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前,温彩特意让麻嬷嬷给她梳了小姑娘的发式,就连打扮上也模仿小姑娘,为了更像,还着了小姑娘一般的妆容。

此刻围观的人一瞧:小啊!真是太小了。

一侧停着镇远候府的马车,温彩回头看了眼冷府。

用故作娇弱的声音,半依到徐兰香怀里,“香二姐,冷候爷…他…会不会追到哥哥家骂我、打我啊?我好害怕…呜呜…”

演戏么,她还是会的,她就是要搏得世人的同情,说完了话,还不由得擅了一下。

徐兰芝此刻的勇敢都被温彩给激出来了,大声道:“妹妹别怕,他再敢打你,我的宝剑可不是吃素的。别怕,现在你就跟我们回家,再没人敢欺负你了。”

徐兰香心里暗笑:这分明是温彩故意的,就为了给周围的人看,偏徐兰芝还当了真。

徐嬷嬷道:“小姐,该上马车了,奶/奶备好了饭菜在家里等着呢。”

温彩扮出十足的稚音,“我要和我的大箱子在一起,我要陪着我的木偶和纸鸢…”

围观的人问道:“这温小姐真是太小了,多大啊?”

“听说没及笄。”

“我瞧最多十二岁。”

“也就十岁吧,听听那声音,可不就是八、九岁的模样。”

“个头也不高呢,这么件斗篷还拖在地上呢。”

“身量也不高呢,我瞧最多十岁。”

“还玩木偶和纸鸢呢,也就十岁模样。”

徐兰芝一脸狐疑,温彩有这么矮么,虽比她还矮一点,可也矮了不一个头啊,一低头,竟看着温彩屈膝行走,她顿时语塞,正要问话,徐兰香冲她使了个眼色,“还不扶温妹妹上马车。”

温彩上了马车,依是靠在徐兰香怀里,中间放着她的大木箱子,对面坐着麻嬷嬷和徐兰芝。

前面的马车动,她们也动身了。

温彩依旧用孩子气的稚音道:“我再也不来冷家,再也不来了…这里的人都好凶…”

此刻,一个少年公子立在一侧,皱眉道:“这温小姐莫不是个傻子。”

于是乎,整个荷花里便有了各种各样的版本:

“平远候冷昭娶的妻子才十岁,还是个孩子,原是摆着好看的,因他一早瞧中个下堂妇,想娶那女人为妻。”

“冷昭娶的妻子,很可能是傻子。”

“冷昭养外室,欺负温家小姐,被温家人和离了。”

“冷昭行事不端,打骂年幼得还是孩子的温家小姐。”

“冷昭有虐童癖,温家气不过,退亲并接走了温家小姐…”

不管怎么样,人们同情弱者,流言多是对冷昭不利,除了说温彩是傻子的那个,几乎都是有利的一面。

镇远候府也在荷花里,不过是在这一片的边沿地带。

徐太太一早就备了火盆,又让丫头们熬了艾水香汤,说要给温彩去去晦气。

火盆搁在镇远候大门处,徐兰香笑道:“温妹妹跨过来吧。”

不是一只火盆,而是三只,每只盆之间相隔一步距离。

徐氏领了杜七婶候在桂堂,打开了小库房的门,正指挥着小厮下人把东西搬到小库房里。

兜转了一圈,他们夫妻预备的东西都回来了。

早前不觉,现在猛地发现,好似比以前多了不少好东西。

徐氏道:“等等!”指着两匹很鲜艳的缎子道:“这个是…”

杜七婶对这两匹有印象,道:“这个是上回七公主送给小姐的,除了两匹极好的缎子,还有两双绣鞋。”

“既是七公主给妹妹的,就送到她阁楼去,让她自个做新裳穿。”

温彩住回到了自己早前只住了几日的阁楼里。

麻嬷嬷、杜鹃、忍冬、茉莉等人也随她住了进去,里面的东西都是现成的。

徐兰香姐妹帮衬着温彩拾掇好了。

又有二等丫头送了艾水香汤来,不仅是温彩一个要泡,便是麻嬷嬷和杜鹃几个也要洗,进门的时候,她们几个也都跨了火盆。

徐氏盯

着下人整理好自家小库房,方才吃了两碗羹汤歇下,又喜滋滋地查看了冷家退回来的嫁妆簿子,两次嫁妆的都有了,越看,她越是疑云满腹,总觉得温彩身上还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杜七婶道:“夫人早些歇下。”

“候爷还没回来?”

杜七婶道:“许还在冷家呢。不过该带回的都带回来了。”

徐氏沉吟道:“真是奇了,妹妹给我的五家铺子,早前我以为是父亲、祖母给她的,可今儿我一瞧这嫁妆簿子,上面压根就没有。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七婶“这个…”一声,不晓从何说起。

“你不会告诉我这五家铺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我可见过妹妹与杜鹃算账呢,他们主仆俩可是厉害得紧,这可是妹妹手里头最赚钱的铺子了。”

杜七婶压低嗓门,“奶奶可知道,六小姐七八岁时老夫人双眼瞎了,再不能打理,她就开始接手田庄、铺子上的生意。老夫人手把手的教,但凡有不懂的,都给她解释得清清楚。

我们家老夫人可是出名的贤惠能干,又善打理家业,温家这房原就家财丰厚,这些年早就新置了不少店铺。

六小姐接手之后,赚了银子又不爱把钱存到钱庄,就会再置些店铺。这一年两年的,在京城就置下了五家铺子,没想她倒是个能干的,这五家铺子的生意都被打理得不错。

老夫人生前是知晓六小姐另置有店铺的事,依着由着她,还夸她能干。只没想到,六小姐也不藏私,都给了大/奶奶。”

她可不能说温彩的坏话,到底是她奶大、带大的,况且温彩和杜鹃的感情就跟姐妹一般,杜鹃能有今日的本事,都是温彩的缘故。

虽然温彩要赶她走,可也是因为她太过分了些。听今儿从冷家回来的下人说,冷家人把温彩欺得太甚了,她是当奶娘的,不晓得保护温彩,还让她忍,要她在冷府争…

杜七婶越发觉得自己是错了。

许是被冷家老夫人跟前的婆子说对了,那婆子时不时给她送些好吃的,又送些小东小西的物件来,她不由自己的,就偏向了冷府。

她不怪温彩。

如今细想,杜七婶也有些懊悔。

杜七婶咬了咬唇,“大/奶奶,小姐回来了,能不能让奴婢…奴婢再回她身边服侍。”

徐氏想着,麻嬷嬷可是宫里出来的,这京城各家都以能请宫里的教引嬷嬷来教小姐们为荣,有个现在的老宫人放在温彩身边,最是得当的。

“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帮衬着我打理内宅,六小姐那儿就让麻嬷嬷服侍着吧,我瞧麻嬷嬷也是极好的。”

杜七婶不能回去,心头有些闷闷的。

徐氏只想着:温彩太不容易了,又吃了苦,受了这么大委屈,她得待温彩好些。

温青虽看着大咧、鲁莽,这心头指不定如何心疼温彩呢。他这些年最大的愿望就得混出个人样,然后带着他妹妹和祖母过体面风光的日子。汪氏去了,温青最紧要的亲人就剩温彩。

徐氏睡得迷糊间,只见温青进了屋,嘴里骂骂咧咧地道:“一个个都是冷心冷肺的,老/子懒得管他们。冷昭是什么品性,顺娘在他家过的什么委屈日子?哼,两房人现下又上赶着要与他结亲。”

这纯粹就是打了温青的脸面,他说了两句不好的话,可温家两房人都当成了耳旁风。

徐氏睁开眼,定定心神,一股酒气袭来,“你在冷家喝了多少酒?”

“谁喝冷家的东西?”他不想再与冷家沾上关系,可温家大房、二房都有待嫁的女儿,照着这情形,怕是很难脱身,温青避之不及,温子群、温子林还想着要等冷昭的岳父呢,冷家宫里头有个淑妃,冷昭又有爵位在家。

“我是找刘元帅喝的酒。顺娘受了这么大委屈,还不许我找人吐吐苦水。顺娘都安顿好了?”

“安顿在阁楼里,与三妹又近,她们俩年轻相仿,我与三妹说过了,让三妹这些日子陪着妹妹些,好好开解开解她。”徐氏说着要起身,被温青止住道:“你怀着身孕呢,我吃了几盏又没吃醉,自己能脱/衣裳。”

徐氏应了一声,继续躺在被窝里,说了那五家能赚钱的铺子原是温彩自己开的,拿了是她打理祖业时赚的银子开的。

温青心下一阵感动,“还是自个儿的亲妹妹好啊。没想到倒是我拖累了她,要不是冷昭拿我要胁妹妹,她何至受这等委屈。妹妹是怕我被人利用,卷入皇子争储之中,这才答应冷昭留在冷府,答应帮他娶萧彩云为妻…”他直直地盯着帐顶,“我对不祖母,对不起娘亲,我不是个好大哥。”

“妹妹回来了,我们慢慢儿地给她挑个好妹婿。”徐氏虽不喜欢温彩,可想着温彩给他们挣来的田庄、店铺,又想温彩在冷家受委屈,有一部分还是因为温青的原因,同情、怜惜倒多了几分。

他们是长兄、长嫂,虽有个父亲,可温子群哪里管过温青兄妹。看

看今儿在冷家,温子群还纵容何氏生的儿子跟温彩抢东西。他妹妹到底是个女儿家,哪里争得过他们啊。温青想到这儿,心里越发难受起来。他当初要添补嫁妆,不就是想让温彩在冷家过得好些,不让人小瞧了她去,结果还是有受别人的欺负。

温青道:“下次再寻,就挑个家里人口单纯的婆家,就像我们这样的。”

“是!最好挑个像夫君这样的,不娶平妻不纳妾,连个通房都不要的…”

他说过不要通房的话么?

温青有些迷糊,被徐氏这么一捧,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你给我生儿育女,我自会待你好的。你是长嫂,得多关心关心妹妹,你还有疼你的岳母、妹妹们,我可就这一个妹妹了…”

生怕徐氏会刻薄温彩了一般,千叮万嘱一番才放心。

徐兰芝坐在阁楼的二楼花间,时不时望一眼内室,“彩彩,你洗好了没有。”

“徐嬷嬷叫人弄的什么水,臭哄哄的。”

“不是说了是艾水么,能祛晦气的。”

温彩依旧是好好地泡了,这到底是家里人的一番心意,她不好违逆。“芝芝,你回去吧,明儿再来找我玩儿。”

今天唯一高兴的人怕就是徐兰芝了,她觉得自己的性子温彩合得来,往后就没那么闷了,有人陪她一起玩。

“我答应大姐了,这些日子得留下来陪你。”

“明儿你再来,我洗了澡就要歇下,你也早些歇下。”

徐兰芝还是不放心,低声对上来的麻嬷嬷道:“还得让丫头们仔细些,可别出了什么事,我边城时可是见过呢,之前高高兴兴,转眼想不开的多了去。”又怕麻嬷嬷不明白,大咧咧地道:“就说那刘小姐,头天都好好儿的,第二天就寻了短。”

麻嬷嬷一听这话,吓了一跳,眼睛直往内室瞧,“六小姐她不会…”

忍冬捧着羹汤上来,低声道:“芝小姐说得是,这几天我们几会早晚仔细盯着六小姐的。”

徐兰芝点了点头,“大姐不放心得好,这阁楼里配足了人手,二等丫头四个,粗使丫头也有四个,先辛苦些,把人盯紧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记得禀给夫人。”

麻嬷嬷被徐兰芝一说,也跟着担心起来,一个年轻女子,人生才刚开始,就被人所弃,虽然这退亲是温家人提出来的,到底拜过花堂,传出去也不好听,女子名节可是重于性命,还真得小心些,万一温彩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来,她们也会被牵连。

徐兰芝提高嗓门:“彩彩,我先回去了,你慢慢洗。明儿一早,我再过来找你说话。”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温彩泡在药汤里,越闻越难受。

“嬷嬷,给我换一桶香汤,不要再有艾草的。”

忍冬下楼吩咐了两个二等丫头。

不多会儿,便又重新提了两桶来。

温彩重新泡了一阵,把身上弄得香香的这才作罢。

麻嬷嬷劝着她吃了碗羹汤,才让她歇下。

因徐兰芝的话,麻嬷嬷坚持要住到二楼花间与内室中间的廊下来,在木板地上铺了垫子就当成床了,今晚又是忍冬值夜,两个人都怕出事。

温彩想着往后自由了,倒吸了一口寒气,以温青对她的疼爱,还不得把她给宠上天,心里美美的。

第112章 误会

雍郡王府。

二安子垂首站在书房里,与慕容恒禀报着温彩的事。

慕容恒惊道:“温玉堂把他妹妹接回去了?”

“是,听说今儿冷府都乱了一团,说是退亲了。荷花里说什么的都有?好似温小姐在冷府被人欺负了,温候爷闹上门去,还把冷昭给揍了一顿。天黑的时候,便见温府的人过去搬东西,温候爷寻了马车拉了好几车东西回镇远候府,是温小姐的嫁妆没错。之后温候爷便离了冷府,却没有回家,而是去定国公府找刘国公爷喝酒。”

温青在边城数年,每遇不高兴的事就会找人喝酒,边喝边与人谈心唐。

慕容恒问:“还有呢?”

二安子道:“小的打听过了,说是冷昭在外头养了两个外室。这原没什么,可那得宠的外室张狂得很,居然要登堂入室想做冷昭的妻室,还放出话来,说要让冷昭待温小姐好,就让温小姐把他的陪嫁庄子、田庄给她泗。

温小姐原还忍着,想着她自个儿的东西岂能白白给了外人,担心冷昭有朝一日要娶那女人进门,不会善待她,索性将田庄、店铺都给贱卖,直说她的嫁妆就是败光了也不便宜外人。说是今儿她买了一身极好的衣裳,又买了一套极贵的头面首饰,一下子花了好几千两银子。也不知怎的,冷家二房的太太便去劝她,劝着劝着,就惹得温小姐嚎啕大哭起来。

这才将事给闹开了,温候爷听说就恼了,直说冷昭是‘宠外室灭妻’,竟让一个外室欺到温小姐头上,说什么也不答应,要领着温小姐回家。”

若是寻常女子,这么做却是寒了心所为。

可慕容恒与她接触过几次,知道她不是。

看起来是被人欺负得紧了的反抗,实则细想之下,很有章法。

温彩这么做,一是借机离开冷家,二则是保住了她的东西,三也是最重要的,她寻的名目很合宜。此事若是传出去,世人只会说冷昭荒唐。

他得去瞧瞧,一个女子被弃,多少会失去生活下去的希望。

慕容恒这般一想,心头越发不放心起来,就算温彩再坚强,可她也是女子。

*

温彩睡了一觉醒来,越发觉得心情大好,忆起自己值钱的宝贝再也睡不着了,起床开了大箱子,把她的衣裳抱出来,一一放到衣橱上。

忍冬夜里不敢睡太沉,一个惊醒,就听到闺阁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赤着脚往那边一望,却见温彩没睡觉,只着中衣地立在衣橱前看里面的衣服,一侧还摆着圆杌。

忍冬心头暗想:不会是寻上吊的绳子吧?这么一想,转身就去轻攘麻嬷嬷,“嬷嬷,六小姐没睡觉,不知道在那儿做什么呢?”

麻嬷嬷立时醒了,爬到门口一望,却见温彩似乎在整理衣裳,原说明儿再弄的,可那大箱子里装的都是贵重东西,她这才作罢。

温彩身侧摆着圆杌,那大箱子就搁在衣橱上,她垫着脚往里面够,想从里面拿什么东西。

这闺阁摆设恰当,那么一口大箱子放哪儿都不合适,麻嬷嬷这才令两个粗使有力的丫头把箱子抬到那衣橱上头。

麻嬷嬷道:“睡吧,没甚事。”

忍冬看清后,方松了口气。

温彩扬着手臂,往箱子里探了一下,没摸着那只装最重要东西的锦盒。

还真是的,是谁的主意,把这箱子放那么高作甚?

对了,以前这箱子也是放在衣橱上头的。

所以她们以为也应该放在这儿。

温彩垫着脚,又往里探了一下,身子往前一倾。

“砰啷”一声巨响,温彩扯着嗓了“啊——”一声尖叫。

麻嬷嬷与忍冬转身就往闺阁跑,眼前就是这样一个怪异的画面,一个着黑锦袍的男子正压在温彩的身上:“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作甚寻短见?”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温彩看着自己闺阁的二楼,好好的窗户,硬是被他撞了个破洞,“你看清楚,我没寻短见,我在整理自己的东西。”

他爬到镇远候府屋顶,抬头一望,就吓了一跳,烛火映衬一个女子立在屋中央,伸手高扬,似在抛绳子,而后又似在打结,紧接着见她身子一倾…他以为是上吊了。救人要紧,他直接破窗而入将她抱住,哪想她没站稳,两个人摔到了一处。

温彩吃吃笑了起来,“你哪只眼睛瞧我寻短了?”

绳索呢?

屋子里空空的。

她的确是站在圆杌上啊,那口红漆大箱子还敞开着呢。

温彩站起身,慕容恒的脸红得能滴血。

她嘻嘻一笑:“你怎么来了?你晚上不睡觉?”

麻嬷嬷更是哭笑不得,不过这少年瞧着好眼熟,只片刻,她就忆起慕容恒是谁了,小心地问道:“四殿下这是…”

“谁想管你的事,你要死了,那笔银子谁还我?你就算要怎样…也先还了我银子再说

tang。”

温彩笑着:“是,是,你是瞧着银子的面上才冲进来的,只是你也太强悍了,我的窗户都被你撞了一个大洞。啊——你头上出血了。”

真是丢人死了!

慕容恒往头上摸了一把,正要转身要走,温彩拽住他:“我给你抹点药吧,你既然来了,再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

“你帮我把那口箱子弄下来,我怎么也够不着。”

慕容恒闷闷的,真是糗大了,以为是救人,却是他误会,这丫头笑得跟朵花似的,哪像是想不开的,他还怕她出事,深更半夜的跑到镇远候府来。

楼下,传来杜鹃的声音:“忍冬,出了什么事?”

忍冬一惊,跑到窗户,道:“没事,只是个误会,没事了。”小心地看着慕容恒,又看了麻嬷嬷。

麻嬷嬷在妆台前的锦盒寻了一阵,也没寻到创伤药膏。

慕容恒一抬双手,把大箱子取了下来。

温彩蹲下身子,在箱子里翻了一遍,看到那只大红色的锦盒时,脸上的笑意更重了,却拿了另一个锦盒,从里面取了个瓷瓶来:“你先坐下吧,我给你抹点药,那么严实的窗户都比你撞飞了,殿下是在练铁头功呢。”

他气急!

就不能不取笑么。

温彩拉他坐下,又让忍冬取了烈酒来,用丝帕沾了酒,随着血找到伤口,头顶有道细长的口子,“真是鲁莽,得有一寸多长呢,还好伤口不深,你忍着些,我给你抹药。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儿回镇远候府了。”

忍冬看着屋里的两人,像是没事的。她歪着脑袋,近乎自言自语地道:“小姐好像和他很熟…”

麻嬷嬷道:“女子名节要紧,快下楼去,叫大家不要乱说话。”

慕容恒静静地坐着,温彩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因在头上不好包扎,如果不包,又不好止血,我想想怎么给你处理伤口。你明儿出门就戴帽子,我把你头发拆开,把伤口处的头发剪掉一些,我保证不多剪一根头发。”

他无语。

他为什么要听她的,他应该扭头就走才对。

温彩给他拆了头发,又取了剪刀,把伤口处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剪下,每要根头发,她都认真的放在桌上,一切结束,这才再抹上药。

温彩寻了条宽约三寸的布条来,在他头上来回的比划,“这个怎么包呢?还得给你把头发梳好呢。”

忍冬吩咐了院里的丫头,又回到了楼上廊下,见麻嬷嬷坐在那儿发呆。

“嬷嬷,我们不进去?”

“就当没瞧见,我们继续睡。”

忍冬不解,但这装睁眼瞎的功夫,怕是麻嬷嬷学得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