾也不想那样的,只是当时一时没忍住。”

太子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无妨。”

太子妃一见太子如此说,就知晓他这是原谅她了。

太子脾气好,性情温和,有时候自己闹腾出来什么,只要自己能俯下身段认错,他大多都是不忍责备她的。可她每每都怄不下这口气来,总要折腾到自己熬不下去了,才在身边侍女的劝解下服软。太子妃也知道自己这种心态不好,可她也是有满腔委屈无处诉,才会周而复始。

何必呢?

只是很少有人会懂这句话里的意思。

太子妃拿出帕子,佯装拭了拭眼角,委屈道:“殿下能原谅臣妾,臣妾就心里安稳了,最近臣妾日日检讨,也意识到自己有许多不对。”

福泰简直觉得有些惨不忍睹,见多了魑魅魍魉,太子妃这点手段在他眼前真不算什么,在太子跟前更不用说了。有时候福泰真心很同情自家殿下,竟然摊上了这么个太子妃。

太子终究是厚道的,掩住了脸上不该出现的表情,温声道:“你求见孤,可是有什么事?”

“这……”太子妃揉了揉手里的帕子,抬眼望了太子一眼,欲言又止。

太子压抑住眉宇间的不耐:“但说无妨。”

太子妃期期艾艾道:“臣妾听闻殿下有打算从楚王府过继的想法……”

太子目光一闪:“怎么,难道你有什么想法?”

“臣妾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就是觉得此法还算可行。”太子妃似乎有些激动,干黄的脸颊上闪过一抹异常的潮红,却又强制让自己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也是臣妾不争气,一直无法为殿下诞下子嗣,臣妾日日想夜夜求,巴不得能生下一个孩儿,可臣妾实在没有这个福气。臣妾记得民间有一个说法,说是抱养一个孩子过来,说不定便能沾些福气,带来好运道,所以臣妾想……”

“所以你想将楚王府的嫡长子抱养过来?”

太子妃揉揉手里的帕子,“殿下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孤何时如此想过?”

“外面人都是这么说的。”

“哪个外面人?”

太子妃诧异地抬起头。

太子一闭双目,往后靠了靠,让自己更舒服一点,才又开口道:“你要知道,咱们身份不同,必然和民间是不一样的。一旦将楚王府的嫡长子抱养过来,就等于是过继,在名分上他就是孤的长子。作为孤的长子,日后自然要继承孤的一切。若是孤日后能登上这皇位,包括这皇位也是他的。到时候若是你诞下了孩儿,他又该如何自处?”

其实太子这些话都是假设,可惜太子妃根本没听懂。她一听到日后太子登上皇位,连皇位都是那过继来的孩子的,便有些急了。“这肯定不行,若是殿下能登上皇位,这皇位自然是我们皇儿的,毕竟是自己的血脉,难道一个抱养过来的孩子,还能越过咱们孩子不成?”

“可你要知道,在名分上他便是孤的长子,长子继承天经地义,与血脉不血脉可没有什么关系。”

太子妃语塞:“到时候若是臣妾有孕,便将孩子再还给楚王府就是。”

“那你让那孩子如何自处?咱们说过继就过继了,说不要了就不要了,你以为这是儿戏?”

太子妃直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实在与她阿娘和她说的不一样,不就是抱养一个孩子,怎么又扯到以后皇位的继承了?可太子妃也不傻,太子说得很有道理,若是真有一日她有了身孕,自己的孩子又该如何自处,难道眼睁睁的看着那过继来的孩子占了自己儿子的一切?

不行不行,她还得再去和阿娘商量商量。

“殿下是太子,是日后的天下之主,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就算送回去,旁人又能说什么……”太子妃嘟囔道,似乎依旧没放弃自己之前的想法。

太子已经忍不下去了,僵着声音道:“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别人云亦云,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来人,送太子妃出去。”

太子妃只能委委屈屈的站了起来,“那臣妾退了。”

殿中再度恢复了寂静,太子仰望藻井上色彩斑斓的花纹,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方徐徐道:“前儿王家的大夫人来东宫探望太子妃了?”不等福泰答他,他又道:“他们这是把人都当傻子呢……”

福泰忍不住道:“殿下……”

太子摆摆手,疲惫地阖上双目:“孤累了,让孤静一静。”

*

和鸾殿前上演的这一出,既然能传到东宫,自然也瞒不过紫宸殿的耳目。

听完禀报,承元帝神色有些怪异。

“她说惠儿蕙心纨质、怀瑾握瑜、贤良淑德,其品行堪称女子典范?”腔调有些怪异,似乎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转瞬间,他又冷哼道:“算她还有一双慧眼,就是,为人跋扈了些……”

这些话俱是承元帝的喃喃自语,也就离得近些的阮荣海听见了。只是他可不敢接腔,只管装个隐形人。

“阮荣海,你说这是老五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

这都点名道姓了,阮荣海可不能再装下去。

他将手里的拂尘换了一只手抱着,干笑道:“这奴婢哪能知道。”似乎也觉得自己这种说法敷衍不过承元帝,他又犹豫说:“也许是楚王妃自己的想法吧,毕竟这女子都是优柔寡断的,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肯定舍不得……”

承元帝冷哼一声:“那意思是说她还瞧不起太子了?”

这哪儿跟哪儿啊?!舍不舍得自己的孩子,跟瞧不瞧得起太子有什么关系!

可阮荣海也是知道承元帝怪异的脾气的,连忙道:“这……奴婢也是猜测……”

“那就是说老五其实也是有这个意思,只是她舍不得,所以背着老五闹腾出来这么一出?”

阮荣海冷汗直流,这陛下的想法真是让人无所适从。可他也知道这事不能牵扯上楚王,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楚王殿下历来爱重楚王妃,肯定不能罔顾她的想法……”

承元帝哼了哼:“爱重?说白了就是被一个女人迷昏了头,真是个没出息的,别告诉朕她这么一闹,老五就会依了她。”

阮荣海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陛下你到底是想楚王依了楚王妃,还是不依啊?这话阮荣海肯定不敢当着承元帝面说的,只能缩紧了脖子,恨不得将脑袋扎进裤裆里。

大殿上很安静,安静到近乎空气都凝滞住了。

这时,一个小内侍轻手轻脚走了进来,附在阮荣海耳边说了些话。阮荣海听完后,挥挥手,他便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