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公公摇头笑道:“这玉郡主当真是个通透人物,真是用心了。”除了大半箱子银子,另一半样样都是用心挑选的。

芳嬷嬷打开箱子时,也有半箱子银元宝,另有些妇人头上戴的钗子、珠花、绢花等于,虽瞧着寻常,但式样精致,甚至还备了些极好的胭脂水粉,回宫之后若拿去送人,正好合适。

她正瞧着,却见跑腿服侍的小厮上了马车,怀里抱着个盒子。

芳嬷嬷手忙脚乱地锁好箱子,冷声道:“你又野哪去了?”

“干娘,刚才…刚才玉郡主身边的侍女唤了我去,说是玉郡主给我备的江南土仪。”

芳嬷嬷好奇地夺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一把精致的小茶壶

tang,又有琉璃坠儿、手上戴的玉扳指,虽不是最好的,但贵在其式样精致,用了心意,又有旁的小物件,都是小太监们喜欢的东西。

小太监道:“干娘,这达官贵人见多了,还从没见过像玉郡主这样的人,真真把我们当人看。我们先一步回京,竟也备了馈赠礼物。”

早前他原是跑腿的,近来相处多了,芳嬷嬷索性收了这小太监做干儿子,私下里以母子相称。

芳嬷嬷问:“有一刻钟了么?”

“到了!”

芳嬷嬷跳下马车,扯着嗓子道:“每辆马车四个人,彼此蒙上面纱,往最前面走。”有喜欢玩闹的推攘了一下,又有美人拉住交好的,两个举手,帮对方蒙上面纱。

马车出了驿馆的长街,但见周围聚满了百姓,两侧又立着乐队,声乐阵阵,是为她们送信的。其间还有金陵城的乡绅代表,高举酒杯,嘴里喊道:“江南的美人们,父老乡亲给你们送行了!祝各位美人他日前程似锦、风光无限!到了京城,可莫忘故乡父老,为江南百姓谋福…”

温彩站在阁楼,远远眺望,秋风若隐若现地送来那乡绅代表的话语。“往届选妃也是这样吗?”

红燕答道:“贺兰大都督说近来因江南贪墨案,皇商霸市案的影响,金陵城太沉闷了些,特意让金陵府乡绅拿出江南首府人氏的气度、派头给江南美人们送行。送行的人群足足从金陵城排至码头,一路上都有送行的乐声。”

青莺道:“这位乡绅的孙女入选了,他是来给他孙女送行的。”

双双道:“这里有些百姓是来瞧热闹的,还有一些百姓是来给自家当选的女儿、妹妹送行的,对他们来说,哪怕是看一眼也满足了。一入宫门深似海,有些人此去一别,怕是一生都难以与家人相见了。”

温彩却没有半分喜色,“就算如此还是有那么多人为了荣华富贵愿意入宫一搏。但凡她们有不愿意,我万不会逼她们。”

爱慕荣华,古今皆然。温彩忆起古装电视剧里,有那么多不爱荣华富贵的女子,她们有个性,她们有才华、美貌,可经历了这事,有骨气的女子是有,却远没有那么多。换句话说,如果你在现代得遇一个亿万富翁,哪怕是给他做情人,你愿不愿意?如果问十个年轻的姑娘,这定有七个人是愿意的。剩下的那三个,一个是有爱人的;一个是有傲骨,不被金钱所动;还有一个是面对现实,觉得自己赢得对方心的可能太小自愿放弃的。不管是哪一种,这放弃的人让人觉得敬佩。这选择了的七人让人觉得她们很现实,但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

任何人都有权力过好日子,不同的人许会选择不同的方式。如同温彩,她有养花种树的本事,另又有创新精神,所以对她,她愿意用自己的双手去追求更好的日子。

可在古代,一个女子要追求更安稳、荣光的生活,她们只有一条路:嫁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

在这里,温彩代表的是现代人。而那些入选的美人,则是古代女子的情感和思想,她们中的许多人不是为自己而活是,是为了家人、家族,甚至有的是就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活。

双双笑了,“以前皇上选妃,各地比这还要激烈。何况这次,她们嫁的是年轻的太子、皇子、世子,她们自然乐意。”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忍的。这么多的美人,又有几个能真正得偿所愿呢。”温彩不是悲春伤秋之人,“对她们来说,哪怕是一分的希望,也要做出十分的努力。怕是宫里再难平静了。”

青莺、红燕二人与温彩相处越久,对温彩便了晓越深。就如这次,在选拔过程中,确实有几个姑娘不愿意,如金陵王家的王小姐,又如临安府选美时的罗姑娘、施姑娘等,她们不想入选,偏生被族人逼着送来,温彩就让她们落选。

温彩岔开话题,问道:“不是说八月要订下太子妃人选么?”

红燕垂首道:“太子妃已经定了。”

双双脱口而出,“是哪家的小姐?是洛玉县主还是谢丞相之女?”

红燕笑道:“两广大都督郑光之女郑莹。”

温彩“啊”了一声,就在前不久,她还听说这太子妃人选会是谢丞相与洛玉县主中一人,不曾想这后头杀进来的黑马被选中。

红燕道:“听说皇后原是选中谢小姐,可是在宫里生了些意外。”

“意外…”双双看着温彩。

前世,慕容恪早死,并没有选妃一事。那时冷昭下江南,虽也闹了一出选妃事,却是替皇帝选妃。

而替皇帝选妃是冷淑妃的意思,那时替冷淑妃办差的是冷大太太郑氏,郑氏为此在江南狠狠地大赚了一笔。冷家大房也是因为江南一行归去后,阔绰无比。

温彩这次在江南收授千万两白银,可她一律都交给了雍王处置,而雍王则通过通政司上交朝廷,被太子充入国库。

正因为温彩知晓这些事,所以她临离开京城时,便向皇后献策,又有太子帮衬,才从皇后那儿领到

皇子选妃的差使。

红燕继续道:“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谢小姐身子太弱被退回丞相府,怕是此事没那么简单。”

温彩问:“洛玉县主呢?”

“就在谢小姐出宫第三天,由皇后指婚,将她许给了赵王世子为妃。她运气还不错,今年三月,赵王世子妃没了。”

洛玉许给赵王世子为继室,看来京城当真生了风波。

“谢丞相之女落选,肃毅伯之女谢纤云被定为太子侧妃。十月初二,郑莹、谢纤尘将同时嫁往太子府。”

谢丞相与肃毅伯原是兄妹,弟弟之女未成,哥哥之女却入选。这谢纤云据温彩所知,似乎远不如谢纤尘,谢纤尘无论容貌还是才学都是谢家小姐里头最优的,一定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最后方才导致了谢纤尘落选,洛玉县主也嫁了赵王世子。

主仆二人说着话,在不远处的三层楼茶园上,几个男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贺兰大都督府。

“田大公子死得太惨了,我们得给他报仇!”

“顾浩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可顾浩身边侍卫众多,要下手很难。”

“我们就拿玉郡主下手,她可是雍王殿下最看重的人,只要我们抓了她,再逼雍王拿顾浩来换…”

而不远处的桌上,坐着一个戴纱帷的男子,背影倩秀,举止柔美,让人难辩雌雄,坐在角落里,不声不响,却在用心倾听着他们的对话。

“大哥,你这计划虽好,可是玉郡主出门前呼后涌,就连贺兰绝的几个儿子,都争着给他当小厮、侍卫,我们要下手很难。”

“我听说她身边有两位武功高强的女侍卫。”

女子握紧茶盏,似要将她捏个粉碎,她纠结万千,只身一人如何救出母亲、弟弟?得寻个人帮她,她已经在金陵城转了许久,就想找个同道中人相助。每日间往返于酒楼、茶楼,想从中寻个帮手。

“大哥,这计划甚好。最重要的是,我们如何能抓到她。抓不到她,如何报仇?”

女子握剑起身,其中的小个子惊呼一声“大哥”,直直地盯着移来的黑影。

“你…”

女子将宝剑重重搁在桌上,抱拳道:“几位大哥可愿与我合作?”

“甚么?”

“你们是男子,要抓她自然很难。可我不同,我是女子,我可以扮成丫头混入江南大都督府,自然就会有机会接近她,只要伺机而动,我就能抓住她。”

彪形大汉带着狐疑的目光看着这一袭女扮男装的少年,“你是什么人?”

“我们目的一样,你们知晓这一点就够了。想替你们的恩人报仇,就把我送入大都督做丫头,到时我自会抓玉郡主交给你们。如何?”

矮胖个的坏笑道:“难道…你是田大公子的相好?”

“嗖——”的一声,宝剑出鞘,“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矮胖个摆着手,“不说!不说。”脸上露出讨好的笑,这丫头的剑法不错,眨眼间拔出宝剑。

彪形大汉正色抱拳:“敢问姑娘,你的仇人是…”

“我的亲人因江南官商勾结案,被无辜下了大牢。”

他们抓人是为了报仇,而她抓人则是想换自己最后的亲人能够离开大牢,远走高飞。

她救人无望,只能选择别的法子。

“大哥,我看能行。她是女子,混入贺兰大都督府容易。待她抓到玉郡主,我们就逼雍王把顾浩交出来,而她也能逼雍王放了她的亲人,嘿嘿,这主意好。”

女子在一边条凳上坐下,冷声道:“我们合计一下,如何让我进贺兰大都督府。”

有这女子的加入,让他们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

鲁公公、芳嬷嬷的回京让温彩有了归心似箭之感。慕容恒还在外办案,而她住在贺兰大都督府,近乎望穿秋水。

温彩看着长长的礼单,令双双带着贺兰府的婆子、丫头去采办,从男子手里的折扇,腰上佩的玉、剑上吊的穗,到女子夏天撑的油伞、头上戴的钗,手里使的帕,品种繁复,一应俱全。

双双不在的时候,青莺、红燕偶尔做一回侍女。红燕道:“郡主,双双回来了!”

她们跟着温彩,近来也越发历练得有些不同,成熟了,更大气了。

双双进了院门,后头跟着两个抬箱子的小厮,双双指挥着他们把东西搁到厢房里,双双来不及歇气,一把抱住凉茶壶,对着壶嘴就喝,咕噜噜喝了个痛快,方胡乱抹了一把嘴,道:“郡主,今儿还真是奇了,贺兰大都督府的偏门外头,有一个好漂亮的年轻姑娘卖身葬兄。”

青莺不满地撇了一下嘴,“这有甚好奇怪的。”

双双争辩地道:“奇怪的是,贺兰夫人愿出五十两银子买她,可她怎么也不肯,说她要卖就只卖给郡主。只要郡主出钱安葬他兄长,她就自愿给郡主为

奴为婢。”

卖身葬亲人不足为奇,奇的是有这么多人可以卖,竟只卖给温彩一人。

温彩问:“红燕、青莺,你们怎么看?”

青莺道:“郡主,以属下之见,此事怕是不简单。”

温彩点了一下头,“防人之心不可无。”

双双想到那一袭素袍的少女,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还真好看,只太冷漠了些,一瞧就是个冰美人,静默地跪在那个用草席卷着的尸体旁,跪在地上不言不语,惹得周围的百姓都去瞧热闹,说要买的人不少,偏她的牌子上又写着字,上头清清楚楚地说着“小女自愿卖身于玉郡主为奴为婢,只求葬兄!”

双双前世原不识字,跟了温彩后才开始学的,因跟的时间长了,这识的字倒也不少,只是依旧不会写,写的字跟狗儿趴似的,索性后来就不再写了,只做一个侍女应做的本分,给温彩铺床叠被、端茶递水等活。

青莺道:“我出去瞧瞧。”

出了贺兰大都督府偏门,就能看到斜对面跪着一个素衣女子,头上戴着朵白花,垂首跪在路边,身前有一块木牌,上面醒目地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而另一侧又有个用草席裹着的人,通常有死人,人们都视为晦气,可还是有不少八卦的妇人、好/色的男子围在周围。

一个穿着锦袍的男子道:“我出二百两买你成不?二百两…”

她女子面如美玉犹娇,眼似秋水还清,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艳若桃李,冷如冰雪,虽是一身素打扮,只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冷艳!青莺自认近来见过的美人不少,像这等风姿的真真还是第一次。

贺兰府的三公子从大门方向奔来,大嚷道:“臭丫头,到别处去,真是晦气死了!滚滚,再不滚,本公子可不客气了。”

她不紧不慢,冷如寒冰一般地道:“这道儿又不是你们贺兰家的,别人走得,我就能在这儿跪得、呆得。”

虽说是个民女,可这语调竟没有半分畏惧。

“你…”贺兰三公子正要发作,对青莺抱拳道:“青莺姑娘!”

青莺勾唇一笑,“我赏你三两银子,你把你兄长安葬之后就回家吧。”

“我没家。我与兄长原是来江南投奔故人,不想他已经搬走了。”

青莺心头微沉:好可怜,家没了,亲人也没了,更没个挨靠。“我多给你二两银子,你让媒婆给你寻个乡下好人家嫁了。”

“我不要嫁人,男人都没一个好的。”她依旧看着地上,目不转睛,不卑不亢,“我只卖身给玉郡主,她也是女儿家,只有跟着她,我才不会被人算计、欺负。不瞒姑娘,我原是好人家的女儿,可是父亲早逝,原靠着母亲织布女红过活。后来…”她顿了一下,她母亲活得好好的,她可不能咒自己的母亲死,这一稍顿,所有人都跟着唏嘘,个个都在猜测她母亲没了。

“早前还好,我和兄长倒也能平静度日。可是后来,族人谋夺了我家的财产,虽说没了家业,族人们每年都给了我们兄妹一口饭吃。可就数月前,有人瞧我长得好,就打主意要把卖到那种地方去,兄长听说后,带着我逃了出来。原想来投奔父亲的生前好友…”她又顿了片刻,给众人留足了猜测的空间。

第209章 断翼求生

青莺瞧见她眼里的仇恨,可周围的百姓却是声声遗憾。

这女子恨的是咄咄逼的族人?

她着实长得太美,也难怪族人要逼她入宫换取荣华富贵。

韩若冰道:“兄长饿得紧便去偷别人的包子,不想竟在城西被人给打死。我不能让她暴尸荒野,只想有一个人替他安葬,也想给自己往后寻一条活命之路。”

这姑娘看起来不傻也不疯,温彩的性子温和,待身边人又好。

青莺道:“我们家郡主身边服侍的人多了去,这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皆有擅长的侍女,你说说,你擅长什么?亏”

“我…”她抬起下颌,面容凝重地道:“我忠心。”

“忠心?”青莺想笑,可温彩曾不止一次地说过,有才学之人易得,最难得的是忠心、真情,“只要郡主能帮小女这次,这一辈子小女都会真心感谢她!”

贺兰三公子失声笑了起来,“你当自己是谁?还妄想高攀玉郡主,哈哈,若是你识趣,本公子倒可以给你五十两银子把你给买下。”

她无喜无悲,冷声道:“我只卖玉郡主一人。”

周围有好心的大婶道:“姑娘,人家堂堂郡主,为甚非得买你呀,瞧瞧你这娇滴滴的样子,别想那些了,刚才那位姑娘说得是,把你兄长安葬了,就寻个人嫁了吧。”

“我主意已定,再不更改,玉郡主若不买我,我便在这里跪下去,哪怕是跪死,我也无怨无悔。”

这话听起来柔弱,实则带着无尽的果决。

青莺嘴里“嘿”了一声,这姑娘还真是固执得很,“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韩若冰。”

“韩若冰…”青莺沉吟着,“我这就进去禀报郡主。”

“多谢姑娘!”她俯身一拜,眸子里流露出感激之意。

她有一双世间最好看的眸子,冰黑色的,黑若幽潭,似要将人生生吸进去一般。

青莺与温彩细细禀报此事。

温彩道:“走,出去瞧瞧。”

双双想跟来,又想着温彩的东西颇多,照着规矩,温彩身边得留下一个人,只得轻叹一声,按捺住性子。

她要出门,早有贺兰府的婆子斥退了围观的人群,人们相隔在十丈之外张望着,好奇最后的结局。

温彩面蒙轻纱,那少女微微抬头:不愧是郡主,这一身衣着打扮就与常人不同,更重要的是这浑身的气派。

“本郡主听说,你一定卖身给我?”

“是。天下的坏男人太多,与其卖给不知根底的被人欺负,倒不如跟了郡主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你长得不错,就不怕本郡主将你转送他人。”

“郡主不会。”

“你又不是本郡主,凭什么认定不会。”

她定定心神,“小女听百姓们传言,曾有无助的弱女被族人被逼与青梅竹马的邻兄退亲,参选美人,郡主得知后,还暗赠了她二十两银子。让她回乡与邻兄成亲。小女还听闻,金陵王小姐但求真心人,与一贫寒秀才相知,也是郡主劝说了王家人成全一对良缘。但凭这两件事,小女知道郡主是一个品性高洁之人。小女相信郡主的为人。”

温彩扭头,问红燕:“外头有这样的评论吗?我怎不知?”

青莺道:“郡主近来的心事可不在这些事上。”

鲁公公、芳嬷嬷走了,日子越发清静了,以前还有事忙,近来闲得都快成米虫了。

温彩天天掐着指头算慕容恒的归期,盼着能与慕容恒早些回京城。

温彩笑道:“韩姑娘,你很会讨人欢心,若换旁人我不会接受,但因是你,我想说你成功了。”

她对这个女子厌恶不起来,相反的韩若冰那身傲然之气让温彩欣赏,虽要卖身为奴,可她却不卑不亢,不愿堕\落,而是在逆境中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事。

双双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禀郡主,刚才有贺兰府的丫头来报,说雍王殿下回金陵了,人已经到码头,再有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温彩眉眼含笑,“从码头到城里只得半个时辰的模样,岂不是说,再有两刻钟他就回来了…”她一说话,喜道:“若是他骑马,那就更快了。”

她自顾自地乐了。

看着温彩那乐开花的模样,双双微愣,又忆起前世时温彩对她说的话“陷于爱情中的女人就是个傻子”,这话应在温彩身上,还真是合适。

温彩道:“双双,让厨娘预备殿下爱吃的饭菜,我一会儿就回去。”

“是!”

双双又离开了。

红燕抱拳道:“属下着人把西屋拾掇一下。”

“好。”

温彩缓缓蹲下身子,就在青莺注意着相隔数丈外的人群时,只听人群里有妇人鬼叫一声,然后是一双双怪异非常的目光。

红燕停下了脚步,青莺

tang转过了身子,那原该死了的彪形大汉左手臂圈住温彩的脖劲,右手握着一把短剑,恶狠狠地道:“告诉雍王殿下,要想玉郡主没事,就把顾浩交出来换人。”

贺兰三公子化成了泥塑。这回惨了,贺兰绝与他们几兄弟分派了任务,在雍王殿下不在金陵的日子,他们几兄弟便轮流充当温彩的护卫,而今天该是他负责的,要是温彩出了事,贺兰绝第一个就饶不得他。

“好大的胆子,本公子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劫持玉郡主,你们不想要命了。”

那男子扬头大笑,对着周围大喝一声:“老二、老三,我得手了,你们快出来!雍王已回金陵,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报仇了!”

“咳!咳!”温彩出不过气,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处。

青莺只觉颜面尽失,这是第二次,他怎么也没想到,那草席里裹着男子竟没有死,而是在装死。

韩若冰道:“石大哥,你勒得太紧了,到时候事没办成,反害了玉郡主性命就不划算了。”

石老大听闻之后,松了几分,温彩先是意外,这会子倒平静了两分,听他们说话的意思,不是要杀她,而是另有目的。

青莺拔出宝剑,厉声道:“快放了郡主,否则杀无赦!”

人群里,奔出两个壮年男子,一个持大刀,一个提残剑,一左一右护住了石老大,韩若冰更是小心地退到了墙根下。

“他娘的,老子要是怕死,就不会这么干,就算是死也要拉了顾浩垫背,给我们田大恩人报仇!快告诉雍王,想玉郡主无事,拿顾浩换人。”

红燕怔了片刻,取出随身佩戴兵器:“放了我家郡主!”

“只要把顾浩交给我们,自会放了玉郡主。”

温彩道:“青莺、红燕,你们别乱来。”她摆了摆手,“石大哥,我们好好谈谈吧,你们是为了报仇才劫持我,你们好歹也是堂堂大男人,劫我这个柔弱女子算什么英难?”

她不怕吗?

几人有些诧异。

温彩没有大哭大闹,初是意外,但这平静也太快了。

贺兰三公子对左右厉喝道:“快报大公子,该死的匪贼,敢在贺兰府劫人…”

若传扬出去,不光是丢了贺兰家的颜面,定也会成为江南的笑话,这匪贼劫人都劫到贺兰府,岂不是贺兰绝管理江南不当?身为一方地方大员,竟出现这等混乱。他越发气恼,自己被父亲责备事小,丢了颜面事大。

大门处,贺兰大公子、二公子携着几个庶出的弟弟正在迎接雍王。

“大公子、二公子,不好了!有匪贼…劫持了玉郡主!”

慕容恒一路风尘仆仆,就是想早些见着温彩,一入大都督府听到的就是这么句话。

贺兰大公子道:“你说什么?”

“几名匪贼在偏门劫持了玉郡主,他们说…要用顾浩换玉郡主,否则就让雍王给玉郡主收尸!”

慕容恒衣袖一挥,来不及多言,“快去偏门!”

偌大的贺兰府,顿时间鸡飞狗跳,二公子召集了全府的护院、会武功的家丁,偏门外的街巷子包围得水泄不通,围观的百姓站在护院的包围圈外头。

慕容恒立在街的一侧,而那边是三个穷凶恶极的贼,一左一右,还有一个立在温彩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