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深知自己绝不是这个人的对手,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柳青觉得从心里凉出来,突然老爹从旁边冲出来挡在他身前,冲那黄脸少年呲牙大叫,那少年皱眉道:“搞什么鬼,你让开。”

柳青反手抱住老爹,道:“这位爷,是我有眼无珠,我和我爹实在没办法了,我爹是个疯子,我要是死了我爹也活不成了,你要杀就一起吧,别留我爹一个人在世上受苦。”

那少年听到这样的要求怔住了,目光烁烁的看了柳青一会才道:“小兄弟,你身手不错,现在世道太乱,你和一个这样的爹爹一起两个都活不成了,不如自己逃命,日后还有一个给你爹烧纸钱的人。”

柳青看看老爹,对着那少年嘴角轻蔑的一笑,他都不屑摇头否决那少年的提议,他知道这人说的不错,但是他怎么能理解自己对这唯一亲人的感情,他预备着这样的表情激怒那少年了,但是半晌没有动静,他抬头看时,诧异的发现那少年眼睛有点湿润。那少年轻轻的说:“你知道吗?你们父子的感情让我很羡慕!我叫杜风寄,你们两个跟我走吧!”

在这样的时刻多养活两个人简直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柳青不相信的看着他,他微笑道:“你放心,我已经看好了,和这么一大堆人一起逃难没什么出头的日子,我们转江苏折山东直隶,京畿那里还的装装门面,暂时太平,但是不宜久留,最多一年,我们沿靠海的省南下,在扬州一带安定下来。”

柳青道:“你既然看好了怎么不去呢?”

杜风寄道:“我要看看以后有没有生意路子,你放心,我说的出做的到,你其实不是养活不了你爹,只是不知道怎么养罢了,我帮不了你什么大忙的。”

柳青后来发现杜风寄其实是很随和的人,经常逗他开心。当他知道柳青和老爹是怎么认识的以后,对老爹就格外好,老爹自从看见杜风寄就疯的厉害些了,几乎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过,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不怕杜风寄了,而是随着柳青叫他“老大!”

柳青对杜风寄由开始的害怕变成了完全崇拜,无论是和老杜争地盘,还是和外洋人做生意,老大做出的决定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是当杜风寄决定把多年的家当都交给一个看起来有点土的人他真是想不通了。

老大说要请个财神爷回来,特意到京城附近的小村子里把这个叫孙陆的一家人都接来扬州,孙陆有30岁的样子,他家里其他人都是一脑袋高粱花子的乡巴佬,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让老大不远千里去请,柳青跟杜风寄多年,深知那些钱来的有多艰难,不过后来事实证明这个孙陆还真的是财神爷转世,没几年,陆上龙王孙陆的大名就尽人皆知了。正式结拜的时候,大家依年龄叫他大哥,柳青叫孙陆大哥,可是坚持叫杜风寄老大,于是有人对他说,你大哥在吗?他会道:“说清楚,你找老大还是大哥?”搞的后面的几个兄弟都随他有一个大哥,一个老大。

柳青排行第六,他是跟杜风寄最久的,也是感情最好的。

(七、八章暂缺)

第9章

梅九是杜爷手下的一个小头目,他有一项绝技,就是赌。尤其是色子和牌九,简直是有他在输赢就由他说了算。他名叫梅九,人送个外号叫“梅花老九”。他跟杜风寄已经3年多了。

前些年,朝廷和闯王打的昏天黑地,金国的辫子军又在一旁虎视眈眈,世道可以说乱的不能再乱了,象他们这样混黑道的不比那些武林正规门派,可以在天平盛世发扬光大,在这样的乱世里,谁够大胆、够手段、够运气,谁就可以称雄一方,自己的老大杜风寄,北七省的大龙头孟飞都是这样崛起的。他们被道上的朋友并称南北两大传奇。可是现在的世道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可是再看看现在,闯王兵败,朝廷也已经明显在做垂死挣扎,三大势力去了两个,清军路过的地方象火烧过了一样,眼看就要打到扬州了。

在这样的关头,杜风寄招开了一次大型的集会,梅九这样的小头目也可以参加,他很兴奋。梅九是个有野心的人,老大杜风寄不但是他的偶像,也是他的目标。他一心想成为杜风寄那样在世面上能呼风换雨的人物,

梅九一进门就看见坐在中间的杜四,他不但脸色黄里透黑,还长了一双细长的黄眼睛,配着皱皱巴巴的头发,整个人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可是在梅九眼里,自己的老大却很好看,梅九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人就到齐了,本来来算宽敞的地方顿时挤迫起来。杜四向坐在左边烈万华示意一下,烈万华站起来,他身量极高,脸上蕴着怒火,自有一股威风凛凛的神情,议事厅里立刻静悄悄的没了声音,听他道:“刚刚传出清军攻破嘉定的消息,嘉定守备力战到底,清军受到的不小的损失,带兵的多罗下令允许士兵屠城三日,随便烧杀抢掠。”

底下很多人也开始刮噪起来,梅九也吃了一惊,由于他一直盯着杜四看,这时见他身子还是懒洋洋的坐着,但眼内毫光一闪,迅速的向下面扫了一圈,看到梅九面无惧色又特别看了一下。

烈万华此刻转过身,道:“扬州离嘉定很近,又都是死战到底,让清军伤亡很重的地方,正所谓唇亡齿寒。清军打下扬州以后,扬州也一定逃不过这场浩劫。”

杜风寄道:“你想帮助守城?”

烈万华迟疑着,杜风寄追问道:“打仗你是行家,依你看来,扬州不失守的希望有几成?”

烈万华终于摇摇头道:“一成也没有,这里地域,城池、现在的环境都不适合守成,如果有部队在东南接应,加上老大你全力支持,我有一半希望打退清军这次进攻,可是不能持久,终究还是要放弃这座城池,在这里死守已经没有意义了。”

杜风寄道:“我也是这样想,辫子军是要打天下的,不至于失去民心,祸害老百姓,可是现在清军正在嘉定屠城,哼,三日,三日之后嘉定还剩下什么了。扬州啊,看来这六朝脂粉地,百里温柔乡终于也要难逃此劫了”

底下的小头目乱了起来,一个叫李正的站起来道:“老大,那我们快点收拾细软走路吧。”

梅九接口道:“不行!平时里有脸去收保护费,现在有难脚底抹油溜了,以后这扬州我们还怎么有脸混!”

李正长的虽然粗豪,可是心思很细密,见顶撞他的是个地位不如他的小头目,也不生气,只是道:“兄弟,叫辫子兵连锅端了就不叫没脸混,叫没命混了,看到时候老百姓能不能记着你这个混混里面的英雄。我们这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天下好地方多的是。”

梅九道:“可是赚钱最快,恢复最快的地方也一定是扬州,我们如果真撤了,肯定元气大伤,不如帮着守城拖上些时间,背地里通知老百姓带着钱走,顺便壮大自己的势力,搞不好还能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呢,刘邦当初也是个混混,还不是给他当上了皇帝,咱就好好赌一把。”

杜风寄怪有趣的看着他,道:“梅花九,听说你赌钱神仙都会输给你,你靠的就是这样的虎劲吗?”

梅九看老大单独和他说话有点紧张,却不退缩,道:“我觉得没人比老大更会利用机会,这扬州放弃了真正可惜,我们确实没有力量打退辫子兵,可是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积下点民心,让老百姓觉得我们不再是流氓,而是真正的好汉,帮着守城给老百姓安全离开的机会,趁机招募那些有点本事又不知道上那去好的人,然后我们在躲在哪里呆几年,天下不会一直乱下去的,等扬州好些了我们一回来还有谁是我们的对手”

烈万华道:“梅九这个计策可行,拖住清兵五日我轻易就能办到,而且自己兄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至于老百姓,可以让他们先退至漳州一带,清军不习水战,我以前和台湾郑式交情不错,送这么多百姓给他是替他壮大势力,他一定没话说。”

柳青突然道:“不行,要逃出去寄人篱下,柳青情愿死了算了。老大,二哥一直为官,他不知道,可是你忘了我们小时候逃难是什么样子,遍地都是死人。

梅九道:“六爷,可是清兵要屠城啊,留下来就是等着给人杀,我们可以给老百姓一点钱,然后去漳州,最多几年我们就可以带着大批人马回来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寄人篱下是为了日后发展,值了”

杜四见气氛紧张,插口道:“大家同意我们的目的是保存实力,没有谁打算为国捐躯把?”

大家顿时笑了,杜四又道,“那咱们看看怎么能又不送小命又能保住咱以后要赚大钱的地盘,管家的,按梅九的办法,得多少钱?”

苏侠立刻道:“扬州20万百姓,加上盐城秦州,没有200万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杜风寄道:“那你算算如果清兵由着清兵去抢,他们能在这扬州地界抢到多少呢?”

苏侠道:“我已经算过了,连东西带钱,最多150万打住了

杜四道:“既然由他们抢也不过百来万,还加上糟蹋的,你说如果我们白给多罗五倍,会怎么样呢?”

梅九顿时明白了杜四的意思,不由眼睛一亮,杜四冲他轻轻笑了一下

苏侠显然也明白了,他立刻道:“那用那么多,我最多能拿出250万来,应该够了”

杜四道:“小气的样?250万多罗一定宁愿杀人过瘾了,非的张嘴就吓他一个跟头,我们才能得逞”p

然后对众人道:“大家回家收拾收拾准备着,咱们能保就保,不能保就跑,吃饭拉屎啥也别耽误了”

梅九心里有个谱了,待众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慢慢的向外走,果然在门口被六爷拦住,梅九立刻问: “可是老大有事叫我吗?”柳青道:“呀呵,果然有料道!老大看人真叫绝了,也许你真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大事。老大让你好好筹划筹划,明早去玉姑娘那里见他。”

梅九心里早有筹划了,第二天,他胸有成竹的去见老大,见烈万华、苏侠、柳青都已经在那里了,杜四坐在右手边,左手边主位上坐着一个年约37`8岁的人,见梅九进来,大家一起站起来打招呼,杜四指着那中年人道:“梅九,来认识一下,这个是我们的财神爷。”

那个中年人温和的对梅九一笑,道:“小兄弟,我叫孙陆,老大说要给我引见一个人物,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杜四道:“别哩他,他做生意做久了,落下毛病,见人就夸,你要是英雄就麻烦了。”

梅九突然惊道:“孙陆,做生意?你是陆上龙王?”

孙陆道:“正是,但也是你们的兄弟”

杜四道:“告诉你个底把,这个是我大哥,”

梅九道:“怪不得我们财源不断,原来真有财神爷在身边”

杜四道:“我不和你罗嗦了,我想找一个有勇有谋的胆子又大的人和多罗谈判,我们的筹码是大哥的钱和你老大我的势力,最好就是不动刀兵保住扬州城,我觉得你行,就看你有没有这样的胆子!”

梅九盯着孙陆,心中盘算着两天前听到的一个消息,心里已有了计较,道:“只要老大把这件事全权教给我,请你和孙大哥都把印信给我,我就有把握让多罗放过扬州”

杜四道:“你的计划是怎样的?”

梅九目光炯炯,道:“请老大一定要相信我,现在说了计划就不灵了。”杜四看了他一会,道:“好!现在开始这件事你做主,说着从孙陆手里要过一个红玉印章,交到他手里,”

苏侠在一旁道:“梅九,你一定要小心,大哥这玉印和和氏璧比也不差什么了”

杜四白了他一眼,道:“就你个管家婆罗嗦,别吓唬小孩子,梅九,你五哥有一句话可说对了,满洲人十分凶残,你的处境就和蔺相如一样,我不用你完璧归赵,保自己的小命要紧,别真象蔺相如那个小气的样,抱着个破玉死不撒手,要一开口就吓多罗一个跟头,以后才好说话”

梅九热血沸腾,他觉得在自己老大懒洋洋的样子里包含的是冲天的豪气,激的他便想大叫:人生在世,便当如此!

烈万华在旁突然说:九弟,关键时刻可以用他们自己朝中内乱吓唬他,梅九感激的看着着二哥,道:“老大,我这便去了”

杜四突然拉住他,道:“叫我四哥把,今天以后,你就是我们九弟了,我从来没把兄弟置于险地,你这一去叫我好生放心不下,不过人生在世要是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都没做过,那死的时候准后悔,这事成不成功一下就知,如果你不回来,老大一定不计代价给你报仇!”

※ ※ ※

嘉庆城内,多罗冷眼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这是一个颇为英俊的少年,他说出来意以后就一直微笑着看者多罗,任由这个百战将军犀利的目光逡巡,多罗反而被他的从容打败了,不由紧张起来,问道: “你说你叫梅九,是扬州府派你来的?”

梅九道:“不,在下是扬州商会孙会长派来的,和官府没有关系”

多罗道:“那你刚刚说要和本帅商量打仗的事?

梅九道:“正是扬州商会想和王爷私下谈谈如果你打下扬州后的事”

多罗顿生轻蔑:“你想投靠本帅,可惜扬州已经是挂在我马鞍子上,我一伸手就能摘下来。用不着你了”

梅九仍然微笑:“不,你打扬州是你们军人的事,我们不会背个叛国的骂名,所以我们一定不会帮忙的,孙会长是商人,他只想和你研究一下打完仗以后的事”

多罗有点奇怪,满族人游牧为生,与外界交流全靠流浪的商旅,所以不象明朝汉人那样轻视商人,但他从来没想过打仗的事也可以和商人谈,他道:“扬州马上就是我的了,那还有什么好谈的,当然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拉,还商量个屁!”

梅九不生气。只吊儿郎当的道:“就象嘉庆一样?屠城三日。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将军准备两三百万银子给朝中同僚送礼吧?要买什么我可以参考一下。”

多罗奇道:“什么意思?老子有钱也分给拼命的弟兄了,那有多余的给那些白吃饭的”

梅九道:“扬州是天下第一繁华之地,整个金矿摆在你面前啊,都被你抢个干干净净,你说没多少钱,那些没打仗的能信吗?不出三个月,他们必然有人进谗言,这么日也说夜也说,到时候将军可就危险了,别的不说,单你在嘉庆杀了那么多人,日后就是个绝大的麻烦,在下劝你破财消灾,还是在早早准备点把”

多罗不由傻了眼,道:“你别瞎说了。我们满洲人可没你们汉人那些花花肠子”

梅九道:“那也没什么,不过这扬州城再守半个月总不成问题,孙会长也只好把钱运到海外去了,反正他一直做的都是外洋生意,那里水土不养人呢,扬州总商会会长这一走,将军就是把扬州地皮都挖开三尺,也凑不上一百万喽”

多罗脸上变色,问道:“你说的孙会长是不是“陆上龙王”孙陆?”

梅九道:“正是,你可相信他吗?”

多罗吁了口气,道:“你是杜四爷吧,干嘛说自己叫梅九呢,四爷你就是钱啊,有你在,孙陆一定倾家荡产来交换,我还怕个什么”

梅九失笑道:“将军知道杜四爷之名,就没听过四爷生具异相,脸色与众不同吗?”

多罗道:“偶?扬州除了杜四爷,还有其他的少年英雄吗?那你一定是杜四爷的爱将,怕也值不少钱把?”

梅九道:“我要是值钱,四爷就不会让我来拉,你把我纽干了,也就十几两银子,将军不会目光如此吧?那谁来帮将军解除眼前的麻烦呢”

多罗道:“直说吧,你有什么办法?”

梅九笑了:“办法就是个交换,嘉定是三天,我们给你七天,多罗不解道:“七天?”

梅九:“你要能攻下扬州城,七日之内,扬州所有大小店铺任你抢,只是不要抢夺平民百姓的财务,更不能杀人!七日之后扬州立刻恢复正常,什么买卖都不能限制”

多罗道:“可这怎么和兄弟们交代”

梅九笑道:“抢来的小钱将军可以分文不收,全分给你的士卒,这样将来有人参你也没了后患,孙龙王和杜四爷再送将军一千万两,如何?”

多罗吃惊的张大了嘴。一千万对他来说简直听都没听过,这样的诱惑叫他如何拒绝。他做梦似的一直送梅九老远。士兵们看见自己将军把刚才还喊打喊杀的人恭恭敬敬的送出门口,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直到十几年后,还有扬州军官说这个地皮混混梅花九实际是开国四大王东亲王多罗的亲戚。

回到玉宁宁的住处,杜四孙陆早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梅九的表情杜四就笑了,梅九道:“大哥,我自做主张,给了多罗1000万两”

杜四呲了一下牙,道:“臭小子挺能花钱啊”

梅九本来以为孙陆杜四都会吓上一大跳,可是他二人一个从容一个随便,都是平时的样子,半点变化也没有,不禁好生佩服。 随即把经过讲了一遍,讲到多罗听到1000万时的样子,这个年轻人开心的笑了

杜四转过头向孙陆道:“财神爷,有这么多现金吗?”

孙陆摇摇头,道:“手头只有400左右,另外600可以先将南六省的茶盐买卖结束”

杜四道:“那是你最大的生意,结束了你不是又一次打回原形?”

梅九忍不住了,在一旁插口道:“大哥,好多官兵脱您的船把家私运到海外去,那岂只1000万两,大哥何必动自己的钱啊,小弟已有打算,管叫大哥不破费一文”

杜四霍的转身,骂道:“哈你个臭小子!怪不得敢花1000万,原来打的是这样的主意,你比我还狠啊,那不行,你歇着把!”

梅九不服气,道:“这些官平时拼命受刮,有事了转身就跑,拿他们的钱有什么不好意思?

孙陆温和的对梅九说:“陆上龙王的声誉比这1000万可重要的多,我自己可不能打烂自己的招牌,要为以后打算”

梅九道:“拿那些人的钱江湖上肯定个个都说好,怎么会影响大哥的声呢?”

杜四道:你个傻小子,以后到大哥那存大把钱,运大批货的会不会是江湖人啊,大哥留着海运和钱庄的生意也不能靠江湖人的照顾”

梅九见自己的如意算盘原来打不响,惊的流下汗来:“老大,那怎么办,我不是犯了大错,大哥的生意毁在我手中,那我真是百死莫赎”

杜四和孙陆都笑了,杜四道:“扣个鸟还舍不得撒谷子?你心疼个啥”孙陆道:“老大让你自己拿主意当然准备好承担后果了,别急,你做的很漂亮,大哥以你为荣,而且大哥其实也损失不多少”

梅九看者他,不相信的样子

孙陆道:“你让多罗出的条件是七日之后任何买卖都不能限制,这就帮了我的大忙拉,老大曾经教过我一句,挣大钱就两个机会,一个是打仗的时候,一个是开始建设的时候,我把那些值钱的东西任他们抢,但是把粮食、马匹、丝盐草药这些生活必须品留下,那些兵哪个不抢的盆满钵满,等他们静下来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就值了大价钱,谁能不用这些啊,到时候还怕他们不用大把的银子和我换?”

梅九兴奋起来,插口道: 再以后等逃跑的富户纷纷回来了,这些满洲人也熟悉风花雪月的享受了,就多运些外洋的东西回来,占上这样的大生意,我们弟兄也可以教那些兵皮子钱是该怎么花,到时候不但钱流回咱自己的腰包,我们也交上了这些人,以后的路子就大顺特顺了……

孙陆和梅九一起大笑,杜四道:“靠,你们两个真是不一般,整个掉钱眼里了,我还刚想叫你大哥别带坏小孩,结果你比他还坏啊”

孙陆道:“生意上的事,老大你可不如我们知道楼,”

杜四轻轻一笑 :“我只知道一件事就够了”

那两个一起问:“什么?”

杜四道:“经此一事,我九弟天下扬名!!”

果然如杜四所讲,经此一事,结拜弟兄中的“梅花老酒” 梅九果然天下扬名。

第十章 小崽子

崽的记性向来很好,五岁发生的每件事情都记得请清楚楚,当然,也是因为五岁时发生了一件改变他命运的大事

崽儿从小就知道自己和一般的孩子不同,他的手生下来就是残疾的,左手紧紧握住张不开,右手五个指头虽然活动自如,但却痉挛变形,象随意长出来的干树枝,整个人也是又黄又瘦布满皱皮,活脱脱一只小猴子!娘的性格很懦弱,她只对一件事说不,那就是每当有人看到他都会惊问:“哪里来的小猴子?”娘就会先狠狠瞪人家一眼,再说:“瞎说啥?那是我的小伢子!”

从他出生,父亲就没有再给母亲好脸色看,崽儿还不懂的美丑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爹爹不喜欢他,也不喜欢妈妈,他经常打她们。所以他从小就学会了用他变形的右手帮妈妈做一点家务,残疾让这个小小的孩子倔强又敏感,

是的,那一年,他只有五岁,爹爹赌博输了30两,娘说那是买了他们的房子也陪不出的数目,全家都陷入一片愁云,妈妈越发连大气都不敢透一下了。三天后,几个大汉闯到他家里,随便说了几句:这点钱还不够老子逛回窑子,你他妈是不是皮痒之类的话就开始卷袖子。他们说的什么五岁的崽儿还听不懂,但是卷袖子这个动作崽儿已经很熟悉了,爹爹只要一卷袖子,巴掌就会落到他们娘俩身上,他立刻从角落里冲出来,习惯性的挡在娘身前,一个大汉突然叫:“那里来的猴子?”娘立刻接口: “那是我伢子!” 于是噩梦就开始了。

那大汉盯着崽儿看了看,对旁边一个道:“舞杂耍的小飞天不是说他们场子正要物色个这样的怪娃子吗?你看这个、怕能值50两”然后的事又是崽儿不明白的了,他先看到那几个大个子和爹嘀咕了一阵然后就走了,然后爹又把娘叫过去不知道说了写什么,然后娘就回来抱住他一直哭。他很奇怪,问娘:“那些人不是走了吗,他们不会打我,娘别哭了”可是娘哭的更列害了。

第二天清早那卷袖子的大汉又来了,说要带他上街,他简直太高兴了,到了城里那大汉把他带到一个包着白头巾的人面前,“白头巾”看着他道:“这不好,这娃子就是吃的不好,怕养养就脱了相,那我随便找个男娃娃就得了,何必那么多钱买他”那大汉抓起崽儿的手给白头巾看,他痉挛但是能活动的右手终于引起了白头巾的兴趣。他抓住崽儿的手捏了起来。疼的崽儿大声叫,然后他满意了,道: “恩,这个有意思,再让他住个筒子里,怕就不会长高了,行了。拿钱去吧!”带崽儿来的大汉一脸媚笑,道:“还是飞哥爽快。”

以后几天成了崽儿一辈子都记得的日子,白头巾的小飞天每天让他学猴子的各种动作,给他一种说是吃了能长长毛的药水喝,最难受的是晚上让他挤在一个小小桶子里,桶子太小了,每天都是小飞天把他叠着身体硬塞进去的。几天下来,崽儿的关节处就开始渗血。虽然只有五岁,但是崽儿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是逃跑。这样大小的孩子是一定会让人疏于防范的,当杂耍团准备离开扬州,停下来过城门时,崽儿突然猫起腰向街道跑去,他穿街过巷尽往人群里钻,这是从小在爹爹巴掌下练习的本能,后面一群人喊打喊杀的追上来,崽儿跑的太快了,没注意到迎面过来的一队人马,小飞天见他被拦住,得意指着前面大喊:“就是那个黄不拉叽的小子,别让他跑了!!”那队人马立刻停下脚步,一人大喝道:“你说什么?”小飞天打了个冷颤抬起头,就看见了“一个黄不拉叽的小子”---杜风寄。

杜四爷骑在马上冷冷的看着他,他旁边一个高大的汉子上前来一把拎起小飞天,杜四转头问苏侠: “这人什么路数?”苏侠道:“杭州地面来的杂耍班子,预备去京城的。到扬州该是路过挣几个钱就走,这个是班头小飞天,不是什么人物。”

抓住小飞天的是二爷列若海,他问:“你叫我们老大什么事?”小飞天在他手里和个小鸡一样,不住挣扎,道:“不是啊”突然看到一旁的崽儿,象得了救星一样大叫:“我是要抓他,杀了我也不敢冒犯杜老大”

杜风寄这才注意到崽儿,不由道:“咦?哪里来的小猴子”条件反射的,崽儿立刻道:“别瞎说,我是我娘的小伢子!”这乱成一锅粥的场面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杜四不由笑了,向他招手道:“你这小伢子,过来给我瞧瞧!”

这温和的笑容感染了崽儿,他迟疑的走过去,杜四看到他出血的关节皱眉道:“怎么搞的?”崽儿指了指车后的桶子,道:“是睡觉的地方太小,折的”

杜四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突然瞥到他的手,怒道:“他还掰断了你的手?”回头给列若海一个眼色。

小飞天见到杜四的脸色就知道不对了,狂叫道:“饶命啊”

一个小声音及时插进来救了他,崽儿道:“没有,我的手天生这样,不是他掰的!”

杜四脸色略有和缓,问:“你象这样糟蹋几个孩子了?”

小飞天吓的话都说不出,崽儿又道:“睡桶子的只有我一个,别人都睡地下”

杜四点点头,道:“你叫小飞天?以后你不用飞了!”说罢用手遮在崽儿的眼睛前,哪知道崽儿突然往下一蹲,于是他亲眼看到小飞天的腿在列若海的手里象脆麻花一样扭曲起来。

杜四带着崽儿一起出城了,过一会杜四问他:“崽儿,你为什么要亲眼看着那个杂耍班主挨打?”

崽儿道:“我好恨他!可惜我打不过他,不然我就把他拆成碎块!”

当晚他们住在离城不远的客栈里,半夜里有人敲了敲杜四的门,杜四走了出去,问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头目张鹏:“怎么样?”

张鹏道:“这孩子原来就住在这里不远的地方,我还兜回城里一顿好找,他爹叫李大有,娘姓张,李大有赌输了钱,拿着这孩子还帐了,他手有残疾,本来他爹就想把他给人,看来我们就是把他送回去他家里也不一定要,送善堂的话一则这孩子太大了点,二则又带着这么样的残疾,怕是也没有人收养了,不如送到庙里把,我们给点香油钱就行了”

杜四道:“对呀,和尚是不会嫌他丑的,你让我想起了一个老和尚,这孩子好大的戾气,正好请他化解化解,不过这人不好找,我先带着他把”

第二天醒的最早的兄弟发现崽儿不见了,四下找了起来,毕竟年纪小跑不远,杜四醒的时候崽儿已经抓回来了。杜老大很久没试过这样的疏忽了。

他问道:“崽儿,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一声自己就走了?这样别人会为你担心的你知道吗,你是不是想回家?”

崽儿道:“你要把我送到和尚庙里去,我不干,我要自己走,能活就活,不能就自己死,我是没人要的,自己的爹娘都不要,你不要我理所当然,我那里也不去,谁的话也不听,谁也别管我,我是天下最倒霉的人,但是谁也别想可怜我”

望着这个咆哮中的小野兽,杜四突然记起这些话自己小时侯也这样喊过,不过自己那时大着好几岁,那时侯自己也是一样的愤世嫉俗,一样的一身暴戾,要不是遇到孙老实……

杜四跳上马抓起崽儿飞奔而去,这一去足足三个月才回来,本来是准备参加川北武林领袖路老爷子的寿宴的,苏侠无奈只好调动分量和杜四差不多的孙陆替他吃了这顿饭。等他们回来大家明显发现了崽儿的变化,小飞天的眼光还挺准,他不但被养的白白胖胖脱了猴相,而且脸上也没了那些乖张暴戾,真正显现出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天真可爱来,崽儿永远记得这三个月老大带他走过的地方,看过的那些受苦受难的人,知道了除了他,天下见还有多少人生活的痛苦,还有、享受到的,老大给他的真心关怀,

归来以后,老大带着他去找大夫治病,他喝的会长长毛的药水不过是种小毒药,老大找的这个姓李的大夫很轻松就解了,(那是当然,崽儿不知道这个是被江湖誉为“北薛南李,阎王莫敌”的神医李元沂,又有个外号叫李愿意,据说他治病只凭自己愿意,要他不愿意,皇帝老子都不买帐的)可是他却治不好崽儿的手,只能靠针刺帮助崽儿紧握的左手活动,让那只手不会萎缩,只是伴随针刺的疼痛让崽儿再也受不了了,他大声哭叫起来“我不治了,放开我,”

李元沂道:“那不行,我欠你老大一个承诺,再难也得治好你”

崽儿道:“我自己回去和老大说,我不治了,不关你的事,你放开我啊”

李元沂道:“难道你就这样回去,辜负你老大的希望,你老大还让你和我学医术,还指望你能出息呢”

崽儿道:“老大没有希望我成什么样子,他只希望我开开心心的长大,不做一个坏人,我知道的,现在我不开心治病了,你放开我”

李元沂沉默了半晌,终于道:“你手很疼是吧,可你知道我的这个承诺是你老大怎么换来的吗?”

崽儿看着他,他又道:“差不多十年前,世道很乱,到处都是打家劫舍的,又赶上饥荒,遍地都是病死的饿死的人,我在山东遇上个不开眼的小偷,偷了我的钱袋和药匣子,那时候我脾气很坏,就刁住那小子的手,想折了他,可是一个黄焦焦的少年跑来拦住了我,就是你老大,他小小年纪可江湖很老到,一眼就认出我了”

他说:我这兄弟得罪了李前辈是我管教不够,前辈找我来好了,你想打断他的手,我就替我弟弟和你打个赌,我们掰手腕定输赢,输的我们兄弟认栽没话说,赢的你老就愿意一下,答应帮我一个忙。

李元沂见他年纪还小,不信他在内功上有什么独到之处,于是答应下来,可是一开始他就后悔了,到不是杜风寄的内力出乎他的意料,而是杜风寄完全不用力,他全部只是支持手腕不倒,任由李元沂出多大的力掰他都一动不动,这样对于内力弱于自己很多的人当然可以,还表现的很潇洒,可杜风寄那时只是少年,内力远远弱于李元沂,于是他的手腕开始咯咯的响起来。杜风寄仍然面不改色,李元沂到是额头见汗了,

他说:再掰下去,你的手就断了!

杜风寄喝道:接着来,断了算你赢!

李元沂改用一种阴劲,顿时,杜风寄手上传来一阵另人牙酸的骨头相磨的声音, 颜色也变成紫黑色,偷钱的小六子哭起来,道:算了,老大,让他打死我吧,杜风寄居然有暇对他笑。道:猴儿,你这小偷小摸都成毛病了,你将来要做大事的,以后别干这样的下作事了。说话间李元沂已经连续换了几种力道,可是连杜风寄说话声音都没能颤一下,到后来他自己汗出如浆,心里的敬佩反映到手上就是脱了力,终于他缩手道:我认输了,外人如果看到他们这样的掰手腕都会很奇怪,明明两滋手都没移动分毫,怎么就有人认输了呢?

李元沂回头看着崽儿,道:“你老大从此成了李某最佩服的人,你真的就要这样浪费掉这个承诺吗?”

当然不会,如果这样就回去了,那里会有日后的鬼手圣医,以后经常看到崽儿手上插满针的忙忙辘辘,搞的兄弟们都十分心痛,大家都不自觉的溺爱起这个小兄弟。

他没有名字,杜四答应在他十五岁成年时给他取个大名,现在,大家都亲切的叫他“崽儿”他是十个结拜弟兄中最小的一个,当真是个“崽儿”。

第十一章 少年公子

二十六年前,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