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和赵恪的目的,不大一样罢了。

萧谨言站起身,神清气爽地往屋内走去,打算去瞧瞧容思勰在做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萧谨言和赵恪过手许多次,但唯独这一次,赵恪的做法实实在在撞到了萧谨言心坎上。

“多谢你提供给我的机会”,萧谨言默默道,“前世的情敌。”

萧谨言进屋后,径直去找容思勰。

容思勰还在安排内务,看到萧谨言带着笑意进来,奇道:“怎么了?你今日走路居然带着笑!”

萧谨言心情正好,不和容思勰计较:“快忙完了吗?府中的荷花开了,我带你去赏荷。”

容思勰含笑瞥了萧谨言一眼,知道他这是刻意拉她出去,于是没有拂他的好意:“正好我忙完了,走吧。”

绿幕捧着一摞账本进来时,发现屋子里已经没人了。

她呆滞片刻,被旁边人提醒道:“夫人和侯爷出去赏荷了。”

绿幕颇为无语,什么叫忙完了,明明还有好多事情的!但是她到底不敢说什么。这是很奇怪的一点,明明郡主时常对他们冷脸色,而侯爷总是温文尔雅面带笑意,但是从王府的陪嫁到承羲侯府的本地人手,要说事情时总是去找郡主,没人敢去找侯爷。

满府的大小丫鬟没人能对这个道理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是都在毫不动摇地践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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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谨言把容思勰拉到一个水上亭台,派人摆了棋盘,然后又把所有人赶出去。

容思勰和萧谨言相对而坐,交替落子。

容思勰放下一颗白子,启唇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把我拉了这么远。有什么事情,连在屋里说也不安全?”

“难得我有时间,多陪陪你不好吗?”

容思勰重重地按下一颗棋子,挑起眉看他:“你说不说?”

好吧,萧谨言不再绕圈子,直接抖露来意:“四皇子要有麻烦了,我们表现的机会到了。”

亭中只有他们两人,而周围是茫茫水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下人们又被远远打发了。久在银枭卫混的萧谨言明白,密闭的室内不一定真的安全,空旷之地才是谈论要事的最佳地点。

见萧谨言居然说起夺嫡之事,容思勰也郑重起来:“你怎么知道此事?”

“赵家要倒向大皇子了。”

这么严重,容思勰倒抽一口凉气,道:“我明日就去找阮表姐说话。”

“用不着这么急。”萧谨言说,“大皇子发力尚且需要一段时间,现在四皇子还不够倒霉。”

容思勰静默片刻,终于忍无可忍:“你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老盼着别人倒霉?”

“思勰我问你,如果现在下了雪,你要给一个人送炭火,什么时候去送最好?”

“自然是对方受冻之前,既然要做这份好事,何必让人家多受罪。”

“不,恰恰相反。”萧谨言随意地落下一子,笑道,“在落雪之前送炭,他会觉得这个冬天也不过如此,不容易察觉到你的好心;在他受了一点冷冻时送炭,他反而会埋怨你不早来片刻,白白让他受这份罪;只有在他颇为冻了一两天之后,你再去送炭,他才会感念你的恩德,长长久久地记挂着这份情谊。”

四皇子现在,就在刚刚入雪被冻的阶段。既然要给他送炭,那就得先让他好好地被冻一两天。

容思勰指尖执棋,好久,抽了口气说道:“四皇子为了保护平民,放弃了入宫救驾的大好时机,相比之下,你简直狼心狗肺。”

萧谨言轻轻笑着道:“承让。”

“我看你之前一直拖着不站队,你为什么笃定四皇子会倒霉?”

“可能是因为我聪明吧。”

萧谨言发现容思勰在瞪他,只能老实说出缘由:“事在人为,揣测其他几个当事人的心思,猜到后续发展又不难。”

容思勰暗暗道,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她几乎以为萧谨言也知道前世的事情。前几日他的态度太笃定了,完全像是另一个重生之人。

容思勰不得不承认,重生真的不是万能的。赵恪知道那么多后来的事情,到最后还不是被萧谨言套了个准,反被利用。容思勰感叹完,又以闲聊的口吻问道:“用不用借我回娘家之名,去和我父亲兄长们说一声?”

“不必。我们上次已经谈妥了,不需多言,他们自会懂得。”

容思勰点点头,伸手将一颗白棋挪了个位置。

萧谨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容思勰在干什么,不可置信地道:“你干什么?”

“啊呀我要输了,这一局这么快就结束多没意思。”

“我还看着呢你就这样,平时你都和谁下棋?”

“我二兄。”

“那怪不得,棋术差还不遵守规则。好好下棋,不要动手动脚…”

事实证明萧谨言的猜测再一次压准了,果然从秋天起,四皇子频频受挫,但是好在还在长安内,一切还有人替他转圜。自然,这段时间宸王府和承羲侯府也不好过,这两座庞大的府邸也在经受夺嫡之争的攻击,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罢了。等到了冬天,形势变得极差,圣人咯血不止,发诏让四皇子去帝陵祈福,祈求先祖保佑国祚。

这种夺位的紧要关头,被打发到帝陵可不算好事。而且,皇帝只说让四皇子出去,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尤其是同样的时候,四皇子的兄长大皇子却在皇帝的扶持下参政议政,大肆揽权,相比之下,四皇子相当于被皇帝流放,强行踢出权力中心。

梁家联合其他宰辅向皇帝求情,就连宸王府也上书了好几次,然而这些努力没有任何用处,四皇子还是在皇帝铁石一般的旨意下起驾出京。

已经站队四皇子的官员都露出惶恐神色,心思不坚定的,已经在悄悄朝大皇子投诚了。

四皇子的行驾起动没多久,一队伪装成商队的人马从成安侯侯府出发,直奔四皇子而去。

四皇子离开京城并不是最终的胜利,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在这种喧嚣中,没有人发现,宸王府的容颢南和承羲侯萧谨言,两人差不多同时接到外府任务,前后脚离京去办外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新的一年桃花运满满!

六点半还有一更!

第一百零六章☆、宫宴设套

萧谨言和容颢南去做什么, 容思勰心知肚明。

这两人一个是他的丈夫, 一个是他的兄长,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京城,去拼搏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而她明明心里担忧, 却不能劝阻,甚至连表现出来也不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她不能因为自己渴求安定,就拦截他们的仕途梦想。

容思勰终于体会到多年前送宸王出京围剿淮南侯时,黎阳站在城外的心情。那时漫天大雪,宸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今年是同样的情形,同样的寒冷, 容思勰站在城外送自己的丈夫出京, 她甚至还知道萧谨言的另一重身份,知道他此去凶险, 成则锦绣加身,败则身败名裂。

黎阳当年千叮咛万嘱咐,告诫容思勰千万不要嫁给启吾卫里的人, 万万没想到, 容思勰所嫁之人比启吾卫的情况还要再糟一点。

送萧谨言离开后, 容思勰心情郁郁。回府不久,她突然感到身体不舒服,萧秦氏心急火燎地替她叫来御医,御医摸了一小会, 就向容思勰和萧秦氏道喜。

她怀孕了。

容思勰嫁入侯府已经一年有余,不知多少人盯着她的肚子,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期盼已久的孩子,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到来。

萧秦氏喜得一迭声念佛,她难得地绽开笑颜,欢欢喜喜地替容思勰安排吃食。

萧秦氏絮絮叨叨地说道:“四郎也真是,居然在这种时候出京了。他父亲和兄长都走的早,现在得知四郎有了后,不知该怎样高兴呢!”

容思勰摸着自己看不出任何动静的小腹,突然想骂他的父亲。

萧谨言,等你回来,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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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思勰怀孕之后,立刻进入养老模式,宴会请帖一律不去,管家权也移交到婆婆和萧月瑶手上,她就在旁边动嘴皮子,指点指点萧月瑶罢了。

到了十二月,宫中宴会不断。薛贵妃特意向皇帝请命,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冬宴,说是为了庆贺大宣今年的大丰收,但事实上谁不知道,这是为了给大皇子做门面。

大皇子现在可谓风光无限,四皇子被流放到京城外,六皇子太小没有威胁力,他就是皇帝跟前最得力的儿子。而皇帝也对他十分宽容,他大肆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皇帝什么表示都没有,这几乎是默认,大皇子就是下一代新帝。大皇子现在春风得意,唯一不称心的,大概就是不识抬举的宸王府了。

四皇子被打发到帝陵,许多替四皇子说好话的臣子一下子沉寂下去了,朝中几乎陷入一边倒的局面。而这种情况下,宸王府却突然站出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称赞四皇子的品行端正、礼贤下士,这么多年德行无缺,虽然守陵是对先祖的孝心,但是四皇子才德并重,回到朝堂为国效力才是先祖更乐意看到的事情。

勉力支撑的梁家没有料到会在这种时候受到宸王府的支持,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之前四皇子未离京时,宸王府也曾上书劝阻皇帝,然而当时发声的人太多,宸王府反而淹没在人群里。但此刻四皇子的阵营空寂无人,宸王府还愿意挺身而出,这就显得尤其瞩目。梁家的郎君们也燃起信心,努力游说圣人将四皇子召回。

大皇子对宸王府唯有冷笑,敢拆他的台,宸王府的人简直是活腻了。大皇子和宸王府的角力从前朝延续到后宫,容思勰的态度,也变得至关重要。

所以大皇子的这次庆丰宴,容思勰必然要出席。

不光是她,许多有品级的命妇也都接到邀请,入宫给大皇子和大皇子妃撑场子。

容思勰在这里,见到了久违的容思双。

容思双进宗正寺走了一圈,后来居然莫名其妙地放出来了,为此外界的猜测就没有停过,就连今日这种大场合,也有不少夫人对容思双指指点点。

之前容思双投奔襄平公主,此事谁人不知谁人不哓,可是襄平公主谋事失败,而容思双却毫发无伤,现在还能全须全尾地来参加庆丰宴,夫人们都猜测,就是容思双背叛了襄平公主。枉费容思双之前和襄平公主那样要好,到最后,还不是做了大皇子的内应。

就在前不久,成安侯公开支持大皇子,这事是明摆着的,这对夫妻里应外合,容思双明着替襄平公主谋划,背后却早和大皇子商量好,专给襄平公主致命一击。

现在大皇子得势,没人敢说大皇子的不是,容思双作为大皇子的“内应”,就成了所有人暗里嘲讽的对象。

因此,容思双本就不好的名声愈发恶劣。

容思双对此却嗤笑,她投靠襄平公主不假,可是她从没有背叛过,这件事情她也被算计了。但是现在,没有人听她说就是了。

容思双心知肚明,真正投靠大皇子的,乃是成安侯。她不知谁是叛徒,但绝不是她。襄平公主事败后,她被宗正寺带走,可是没多久,她就看到了大皇子。

大皇子笑得得意又笃定,他明明白白地告诉容思双,如果她想活着出来,就将襄平在宫里的人手全部默写出来,不然,容思双就得老死狱中。

事到如今容思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皇子想要襄平宫中的势力,这才特意安排她去宗人府走一趟,然后在以施救者的嘴脸把她捞出来,胁迫她抖露襄平公主在宫内残余的人手。而她的丈夫,对此也是默认的。恐怕在成安侯看来,这是一桩双赢的买卖,代价不过是容思双去宗正寺走一遭罢了,等出来她还是侯夫人。至于容思双会不会害怕,以后的名声该怎么办,成安侯从来不会考虑。

容思双这一生算计过无数人,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被人暗算,并且为此狠狠跌了一跤。

皇后宫中的夫人越来越多,每个人明明绕开她走,却偏偏还要对她指指点点。容思双再也受不了了,起身到外面透气。

屋漏偏逢连夜雨,容思双本就心气不顺,还被污泥弄脏了衣服。她换好衣服后,又一口气走出好远,直到一个到僻静无人的环廊处,才感到心中的郁气通顺了许多。

容思双在拐角静静站着,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她抬头看去,发现六皇子正咚咚跑来,嘴里嚷嚷着:“别拦我,我要去见母亲!”

“六殿下,皇后殿下正忙着主持典礼,你不可过去添乱。”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见到阿娘,阿娘…”

容思双露出嘲讽的笑容,堂堂皇子竟然没头脑至斯,如果她是皇子,才不会在这样重要的时节去缠烦母亲,让境况本来就不妙的皇后为难。

哦对,容思双自嘲地想,她本来就没有母亲。

眼看六皇子跑得越来越近,容思双往外让了让,不想和这位金尊玉贵的皇子撞上。

六皇子跑近,侍女也追上来,攀扯间,容思双被人轻轻撞了一下。

撞人的侍女连忙低头道:“夫人见谅,奴婢没有看到,冲撞了夫人。”

容思双摆手示意无事,这可是皇子的侍女,她才不会和皇子的侍女找麻烦。

六皇子好容易被侍女半劝慰半胁迫地拉走了,容思双也被外面的风吹得有些冷,正好此时侍女问她要不要回去,容思双点头,打算回大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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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雁来来回回送瓜果,她跑的累了,就找了个僻静地,蹲在回廊隔窗下休息。

她突然听到窗外有两个侍女经过,一边走一边说道:“今日特意为大皇子做宴,好不风光。似乎成安侯夫人也来了。背叛了公主,她这个叛徒反倒活的好好的。大公主殿下都被褫夺封号,她凭什么还能当侯夫人?”

秋雁的歇脚的地方和外面回廊隔着一道墙,头顶唯有一扇雕窗相连,秋雁在里面坐着,外面的侍女只要不朝隔窗往下看,确实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一个人。

她们俩继续说道:“可不是么,谁让人家有大皇子撑腰呢。”说着这个侍女压低声音,用刚好能让秋雁听到的音量说道,“听说成安侯夫人很被大皇子看重,这两天还要攀咬宫里的人呢。只要替大公主殿下卖过命的,没一个人能逃脱,都要被成安侯夫人一个个揪出来杀掉。”

“啊,这样严重啊!”

“不可说不可说,公主死的那样蹊跷,我们这些小小奴婢哪敢谈论人家的事情。她现在在听音阁西边的回廊上,我们避开她就是了。”

两个侍女渐渐走远,秋雁也从隔墙后走出来。

秋雁的目光中闪出决然之色,公主,奴婢无能,不能替您报仇,唯有杀了这个叛徒,以解您未竟之气。等奴婢事成后,立刻就去黄泉伺候您!

秋雁即刻放下果盘,朝自己的住处跑去。

她从床铺最里端的墙缝里,扣出一柄匕首来。

秋雁缓缓拔开匕首,匕首上的冷光反射到她的脸上,留下一道白痕。

秋雁早就想过行刺容思双,但是苦于没有机会。可是现在,机会不就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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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思双顺着回廊往宫殿内走,突然迎面走来一个绿衣服的侍女。

她没有在意,后宫里到处都是侍女。可是这个侍女却没有避让容思双,反而直挺挺地撞上来。

容思双察觉出不对,立刻往后退,同时高呼:“来人,有人意图不轨!”

秋雁见事情败露,干脆心一横,拔出匕首朝容思双刺去。

容思双连忙避让,好在后面的侍女很快追上来,联手将秋雁制住。

秋雁虽然存了死心,但她到底只是一个深宫弱女子,匆忙行刺能刺中就不错了,更别提能一次成事。容思双在躲避中被刺伤了胳膊,现在正汩汩往外流血。

“快去传太医!”

容思双受刺的消息传回大殿时,皇后很明显地皱了皱眉。

当然,侍女为了面子,说的是容思双不小心磕伤了。

今日宴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专程为大皇子设的,而皇后听取了赵恪的主意,明面上和大皇子及薛贵妃结成同盟,所以今日宴会薛贵妃给足了皇后颜面,让皇后来主持盛宴。如果宴会上出了什么毛病,那皇后这个脸可就丢大了。

坐在皇后旁边的夫人们也听到侍女的传话,低声道:“成安侯夫人也真是不小心,禁宫之内都能受伤!”

皇后心里却并不轻松,看侍女的暗示,容思双受伤一事分明是人为的。她简直头疼极了,这少不得又是她治宫不严之过。她站起身,道:“众位现在这里小坐片刻,我去去就回。”

容思勰和阮歆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也接连站起身来。阮歆道:“正好我坐的乏了,我陪皇后殿下走一遭好了。”

“你身子重,还是不要去了。”皇后皱眉道。

阮歆像她的母亲涅阳长公主一眼子嗣艰难,她嫁人多年,膝下只有一个郡主,这回好不容易再次受孕,四皇子刚刚出京,皇后可不敢让阮歆在她的宫里出了闪失。

容思勰走到阮歆身边,道:“皇后殿下就当纵我们这一回,我们在这里坐了许久,早就受不了。我们俩这是接着探望成安侯夫人之机,想去侧殿躲个懒呢。”

容思勰都这样说了,皇后还能怎么样,她只能带着这两人,朝偏殿走去。

有人见这三人走了,好奇地问:“怎么了?”

“皇后去处理些私事,四皇妃和承羲侯夫人跟着去外面透透气。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挂怀。”

大皇妃听到旁人这样说,也放下了心。她也听到容思双受伤了,可容思双又不是什么重要人,今日是她的大场面,大皇妃可不愿意抛下满屋子的奉承话,反而跑去偏殿看容思双。

容思勰和阮歆走在探望容思双的路上,阮歆紧张地握了握容思勰的手。

容思勰轻轻回握,示意她勿急,一切尚在计划中。

四皇子离京,阮歆这个皇妃也马上变得孤立无援,而容思勰却照常和阮歆联络,在门庭冷落的荣王府显得尤为突出。荣王府的不少人都对容思勰感官大好,纷纷赞叹和光郡主才是真正有君子之德之人。其他人大多是为了权势,四殿下一失势,这群人马上不见了。唯有和光郡主,盛不巴结衰不避讳,这才是君子之交。

与四皇子的凄凉场面相对应,大皇子却如日中天。他宫内有赵淑娴和赵皇后替他说话,朝中有岳父上官宰辅替他拉拢人心,现在启吾卫的左使也换上了他的人,就连军中也有不少拥护声。皇帝默许大皇子为自己登基铺路,但却把四皇子打发到京外守帝陵,皇帝的心思并不难猜,他承认大皇子是未来新帝,同时还想保四皇子这一命。

帝陵不许佩刀剑,进了帝陵,四皇子总不会有性命危险。

赵家在八月底开始替大皇子说好话,十月份两家相互接触,逐渐达成同盟。现在十一月,正是大皇子和赵家关系如胶似漆的时候。

之前坐视赵家和大皇子联盟是为了创造机会,现在机会已到,萧谨言和容颢南相继出去给四皇子帮忙,在萧谨言的计划里,他们在外保护四皇子,而宸王和容颢宗在内遏制赵家和大皇子的势力扩张。这是一个行得通的法子,但不是最好的法子。

最好的法子,是趁这段时间破坏他们两家的盟约。

容思勰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皇子和赵家真的联手,那简直太糟糕了。

萧谨言和容颢南在长安外出生入死,她作为女眷,无法去外面帮他们,但是宫廷历来都是女人的天下,就让她就替他们,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忙吧。

容思双,你害死了太多人,这一次,该你付出代价了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加更完毕~

第一百零七章☆、一击必杀

皇后带着容思勰和阮歆走到后面的偏殿, 去探望胳膊受了伤的容思双。

容思双卧在床上, 手臂已经缠上了重重白布。

容思勰和阮歆纷纷露出吃惊之意,似乎这时候知道容思双不是磕伤,而是被刺伤。

“发生了什么, 成安侯夫人怎会成了这番模样?”阮歆问道。

“一个刁婢预谋行刺,已经被制住了。”容思双不咸不淡地说道。

“禁宫之内行刺!”阮歆吃惊地捂住嘴巴。

皇后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在她治理的后宫中,居然有宫女向外命妇行刺,她这个皇后的简直有脸面极了!

“来人,把那个刁婢打死,以儆效尤!”皇后在阮歆和容思勰面前失了面子,有心要挽回一二。

容思勰却突然制止了皇后:“皇后殿下, 现在还不急着处理下人, 成安侯夫人受了伤,赶紧传太医才是最重要的。”

“我已经叫了, 想必太医很快就到。”皇后不耐烦被容思勰指点,语气颇为不善地说道。

不过被容思勰这一打岔,皇后倒忘了那个行刺侍女的事。

正说着, 外面就响起太医的通传声。

太医进来后, 躬着腰给个位主子行了礼, 然后就去给容思双把脉看伤。

片刻后,太医抚须说道:“成安侯夫人小臂手伤,好在没有伤到要害,这几天注意将养, 再开几贴药就大好了。”

在场几人都松了口气,容思双向太医点头致谢,然后收回手腕。

容思双这样一动作,太医仿佛看到什么一样,突然道:“夫人且慢,可容在下看一看您的香薰球?”

容思双不解其意,但是屋内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只能依言解下。

双手拂过香薰球时,容思双猛然意识到不对。

这好像不是她的香薰球。

可是已经太迟了,太医已从容思双手中接过香球,凑到鼻端嗅了嗅。

皇后感觉到不对,问道:“太医,怎么了?”

太医肃着脸色,起身道:“皇后殿下,可容在下在香炉中好生辨认一下成安侯夫人的香料?”

皇后将目光转向容思双,容思双连忙道:“那不是我的香囊,我的香囊似乎被人调换了。”

容思勰和阮歆都笑出来,容思勰道:“哦?不知香薰球里的香料到底有什么问题,这还没查,成安侯夫人就急急忙忙撇清了。”

阮歆也道:“我分明记得你来时就佩戴着这个香囊,花鸟纹饰一模一样,现在你突然矢口不认,我倒也好奇起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了。”

容思双现在哪能不明白,她的香球已经被替换了,她在无意之中,已经踏入容思勰和阮歆设的套。

这样想着,容思双倒也从容起来了。从小到大,从没有人玩心机能玩过她,她倒要看看,容思勰和阮歆到底有多少能耐,胆敢暗算她。

这下,容思双也不推辞这不是她的香球,而是似笑非笑地看向太医:“太医,验吧。我也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太医将香球打开,将中心的香料倒出,他仔细地闻了闻,最后对皇后说道:“殿下,在下几经辨认,确定此香球里的香料含有毒性。这种毒名曰幻影,成年人闻了可能没多大影响,但是若被十岁之下的小孩子闻到,恐怕会影响神智,严重些甚至会致痴。”

听了太医的话,容思勰和阮歆连忙往后退,容思勰扶住肚子,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现在不比从前,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阮歆也道:“不知夫人这次的目标又是谁,但宫中人来人往,免不了有些夫人带着身孕,你这样,也不怕折了寿。幸好今日没有人带十岁以下的孩子过来,要不然可倒了霉了。”

皇后知道这两人都怀有身孕,对这些毒啊香料啊最是敏感不过,所以她也不觉得容思勰和阮歆的反应过激。不过,阮歆的话倒提醒了皇后,今日是没有人带十岁以下的孩子过来,可是她的宫内,还有六皇子在啊。

皇后心里猛地一哆嗦,高声道:“快唤六皇子过来。”

“殿下啊。”容思勰忍不住提醒她,“现在这间屋子不知道被这种香料熏了多久,你哪能把六皇子叫过来!”

皇后这才如梦初醒,改口道:“让人把六皇子带的远远,传皇子身边的侍女过来,我有话要问。”

结果这一问,皇后的脸色更不好了,依侍女所言,容思双带着这个香球和六皇子待了许久,还刻意站在六皇子身边。

“她说谎!”容思双卧在床上,怒道。她只和六皇子碰面了短短一盏茶,而这其中还隔着许多侍女,她什么时候刻意往六皇子身边走过?容思双突然想到,就是那时候她被人撞了一下,想来,就在那时她的香薰球被人掉包了。

但是容思勰不会给容思双辩驳的机会,她趁皇后反应过不来,装作无意地喃喃道:“这也太巧了,成安侯夫人带着香球去找六皇子,紧接着就被侍女行刺,这巧的就像安排好一样。”

皇后也狐疑起来,回过头扫了容思双一眼,快步走到外面道:“把那个胆大包天的侍女带上来。”

秋雁双手反绑着被推上大堂,她脸色灰败,显然已放弃生机。

一击不成,哪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皇后问道:“你为何行刺?”

秋雁低着头,不想回话。

这时候容思勰却突然说道:“老实交代,你或许还有一条活路。行刺皇族本来罪该万死,可是现在有一件事不明白,皇后殿下要搞清楚此事,这才唤你上来。成安侯夫人带着有毒的香薰球去见六皇子,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为何会突然行刺?”

阮歆也道:“这两桩事一桩连着一桩,时间撞得也太巧了,该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本来已经失去活意的秋雁,在求生本能的刺激下脑子又飞速运转起来。和光郡主说容思双带着有毒的香薰球去见六皇子,而四皇妃猜测说这两桩兴许有什么关联。她似乎,可以钻个空子。

如果她说是自己为了给襄平公主报仇,皇后一定会杀了她,但如果她说她是得知了容思双要下毒,这才去阻止,那就是有功!

秋雁的心思活泛起来,立刻仰头道:“禀皇后,我是得知了成安侯夫人蓄谋毒害六皇子,故而冒死前去阻止!”

在场的主子下人都哗然,容思双整理好着装,匆匆忙忙从屋内出来,刚赶过来就听到这一句。她心头一跳,连忙喝道:“你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