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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直白,裴渡怎会不明白其中深意,涣散的视线逐渐聚拢,在细微呼吸声里,少年剑修对上她的眼睛。

谢镜辞的心脏骤然紧缩,看见裴渡伸出右手。

她早已做好了准备,不可抑制地感到紧张,只能乖乖坐在床前,不知应当把目光放在何处――然而与预料中背道而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终究没有落在衣襟上。

……裴渡摸了摸她的脸。

他指尖炽热,手臂抬起的时候,把耷拉着的里衣重新往上带起一些,遮住大片外露的冷白色泽。

真是奇怪,他们之间并没做出多么亲昵的动作,不需要亲吻和拥抱,单是被裴渡轻轻摸一摸侧脸,就能让谢镜辞浑身发热。

柔软的指尖自眼尾向下,笨拙勾勒出她面颊的轮廓,不消多时,整个手掌紧随其后,拢在姑娘凝脂般的脸庞。

他在发抖,轻微得难以觉察,目光则是一动不动定在她脸上。

这样的视线太过灼热,谢镜辞声音小了许多,刻意低下脑袋:“我……没关系的。”

她识海里的元婴已经捂着脸缩成了一团,裴渡却并未立即应声。

近在咫尺的少年静默半晌,良久,低低叹出一口气。

“谢小姐。”

裴渡哑声唤她,将跟前的姑娘揽入怀中,仿佛在触碰某种珍贵的宝物,力道轻如羽毛:“……我也没关系。”

他心如明镜,自然明白谢小姐此举的用意。

她的“没关系”,是察觉出他强行压下的燥热与难受,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裴渡苦苦忍耐,即便做出逾矩之事,也义无反顾地想要帮他。

鲛人的感官比人类敏锐许多。

那些钻心挠肺、仿佛被无数蚂蚁啃咬的古怪感受固然难熬,可既然谢小姐能为他豁出去这么一遭,与之同样地,为了她,裴渡也能击碎这份属于野兽的本能。

这将是与他相伴一生的姑娘,倘若在这种时候做出越界之举,他怎么舍得。

……所以他也没关系,这是对谢小姐理所应当的尊重。

鲛人一族的欲意最为强烈,因着谢镜辞方才的那一通胡来,裴渡已是紧绷到了极致。

然而野兽的冲动被生生压下,临近尽头,他也不过道了声:“谢小姐,你先行回房歇息吧。”

谢镜辞怎会琢磨不出他的所思所想。

坐在床边的姑娘沉默片刻,不知兀自想着什么,良久,裴渡听见她起身时的o@响音。

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有些难堪地看向那片张开的鱼鳞,指尖一动,试图用布料将它牢牢遮挡。

因为心中羞赧,这个动作显得悄无声息,然而下一瞬,便不得不半途停下。

谢小姐从床边站起,却并未转身离开。

被长裙裹住的膝盖轻轻下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鲛尾之上。她力道不重,带了不由分说的笃定与决绝,容不得丝毫反抗。

鱼鳞柔软,被冰凉裙摆倏然一擦,引出丝丝缕缕的痒,让他瞬间绷直脊背。

“别动。”

谢镜辞摸摸他脑袋,另一只手径直往下,盘旋于张开的鳞片旁侧,悠悠画上一个圈。

脑海里紧绷着的弦开始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猝然崩塌。

裴渡胡乱吸一口气,试图止住她的动作:“谢小姐,你不必――”

柔和的灵力终究还是自她指尖溢出,好似流水潺潺,划过鱼鳞之间的道道缝隙,一股脑淌进空洞之中。

此乃灵力交汇、神识相融之法。

谢镜辞出生于仙门世家,自幼便学会了吐息净气的法门,灵力虽然强悍厚重,却足够干净澄澈,即便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鲛人的鱼鳞受了刺激,悄悄张开一个漆黑空洞,因被裴渡竭力压制,只能见到鳞片轻颤。

而她的灵力澄明如水,沿着道道沟壑涌入终点。属于谢镜辞的气息瞬间四散,不但蔓延在这片幽暗的水洼,也顺着血液逆流而上,逐一填满全部脉络。

某些奇怪的触感凝成实体,重重碾在鱼鳞之下、空洞之中。她的灵力强势却温柔,化作条条藤蔓疯长,缠绕住鳞片更深处的角落,却又好似指尖轻柔的抚摸。

从这个角度,恰好能见到那面安静摆放着的镜子。

裴渡连呼吸都在颤抖,视线不知何时变得格外模糊,经过一番努力辨认,才瞧见镜子里的两道人形。

谢小姐面对着床铺,将他小心翼翼抱在怀中,因而看不清正面的模样,只能望见一抹纤细影子。

至于裴渡被按在她肩头,目光比起不久之前,竟然愈发透出令他面色发烫的迷蒙,漆黑如鸦羽的长睫不时颤抖,隐隐约约,映出湿漉漉的绯红。

自下而上的灵力沁入识海之中,他心甘情愿将它接纳,在须臾的恍惚后,发出暧昧不清的闷哼。

饶是身受重伤、疼痛欲死,少年剑修都不曾发出过这样的声响。而今闷哼在寂静卧房里突然响起,灼得他耳根滚烫,狼狈咬紧牙关。

“发出声音也没关系哦。”

谢镜辞拍拍他后脑勺,任由指尖被柔软的黑发吞没:“像这样的力道可以吗?”

她说得大胆,手中的鱼尾轻轻一摆,竟从尾端凌空卷起,尾鳍轻薄如纱,生涩蹭了蹭她白皙的手背。

这是取悦与欢喜的意思,怀里的裴渡点点头:“……嗯。”

他的吐息尽数打在颈间,像是猫爪在挠,谢镜辞听见耳朵里沉甸甸的心跳,以及自己的声音:“我应该没弄疼你吧?”

谢镜辞:。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这种奇奇怪怪的台词是怎么回事!虽然――

心口跳动的频率更快了一些。

虽然……他们的确是在做那种事,只不过换了种形式。

随着灵力逐渐深入识海,温和清凌的气息缓缓扩散,如同仲夏落雨,携来将炎热一扫而空的凉。

灵力如丝,轻抚过识海的各处角落,猝不及防之际,有另一道气息悄然凝集,缠绕住属于她的丝线。

神识与灵力皆是修士的珍惜之物,常日里不得外露,更不用说两两交汇、彼此相融。

在此之前,谢镜辞一直是主动的那方,这会儿被他用力一绕,自己的识海同样泛起酥酥麻意,忍不住瑟缩了身体。

房间里太安静了,她只能听见裴渡愈发绵长的呼吸。

裴渡的回应极为笨拙。

他体内残留着鲛人的暴戾,兽性未消。这种本能即便被强行压下,也仍能从潜意识里勾起层层欲意,他自己无法察觉,唯有神识越来越浓,越来越重。

铺天盖地的林木香气将她吞没,谢镜辞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不及反应,忽然感到身体一轻。

裴渡伸了双手,不由分说将她一把抱起,最终目的地,竟是他放在床上的幽蓝鲛尾。

她整个人……倏地坐在了尾巴上。

尾鳍无声上扬,悠然探入裙摆,比蝶翼更薄,好似抚掠而过的羽毛。

谢镜辞心跳如鼓。

与此同时,裴渡的神识再度下压。

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重重相撞,无论邪神鲛人,或是谢镜辞裴渡,都绝非逆来顺受的脾性。

神识袭来的刹那,灵气同样向四面八方绽开,带了势如破竹的力道,试图将它浑然包裹;前者察觉她的意图,亦是更烈更凶。

识海之内骤雨疾风,谢镜辞紧紧攥住他衣襟,目光一晃,见到那面澄明的镜。

……她的脸好红。

那种近乎于迷眩的神色,当真会出现在她身上吗?

她只看了一眼,就一言不发地匆匆挪开视线,想起镜中两道模模糊糊的人影,脑子里不由更烫。

这场称不上博弈的“博弈”究竟何时结束,谢镜辞已经记得不甚清晰。当两道混杂的气息消弭殆尽,她已没了多大力气,只能堪堪伏于裴渡肩头,不愿动弹。

裴渡心跳飞快,每次的跃动都像要冲破胸腔,谢镜辞余光一瞟,见到少年被染成绯红的颈窝。

这副模样实在可爱,她忍不住笑出声:“你好些了吗?”

裴渡沉默半晌,似乎终于从余韵里脱身而出,喉音又低又哑:“你不必这样。”

他说罢顿住,忽地正了色:“谢小姐,我会――”

“嗯嗯,我会对你负责的。”

谢镜辞兀地将他打断,蹭蹭少年人温热的颈间:“是我先下的手嘛。”

她心知裴渡正经,不愿过早做出逾越的举动,好在修真界无奇不有,除却人身,还剩下神识可用。

换句话说,花样百出。

“而且啊,”谢镜辞不知想起什么,眼尾轻轻一勾,每个字都不重,却无比清晰打在他心头,“裴渡是香香甜甜的,好喜欢。”

她眼睁睁看着跟前那人眨了眨眼,本就滚烫的面颊肉眼可见地变红。

“我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裴渡垂眸,目光落在微微张开的鱼鳞之上:“那处乃是污秽之地,倘若今后再有此事,谢小姐不必管我,由我自行……自行便是。”

这番话最初严肃认真,越往后,便越发显出几分慌乱的磕巴之意。他甫一说完,耳畔响起谢小姐的声音:“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话吗?”

她开口时后退了些,双眸直勾勾望着少年漆黑的眼睛,眉梢微舒,染了层浅淡笑意:“裴渡是我最最珍惜的、独一无二的宝物――我从来不会骗你的。”

既是宝物,哪能让他伤心难受。

裴渡轻轻张了唇,话语尚未吐出,倒是眼尾先行染了薄薄绯色。

从出生起,他就注定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孩。

娘亲早逝,父亲酗酒成性、暴虐无度,两人虽说是相依为命,但绝大多数时候,裴渡更像是那个男人发泄情绪的工具。

不能迟迟起床,因为要准备一日三餐;不能去学堂念书,因为家中一贫如洗,有一大堆家务活等着去做;被打骂时不能哭出声音,否则会被训斥“晦气”,得到愈发不留情面的折磨。

没有人喜欢他,更没有谁愿意接近他。

父亲将他视作可有可无的出气筒,附近的孩子都嘲笑他是个怪胎,生得骨瘦如柴,性子也阴沉得让人恶心。

没有谁天生便孤僻独行,人与飞蛾无异,哪怕置身于阴暗沼泽,也还是会下意识寻找一线光明。

在最初的时候,单薄瘦小的男孩会尝试着交些朋友,向身边同龄的孩子们笨拙搭话。

有人笑话他打着补丁的衣裳和脸上红肿的伤疤,也有人心生同情,送他一些疗伤用的膏药,如同照顾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可无论是谁,都不曾平等地看待过他。

身为一个可怜兮兮的怪人,裴渡始终都被隔离在世界之外。

于是男孩渐渐学会沉默寡言,把所有情绪压在心底,与身边的一切保持距离,不会期待意料之外的惊喜,也不会奢求他人无端的亲近。

正因如此,当初在血与火中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姑娘,裴渡心底更多的情绪,竟是淤泥仰望太阳般的憧憬。

随之而来,亦有漫无边际的自卑。

他没想过谢小姐会对自己那样好,当她看着他开口出声,裴渡终于能被看作一个堂堂正正、不讨厌也不可怜的人。

可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当初的他自知无望,甚至不敢做上一场与她有关的梦。

后来便是进入裴家。

想来他的一生实在可悲,儿时在打骂声里一点点长大,好不容易长大一些,又成了裴风南手中听凭摆布的傀儡。裴家上下所有人,看他如同看一场笑话。

从“孽种”到“替身”,似乎从没有谁真正在乎过他。

谢小姐不会知晓,这番话于他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

他是无人问津的泥,哪怕窥见一缕天光,也从来不敢生出奢望;何其有幸,天边的太阳于有朝一日落在他身边,炽热且直白,毫不吝惜亲吻与拥抱。

因为有了谢镜辞,裴渡才终于得到一步步朝她靠近的勇气与力量。

脑袋被他生涩摸了一下,谢镜辞轻笑着眯起双眼,仰头蹭蹭少年人柔软的掌心,视线一扫,见到裴渡眼底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可他的眼眶分明泛着浅浅的红。

她心下一动,抿唇止住笑意,摸摸他狭长的眼尾:“怎么了?还是很难受吗?”

裴渡回以无声的轻笑。

他双手用力,再度将小姑娘拥入怀中,在满室静谧里,嗅到她发丝间清新恬淡的香。

不关乎天道,亦与鲛人、雪兔、阴戾孤僻的大少爷无关。

摒弃许许多多杂乱无关的因素,作为裴渡,他虔诚地爱着她。

这是被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辞辞。”

裴渡的下巴抵在她头顶,谢镜辞听见他清凌微哑的少年音,带了温温和和的笑意,宛如夜语呢喃,亦似撒娇:“快些嫁给我,好不好?”

第108章 番外二十一 现代ABO

[1]

谢镜辞一直有在偷偷喜欢一个人。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 大概叫做“暗恋”。

暗恋这个词,其实与她并不相衬。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身为云京一中我行我素、风风火火的混世魔王, 谢镜辞要是有了中意的人,一定会如狼似虎地将他拿下, 不带一丝半点的犹豫。

但她怂啊。

从小到大没有恋爱经历也就罢了, 关键她的暗恋对象还是年级里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别说谈恋爱, 连和女同学说话都少之又少。

要是她抢先一步告白,结果被那人毫不留情地当面拒绝,谢镜辞的脸立马能丢到姥姥家。

――虽然在整个云京一中,向他表白却惨遭拒绝的受害者不在少数, 久而久之, 大家已经从最初的看热闹变成了现在的习以为常。

无论如何, 出现此时此刻的这种情况, 谢镜辞是万万没有想到。

这会儿已是傍晚时分, 其他学生都早早放学离开,唯有她闲来无事, 和好朋友孟小汀相伴去了图书馆。

孟小汀性子散漫,对于学业并不太上心,不过小小年纪便已在经商方面崭露头角, 俨然是个小富婆。

她对大道理和大学问全都不感兴趣,来图书馆没别的事可做, 兴致勃勃挑了几本漫画,在二楼的阅览室乖乖就坐, 留下谢镜辞在学术区继续转悠。

云京一中全是高中生,被语文数学英语折磨得快要秃头, 学术区的内容与教科书大不相关,因此越往里走,越是人迹罕至。

她便是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遇见了裴渡。

……裴渡就是那个被她偷偷摸摸喜欢了好几年的暗恋对象。

在整个云京城里,谢家与裴家都算有头有脸的大族,两家人之间时有来往,她和裴渡也就理所当然有了交集――

听上去像极了青梅竹马的套路,但实际情况是,因为谢镜辞一遇到他就会紧张,两人即便见了面,也只会礼貌性打声招呼,一年到头说不上几句话。

在外人看来,他们更是完全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个极端。

谢镜辞做事我行我素,是学校里人尽皆知的散漫顽劣;裴渡则一向遵规守距,占据了好学生应该有的全部因素,为人亦是清清冷冷、进退有方。

她是一团张牙舞爪的火,后者就是高山上未融的雪,两两相撞,指不定会惹出什么化学反应。

更何况,年段第一总是在这两人之间换来换去,任谁见了都得真心诚意道上一声:宿敌啊!

呸呸呸,宿敌个大头鬼。

此时天色昏沉,图书馆中的白炽灯映出一道道晕开的亮光,透过不远处大大的落地窗,有深红色泽的霞光落进来。

谢镜辞见到裴渡时,少年人的整个身体都被绯色浑然包裹。

他身形高挑,校服的黑西装裤衬出腿部修长,背对着她靠在书架旁,脊背微不可察地轻轻颤抖。

谢镜辞一眼便认出他的身份,心头骤动的瞬间,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

像是雨后树林的香气,并不浓郁厚重,带了春夏之交的浅淡气息,飘飘然萦绕在鼻尖上。

这是……裴渡的信息素。

按照惯例,到达一定年纪后,每个人都将迎来分化。

说来也有趣,她是个吊儿郎当的Alpha,以裴渡那样正经严肃的性格,却成了个Omega――谢镜辞绝对不会承认,当年她究竟是怎样费尽心机千辛万苦,才终于打听到了裴渡信息素的味道。

简直像痴.汉一样嘛。

少年乖乖穿着校服,纯黑外套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如今斜斜靠在书架,似乎正在竭力忍耐着某种痛意。

谢镜辞不傻,很快觉察出他身有不适,再念及那股外溢的信息素,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每个Omega都会出现发热期,通常会使用抑制剂进行缓解,但图书馆不允许携带外物进入,书包全都寄存在一楼正门口。

裴渡在有迹可循的数理化上所向披靡,然而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身体反应,饶是他也没辙。

处于发热期内,倘若得不到及时舒解,不仅会热意难当,有如烈火烧身,甚至能引来蔓延整具身体的刺痛,实打实地折磨人。

不知怎地,在一片静谧的图书馆里,谢镜辞感受到自己心跳加剧。

她的脚步很轻,但还是被裴渡敏锐地察觉,当他猝然回头,谢镜辞瞥见少年人凤眼眼底的一缕薄红。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的心跳的确更快了。

“你……”

这样的情境难免有些尴尬,谢镜辞努力克制住想要捏一捏他侧脸的冲动,道貌岸然地正了色:“用不用我去帮忙拿抑制剂?”

不对。

心里有个小人气冲冲地窜出来:“不对不对!你怎么能这样措辞?还要当缩头乌龟吗谢镜辞!”

缩头乌龟自然是不想当的,可她总不能趁人之危。

谢镜辞心中乱成一锅粥,抿着唇打量裴渡脸色,下意识握紧衣摆。

他应该在这里坚持了很久,面上尽是汹涌如潮的红,双眼位带了点迷蒙的色彩,为了不发出声音,正死死咬着下唇,隐隐渗出血渍。

这本该是幅令人脸红心跳的景象,可看着裴渡这样难受,谢镜辞心里只剩下闷闷的疼。

裴渡自尊心强,甫一与她对望,便陡然挺直脊背、浑身显而易见地一僵。

发热期的诉求必须尽快解决,裴渡已经在这儿熬了许久,要是再等她下楼寻找抑制剂,中途损耗那样长的时间,一定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损伤。

谢镜辞没报太大希望,不过随口一问:“或者,我可以帮你。”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随时打算转身朝着一楼飞奔,然而在暮色涌动的落地窗下,静默无言的裴渡倏然抬眸。

他说:“……好。”

一瞬之间,像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爆开。

谢镜辞愣了半晌,才勉强把他的那个字消化完毕,许是见她没有动作,裴渡长睫微动,竟然手扶着冰凉的长架,朝她身边迈开一步。

因是背对着窗户,霞光与灯光彼此交融,尽数披在他身后,将漆黑的瞳仁也一并染作绯色,隐隐透出几分惑人心魄的蛊。

瘦削的影子被逐渐拉长,再一眨眼,已经将她全然笼罩。

黑暗的压慑力太强,谢镜辞快要喘不过气,下意识屏住呼吸。

虽然她一直想要标记裴渡,可是他――

他居然是会主动凑上来的类型吗?还是说已经被折磨得神志不清了?那那那她算不算是趁人之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之后还能好好解释吗?

谢镜辞很没出息地后退了一步。

这完全不是Alpha该有的行为,她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试探性问他:“你喝醉了?”

呸呸呸,这又是哪儿跟哪儿。

她果然还是一和裴渡说话就紧张。

裴渡显然被发热期折腾得有些恍惚,闻言皱了皱眉。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他身量很高,微微垂眸凝视谢镜辞的眼睛,眸底霞色散去,只留下空蒙的黑。

谢镜辞听见他隐隐约约的呼吸,以及模糊不清的低语:“算了,你要是――”

“临时标记,对吧?”

她止住狂跳的心脏,对上他狭长的眼睛:“我……我是第一次,可能不太,那个,你懂的。”

啊啊啊可恶她又在稀里糊涂说些什么!

不远处的少年抿了唇,没说多余的话,俯身露出后颈。

谢镜辞差点跳着飞到他身边。

但她终究还是勉强保住了最后一丝矜持,故作镇定迈步上前,目光一转,无意间瞥过裴渡放在书架上的左手。

他定是忍得厉害,五指蜷缩着压在长架上,骨节透出苍苍的白。少年的后颈则是白皙修长,干干净净,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

胸腔里咚咚跳个不停。

她仰起脑袋,屏住呼吸。

牙齿刺穿腺体,溢开满室清香。

近在咫尺的裴渡发出一道低低气音,很快又被竭力压下,余韵回旋于耳边,宛如滚烫的火,烧得她浑身发热。

他们几乎从未有过肢体接触,头一回相互触碰,居然是唇颈相贴,脆弱的腺体被轻轻咬开。

木息四溢,虽是清凌,却有暗香袭人,映了薄暮之下的淡淡疏影,莫名显出些许异样的色.气。

裴渡似乎浑身卸了力气,腿下一软,险些径直倒在她身上。

好在他瞬间稳住身形,将书架按得更紧。

他之前独自忍耐那样久,早就被折磨得浑身发疼,谢镜辞顺势抚上少年脑袋,低声开口:“坐下来,好不好?”

裴渡没剩多少气力,只能听凭她的摆布。

当眼前人顺着书架缓缓坐下,谢镜辞才后知后觉发现,他的面颊早已通红一片,眸中更是溢出了生理性的水光,长睫随着呼吸轻轻颤抖。

偏生校服上的西装领带还稳稳当当系着,一副一丝不苟的好学生模样。

感受到她的目光,裴渡似是觉得羞耻,把视线垂得更低。

他有意克制,体内酥酥麻麻的痛意却奔涌如潮,如同利刃一次又一次落在血脉之间,又一道仓促的呼吸从喉间淌出,少年面色更红,把头别到另一边。

谢镜辞半跪在地面,膝盖冰冰凉凉,其余部位则是热得发烫。

她小心翼翼上前,膝盖无意擦过裴渡腿侧:“那……我继续了。”

相距不远的地方,便是那扇大大的落地窗。

从裴渡的角度看去,抬眼便能见到四合的夜色,视线再往下,则是图书馆前那条长长的鹅卵石小道。

他看不见人影,却始终提心吊胆。只要有人站在那里抬头,就能毫不费力望见他们的影子。

――在寂静庄严的一行行长架之间,紧紧张贴的影子。

“去……里面,这里――”

他开口时裹挟了轻颤的尾音,低低如蚊鸣,然而谢镜辞未做理会,尖锐的齿盘旋片刻,径直下合。

不久前还是木香横生,此时此刻,被更为浓郁的桃花香气瞬间包裹。

裴渡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气息,正从腺体缓缓汇入,似要侵蚀整具身体,但它却又柔和至极,恍若水流弥漫,涤荡于浑身上下的各处角落。

怀里的人兀地一颤。

在寂静的图书馆里,谢镜辞终于听见一声猫叫般的呜咽。

[2]

谢镜辞标记了心心念念很久的暗恋对象。

这简直是上天赐予的奇迹――不对,神迹!

她整个脑子都是懵,等夜里独自躺在床上,忍不住化身旋转小陀螺,接连十多分钟都在滚来滚去。

虽然临别之际,她与裴渡说好了“都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吧――

啊啊啊她真的好激动!!!

谢镜辞翻滚好一会儿,从床头拿起手机,在骤然亮起的屏幕里,看见一张嘴角翘上天的痴笑脸。

她努力抿了抿唇,打开联系人的一栏,从中找到裴渡。

之前他俩不熟,加了好友后便再无交流,虽然现在还是不怎么熟,但总算有了可以搭话的方式。

好事儿啊!

谢镜辞给裴渡的备注是[好可爱好可爱的甜甜供应商]。

她琢磨好一会儿,斟酌词句半晌,到头来只不过发了一句:[你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裴渡回得很快。

[好可爱好可爱的甜甜供应商:没有,谢谢关心。]

好套路,好冷漠。

谢镜辞习惯了和朋友们插科打诨开玩笑,从没和男孩子正常聊过天,更别说对象还是出了名难以攻略的裴渡。

她正思忖着应该怎样回应,耳边叮咚一响,又来了一条消息。

[好可爱好可爱的甜甜供应商:谢同学想要什么答谢吗?]

[好可爱好可爱的甜甜供应商:如果明天有空,我请你吃顿饭。]

谢镜辞腾地从床上坐起身,又轰地迅速躺下,软绵绵打了个滚:[不用不用。]

不对,哪能说不用啊笨蛋!

谢镜辞删掉重新打字:[好啊。我是第一次临时标记,没让你觉得难受吧?]

[好可爱好可爱的甜甜供应商:没有。]

聊天界面停顿了一下。

谢镜辞很快看到下一条信息。

[好可爱好可爱的甜甜供应商:桃花的气味,很香。]

手机啪嗒一声砸在脸上。

仰面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用力打了个滚,一时没忍住,又咧着嘴咕噜噜滚了一遭。

她本想回复[木香也很讨人喜欢],但这样谈论Omega信息素的味道,未免显得太过亲昵。

一番犹豫之下,谢镜辞瞥见手机屏幕上荡开的浅浅粉色。

聊天界面有个小彩蛋,当聊天内容提及某个特定事物,对话框就会出现事物的卡通图形。

裴渡之前打出[桃花]两个字,这会儿花雨四荡,晕开满目浅红。她觉得新奇,干脆借机转移话题:[打“桃花”能出现彩蛋,不知道“树”可不可以。]

聊天程序有够智能,一瞬待机之后,很快落下了图形。

居然是一棵棵开满桃花的树。

桃花树本身没什么问题,但两个要素彼此结合为一体,再联想到他们两人的信息素――

实在过于暧昧了。

[好可爱好可爱的甜甜供应商:彩蛋?]

彩蛋聊天界面最新推出的功能,他或许没更新版本,见不到这满屏的花花绿绿。谢镜辞没做多想,迅速截了张图发给他:[喏,就是这样。]

这回裴渡没有秒回。

他之前应得都很快,这会儿却出现了半晌的空隙,好一会儿才迟迟发来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