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蓉笑道:“谢谢祖母了。”

老夫人这就要告辞,章凤翼连忙挽留道:“您专程过来,怎么也要吃顿饭再走。”

“我们还能差一顿饭?”老夫人道,“你添了女儿有得忙呢,章老爷想必也要回来了罢?你们一家子定然有许多话要说,只要照顾好蓉蓉就行…三日后又有洗三礼,到时候我们可真要留下吃饭了!”

章凤翼感激老夫人体贴,亲自送他们出门。

回到家里,杜若与谢氏道:“添盆时,我能不能放一块小金锁?”

“放什么金锁?”谢氏一点她脑袋,“添盆是消灾免难,给新生儿祈福的,多数都放些枣儿,桂圆,栗子,小镜子,最多是金银小锞子了,你要送金锁,就当面送予蓉蓉,那是另外一份。”

杜若这才弄明白,点了点头,笑道:“我第一次参与洗三呢,我可也有外甥女了!”

谢氏好笑,又有些心酸。

明年她也要嫁人了,时间过得可真快,要是可以,她又恨不得养女儿一辈子呢,只要她永远这样陪在自己身边就好。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章家门口一大早上就停了好几辆马车,不过比起别家的洗三真算不得热闹,因章家没什么亲戚,章老爷无父无母,自小流落在外混成了马匪,性子又执拗,不是圆滑的人,故而仍只是原先的一些亲友来恭贺。

老夫人他们到的时候,杜蓉房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只谢氏没有料到葛夫人贾氏竟然也在,前不久葛老夫人一家搬出皇宫,杜家也送了搬迁礼的,葛家曾在新居大摆过一次宴席,她过去打招呼:“葛夫人真是费心了。”

“哪里,我原先就喜欢这种热闹。”贾氏看一看小孩儿,“我是后来身体亏损生不了了,不然非得生个七八个呢!”

谢氏笑起来,她那会儿也是想多生的,不过杜云壑怕她太过劳累,事事操心,便是没有准许,现在想想,再多生个女儿多好呢,女儿贴心,真是一点儿都不嫌多,她问道:“你家玉真呢,怎么没有带过来?”

贾氏叹口气:“我这女儿一直放她祖母身边,想着多陪陪她老人家,结果就被惯坏了,我后来发现已是来不及,而今请了女夫子日日教导,已是说好了,她要是不懂礼仪我是不准出门的,最近已收敛一些。”她瞧着杜若,“还是你们家若若乖巧,我不知道有多羡慕呢。”

那是真的头疼,贾氏只后悔当初该在葛玉真身上多放些心思,不该只知管教儿子,而今儿子知礼谦逊,女儿却是无法无天了。

谢氏宽慰道:“你们家玉真才十三,若若那会儿还不是一样?”上回自个儿从晋县跑回来,她也不想提的,说来说去就是太纵容了,“等到大一些,自己也就明白事理了。”

“希望如此呢。”贾氏点点头。

杜若早已坐在杜蓉床头,经过三日调养她脸色好的多了,笑盈盈的道:“妙儿可乖了,晚上一点儿不哭闹,嬷嬷直夸呢,弟弟他们也喜欢的紧,一个一个抢着抱。“他们章家全是男儿,而今突然多个那么娇弱的小姑娘,哪里有不喜欢的。

“我也要抱抱。”杜若道,“我给她戴小金锁。”

杜绣扑哧笑道:“你是来晚了,二姐的金锁早就戴上了,便不说这个,袁姑娘也送了金锁呢。”

“都能开金锁铺子了!”杜蓉好笑,“你们也不打打商量,不过也罢了,反正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成亲生子的,我还怕送不出去?”她看着杜若,“若若,你可是头一个呀,皇后娘娘。”

杜若脸红的低下头,嗔道:“不许取笑我。”

众人却笑得更大声了。

吉时到,洗三开始,章老爷亲自过来,笑眯眯抱着孙女儿交由收生姥姥去主持,几个姑娘们也都跑出去看,各自往盆里放些东西,杜莺与袁秀初道:“你今日既然来了,稍后去我家坐一坐罢,我许久不与你下棋,倒是有些想了,不然等到你嫁人,更不知何时呢!”

这几个月,经过内乱之后平定下来,好些姑娘都订了亲,像方素华,袁秀初都是,袁秀初是定了郑家,郑公子乃大理寺少卿,年轻有为,一表人才。

袁秀初微微脸红,戳一戳她:“那可是怪谁?是你自己懒了总是不出门,我邀你你还推脱呢。”

“如今我可不是请你赔罪了吗?”杜莺笑,“你就不能原谅我?”

“罢了,看在你诚意的份上。”袁秀初斜睨她一眼,“不过我得同哥哥说一声,他今日送了我过来的,”她笑道,“就在对面呢。”

杜莺一怔,下意识就朝那边看去。

而今谢彰与袁诏在同一衙门做事,两人算是相熟的,此时便站在一起,说着什么,谢彰微微带着笑意,袁诏却好似觉察到了,目光忽地投过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杜莺连忙就撇过了头,袁诏却是没有回避,甚至她又去与袁秀初说话时,仍是看了她一眼。

这阵子的内乱造就了杜家大房的飞黄腾达,但二房非但没沾到便宜,杜云岩还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见了,有好事者探讨起来,竟是得出在打斗中被杀的结论,但是因为没有找到尸体,也不知确切的答案,恐怕真相只有杜家人才能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二房是要凋零了,但杜莺竟是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想尽办法的嫁个好人家,她几乎是不出门,袁诏有些不太明白,他以为杜莺是病得更重了。

但刚才那一眼,她看起来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她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杜莺与袁秀初说得几句,洗三礼也完了,她们便回了屋,杜绣还没有走,她瞧着盆子里放满了东西,再看看四处大片的屋宇,耳边听着欢笑声,心想以前觉得杜蓉不聪明非得嫁给马匪的儿子,而今看起来却也不是那么的坏。贺玄登基之后论功行赏,章老爷也升官了,杜蓉与杜若感情又好,后者将来做了皇后,章家只会是往上走的。

而自己呢?杜家三个姑娘没有一个是真的喜欢她的,杜若表明上客气,可心里已经对她有了芥蒂,父亲又做丑事离开长安,她的处境是前所未有的遭!

思来想去,心情低落,她缓缓走到池塘边,湖水里开了十来多荷花,亭亭玉立,上有几只蜻蜓,不时的飞起来。

她有心思一直盯着看,竟是忘了头顶的烈日,忽觉酷热便责备起丫环。

翠云忙道:“银杏出来忘了带伞,这会儿已回大姑奶奶那里去拿了,姑娘要不挪到亭子里来罢。”

杜绣便是往附近的亭子走,只没行几步,一个小丫环疾步追过来,到得面前轻笑道:“姑娘,这样热的天可是要晒伤了,这是我们公子的伞,让奴婢送予您的!”

杜绣极为惊讶:“你们家公子?”

她回眸一看,只见不远处真的站着一位年轻男人,穿着月白色的夏袍,头戴方巾,眉目俊俏,十分的有书生气,但他并没有说话,朝她笑一笑便走了。

小丫头也是跑得极快,杜绣连问都来不及问他们是哪家,便是不见了。

翠云撑开伞,只见这伞很是精致,不是寻常百姓人家能有的,就笑道:“这公子倒是体贴,就是不知姓什么,姑娘要撑吗?”

杜绣沉下脸:“撑什么,都不知是谁呢也能白白用着?你先收着再说,等哪一日知晓了再还给他。”

翠云忙又合上了。

第108章 108

今年极为酷热,宫殿里便是有很大的冰鼎,也抵挡不了多久,时不时的就要添些进去。

元逢擦一擦额头,暗想难怪奏疏多了起来,这作孽的天定是要引起旱灾了!眼见贺玄脸颊上也淌了汗,他连忙拿起扇子挥动了两下,温声劝道:“皇上还是歇息会儿罢?这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倒是把身体累着了。”

贺玄嘴角动了动。

没登基前,在这种夏日,他在外面操练的时候都有,而今再如何,动的也只是脑子,能累到哪里去?还不如说是心烦,比起往年,这次的气候是有些过头了,不止要提防旱灾,还要提防旱灾之后的蝗灾,他正思忖派遣哪些官员去处置。

手没有停,仍在批阅,丝毫没有休息的样子。

元逢眼睛一转道:“皇上,今儿是章家千金的洗三礼呢!”

贺玄一怔:“是吗?”

这句话起了作用,元逢纯是要让主子轻松一下,笑道:“是啊,皇上您是太忙了不记得日子,上次章老爷不是在早朝后说过的吗?而今已经过去三天了,想必此时热闹的紧,像杜家必然是要去的。”

那么她也会去罢?

也不知鞋子有没有开始做了?

他想一想道:“你使人去库房寻对玉如意送过去。”

只是小孩儿的洗三,也不想劳师动众的,便是应个景。

元逢笑着应了,又问:“皇上,是不是送对白玉的?小的记得库房里的如意好些不同的颜色,有白的,有粉的,还有绿的…”

那是属于皇帝的银库,早先前自然是赵坚的,而今贺玄夺了也去看过,委实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他登基之后,各地仍有上供的源源不绝,前阵子潭州的胡大人就敬献过一匹玉马,通体雪白价值不菲,说是下雨天泥土被冲刷,那马儿从地底露出来的,是为吉兆。

贺玄微微往后靠着,一时沉默。

元逢也不提醒,反正主子这会儿是歇下来了,能歇多久是多久。

岂料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邓卫快步走进来,行礼道:“皇上,微臣有事禀告!”

不像元逢从来都是照顾贺玄起居,元贞跟邓卫两个,他们身手不凡,自从贺玄谋划造反之时就已经四处奔波在外效命了,而今元贞领得禁军首领一职,邓卫则是锦衣卫指挥使,原先那些暗卫全都由他率领,直接听命于贺玄,并不经由任何衙门。

他此时来,定是有要事,贺玄回过神:“说罢。”

“微臣已查到宁封与赵伦的去处。”邓卫道,“在宜君县,有他二人的行踪。”

宜君县,那是往北走了!

贺玄眼眸微微一眯:“你挑几个身手敏捷的去。”那日宁封趁乱将赵伦带走,随身竟是一个护卫都没有,恐是怕人心难测,临时倒戈,那么他们这边也是无需太多人手的,多不如精,只叮嘱道:“他诡计多端,你们定要提防,莫让他又钻了空子。”

邓卫领命,匆匆而去。

见他背影消失了,贺玄道:“选一对翠色的。”

是对刚才玉如意的回应,元逢答应声,走到殿门口传话。

贺玄提起笔,写得几个字,又想到赵伦,不像赵蒙的莽撞心狠,也不像赵豫的狡诈多思,赵伦年纪小还很天真,每次见面,他都看见赵伦倚在秦氏身边极为乖巧,笑眯眯的样子…他暗叹一口气,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确实是牺牲了太多的人。

“秦氏那里如何?”他问。

元逢怔了一怔,片刻之后道:“不吵也不闹的,就是赵宁这疯婆子总是在摔东西,嚷嚷着要找您报仇。”

“宋澄呢?”

“宋公子同秦氏一般并无异常举动,不过伤倒是好了。”元逢打量贺玄一眼,“皇上您准备如何处置,是不是等到赵伦…”

贺玄朝他看过来,元逢忙闭了嘴。

玉如意送过来的时候,宾客们都已经陆续告辞了,留得晚一些的才知道皇上原来还有赏赐,但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倒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章执仍是很高兴,捧着玉如意逗孙女儿,只是妙儿太小,眼睛都还不怎么看得清呢,哪里晓得自家祖父的举动,章凤翼好笑,这一瞬只觉他父亲憨的很!

老夫人也要走了,同刘氏道:“你要是不放心两个嬷嬷,隔几日来看一回便是。”

到底是亲娘,没有谁比她更疼的。

刘氏自然是愿意了,笑道:“我恨不得天天住这儿呢!”

章凤翼道:“这又不是难事,只要您愿意。”

可她又担心杜莺,而今家里都是杜莺一个人在管,她有时候要帮忙这女儿也不肯,只得多关心她一些,又笑道:“住多了又打搅,我还是两边走走罢。”

众人说得几句便纷纷告辞。

女眷们行到章家二门,因贾氏仍与谢氏说着话,便看到谢彰在门外,她一早听说谢氏有个弟弟,上回家中搬迁摆宴客人众多不曾留意到,今日可算是见着了,笑道:“您弟弟弹得一手好琴,我们将将来长安便听人夸赞呢。”

她仔细打量谢彰一眼,见人虽是三十出头了,可眉目俊雅,越是显出一种沉稳的气度来,且也没有架子,笑容很是亲和,又说道:“我们家玉真别的不行,却是爱好弹琴的,真希望谢大人能指点一二。”

谢氏怔了一怔:“您谬赞了,他虽是有琴艺,可却教不来人,不然月仪早就得到真传了,他常说弹琴还得自个儿领悟,我说他是不懂做夫子,浪费了这种本事呢!”

那是委婉的拒绝,毕竟谢彰是男人,去指点葛玉真有些不太方便。

贾氏惊讶的样子:“是吗,我以为谢姑娘的琴艺定也很好呢,瞧着就是温婉大方的。”她看向谢月仪,“你可不要像你姑母那样谦虚。”

可是她真的没有父亲弹得好,甚至都差远了!

谢月仪忙道:“我笨手笨脚的,学不精,丢了父亲的脸呢。”

小姑娘低垂着头,脸颊发红,半藏在谢氏身侧。

而今谢彰已调任翰林院,那是个清贵的衙门,贺玄如此做,可见其心思,将来谢彰是要成为被重用的文臣的,故虽仍住在杜家,却是前途不可限量,只他这女儿竟是有些内向,兴许因是投奔来的,不似杜家几位姑娘的气派。

这倒让她想起林慧,林家所在之地极不安宁,林夫人要照顾林老爷,林老夫人不好离开,只派人将这女儿护送到外祖葛家,谁想到贺时宪又参与造反,葛家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藏到了宛城辖下的小县城,也不知林家的人下落何处了!

真是尴尬,而今这侄女儿年方十五,正是不知如何处置呢,葛老夫人的意思,是要让她帮着看看。

贾氏捏一捏眉心,幸好林慧容貌生得不错,又颇有才华,这样好歹容易些。

那一头,杜莺请了袁秀初去家里,两人走在一起,而杜绣琢磨伞的事情,却怎么也猜不到那公子是哪家的,今日来了好几位夫人,她不认识的也有一些,自然更不知哪位夫人的儿子了,想了又想侧头问杜若:“陈夫人你可认识,还有潘夫人?”

这两位好似与她说话最多,言辞间有夸赞之意。

杜若摇摇头:“我不熟悉,许是章老爷,大姐夫的同袍。”

杜绣眉头拧了起来,过得片刻又打趣道:“皇上送了玉如意呢,定是因为你的关系,不然何必巴巴的送来,又不是什么大礼。”

章家已经受了恩宠,不管是章执还是章凤翼都升了官,早已满溢出来,照理说一个孩儿的洗三,贺玄是不必如此的。

不是看杜若的面子又是谁呢?

可杜若并没有那么想,皱眉道:“他同姐夫也是感情不浅的。”

很早前,那两人就结交了,还去看过她们打马球呢。

说的是他,没说皇上,杜绣抿嘴一笑,这种亲密早就呼之欲出了,她真羡慕杜若的命好,家里百般宠着不说,便是婚姻,幸运的又嫁给了皇帝,只是这样的运道又能持续多久呢,杜若没有离开过家,等到她孤身入宫成为皇后,一切都是难说的。

她只希望杜若能更聪明些,将来别丢了凤位。

“不管是不是,我都是为你高兴的。”杜绣笑道,“你就尽管不承认好了。”

在以前,杜绣总是提到赵豫,而今,她又开始提贺玄了,杜若也不是没有记性的,当初她在赵豫面前摔跤虽是没有弄得水落石出,可同杜绣一定逃不开干系。

她没有说话,目光移开时,瞧见翠云手里拿着一把伞。

那伞的把柄细细的,雕刻着兰花纹,十分的秀气,比起他们家里用得好像还要漂亮些,杜绣怎么会有这种伞?她可记得,他们家的伞都是在长安街上的一家店铺买的,已经形成习惯从不更改,就是杜莺用得也是一样,只是伞面各有不同罢了。

她眉头一挑,问道:“你这伞是新买的吗?在哪里买的?”

杜绣一怔,没想到杜若会问。

只是一把伞而已,她怎么就注意到了?

她有些恼,可也不好不答,便说:“问一位夫人借的,我那时出去忘了带伞,太阳又烈…”

说到夫人,刚才杜绣也是在她面前提起过呢,什么陈夫人潘夫人,杜若又问:“哪位夫人呀?这伞可真不错,我想问问她是在哪家铺子买的。”

这下杜绣答不出来了,她总不能随便说一个罢。

“你怎么就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杜绣道,“只是伞而已。”

她不敢再多说,生怕露馅佯装去找杜峥往前面而去。

杜若心想,总算耳根子清静了!

不过她还是很奇怪杜绣的伞到底是哪里来的,真的是一位夫人借的吗,假使是她又为何不说,还走的那么的快!

她们这边说话,在前面的杜莺却是一字不落都听了进去,她眉头拧了起来,看来今日杜绣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她回头轻声与鹤兰道:“你去问下大姐,今日都来了什么人,抄份名单给我。”

鹤兰答应一声,快步就走了回去。

第109章 109

七月底。

邓卫等人押着赵伦返回长安,向贺玄请罪。

布下天罗地网却不曾抓到宁封,让其逃脱,他是犯下错误了!

贺玄道:“你自行去领二十军棍。”

邓卫垂下头:“谢皇上恩典。”

这惩罚算不得太重,但也实在难熬,必定是要在床上躺得数月的,元贞同邓卫情深,请命道:“请皇上下令,臣哪怕翻天入海也会将宁封找出来!”

贺玄淡淡道:“你知晓他在哪里吗?”

元贞一怔。

宜君县位于大齐边界,越过一道河便是大周,若是没有料错,宁封原是想去大周藏身,比起此地各处通缉,那里是更安全些,至少大周国君绝不会想到赵坚的儿子会躲在他的辖下,只可惜棋差一招,两人暴露形迹,他丢失了赵伦。

但这么一来,没有负累,旁人便再难寻到他了。

恐怕此时已经到得大周。

贺玄道:“都退下罢。”

邓卫极为自责:“都怪臣…”

“多说无益。”贺玄道,“你找到赵伦,也算没有白费功夫。”

邓卫叹口气,出殿去领军棍了。

这件事不过三天,看押秦氏的禁军过来禀告,说秦氏求见。

自从赵坚被杀,已经有五个月,这五个月里,秦氏一直不曾发话,他最后见到她时,她面色淡漠,连眼泪都没有,今日突然要见,定是因为赵伦。

消息肯定是宫里的人传给她的。

比起赵坚内里的虚伪狠毒,秦氏是不一样的,她口碑极好,温婉亲和,身为皇后却不喜端架子,很有善心,因是如此,哪怕成为阶下囚,仍然有人愿意冒着危险与她传信。

贺玄准许了。

到得这时节,气候已经转凉,道路两边的桂树开着花,散发着清甜的味道,要是以前,她早就命宫人摘下来做些桂花糕了,等到三个儿子来请安,就会端出来让他们吃。

除了赵伦,另外两个都不喜甜食,却也会夸着可口。

那时候,屋内总是满溢着笑声。

秦氏忆起往事心如刀割。

抬头看着高大的宫门,她踌躇着,但很快又毅然得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