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听说焦六被大理寺抓住,我生怕让洛玉知道是我杀了周禄,便派蒙虎行刺焦六。”

寿春长公主正陈述经过,就听到远远传来一阵哭声,大总管道:“禀皇上,是洛玉郡主!”

洛玉跌跌撞撞地进来,行罢了礼,哭啼道:“禀皇舅舅,杀死周世子的人是我,人是我杀了,与我娘无关。请皇舅舅责罚!是洛玉杀的人,与我娘无关。”

寿春一怔,这又是唱的哪出。

洛玉最是怕担事儿的,这一回竟出来抢着顶罪。

寿春急了,要是洛玉谋杀未婚夫,这名声就坏了,以后还有哪个男人敢娶,怕是连太子也要考虑要不要她,“洛玉,你胡说什么?”

“娘,你养我十几年,为我/操碎了心,我怎能看你被皇舅舅责罚,你告诉皇舅舅,周世子是我杀的,是我杀的,和你没关系。”

周贵妃强打着精神,寿春说是她买凶杀的,洛玉又说是她杀的,母女俩竟在养心殿争着当凶手。

寿春面露动容,没想到她的女儿如此孝顺,生怕她挨罚,竟入宫顶罪,厉声道:“休要胡说,人是我杀的。”

“皇舅舅,我娘身子不好,你别罚她,人当真是我杀的,你要打便打洛玉,便是将洛玉流放发配,呜呜…洛玉都愿意,只求你别罚我娘…”

皇帝被吵得脑仁生疼,挥了挥衣袖:“把大理寺卿宣进来。”

大理寺卿进来时,就看到养心殿上跪着寿春长公主母女,两个人哭哭啼啼地争当凶手。

皇帝道:“你来断一断,她们母女俩到底谁是凶手?”

“微臣遵命。”大理寺卿想了片刻,问道:“寿春长公主,你说是你买凶杀人,这人唤作何名?”

“焦六,家住城西大碑胡同。”

大理寺卿又道:“洛玉郡主,你是派谁与凶手联系的?”

“谁?”洛玉转着眼珠子,她当然不会说出正确的答案,“是…是我身边的侍女春

意。”眼睛却盯着寿春长公主,似在母亲的眼里看出了异样,立马又道:“不,不是,是…是侍卫蒙虎。对,是侍卫蒙虎!”

“洛玉郡主,到底是春意还是蒙虎?”

“蒙虎!是蒙虎!”

大理寺卿现在也迷糊,突然冒出寿春长公主认罪,一问洛玉这答案就对,因为联系焦六的是长公主府的一个嬷嬷,而这嬷嬷是洛玉郡主的教引嬷嬷,也是寿春长公主的心腹。

大理寺卿又问:“洛玉郡主,你给了凶手多少银子?”

洛玉用心地想着,她当然不会说二百两,她低声道:“杀一个人一千两够不够?”她一脸无辜状,眨着眼睛,“那就二千两,不,是三千两,我给了蒙虎三千两银票。”

寿春长公主似乎回过味来,啐了一声,娇骂道:“本宫给李嬷嬷拿了五百两银子,可李嬷嬷只花了二百两就买通焦六。为防焦六走漏消息,我令府中的侍卫将焦六的祖母、弟弟藏在张家镇乡下一个公主府下人的家中。”

大理寺卿回禀道:“皇上,照此来看,幕后主使确实是寿春长公主。”

“你怎么当大理寺卿的,真凶是我,是我李洛玉,和我娘没关系。”洛玉重重一磕,“请皇舅舅罚我,与我娘无关,我娘身体不好,承不住杖刑,更受不了流放之苦,请皇舅舅罚我!”

皇帝心下感动,谁说皇家无情,看看寿春与洛玉,母慈女孝,彼此真做凶手。“爱卿,结案!焦六因私怨当街行凶,斩首示众,其他人等释放还家。”

周贵妃没想到,这案子竟这般了结。

寿春母女一点处罚都没有。

“皇上!皇上…”

皇帝瞥了一眼,冷声道:“长宁候教子无方,此次便罢,再有下次绝不轻饶。周贵妃,你也要好自为之,不要仗着朕对你的宠爱,恃宠而骄。”

皇帝拂袖而去。

寿春重重一磕,“寿春叩谢皇上隆恩!万岁万万岁!”

洛玉的第一反应:没事啦!一点处罚都没有,被这么一闹就结了。

早前还想着,寿春也许会被皇帝罚俸,又或是禁足思过,结果这些都没有。

周贵妃恶狠狠地盯着寿春母子。

这一定是寿春的诡计。

大理寺卿问的那些问题,寿春答对,而洛玉却全答错了,就是给了皇帝一个错觉,真凶是寿春。这样洛玉保全了名声,还赢得了护母孝女之名。

周贵妃咬碎了银牙,她一路盘算,想逼皇帝杀了温青,必须得有一个幕后真凶死,结果温青没杀成,而这个真凶也一点处罚都没有。

洛玉搀扶起寿春,嘴里甜甜地唤着:“娘,慢点,你身子不好,起得太急会眼花。”

大理寺卿领旨离去。

任何一桩大案,最终定案的都是皇帝。

皇帝不追查真凶,他只能照着皇帝的意思结案。

寿春走近周贵妃:“是本宫杀了你侄儿,你是不是想杀本宫?周贵妃,若不是你侄儿贱踏我女儿,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哼!”她一甩广袖,转过身去,在洛玉的搀扶离去。

洛玉回眸一望,眸里掠过一丝冰凉的杀气。

周贵妃紧握着拳头,却再也流不出泪,她们是想好的,这么一闹腾,名动京城的大案就不了了之。

她好不甘啊!

又几日,温青官复原职。

为示感谢,寿春长公主特备厚礼令洛玉送入镇远候府。

主意是温彩出的,的确比寿春直接向皇帝求情饶恕洛玉要来得圆满,这也让寿春对温彩多了几分好感。

镇远候府又恢复了曾经的威望,人们不仅为温青捏了一把汗。

有半月未来往的人家,又恢复了往来。

镇远候府的隔断围墙建好了,温青开始高调的出另一半府邸。

就如他所料,第二天这事就被御史给捅到朝堂上了。

温青一脸不悦:老子的家,老子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而就在前一天夜里,皇帝就看到了温青递上来的奏折,文字质朴,又不失憨态可鞠,他把自己府建了一座隔断围墙,欲低价把另一半府邸租给异地籍官员的事说了,说家里如今人少,当然他不排除将来他儿女成群收回另一半,还说要把租金上缴朝廷,那简明又略带些家常絮叨的话语,直惹得皇帝哈哈大笑。

皇帝大总管道:“这温青就是个老实人!瞧瞧,自家府邸要租出去,还说是朕赏赐的,要与朕商量,让朕把那半府的租金收下。哈哈…”

他第一次发现,这温青实在太有趣了,连写的奏折也与旁的臣子不同。

有御史弹劾温青不孝父。

温青昂首挺胸,又望了一眼:温子群行事过分,怎没人弹劾他?他不孝,温子群做得过分,还不让他说了?只怕这御史与温子群交好,这样一瞧,立时就认出来了,这御史不是大皇子的人、长宁候的学生

他立时就明白了。

他们的人弹劾就权当是放个了屁。

弹劾的人多了,他在皇帝面前就有存在感。

他温青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他是武将出身,就要有气度,还得有魄力,对于某此苍蝇便可以直接无视。

“温爱卿,你有何解释的?有御史弹劾你不孝父亲?”

温青手持笏片走到中央,朗声道:“回皇上,臣自小由祖母养大,与父亲之间性格不合是有的。前些日子,因臣在家反省,父亲曾要求接管祖母、母亲给臣留下的家业,那些家业皆是祖母生前分给臣的,臣年轻力壮,不敢劳累父亲打理。除了这事与父亲争辩了几句,至于旁处,臣着实想不到是什么事。还请皇上明鉴!”

老实人啊,看看人家这诚惶诚恐的样子,眸子里蓄着满满的不安,还有急切地盼望,不安是被治罪,盼望是想让皇帝做主。

皇帝掌控的虚荣在瞬间急速上升。“罗爱卿,人家父子不过争辩了几句,休得再提。至于温爱卿要租一半府邸的事,就不必再提了,朕将府邸赏给他,那就是他的府邸。”

皇帝早前莫名免了温青的职,虽然明知周世子的死与温青无关,还是这么做了。现在,又对温青施恩,真真是打上一巴掌再赏两个甜枣。

温青提裙而跪:“臣叩谢皇上隆恩!万岁万万岁!”

这些个文人,就爱欺负人家武将,瞧瞧,这温青越来越安分、老实。

温青俯在地上,则想着:看来往后,还得时不时生出些事,让御史弹劾一下才好。

看着满朝文武,那常被御史弹劾的都是重臣、能臣,果真应了那句“不被御史弹劾的臣子是庸臣”。

*

城南温府大房。

温子群久久回不神“玉堂没事了?没事了…”这怎么可能呢,周贵妃不是勃然大怒了么?周家不是失去了唯一的嫡子么?

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了结了。

大理寺那边结案了,“焦六因私怨,当街行凶,斩首示众”一句带过,定了焦六的罪,却没追究幕后的真凶。

这幕后真凶不是温青么?温青怎么就没事了。

今天早上,御史弹劾温青不孝,皇帝竟然没有责罚,还有温青把御赐的府邸要租出去,皇帝竟然说那府邸赏给温青便是温青的,也不提了。

温子群云里雾里,他看不明白了,温青怎么就这样没事了?

温青和周家斗,温青居然还胜了。

七姨娘抱着八爷走了过来,娇声道:“老爷,我们还回镇远候府么?”

如何回去?

听说温青已经把另一半府邸租给了某位回京赴任的异地籍官员,连租金都收了,已经与人家说好了,等温彩出阁后,对方就要搬到那宅子里住。

镇远候府,现在多一处院子都没有,每处都住得满满的,前府留了一座男宾院,说是客院,里头住了好些个侍卫。后府,留了一处/女客院,也住了好几个丫头婆子,招待几个来客是成,若是温子群过去,还真没地儿住,早前他住的那处二进桔院,早已经被温青租出去了,怕是往后要成为那异地籍官员的上房、主屋。

七姨娘不悦地道:“婢妾都快烦死了,院子那么小,又与老六挤在一处,我带两个孩子,他也有孩子,夜里头都睡不安稳。老爷,我们还是回镇远候府吧。”

镇远候府多好,不拖欠月例,每季还有定例添置的新裳,如今已是二月了,按照镇远候府的规矩,绣娘又该为她量尺寸缝春裳。

六姨娘这边也得到了风声,进了院子,已经笑得见眉不见眼:“老爷,我们什么时候去镇远候府,我好收拾东西。”

温子群愤愤地瞪了一眼,他正为这事烦着嘴,偏生她们就一次次地提。

何氏也进了院子,冷声道:“你们都回屋,我与事与老爷商量。”

想到昔日为了讨好周家,竟让温玄与周二小姐订亲,现在温青的风头过了,何氏是越想越后悔,温彩可是未来的雍王妃,比长宁候府尊贵多少倍,温彩的兄弟,怎么也要配体面人家的嫡女。

何氏轻呼一声“老爷”,坐在一侧,道:“这周二小姐着实配不得我们家阿玄,唉,委屈阿玄娶个庶女,我还真是不甘心。”

温子群道:“还不是你上赶着要与周家结亲,现在后悔——晚了!周家岂是你想结亲就结亲的。”

“这不能退亲,你说怎么办吧?这周二小姐,一不是长女,二不是嫡女,怕是嫁妆都没几个,那模样又普通,与二房阿绯说的唐小姐差远了,至少这唐小姐有贤名,人又长得跟个天仙似的,听说又替主母打理府邸,是个能干的…”

“玉堂遇上难事的时候,你和温墨、温玄的主意一个比一个大么?现在来问我,我问谁啊?”要不是他搬出镇远候府,要不是他寒了温青的心,现在也不会连回去的机会都没有,他甚至大言不渐地说不认温青兄妹是他的儿

女。

他现在再过去,让他如何拉得下脸面。

以温青的性子,还真会摆脸色给他瞧。

毁了,全都毁了!

他原有多优秀的儿女啊。

何氏嘟着嘴:“难不成就要娶一个庶女做嫡次子媳妇?”

她不甘心,仿佛又看到了谋得一门好亲事的曙光。

“就这样罢,待过了三月,便遣媒婆上周家议定佳期,周家可不是你想订亲便订亲,你想退亲便退亲的。闹将开来,玉堂和彩儿都不会站在我们这边。这次的事,把他们兄妹得罪狠了。”温子群悠悠长叹。

他还是低估了温青的能力,或者说是低估了温青周围帮忙的人。

温青杀了周世子,怎么就没事了。

温子群想破了头,也想不透其间的关键。

难道是太子在暗里搭了手?

一定是这样。

太子与周家斗,周家落败,他得重新审视太子的实力,或者是他以前高估了周家的权势。

温彤迈着轻柔的步履,好奇地望着二房方向:“今儿二房也太安静了。”

侍女接过话道:“今儿是沐休日,二房的人,连带着几个姨娘都去镇远候府吃酒席了。”

温子群惊问:“镇远候府今儿办酒席?”

侍女点了点头:原来大房的主子都不知道哇。

二房那边,可是连看门婆子都知道的。

二房上下连姨娘都去了,镇远候府那边还派了车轿来接人,有孕的红大\奶奶乘轿,其他人就坐马车,一路上热热闹闹、说说笑笑。

温子群不甘心地问:“办什么样的酒席?”

侍女怯生生地,镇远候府没请大房的人,许是不愿搭理大房,还在为之前的事气恼,“奴婢听二房的门婆子说的,说昨儿镇远候府就下了帖子,请了二房的紫姑奶奶与许姑爷吃酒席。二房连带姨娘在内的主子全请,说是候爷夫妇感谢在他们困顿之时不离不弃的情义。听门婆子说,请了大\奶奶娘家的几房亲戚,再是几家交好的亲友。”

温子群面露落漠,温青兄妹不会再搭理他了,但凡温青心里有他,也不会不与大房说一声,二房的人全去了,连姨娘都去吃酒席,却独独没有请二房。

温彤微窘,忆起上次离开镇远候府,见六姨娘、七姨娘带走摆件,她也拾掇了带回温府。

虽然当时她觉得此举不合适,可见镇远候府里没人阻止,便壮大了担子这般做。

温彤判断失误,她是太相信温子群的判断力,以为温青招惹了周家,定会大祸临头,谁曾想竟顺遂迈过了一道坎。

温绿便没有离开,反而接了四姨娘和温檀入镇远候府住,走的时候,何氏连一个小厮也没给温檀,四姨娘更是连个下人都没带。因当时帮衬的有温子林,次日温子林就讨走了四姨娘的卖身契。

前些天,温子群与温墨一直在谋划如何从温青手里夺回良田、店铺的事。后来知夺占无望,温墨夫妻便又常给温彤摆脸色。

温墨妻时常拿温彤该住到自己的嫁妆田庄里说话,白眼、风凉话更是没少说,言语之间很是瞧不起温彤。

这厢温家大房的人颇是郁闷,那厢镇远候府今儿热闹不已,因天气不错,露天酒席就摆在花园里,闻嗅着花香,吃着美酒佳肴,而宴请的都是梁、温两家的人,大家说说笑,其乐融融。

董氏的一双眼睛则盯着梁秋阳瞧。

梁二太太、梁三太太则在温家几位少年身上打转,尤其是温檀,原在温府时不见经传,此刻竟成了香钵钵。

十二岁的秀才,这可是与梁秋阳一样,他日指定前程远大。

太太、小姐们围坐在凉亭里闲话家常,男人们则有他们说话的天地,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

董氏打着主意,要给她外甥女谋门良缘,这会子正与梁家大房的小太太说话,这位小太太早前原是梁和裕的大姨娘,后来因要前往江南赴任,想着家里有老母,这才抬了大姨娘的位分,带着新纳了姨娘前往江南,将小太太母子三人给留了下来,这小太太生育了一儿一女,儿子有十四五岁模样,名唤秋实;女儿十一二岁,名唤秋霜。

两个儿女倒也生得清秀端庄,尤其是秋霜,一笑就露出一对小酒窝,眼睛水灵闪亮,灵气十足,招人喜爱。

秋霜虽与温家人不熟,举手投足大方得体又不失活泼,或含笑站在梁小太太身后,时而又跑到梁氏身侧,有时候捧一个果点盘来,有时候又递过一盘瓜籽,直惹得太太们夸赞不已,她总是甜甜一笑“我顺手啊”。

梁氏道:“过几日,候爷要给七叔请先生,二婶、三婶,若是你们愿意,把堂弟们送过来一起读书。前府那边已经挑了一处院子做私塾,前府的书房够大,妹妹又新置好些好书,正合了他们看,倒比旁处要方便。中午留在府里吃一顿,若遇下雨便可住在我们府里。”

两妯娌各怀心思,连声道

:“好,待你们请了先生,我就送来。”梁二太太不好意思地道:“束脩也不好尽让你们出,也算我家秋贵一份。”

梁家族里也有族学,但那只适合十岁以下的孩子,再大些的就教不了,只能进京城书院,但京城书院入学要考试,寻常人很难考进去,而温檀早已经错过了入学考试的时间,只能等下年八、九月再应试。

梁氏道:“二婶说笑,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我和候爷不会介意,这次聘请的先生是陶大先生给介绍的举人老爷,听说才华极好。”

梁小太太迷迷糊糊,只是听七爷梁秋实提过几回,说梁秋阳曾请教陶大先生学问上的事,陶大先生对梁秋阳倒颇为赞赏,因着这令梁秋实羡慕不已。“可是住在柳树镇的那位陶大先生介绍的先生?”

梁氏笑应:“正是。这位卢先生可是陶大先生推荐的,要不是秋实在京城书院读书,我都想让他来呢。”

举人老爷做先生,梁二太太眼睛闪亮,这可不是寻常人能请到的,更重要的这还是晋陵先生陶浩然给推荐的,早就听说陶大先生似乎与镇远候府有些交情,看来此言不虚。

温彩与温绿坐在一棵杏花树下,一侧又坐了梁家二房、三房的两位小姐,不远处的圆桌前,围坐着温家、梁家的几位姨娘,正低声地说着话,时不时地笑上几声。

女人成亲便是太太、奶奶,闲话的对象也都是太太、奶奶。而姨娘们也有自己的圈子,瞧瞧那桌上的几位,说得眉飞色舞,丝毫不逊色几位太太、奶奶。

梁家二房的梁四小姐,此刻正巴巴儿地问温绿:“温七小姐,听说你也订亲了,订的还是荣安候府的公子?”

温绿淡淡地应了一声,这不是人人都知的事么。

梁四小姐面露几分羡慕,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订亲?她今年就要及笄,也到了议亲的时候,可总是高不成低不就。她父亲梁二老爷就是个秀才,并未官职,怕是亲事也不好挑,但因着有一个做镇远候夫人的大堂姐却也不会太差。

梁二太太倒是与梁氏提过几回,请她帮忙给梁四小姐物色亲事,又说寻个小吏为嫡妻也使得。

温绿抬头望向四姨娘,四姨娘脸上挂着少有的笑,也不知与几个姨娘在说什么,竟是说到什么乐事一般。现在四姨娘脱了奴籍,也是自由身,但因儿女都在镇远候府,倒比在温府时更自在了。

梁八小姐突地惊呼一声,伸手扯着梁四小姐。

梁四小姐顺着她望的方向,却见一身茫色锦袍的少年翩然而来,年纪不大,却难掩一股儒雅之气,偏又生得比女孩儿还要清秀三分,长得如画上下来的人物一般。

温绿娇斥道:“七弟,你今儿穿得多了,让小厮陪你回屋把夹袄脱了。”

梁八小姐意外地站起身,只觉得连自己的呼吸都凌乱了。梁三老爷前些日子回家,就与梁三太太提过几回温檀,对他更是赞不绝口,后来又与梁秋阳打听了一番,梁秋阳也说温檀不错,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就是这个少年。

温檀讪笑道:“刚才和几个兄弟打赌,被他们罚吃了两杯酒。”

他一扭头,看着那几个少年,伸出了大姆指,说他不敢往小姐们这边走,不敢与她们说话,今儿他就说话了,现在他可在镇远候府,不会再受嫡母、嫡子欺压,大哥也说了“阿檀,往后你可以过得自在些,需要什么就与你大嫂说,不需压抑自己,要随性而活。”

梁四小姐惊道:“温七小姐,你不是序齿行七么?他怎么也行七,还有温家二房的序齿排行好像与你们大房又不同?”

温檀不紧不慢地答道:“梁小姐,我二叔早年在他乡赴任,那时两房人相隔数千里之遥,书信往来也要数月方能收到,各房有多少孩子也互不知情。二叔便与我父亲约定好,两房的子女各自排序。两房女儿一个序,男丁又排一个序。”

梁四小姐呢喃道:“没有这样行序的啊!”

但凡是大家族,有的是大族一起排序,人口一多能排一百多甚至是二百多的。也有按小族排序的,就是一个祖父的孙子搁到一起排序,但像温家这样两房人各排各的,且男、女分开排序的还真不多。

就说梁家三房,无论嫡庶、男女,都是搁到一起行序的。梁秋月最长,其次是梁秋阳,再是二房梁秋海行第三,又二房的梁秋澜行第四…而大房的梁小太太所出的儿子行七,女儿秋霜行第十。

梁九小姐不悦地啐道:“你懂什么,没听温七爷说那是因为温二老爷他乡赴任,路途遥远,两房人难以书信往来,事急从权嘛。”

温檀笑了一下,直瞧着梁八小姐、梁九小姐心跳加速,两双眼睛瞧到的都是温檀。

温彩打趣道:“七弟,我知道,将来你有儿女了,肯定是接着大哥的儿女排下去。”

温檀的脸一红,“六姐姐…”扭头就跑。

梁八、梁九涨红了双颊,真是羞死了,还没议亲呢,就被玉郡主如此打趣,不过这温檀长得真好看,书又念得好,

将来生了儿女定也是个个都跟画里出来的一般。梁九如此想着,便大了胆儿望了过去,见温檀与温、梁两家的少年们在一处,是他们里面长得最出挑的。

温彩眸珠子一转:这两姑娘才多大,就动芳心了?早恋啊!

人温檀都走了,两个小姑娘还在巴巴地望着,犯花痴了。

温檀还不到十五呢,这两小姑娘最多十二岁吧,好像听梁家人说过,梁家的八、九、十三位姑娘年纪悬殊不大。

梁四捂着嘴儿,轻咳一声,想把梁八的魂给招回来,却引来梁八一个白眼。

梁九则声音轻柔地道:“温七姐姐,我爹娘说要把我许给温七爷呢,等合了八字就要订亲呢。”

温绿“啊——”了一声,顿时汗滴滴的,虽然府里有下人隐隐这么传过,但温青和梁氏都没提,温绿自然也不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