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二个就跟八点档电视剧情节——主角刚从车祸中死里逃生,动了个巨大的手术,开瓢了的那种,然后昏睡了十天半个月忽然醒过来,所有人都来确定主角有没有变成个傻子。

“三加五等于几?”

“等于八。”

下一步,是不是要我背九九乘法表?

比起自己忽然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醒过来,卫凌更在意的是为什么他全身动都动不了?

忽然,一个可怕的想法涌入他的脑海中。

他该不会是……瘫……瘫痪了吧?

眼前几个白大褂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来。

“你们别呼气啊!先回答我问题!我怎么就不能动了!”

“别急,我们先做一下测试。”

你不急,我急啊!

年长的白大褂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颤抖着手打开,他极力保持镇定,但声音还是在发颤:“用吸管吸汽水、抽水机、钢笔吸水,是什么现象?”

“……大气压现象……”

“潜水艇是靠改变自身的什么来实现上浮、下潜和悬浮的?”

“重力……”卫凌有气无力地回答。

现在进入初级物理知识问答环节?

答对了有奖金吗?就是那种实现梦想基金之类的?

“滑轮组一定既能省力,又能改变力的方向?”

白大褂低下头来,看着卫凌的时候还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仿佛卫凌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他就马上自杀。

“还是你先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怎样做才能连续十个小时不眨眼?”

要是再被他们问弱智问题,卫凌就要烦死了!

“哈?”

“答案是——睡觉!”

“哦……”一群白大褂恍然大悟。

“第二个问题——穷人为什么害怕过夏天?”

“因为没钱开空调!”

“错,因为夏天没有西北风!”卫凌看着他们懵逼的表情,这些人真闷!

“第三个问题,还答不出来你们都去检查智商吧!”

白大褂们严阵以待,看着卫凌。

“如何计算8个8,让它等于1000?”

“啊?”一堆人低下头估计在心里掰手指。

“8加8加8加88加888!”卫凌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些人果然好没意思。

“竟然是这样……”

“最后一个问题,我为什么动不了!”卫凌连珠炮一样问到了他的核心问题。

明明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人,那一瞬间目光里充满力量,将现场所有人的神经一把扣住,骤然收到死紧。

既无法抗拒,也无法撒谎。

“因为……你的神经在长时间的极端环境下……”一位较为年轻的医生沉不住气,刚一开口,就被身旁同事给拽住了。

什么极端环境?

卫凌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啊,不对,是拿出了被冯宝宝拎着菜刀追杀求生逃跑的力气,他还是没能动哪怕一小下。

“那个……你知道现在自己多少岁吗?”又有人问他。

“十九岁!”卫凌咬着牙,哪怕能曲起膝盖也好!

“啊?”白大褂的脸色略微变了变,用非常和蔼可亲的表情说,“你再想想,你多少岁了?”

“……好吧,好吧,我十八周岁,还差三个月十九岁!满……满意了吗?”

已经成年了很多事情都可以做的年纪!

舌头怎么就像许久没用过了,那么不利索。

多说两句话,声带都很疼。

“你再想想?”

“想什么?你先告诉我,我的神经要怎样才能恢复!”

卫凌咬着牙关,脸都憋红了,总算手指头微微勾了那么一点点。

这时候,房间外的走廊上传来的他父母的声音。

“阿凌!我的儿子啊!你总算醒了!”

“儿子!儿子!我和你妈来看你了!”

卫凌听见熟悉的声音,瞬间如同老太太摸电门,精神抖擞!

他再次努力要把自己撑起来,但是……胳膊压根儿动都没动一下。

这可不是好兆头……

老妈太激动的时候,会要人命!

卫凌的妈妈容兰第一个冲进来,一把挥开了围绕在床边的白大褂们,几乎以飞扑的姿势,抱住了卫凌。

“儿砸——”

卫凌那口气被猛地压了出来,差点没呛死自己。

“妈——你轻点儿……”

卫凌一开口,所有人赶紧把容兰女士扶了起来。

看见泪眼婆娑的母亲大人,卫凌愣了愣。

卫凌印象里的容兰明明才四十五,现在看起来跟六十多似的,两鬓都泛着白色的发丝,眼睛下面的纹很深,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一点都不像他们那栋楼最靓的妈。

作者有话要说:失忆什么的虽然很俗气,但是一个人被冻了那么多年,醒来之后啥也记得清清楚楚,我觉得不科学。

而且现在事业有成、外貌出众又有地位的温教授,面对着心理年龄十八岁的卫凌,会怎么样?

当然是把曾经遗憾的,表面上不喜欢实际上想的要命的那些事都做一遍啦!

你问我比如呢?我说比如一起睡觉咯……你们脑子和谐点,就只是睡觉而已!

☆、就是为了养你

“妈……你怎么……头发白了?是我爸欺负你了?还是有拆迁大队拆了我们家的祖屋还不给钱?”

“去你的,胡说什么啊!我和你爸盼了你八年了!你还怪爸妈头发白了?”

卫凌再一抬眼,看见在一旁扶着容兰的卫均,他也和容兰一样衰老了许多,目光里是满满失而复得的殷切。

心脏猛地一阵下沉。

八年……怎么回事?

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小黑框跑了进来,“温教授来了!”

所有围绕在卫凌床边的白大褂们纷纷让开,另一个穿修长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和其他的医生不同,这家伙一身黑色的西装,长腿迈开,修劲而利落。

当他的脸逐渐清晰起来,卫凌半张着嘴,惊呆了。

这人……不就是他那位上课从不迟到,下课自习室里端坐,不渣游戏、不肝斗地主、不食人间烟火的室友温酌吗?

但却又不是卫凌印象里的那个青涩的、自带傲骨寒霜bgm的温酌。

他成熟了很多,五官带着刀凿般的力度感,可偏偏眼部的线条优美,缓和了他的棱角,多了几分内敛。

更重要的是……明明眼睛还是那双眼睛,鼻子也还是那个鼻子……可卫凌怎么看都觉得对方的很吸引人。

“温酌……你这是吃多了胶原蛋白?还是……”

还是去微整形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容兰给捂住了嘴巴。

“傻崽!你在胡说什么啊!温酌可是花了八年的心血才把你带回来!如果没有人家温酌……我和你爸早就死了再见你一面的心!”

卫凌顿了顿:“妈……当着外人的面,你能别叫我……那啥吗?”

傻崽?

谁家的傻崽能当理科状元?

谁家的傻崽能回答白大褂那一堆初级物理问题?

我都这么大了!已经不穿开裆裤了!

不要当着别人的面叫我“傻崽”!特别是当着温酌的面!

“哦……对不起,对不起!你以前跟妈说了不要当着外人的面叫你‘崽’,日子太久了妈给忘了!”

……不要再说了!求你了!

卫凌被容兰打了个岔,但很快又回过神来,他仔仔细细地盯着眼前的温酌,没来由心底一阵发酸。

“你这是……上哪里实习了吗?这套西装真帅啊……”卫凌感叹道。

温酌只是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用一种很深的看似没有波澜的目光。

可卫凌却觉得对方视线所到之处,一点一点变得温热,空气中浸透着某种压抑至极却又强烈到随时爆发的期待。

卫凌心头涌起危险的预感。

自己是弱小的猎物,面前的是强悍而又擅长诱捕的猎手。他悄无声息却又强势地掌控着这里的一切,从每个人的态度,到卫凌本人。

卫凌立刻侧过眼,转移视线。

“他想要你的全部。”

这句话蓦地出现在卫凌的脑海里。

他的心脏狂跳了起来。

这时候温酌终于走了过来,拽过了一旁的椅子,缓慢地坐了下来。

“那个,温教授,要不然您和卫凌解释?他现在这个样子,逻辑思维能力好像没有问题,但是看起来好多事情不记得了……很可能是……”

一直沉默的温酌开口说:“回溯性失忆,又称逆向失忆症。”

躺在床上的卫凌心头一颤,只觉得温酌的声音就像大热天忽然吃到了一口雪糕,五脏六腑都舒适起来。

自己明明在害怕他,可却还是会觉得他声音好听。

旁边的小黑框立刻应和:“那是啊!在极端条件下保存那么多年,醒来了要是一点问题都没有,那就不科学了!”

到底什么极端条件?

卫均拍了拍容兰的肩膀,扶着她起身,走了出去。

一边走,容兰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卫凌。

卫凌眯着眼睛,朝着容兰笑了笑。

容兰走出病房才说:“这孩子怎么跟小时候一样,笑得没心没肺的……”

“儿子那是不想你担心难过。”

当病房里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卫凌没来由紧张了起来。

因为坐在他身边的温酌,有一种不同于学生时代的气场,而且他还听见那几个白大褂叫他“温教授”。

“那个……哈哈……你是教授啦?留校任教?”

卫凌下意识想要抓紧床单,但手指使不上力力气。

温酌缓然开口,“你是不是在害怕我?”

“没……没有……只是你都成了教授了,很有威严。我一直都怕教授的。”

“别怕。”

这两个字,很清晰也很有力量。

可偏偏卫凌就觉得对方温柔而克制,刚才那种让他紧张的气场好像消失了,坐在他面前的就是他从前那位老同学。

“哦……”卫凌垂下眼,看着温酌的脖子上挂着一张工作证,透明质地,里面好像还有芯片,和学校1块钱印刷的学生证天差地别。

上面还有泛着金属光泽的几行小字:

联合科技大学教授

(高级工程师)

温酌

看来这位老同学混得很好啊,是学术界的扛把子。

只是联合科技大学是什么大学?

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估计是他昏迷的时候新成立的大学?那他到底昏迷多久!

像自己这种野路子,沉不下心来写论文做实验的,混不了学术界。

就在卫凌脑子里,“学院派”的小天使和“野路子”的小魔鬼相互交战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轻轻点了一下卫凌的眉心。

就像触电一样,卫凌猛地抬起眼来,肩膀一颤。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