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见过往的奴婢都如此恭谨地对待那位少年,心中颇为好奇。

再看那少年虽弱不禁风,却自有一番书香气质,长相也周正。

正好小丫头来斟茶,六皇子便问道:“那是谁?”

小丫头忙答道:是府里请的一位老先生的孙子,如今在府里已经住了有段时日了。

六皇子便笑着问是谁请的,做什么请的。

那小丫头被六皇子带笑的眸子看得脸红心跳,况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便道是二公子与三小姐请来的神医,又格外点出府里供着辛公子上等的燕窝人参等。

“啊,原来是个病秧子啊!”六皇子不以为然,又埋怨道:“玉姐姐也太善心了,什么阿猫阿狗地都往家里领!”

小丫头见六皇子方才还是阳光灿烂,一转眼就撂下脸子来,吓得忙退到墙角,小心地垂手站立。

此时赵管家也带着老辛头等人过来了,笑道:“六爷身上可有受伤,府里正有位神医呢,好好诊治一番,可别留下隐患!”

老辛头忙谦逊道:“什么神不神医的,只叫老辛头就是了。”

待看到六皇子时,他不由心中暗道: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只可惜眉眼带煞,不是好相宜的主,心里暗自警醒。

六皇子冷眼看着老辛头,淡淡说道:“不必劳烦了,我不过挨了几拳,并没有受伤。”

老辛头见他确实没什么大碍,便寻了借口,拱手告辞而去。

赵管家不好马上就走,侍立一旁,陪着六皇子说话。

再说沈夫人听沈秋君说了六皇子的事,不由看着大女儿皱眉道:“他怎么也来了?”

沈丽君忙解释道:“今日我一早就出来了,并不知道他也进了城。他虽在庄子上住,可就他那性子,谁能管得了!”

沈夫人便道:“你们姐几个在此坐坐,还是我去看看吧!”

沈丽君却道自己是他嫂子,理应过去看看,免得他冲撞了母亲。

沈夫人板了脸:“你也知他行事不稳妥,那日怎么还让他送东西?现在你身子重,怎能去那里。人都说生个孩子傻三年,你这还没生下来呢,办事越发没个轻重了!”

沈丽君讪讪笑道:“母亲教训的是,那女儿就偷懒躲在这里了!”

见母亲走了,她又对两位妹妹道:“那是皇子,谁敢使唤他?那日也不知他怎么就来了兴致,非要跟着一起来,谁能拦得下,幸好只砸了些东西,不曾伤人,不然…”

沈惜君见大姐自责,忙安慰道:“他那样的人,早晚作死!姐姐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沈秋君只管看着兰姐儿玩耍,却不搭腔!

沈丽君与二妹又说了几句家常后,见沈秋君仍一幅爱搭不理的样子,心下生疑。

自今日进门,她就发现三妹穿着打扮全然变了,身上气息少了些温婉,多了几分冷清凌厉,对母亲及其他人还不显,面对自己时,却明显感觉出疏离淡漠。

沈秋君也感觉得大姐正在审视自己,可她懒得费心掩饰,已经是生分了,何必再去粉饰太平呢。

沈丽君看着三妹笑道:“扶玉在生大姐的气吗?我听说那日先是在你那里闹得不愉快,才又迁怒于昭宁的!总是我不好,当日就该拼了命,不许他来。”

沈秋君冷笑:“六皇子又不是小孩子,便是深闺女子还能走访亲友呢,他怎么就见不得人了?”

沈丽君便向沈惜君笑道:“听听,他倒是得了三妹的眼缘了,倒在这里替他鸣不平!扶玉就是个心善的,莫非自此以后以德报怨了,你以后可要学着三妹些,这才是大度量有福气的人。”

沈惜君便道:“我可学不来,也就是三妹肚量大,他那种人活着也没趣,天憎人怨的东西!”

这话便触了沈秋君的心事,思及自己,便不由有些凌厉地说道:“谁愿意天憎人怨,不过是命歹些,不曾得到人正确指点罢了。不知道的外人也就罢了,知道的还不给明白指出了!怎怨得他如此!”

沈惜君闻言,以为说的是上次庄子上的事,便不做声。

沈丽君心头发虚,忙面带惊诧道:“好生生的,怎么说这些不明不白的话?”

沈秋君冷笑道:“之前的事,我也没注意,只说六皇子如今也不少了,十三岁的年纪,早就该知些事理了,上次来咱们家,坐立皆没个正形,闺房说进就进。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他身边就没个教导的人么?”

这时,院里传来丫头的声音:见过六爷!

原来是沈夫人领着六皇子走过来了,沈家姐妹三人忙住了话,站起身来。

六皇子大步走到房去,等沈惜君姐妹二人行过礼后,便旁若无人,只对沈秋君笑道:“我今日倒是来的巧了,一会定要讨杯寿酒喝。”

“只祝寿不送礼物,这酒也没什么喝头,再砸几次沈府,怕是连水都没得喝了。”沈惜君在旁不咸不炎地说道。

沈夫人闻言不由皱了眉,沈丽君已经上前关心地问道:“怎么不和我一起来呢,这又是与谁打架了,可有受伤?”

六皇子脸上才有了笑意,笑道:“我原不知道嫂子要来,我这里正好寻了一件古玩,便想着送过来,哪里想到路上遇到几个不知死活的,被我教训了一顿。倒没受伤,只是衣服扯坏了。”

原来是给沈昭宁送赔偿的古玩来了!只是这时间也太不凑巧了,一般情况下,沈昭宁哪会这个时间段在家呢。

沈丽君见六皇子身上衣衫开裂,不由斥责旁边的小成子:“你是怎么服侍六爷的,怎么就让他成这般模样?怕是出门也没另准备衣衫吧?”

六皇子便笑道:“嫂子不必斥责他。爷们出门大包袱小包袱地带着,还不够累赘的,况且只是半日的工夫,实在是不用如此。”

第五十九章 两相辩论

 沈夫人却接话说道:“我已经让人去取昭宁的衣服,一会换下,着人洗补好,等你们走时,也差不多就好了,再换回来了,倒也误不了事!”

六皇子却道:“不必麻烦了,先这么着就行,脱脱换换,太琐碎了。”

众人看着他身上沾了泥土掉了半个袖子的衣服,不由鄙视道:真够邋遢的!

六皇子却不以为然,走到塌前,笑着赞了兰姐儿几句,兰姐儿只低头玩自己的,也不理会他,六皇子只当没看到,便要坐下。

沈秋君见母亲额头皱得厉害,知母亲素有洁癖,怕是受不了六皇子,便笑道:“六爷,你方才不是说寻到一件古玩,虽说二哥不在家,却也可以先拿过去,让他房里丫头看一看。”

六皇子便道:“玉姐姐陪我一起去吧。我一个外人总不好轻易过去,若是只拿过去东西上,人却不到,万一那丫头偷着换了,我却有理说不清了。”

沈夫人只觉得额头两边青筋暴起,沈丽君见状,忙打圆场,笑道:“你二人快去快回!”

这话若是沈府任何一个说起,总没有错,偏是极重礼数的沈丽君说出,沈秋君不由心下冷笑,看着六皇子说道:“走吧!”

看着六皇子走了院子,沈夫人气道:“这就是我大齐朝的皇子,一点礼数都没有!”

沈惜君也有些责备地看着大姐道:“人品恶劣,连最基本的人情礼仪都不懂,宠得也太过了,虽是他顽劣,可出去了,人该说齐妃与贤王教导不力了!”

沈丽君叹道:“他是皇子,谁敢较真去管呢,常常说东指西的,总与人对着干,齐妃也时常被人气得心口疼,到底不是亲母子,齐妃也难做,更不要说我这做嫂子的了!”

不提沈丽君如何发愁教导六皇子,只说六皇子走出沈夫人的院子,便问沈秋君道:“我怎么就不知道事理了,我随意进谁的闺房了?”

果不能背地里说人事非,沈秋君被六皇子揭了方才说的话,便直言道:“远得咱们先不提,方才你进到屋子里,我们冲你行礼,你到底年小,就该推让一下,何况你现在还没品级!你是皇子,毕竟年纪不大,旁边又有你亲嫂子,真论起你不一定能做了上位,便是真坐了上位,总要表示谦逊一下。还有,你是到我家来做客的,就该衣衫整洁以示敬意。你有没有随意见别人的闺房,我不知道,至少你那晚就非要跟着我哥哥到我的房间来。”

六皇子不服,一一辩驳道:“我为君,你们行礼就本该的,我便是假说不让你们礼行,你们也得行完了礼。你大姐坐在下首,是因为这是她娘家,却与我无关,为主为君,我都会被让到主位的,为何虚伪那一下了。到于衣服,我也是整洁的,谁能知道中间会出了意外。另外,我既然叫你姐姐,你的房间我如何不能进?”

沈秋君没想到六皇子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停了脚步。

他说的没错,但是世人总爱看做表面的锦绣工夫,喜欢虚情假意一番。

就比如在沈家,二姐受宠少些,不过就是她总直来直去,不如大姐和自己的嘴巴甜。

六皇子不受人待见,目前来说,大多也是因为他做事粗暴无礼,不顺眼就打骂,却不知他活得更真实,更畅快。

沈秋君笑道:“这番歪理就当你说对了。你虽叫我姐姐,不过是一种敬称罢了,我又不是你亲姐姐!”

六皇子站定,看着沈秋君的眼睛,认真说道:“我既然叫你为姐姐,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沈秋君见六皇子神情不似作伪,不由心下疑惑,她实不知她何德何能,竟让六皇子以亲姐待之!

六皇子见沈秋君被自己驳倒,心中很是得意,命令小成子道:“你把东西送到沈昭宁的院子里!”

又看着沈秋君,笑道:“我到玉姐姐院里去喝碗茶,完事了,你过去找我。”

小成子便拿着东西往沈昭宁院里而去。

沈秋君只得带着六皇子去自己院里,口内又接着前边的话,说道:“便是亲姐弟,你如今长大了,也要有所避讳的。”

六皇子忙追问道:“那什么人,长大了也可以随意进出你的院子呢?”

沈秋君看着他,促狭地笑道:“怕只有我的亲姐妹吧!”

六皇子听了,不由呆住了。

雪香雪柳二人在旁边抿嘴笑了。

六皇子默默跟着沈秋君走进院子里,半日方道:“我看未必!亲手足还有不和睦,同室操戈呢,便是亲生父母也未必就信得过,会一心为你好,还是防备着些的好!就是自己还有心里矛盾、身不由心的时候呢!”

沈秋君不由转头凝视六皇子。

他的世界该有多黑暗!父母兄弟皆要防备,连自己也要否定。

这样的心里阴暗的人,自不太可能又与人合群,况且又总被人欺负,也怪不得他长大后如此凶狠残暴了!

沈秋君不由在心里可怜他,轻笑道:“你这话真让人寒心!天底下就没有一个人,值得你信任亲近的?远的不提,我看那小成子倒是个好的。被你打骂多少次,还依然如此忠心于你!”

六皇子脸上便带了一丝温情,旋即又冷笑:“那是他欠了我的!他是我的奴才,连命都是我的,打骂算得了什么!若是敢不忠心于我,倒真是猪狗不如了。”

六皇子如今也长大了,性情怕是早就定了下来。

沈秋君觉得自己是没有能力,也没那个义务,把他带到正路上来,便一笑了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带着他来到厅堂。

楚嬷嬷看到六皇子,不由也皱起了眉头。

小姐大好的日子,这瘟神怎么也来了,只希望大家都合合乐乐一天,不然小姐又要晦气一年了。

六皇子又笑道:“实不知今日竟是玉姐姐的生日,还望玉姐姐不要怪罪,来时也没备了礼物,等过几日必定补上!”

沈秋君笑道:“心意到了就行!”

沈秋君知道此时母亲定给姐姐推荐老辛头,她不愿意凑过去,便请六皇子坐下,二人说些闲话,打发些时间,等酒席好了再说。

第六十章 宽衣解带

 因看到六皇子身上衣衫脏破,沈秋君便对雪柳说道:“你去二哥院里,寻一件他前几年的衣裳回来!”

六皇子知道是给自己换上,不由笑道:“他的衣服我现在还穿不上,不用麻烦了,先这么着吧!”

沈秋君笑劝:“知道的,是你先与人打了架才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家的人打的你呢,这个名声,我们可不敢担当!你还是换下来,让她们好好收拾一番,看着也像个样子!”

六皇子冷笑道:“皇上日理万机,皆是军国大事,我便是被人打死了,他也未必能知道,别人越发的不管不问了,你们府上担个除暴安良的名声,岂不是更好。”

一席话说得院里众人噤若寒蝉。

沈秋君便沉了脸,说道:“六爷还是别在我家了!你敢说,我们可不敢听不敢想!在你眼中难道就没有一个好人了吗?想想都让人害怕,你还是离了这里吧,万一不小心未如了您的愿,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不说,连原因都还不知道呢,岂不是冤了!”

六皇子便上前拉着沈秋君的手,笑道:“天下怎么会没有好人呢,玉姐姐就是大大的善人!别人得罪了我,自然该死,但是玉姐姐永远都不会得罪我的。”

众奴仆皆死死盯着六皇子的那只手!

他虽年纪比小姐小很多,可也算是个少年了!

沈秋君也有些恼怒:这算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自己被那样一个阴狠的人认可,是该喜还是该怒?

沈秋君一把甩开六皇子的手,把眼睛向旁边一斜,冷笑道:“我竟不知我还有这样大的脸面呢,可真当不起,六爷还是把我与众人一般看待吧!”

六皇子见沈秋君果然生了气,也有些不高兴,嘟囔道:“我好心怕你们麻烦,倒一点都不领情,罢了,一件衣服而已,愿洗愿补随你们高兴!”

沈秋君也气笑了,自己是为了他衣衫整洁好见人,此时倒似领了他多大的恩情。

沈秋君冲雪柳点点头,让她去寻件衣服,这时却惊见六皇子随手将腰带解了,正准备脱外衣!

院中丫头们见此不由惊呼一声,俱都红了脸,垂下了头:一位少年就在眼前宽衣解带,她们哪里见过这样香艳的情形!

便是常来的二公子,哪次不是衣饰整洁地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楚嬷嬷仗着年纪老些,一步上前,拉住六皇子,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等事?”其实她想说的是,你怎么能在此污了小姐的眼!

六皇子讶然:“我不脱下来,你们怎么洗补?我又不是光着身子,我里面穿着中衣呢!”

与众人感到被羞辱不同,此时沈秋君看向六皇子的眼中,便有了怜悯。

六皇子果然是够奇葩的!

齐妃母子的放养策略很成功!

六皇子的母亲再是顶着“天子之母”的名头又能如何?

这么一个连最码的礼仪廉耻都不懂的人,如何做得一国之君呢!

六皇子虽然不轻易相信任何人,然终究年纪小,免不了会着了人家的道。

但人长大了,心眼也多少会跟着长点,所以六皇子到底是反了贤王,投靠了太子,可是他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

六皇子还在与楚嬷嬷拉扯,沈秋君笑道:“让他脱下来吧,权宜之计!况且他年纪又小,还是个孩子呢,你们赶着拾掇好了,再穿上就是了!”

楚嬷嬷这才接过六皇子的外衣,交给雪香拿到房中去修补。

若不是怕这大红色扎了小姐的眼,她非等雪柳将衣服拿来,才让他去屋里换下来。

六皇子见众人皆是不一脸的不自在,只沈秋君眼角含笑,便笑道:“一个个穷讲究,还是玉姐姐好!”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轻轻说道:“呆子!对你笑的人,不一定真就对你好,反而骂你的人,才有可能是真的关心你!只一味纵容,有时才是最可怕的算计!既让你惹了众怒,又能得了你的感激!”

六皇子不以为然地笑道:“我大小也是位皇子,谁能算计了我去!”。

沈秋君摇头,却又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穿大红的鲜艳衣裳呢?”

六皇子神情一滞,笑道:“红艳艳的,就如鲜血染就一般,穿在身上多好看啊!齐妃也不许我穿红衣,说我不该穿红,我偏不如她的意!你们女子不也都很喜欢吗?倒是玉姐姐怎么总喜穿素淡的呢?”

旁边人都打了个寒噤,这是什么比喻,太恐怖了!

唯有沈秋君眯了眼。

前世六皇子与齐妃母子不合,总是爱与他们唱反戏对着干,想让他往东,只管说让他向西就行了。

她原本以为贤王因为恼怒六皇子觊觎李瑶琴,这才放出风,说六皇子不仅长相肖似女子,亦喜欢做女子打扮,并因此引出一些事来。

原来贤王早就已经开始要把六皇子往斜路上引了!

此时蓝色天空上正飘着朵朵白云,是那样的圣洁美好!

沈秋君不由说道:“是像血一样的红艳,却不知血喷洒出来时,是那样的肮脏污秽和邪恶!”

六皇子怔怔看着沈秋君,轻声说道:“血是肮脏的,但它喷洒出来,染红了衣衫时,却是天底下最美的画面!”

楚嬷嬷听了,凉气直由脚底升起,再看她二人如魔怔了一般,只管谈论血的喷洒,忙上前对六皇子笑道:“六爷,您的头发有些乱了,不如让奴婢帮您理一理!”

六皇子看一眼楚嬷嬷,便笑着走到沈秋君,央求道:“玉姐姐,帮我理一理下头发吧!”

这下沈秋君也不由倒吸一口气了,这是把自己当丫头使呢,还是当老妈子用!

真应了那句给三分颜色就开染房的老话了。

自己不过是看他可怜,年纪又小,知他活得也不易,便把前世的过往丢下,给了他一点好脸色,就如此蹬鼻子上脸了!

沈秋君本想沉下脸来训斥他一番,可看到他一脸祈求的小脸,心下一动,便笑道:“帮你也是可以的,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六皇子忙笑道:“别说一件事,便是十件百件都依你!你快说吧,是什么事情?”

 

第六十一章 不明之火

 沈秋君笑道:“我还没有想好,等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吧!就怕你到时赖了账!”

六皇子忙道:“不会的,我定不会对玉姐姐失言的。”

这话倒也不假,前世他虽是个小人,对自己倒还真没失过言。

今生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得到一个小人的承诺,也为将来得一些保障吧。

沈秋君前世也曾帮桂哥儿梳过头,所以帮六皇子梳理头发,倒也不算是难事。

此时六皇子还是总角之年,沈秋君先在他头顶束了一个小发结,又拿头巾轻轻束了发,然后拿梳子帮他细细梳了耳前脑后的垂髫。

在这个过程中,六皇子只闭目不语。

沈秋君从镜中看到他一幅享受的样子,心底不由又柔软几分,收拾妥当,轻声道:“好了!”

六皇子睁开眼睛,颇有些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梳妆镜前。

沈秋君由丫头们服侍着洗了手。

六皇子端茶问道:“我方才在前院看到有个姓辛的老头,玉姐姐请他来做什么?”

沈秋君说道:“听人说,他医术极高,请了他来,准备荐给大姐!”

六皇子点点头,又说道:“若是真有些本事,怕是要跟着去庄子上了,他那孙子白在府里也没趣,倒不如让他家去算了。”

六皇子可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了!

如果老辛头真被大姐认可,她怎会留下辛学厚这个质子,由得别人来拿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