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李夫人自然是抽不开身的,只得派了家丁婆子丫头们好生护着女儿去寺院。

李瑶琴坐在车轿里呼吸着外面新鲜自由的空气,这段时间可真是把她给憋坏了。

闹得沸沸扬扬的金沈两家,以及后来吴齐两家的事情,都因李夫人管家甚严,过去了很久,李瑶琴才听说了点枝头末节。

说真格的,她对沈秋君轻松逃过名节被毁一事,心里还颇是有点遗憾,那样一个恶毒的女子不配得到幸福。

不过不管六皇子如何证明沈秋君的无辜,沈秋君的名声仍是受了损,皇家定不会要这种儿媳的,至少得过个三年五载,等人们遗忘了这件事,倒是老天在助着贤王摆脱她了。

坏了沈秋君的名声,让她再也不能嫁给贤王,她甫一重生时,脑中也曾闪过这个念头,但终是作罢。

一来她没有那么狠的心去毁掉一个妙龄少女,再者她现在手中无人可用,李夫人管教又严,自李意书去了边关后,母女二人整日关在小佛堂里,她还真没有出手的机会。

后来听说六皇子鸠杀金二一事,李瑶琴忽然发现,今生已不同于前世!

前世她并没有听说过沈秋君与金二之间的事,若说因关乎闺中名节,且李家规矩太严,未得耳闻,一件事也就罢了,前世可也没听说过六皇子之事!

直到吴齐两家的事情闹出来时,李瑶琴便确定了:今生事已被某种外因改变了!前世齐家二公子可是完好无损做了将军的。

她在心中思索多时,嫌疑便锁在沈秋君与六皇子身上,可惜她与李夫人时刻在一起,实在没法好好调查,直急得嘴角上火,这才得以借口担心哥哥,出来为他祈福。

可是看到这前前后后拥着的丫头婆子们,李瑶琴无力地叹口气:拜沈秋君事件所赐,如今世家大族的小姐夫人们出门,皆是前拥后呼,动辄数十口子人。

便不是这么多人跟着,查访之事,也是做不了的。

李瑶琴勉强熬到祈福完毕,急忙令人往回赶,等到行至一处岔路口时,李瑶琴命人转到另一条路上。

李瑶琴的奶娘陆嬷嬷便过来问道:“好好的,怎么反要绕了远路呢?怪冷的,还是早点家去吧!”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拜访王妃

李瑶琴拉着陆嬷嬷的手,娇声说道:“这数月关在家里,实在是闷得狠了,在外面多走走,看看风景,散散心才好。我穿了大毛衣裳,车里又有炭火,冷不着的。”

陆嬷嬷也知道自己小姐这几个月,过的比那修行的人都苦,见她又如从前那般孩子似的冲着自己撒娇,心里早就软成一团,除了答应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李瑶琴又拉着陆嬷嬷一同坐在大马车上。

行至一处庄子,李瑶琴恰正挑着帘子向外看,指着其中最大的园子,问道:“那是谁家的,倒是气派,不似寻常的大户!”

陆嬷嬷眯眼看了一下,笑道:“小姐的眼光果然毒辣!那可真不是寻常的大户人家,那是贤王爷休养的庄子!”

李瑶琴当然知道这是贤王的庄子。

因为她的先知,终是免了被太子强求为妾之灾,又刻意避开了六皇子,凡事有得有失,也让她失去了与贤王相识的机会。

仅凭着献防箭衣,固然进入了贤王的眼中,但除了证明自己是个聪慧的小女孩,贤王定不会做他想的,眼看沈丽君的产期将近,虽然沈秋君暂时不得嫁给贤王,但她必须在贤王服丧一年的时间里,进驻到他的心中,否则又要重复前世的转正之路了。

李瑶琴便接过话来说道:“就是哥哥极为推崇的那位贤王爷吗?听哥哥说,在北边有好些与他极有往来,今日误打误撞竟走到他这里来,莫非是佛祖指示,能从他这里得些哥哥的消息,以慰父母担忧之心!嬷嬷,我要去拜见贤王妃!”

陆嬷嬷不由面有难色。

李瑶琴说得倒也有些道理。可是一个姑娘,事先也没打声招呼,就这么进去求见贤王妃,倒是有些冒失了。

陆嬷嬷忙劝道:“小姐之言也有道理,只是现在去拜访,却有些不妥,不如先回去,等夫人有空闲了,亲来投帖拜访!”

李瑶琴却笑道:“撞日不如择日,今日也是佛祖的旨意。违了怕不恭,惹了佛祖不高兴,可就不值当的了!回去后。若是母亲生气,我自会担当的。”

陆嬷嬷虽心中不赞同,却也不敢再阻拦,她当不起阻拦佛祖旨意的罪名,况且李瑶琴也说会对这次的冒失负责。她少不得遵从,让人拿了城安伯府的名帖,递给了庄子上的门子。

沈丽君听闻是城安伯府的嫡小姐李瑶琴求见,也是吃了一惊。

她与李瑶琴只见过一次面,算不得相知,况且一个年轻姑娘家身边没有长辈陪同。就这么递了帖子,总是有些不妥当。

倒是兰姐儿听说有人来做客,心里很开心。沈丽君便也就遂了女儿的心,命人去请了李瑶琴来。

李瑶琴一身雪白裘衣袅娜走进会客厅,见沈丽君雍容淡然地坐在那里,不得不低下身子来,说道:“见过王妃!”

沈丽君这才放下白铜海裳镂空小手炉。满面含笑说道:“不要如此虚礼,快请坐!”一面又嗔着底下的人道:“李小姐不同别个。你们怎么不拦着些,就让她真行了礼呢!”

李瑶琴心中冷笑,这些皇家的人就喜欢拿乔作势,若真有心不让自己行礼,哪用得着如此!

这也是李瑶琴吹毛求疵了。

非是沈丽君故作此虚伪姿态,只因她二人处在不同的阶级。

李瑶琴虽是伯府嫡女,总归是个平民百姓,并无品级,而亲王妃却是超品,若是太过随意,就失了沈丽君的身份,倒似要溜须城安伯府似的。若是真拿起贤王妃的款来,又未免下了城安伯府的面子,只有让李瑶琴行了礼后,言语上亲热些,也就算是恰到好处了。

只是李瑶琴见到深受贤王怀念的元配,心中不免有些泛酸,便未免有些求全责备,胡乱挑沈丽君的错处了。

不过李瑶琴的诸多心思,也只是一刹那的心神电闪,看在众人眼中,她仍是个谦恭知礼的伯府千金小姐。

沈丽君又将女儿介绍给李瑶琴。

兰姐儿关在庄子日久,而今生又无沈秋君陪伴看护,如今见到李瑶琴,便止不住兴奋,跳下暖塌,走到李瑶琴身边与她亲近。

李瑶琴自然免不了赞叹小郡主平易近人,举止大方优雅,有乃母之风。

沈丽君忙代女儿谦逊笑道:“在这庄子上住得久了,她早就成了个乡间野丫头,如有失礼之处,还请你多多包涵,不要见怪。”

李瑶琴连声道:小郡主天真烂漫,使人与其交往,也往往有种返璞归真的心境。

只是李瑶琴虽满口称赞兰姐儿,心里却一点都不想兜揽这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虽说沈秋君恶毒,但对于兰姐儿姐弟,却真的是实实在在的疼爱。

不管是出于对其姐的愧疚还是真心喜爱他们,抑或是为了拢住他们的心,沈秋君的付出都是有目共睹的。

一个十六七岁本身还是个孩子的她,又不曾生养过,却每日里细细请教教养嬷嬷,亲自看护桂哥儿,照顾兰姐儿。

连李瑶琴也不得不承认,沈秋君在她姐弟二人费的心血,就是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

何况大多王妃夫人们因还要管家及身份限制等诸多原因,大多生了孩子都是交给奶娘照顾,不过是闲暇有心情了,才将收拾干净的孩子抱到眼前,享一番天伦之乐。

但是当沈秋君害了沈丽君的事情暴出后,兰姐儿表现,就连李瑶琴都有些心寒。

若是她心中生了恨意,无视沈秋君之前的付出,自此远了沈秋君,因是杀母之仇,亦不算过分。

但她却比之以往更加亲近沈秋君。

若说是因为丧母时年幼,母亲的形象已然淡望,只念与沈秋君的母子情,也不能说她做的错,有时养恩是要大过生恩的。

可是兰姐儿一方面与沈秋君亲近,一方面却暗暗将仇恨种在桂哥儿的心里。

唯有沈秋君还蒙在鼓里,以为随着雪香的死,自己身上的罪错便也洗刷了,又过分相信自己养育出的孩子,竟是丝毫不觉。

也许是什么的母亲养育出什么样的孩子,沈秋君行事恶毒,兰姐儿耳薰目染之下,自然也学会了那一套。

沈丽君也不是个傻的,做母亲的对于子女又都是倾注全部心力的,不多久就感觉出李瑶琴对女儿的冷淡,便心生不喜。

幸好沈丽君也体谅李瑶琴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只当她不善于与孩子玩乐,这才没有立即下逐客令。

李瑶琴不是一个真正不通世事的小姑娘,察觉出沈丽君似有不耐,只当她因怀了身子不堪劳累之故,便忙说出今天前来的目的。

沈丽君听了,倒也不难为她,痛快地叫人去请贤王过来,李瑶琴急忙向沈丽君道谢。

沈丽君笑道:“手足亲情,时常担心也是有的,还请恕我身子倦怠,先失陪了!”说罢又招手唤了兰姐儿过来,母女二人便欲离去。

陆嬷嬷见李瑶琴只低头微笑恭送贤王妃,急得直在后面拽她的衣角,以作提醒。

李瑶琴只做不知。她虽只十三岁,却也不好与外男单独相见,此时沈丽君明着是成全自己,实则是戏弄自己。

李瑶琴暗想了一遍自己进来后所有行为,进退有度,谦恭温顺,并无失礼之处,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沈丽君呢,让如此作弄自己!

看来贤王口内的温良恭让贤淑的元配王妃也不过如此,又是个会做戏的主!

既进了山不拜到真佛,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以后再要寻这么个机会,可就不知猴年马月了。

思念丈夫之情,终是战胜了谨言慎行,李瑶琴只装糊涂,也不提要告辞的话。

沈丽君离去时,眼角一扫便看到陆嬷嬷的小动作,又看李瑶琴一脸的坚决,不由暗自赞叹李瑶琴为了兄长父母,竟真能置自己的名节而不顾。

沈丽君虽心中赞叹,脚下却无一丝停留,对于冷淡自己女儿的人,她不可能心无芥蒂,不给她添堵就算好的了,哪里还能巴巴上赶着帮忙的理。

李瑶琴主仆就这样被晾在会客厅里,幸好沈丽君也忌惮李瑶琴身为伯府嫡女,将来必会结一门好亲,仍让底下人好生侍奉,不曾十分怠慢。

李瑶琴心里越发看不上沈丽君,沈家姐妹也就这么个素质了,一样的德行。

虽心里如此想,但李瑶琴脸上的笑越发的温和,似未看出沈丽君的用意,仍是一脸的感恩戴德,倒得了贤王府中下人的好感。

就这样等了两盏茶工夫,才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近,李瑶琴不由紧紧握住帕子捂在心口处。

算来也有半年时间没见到贤王了,李瑶琴既近乡情怯,又迫不及待要见以他,以解这些时日的相思之苦。

当贤王高大魁梧的身形走进房间时,李瑶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只管痴痴看着贤王英俊温润的脸庞!

贤王目光锐利,一眼便看出李瑶琴的不对劲,不过先有了沈秋君的例子,他也就不以为奇了。

恨得陆嬷嬷在后面直掐李瑶琴,李瑶琴这才回过神来,忙低身娇声说道:“见过王爷!”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故人相见

贤王阔步走到上首,大马金刀坐下后,笑道:“不必多礼,起来吧!看坐!”

李瑶琴见他对自己如此生疏,便不由想起前世,他对自己是何等的温柔体贴,心有所失,只低低说道:“谢王爷!”

等李瑶琴规规矩矩坐于下首时,贤王笑道:“你哥哥在北边很好,你回去只管告诉你父母,我会让人好生照看他的,等他立了功劳,时机成熟,我这里还会为他请一个大功劳的。”

李瑶琴知道是防箭衣的事,忙笑道:“听王爷如此说,我也就放下心来,能得王爷相护,也是我哥哥的福分,至于功劳不功劳的倒是小事,只要人平安无恙,我们也就放了心了!”

贤王听了很受用,不由细看了李瑶琴一眼,果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

贤王又道:“这几日我这里会有人去北边,你若是有什么要捎带的,可于小年之前送来,一并带了过去!”

李瑶琴听了不由惊喜,忙喜笑颜开道:“这是真的吗?如此就麻烦王爷了,等我回去打点好,就着人送来!”

李瑶琴是个会妆扮的,今日更是将自己打扮的粉雕玉琢的,此时喜笑形于色,别有一分天真纯净,贤王看了也不禁莞尔,只是想到一会还有正事,便还是端起茶碗来。

李瑶琴见了,再是依依不舍也只得站起身来告辞。

方才还是满脸灿烂笑容,此时却嘟着嘴郁郁不乐,贤王心里莫名多了一丝怜香惜玉的柔情,笑道:“王妃身子不适,我代她送你一送,正好本王也要去庄子外面!”

便见李瑶琴整个脸便亮了起来,站在那里乖巧地请贤王先行。

此时沈丽君留在厅里的一个大丫头便皱了眉。又留心看了一眼李瑶琴。

李瑶琴的奶娘也蹙了眉看了李瑶琴一眼,转而便垂下眼睛:小姐如今年纪已长,也该请教导嬷嬷好好教教规矩了!

李瑶琴含了一丝喜悦,慢慢跟在贤王后面走着,她也知自己此时行事不太妥当,可是她实在是别无他法。

贤王是众人捧着长大的,又早过了少年情动的年纪,春兰秋菊,各色美人不知见过多少,自己再是穿越女头顶女主光环又如何。就一定能引得他脑残地围着自己转?

前世二人相识相知,是建立在自己与他同处一府,慢慢地了解彼此。渐萌了情意,今生因为自己的刻意改变,再没有了朝夕相处的机会,他一个堂堂亲王怎会无缘无故地俯就一个伯府小姑娘,少不得自己主动出击。为了最终二人执手一生,也只得暂时委屈自己的倒追行为了。

李瑶琴心内微叹了一口气,抬眼间却看到贤王脸颊隐有一丝伤疤,心生痛惜,不由暗骂沈丽君:他对你如何情深,你竟不知珍惜。竟作践他至此,怪不得寿命不长!

就在李瑶琴忽喜忽悲、患得患失之时,终是走到了门口。李瑶琴又是不舍又是疼惜,看着贤王的眼睛便带了无限情意,正欲开口告辞上车时,忽听有人叫道:“林小将军来了!”接着门户大开,林景周牵着马大踏步走了进来。

李瑶琴吃了这一惊。自然地就将头转向门口,眼中情绪却不及收起。竟一时与林景周四目相对。

林景周看着面前一身素衣白裘的小姑娘,仿佛似误落人间的仙子,无措地站在那里,而其清澈的眼睛,却又似包含多种情丝,欲说还休,心里便似被捶了一下,说不出的异样感受。

李瑶琴见此心下一紧,前世林景周的深情厚意已让她不堪承受,她希望重来一次,林景周也能找到他自己的幸福,想到此李瑶琴忙低下头,对贤王小声说道:“小女先告辞了,请王爷帮小女转达对王妃盛情款待的谢意。”

贤王也看出林景周的异样,眸光闪了闪,还未说话,就见李瑶琴已经上了马车,让人驶出山庄,他就势上前对林景周笑道:“怎么此时才到,本王等你老半天了。”

林景周见李瑶琴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慌忙爬上车就这么逃了,不由觉得好笑,此时见贤王问话,便笑道:“幸好我来得晚了些,不然可不就打扰了王爷与美人的约会!”

贤王指着林景周笑道:“这话可就过了,我是无所谓,只怕王妃听见,没热茶点招待你了。”

林景周倒不好再贸然问那女子是谁,只待回去着人暗暗查访,此时只是看着贤王脸上的伤一阵大笑。

贤王并没有将那夜的事情告诉他。

沈父虽然说不会帮着他,但是贤王认为,沈父不可能真就放弃了女儿不管的,等到机会成熟,由不得他置身事外。

但这事却不能让定国公府得知,免得他们胡乱猜忌,心中有了疑虑,反坏了大事。

李瑶琴拜访贤王府的事情,当夜沈父就得知了。

虽然已与贤王把话说明白了,沈父仍是不敢掉以轻心,虽不似以前那样时刻盯着贤王,却仍是派了人留意贤王府的动静。

此时赵管家笑道:“贤王爷果然不能小觑,依属下观测,至少还有两三拨人在他庄外转悠呢!”

沈父点头,太子定然会派人在那里,只怕还有皇上的人!

赵管家又问道:“若是小姐问起,属下该如何做?”

沈父想了一下,说道:“以后秋儿想要知道什么事,不必瞒着她,也没什么可瞒着她的,我沈府的人行事光明磊落,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沈家夫妇已经开始转变对沈秋君的教导方式了,因为他们发现,再不转变,小女儿就真成了傻大姐,心里得苦一辈子。

沈秋君自小得家人疼宠,眼中只看到善,看不到恶,还没等他们让她见识世间百态时,沈秋君就亲历到了人间的极恶。

但凡经历那等事情的人,总会在心里发生一些变化的,便是不变得恶毒狠戾,为人处事也会变得偏激狭隘。

但是沈秋君却将此事默默埋在心底,只一个人独自承受,一如从前一样良善,却又些矫枉过正,对于生活中的恶一概视而不见,只相信除了那夜之事,人间全都是最美好的东西。

偏她也是个聪明的,一些事情上自然也能看出个四五六来,但她却总为那些事找借口,从内心里暗示自己,然后再以折磨自己的心为代价,终于发现,世界果然是美好的。

比如沈惜君曾经对她尖酸刻薄这件事。

沈秋君早就察觉到了,但她仍是暗示自己,二姐与自己血脉相连,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便是当时受不住口角几句,过后见面仍是要亲近沈惜君,再受她几句冷言冷语,如此循环往复两三年。

若不是这两个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沈夫人都要忍不住骂小女儿一句:贱!

其实沈秋君如此做,不过是偏执地认为,二姐仍是很疼爱自己的,只是不太会说话,故不能接受二姐是有意拿话来刺自己,所以心虽被刺得流血,却仍要一遍一遍去求证,幸好老二也是个好的,如今二人总算是冰释前嫌,姐妹情深了。

又如前次金家之事,沈家夫妇心里未必没有猜疑沈丽君,只是逃避不提罢了。

沈秋君也必然猜着几分,可是她不愿接受,所以但凡有空,便要抄写经文,不过是借此将心中猜忌强压了自欺欺人罢了。

对此沈家夫妻很忧虑,以前只是想着以侯府的力量,也能为小女儿遮风挡雨,她的经历够让人痛心的了,以后就这么天真烂漫地度过一生就很好,但经过这么多事后,他们不得不改了主意。

此后,沈夫人处理府务时,也会带着女儿,让她表白那些人的小心思小算计,关乎沈府外面的事,也不再瞒着沈秋君了,幸好,现在看来,她倒是蛮适应的。

第二日,沈秋君听见说李瑶琴去拜见了大姐,心里没防备一口茶就喷了出去。

幸好赵管家身形还算敏捷,险险避了过去,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沈秋君忙摆手道:“没什么不对,只是茶太烫了!”

赵管家见确实无事,便走开了,只留沈秋君在那里胡乱猜想。

李瑶琴此举算怎么回事?小妾提前去拜见主母?后任皇后去晋见元后?还是去实地打探一下原配什么时候死,她好提前备嫁?

想想都觉得好笑。自己已经把薛神医请来了,前日里他还说,姐姐已度过危险期,定能母子平安的,李瑶琴只怕是要失望了!

李瑶琴偏又是一个最要强的人,当日被太子所迫嫁给贤王为侧妃,还约法三章,只为避祸,决不做妾,后来为情所困,不得不从权处之,如今重来一次,想来是不会再重蹈覆辙做妾了。

听说李瑶琴与贤王林景周撞到一起,如果做妻无望,出身世家大族,英俊潇洒又对她一往情深的林景周,会不会成为她的另一个选择呢?

沈秋君正眯眼想得乐哈,就听外面有人传报:六殿下来了!

沈秋君笑容凝固,叹气:这么个阴睛不定的家伙怎么又来了呢!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光风霁月

六皇子让沈秋君如此感叹,起因还得从前几天的不欢而散说起。

那日六皇子又来还东西,因为府里有些琐事要处理,便由沈夫人陪着六皇子说话,沈秋君起身出去了。

哪知道六皇子就上了邪劲,非要沈秋君陪着,把个沈夫人气得直接下了逐客令。

六皇子便涨红着脸,死赖着不走,沈府又不敢真就直接把他叉出去,沈秋君见此,便只好领着他去了哥哥院子里训示了一番。

当六皇子听沈秋君说,以后为了避嫌,不要再指名点姓要她陪着,不由气急败坏地在院里走了一大圈,半日才走来央求道:“只要府上不说出去就是了!你只当我是你的亲弟弟,还不行吗?”

那双一笑起来就微挑的凤眼中,盛满了哀求以及被遗弃的悲伤,沈秋君直看得发慌,拒绝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六皇子又道:“自从我母亲走了以后,我父皇不愿意看到我,太子贤王他们都只想自我手中拿到那笔财富,所有人都不喜欢我,一个个虚情假义。就连你母亲沈夫人也只是敷衍我,我手底下的人对我好,只是为了报答我的恩情,其他人都怕我,只有玉姐姐能以平常心待我,从不使什么阴谋诡计,我只有此时,才能稍稍放松一下!”

沈秋君的心被六皇子的话紧紧地揪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长叹一口气。

六皇子见此便知沈秋君妥协了,不由眯着眼笑起来。

这场斗气也就算是过去了,偏沈秋君看着六皇子还回来的东西,又说道:“你只说别人不是真心对你,你对别人难道就是真心的吗?你要来便来,犯得着毁了我哥哥心爱的东西吗?你这样耍心眼,也够让人心寒的!”

也不知这句话怎么就勾起了六皇子的不快。六皇子的脸登时就黑了下来,一甩衣袖就走了!

沈秋君不过是想训示他一下,见他就这么把自己晾在那儿自顾地走了,倒是惊讶了好一会儿,这样别扭性子,还真难得让人喜欢。

如今六皇子又上门,沈秋君少不得打起精神,还没站起身来,就见六皇子满面含笑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