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明叔却戚戚的道:“王爷,马车是归柳公子管的,柳公子这会儿让还未起身,也不知王爷要出府,自然,没有命人备马车。”

容棱皱眉,吩咐道:“去备马车来。”

明叔没动,又道:“车库和马房要提车马,都要过管事的章,章每日晚上都会放回大库房,柳公子今儿还没下令开库房门,马车,现在也就提不了。”

容棱表情不耐:“本王要提,也需过章?”

明叔满脸苦色:“王爷,这是规矩,这规矩,从前还是您亲定的,您说了,谁都一样,无规矩不成方圆。”

容棱:“……”

最后,容棱无法,让明叔去外头租一辆马车。

明叔木木的看着自家王爷,颤颤地伸手道:“外面租车马,是半日一两银子,一日二两银子。”

容棱:“?”

明叔道:“王爷,您也知道,小的上工,是不带银子的,您……”

容棱眉头蹙得更深,看了眼一旁的小厮。

小厮苦哈哈的说:“王爷您的钱袋昨个儿晚上也放回了小库房,要不您给小的钥匙,小的按章程去取?”

王爷平日里不在乎钱,但小厮也不敢身上揣着王爷的银子过夜,往日,通常入了夜就会将银子放回小库房,统一入了小库房的帐,第二日再按规矩提出来用。

容棱没有钥匙,什么钥匙都没有。

他冷冰冰的站在原地,最后摆手,道:“罢了。”

说完,直接往外走。

府里没车马,镇格门自是有公家车马。

索性,三王府离镇格门不远。

柳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正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就听说明叔在外头等候已久。67.356

柳蔚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走出去,就听明叔请示,问今日库房,可否开了。

柳蔚说“可”,便将钥匙递了出去,道:“往后每日不需请示,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库房每日中午到下午开,有什么进出的东西,都那会儿归整。”

明叔不敢有异,只低声应着,又道:“王爷今个儿没带银子走,公子可否将小库房也一并开了,小的将银子给王爷送去。”

柳蔚笑了:“王爷要想花钱,自会亲自来取,明叔无需操心。”

明叔:“……”

意思是说,王爷拿自己的钱袋儿,还得亲自到您这儿来求您开库房门?

明叔活了半辈子,见过很多不要脸的人,但从没见过柳公子这样的。

这里是三王府,三王爷要用自己府里的马车,看你脸色也就罢了,王爷要拿回自己的钱袋儿,你竟然这都要使绊子。

简直,简直……欺人太甚!

明叔气得不轻,鼻尖一下一下的冒粗气,柳蔚看见了,却假装没看见,只挥挥手,道:“下去吧。”

明叔憋着一股子气,闷闷的离开。

等到走远了,才听他暗暗嘀咕:“妖孽当道,妖孽当道啊!”

明叔的想法,柳蔚不知道。

就是她知道,她也能心安理得的听而受之。

不为其他,只因容棱既然自己作死,将钥匙给她,她没有不成全容棱的道理。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也。

柳蔚心满意足,只觉得今个儿的天,都比往日的好,云彩,也比往日的白。

她优哉游哉的窝到院子的葡萄架下头去看书,明香惜香在旁边伺候着。

柳蔚随手摸了一块糕点,嚼巴嚼巴,想着,又喝口杏茶,觉得满嘴甜酸,滋味无穷。

就这么混吃等死(?)的过了一日,晚间儿,容棱来了。

容棱来时,柳蔚正在指导已经做完功课的容矜東扎马步,而小黎,则因为还未习完习题,正咬着笔头,蹲坐在一边绞尽脑汁。

看着小矜标标准准的马步姿势,容棱没有做声,只慢步走到小黎身边。

小黎看到容叔叔来了,将手里的功课递过去,苦恼的问:“容叔叔,先生问治水论,可我想了许久,也不知有何可论,你说我该怎么写。”

天灾人祸,洪水,大旱,向来是私塾先生最爱提出,考校学子的策题。

容棱想着最近一次洪水,朝廷的治理条目,便简单的与小黎讲解一番。

小黎听得朦朦胧胧的,一个这么大点儿的小孩,终究不太理解洪灾的可怕,但他还是稀里糊涂的往课本上写,他的字已经写得很好了,很快,便写了三行多,到了又不懂的地方,他又仰头问容叔叔。

因此,小黎做功课做了一个时辰,容棱就指导了他一个时辰。

而另一边,容矜東将每日的马步时间练够了,柳蔚也开始教他剑姿。

一文一武,一男一女,男的教儿子学文,女的教徒弟习武,明香两次换茶进来,看到这副情景,都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究竟怎么不对,也就索性抛诸脑后了。

晚膳时辰这就到了,眼看王爷不打算走,明香便吩咐下人将膳食都摆在公子的屋。

小黎与小矜一个写完了功课,一个练完了武术,也都懒得走了,索性都留下用膳。

难得四人一起用餐,膳间,倒是热闹。

等到用膳完毕,惜香领走了小黎与容矜東,打算服侍两位小公子回去沐浴洗漱。

柳蔚也起身,可一起身,却看房间里那还在餐桌前的男人,一副动也不动的架势,她又顿住了。

“时辰不早了,王爷明日还要早起,在下便不留了。”柳蔚直接下了逐客令。

但容棱没走,他还坐在那儿,抬眸,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柳蔚。

柳蔚没被他的眼神唬住,问道:“王爷还有何事?”

容棱沉默。

柳蔚自解了一番,道:“可是今晨马车之事?王爷放心,在下吩咐下去了,明日早晨,您是有车坐的。”

容棱还是沉默。

柳蔚又道:“您的钱袋,明个儿一早,也有人给您送去,里头装了三两银子,您进宫后不太花银子,出宫后又直接回府,三两银子,约莫也是够了的。”

容棱依旧沉默。

柳蔚也沉默了,她就看,容棱到底想干什么。

容棱到底叹了口气,而后,匀匀的道:“三日后,本王要启程去往青州,柳司佐,可愿同行?”

柳蔚眼睛一下亮了,随即嘴角越扯越大,可心里再开心,嘴上,她也端着:“既然王爷诚意邀请,柳某便却之不恭了!”话落,立刻转头,喊道:“明香,替我收拾行李,快!”

第920章 与柳蔚同一间客栈落脚的纪夏秋

初春的北方,比起深冬,更多了几分湿冷。

尤其又是遇到雨天。

柳蔚坐在客栈窗边,透过窗缝,看着外面没有停歇趋势的大雨,紧了紧脖子,歪头,问身边的容棱:“这雨下了几天了?”

手里执着一本书正在翻看的容棱,头也没抬,说道:“两日。”

柳蔚掰着手指算:“那也就是说,咱们已经走了六日了?”

“嗯。”

柳蔚不免有些颓气,用手撑着下颚,看着外头的雨幕,真心的呢喃道:“无趣。”

正在看书的容棱终于抬起头,将看了一日的书放下,起身,走到她身边,为她将披风裹紧一些,说:“雨停便走。”

恰好此时,外面“轰隆”一声,竟是一道春雷。

柳蔚脸上的表情更糟了。

雷惊洪落,这是还要下几日雨的意思?

六日前,柳蔚左盼右盼,终于盼到容棱将镇格门及宫中的琐事交代干净,可以出发青州。

她兴冲冲的一大早就上了出城的马车。

一开始三日,也的确很顺利,可到了第四日,下雨了。

那时候还是下午,马车本不打算停靠,但看雨势不小,惟怕路上出现什么意外,便提前找了客栈歇脚,还以为,顶多明日雨就停了。

结果没停。

又想,再过一日该停了吧。

还是没停。

今日,看着外面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的大雨,柳蔚到底不耐了。

这次离京,她与容棱都算不容易,容棱就不说了,镇格门一堆事,内阁还有一堆事,他为了这半个月的小息日,把所有借口都用了,才终于让那几位内阁老臣松口,放他出去一阵。

柳蔚也有麻烦。

小矜小黎都要念书,柳蔚一开始就没打算带他们,但两个小孩知道了此事,不依不饶的非要跟来,左哄右哄,也没哄好,最后,她还是一大早趁着小黎没起床,偷偷跑出来的,临走前留了张条子,写明半个月定归。

原本,京都到青州,若是走近路,快马加鞭,也只要五日路程。

可现在,光在路上就耽搁了好几日,从这儿到青州还要走一日,这一来一回的,哪里还有时间。

柳蔚很惆怅,尤其是想到今日还是不能出发,那惆怅就蔓延成了阴郁,将她整个人笼罩。

但相比她的焦躁,同行的另一人,倒是悠哉得很。

柳蔚扭头看向那位替她裹了披风后,又坐回椅子,开始慢条斯理看书的男子,问:“不能出发,容都尉是不是很满意?”

刚拿起书的容棱没有抬头,却轻笑一声:“没有。”

看那笑容,就知道有。

柳蔚叹道:“你言不由衷。”

容棱不说话,继续看书。

房间里安静下来,外面的雨声便显得格外大了。67.356

柳蔚站起来,在窗边看雨,闲散似的盯着远处雨幕发呆。

而就在这时,一道咕噜咕噜的声音,由远而近。

柳蔚顺着那声音来处看去,就见雨雾遮掩的右方,一辆疾驰的马车,正往这边驶来。

柳蔚看那不大的马车踉踉跄跄的模样,好奇的定住视线。

马车车辕坐着一身蓑衣的车夫,车夫似乎知道这山路艰难的地方有客栈,马车直直的驶进客栈外的马棚底下,这时,听到动静的客栈小二也出去迎客了。

车夫脱了湿漉漉的蓑衣,将其顺手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对小二道:“我家夫人在路上染了风寒,你找间最暖的房间,再找位离得最近的大夫,这是赏钱。”说着,顺手扔了一块碎银子。

小二麻利儿的接过,笑呵呵的说:“贵人放心,小的这就给贵人备房,至于大夫,这雨势太大,怕是路上会有些延误,最快一个时辰给您找来,您看成不?”

车夫也知道出门在外不好挑剔,就“嗯”了一声,回头,对车厢里道;“夫人,都安排好了。”

车厢的门,这才被拉开,里面,一个红衣素妆,却眸色冷厉的婢女,先钻了出来,她打量了客栈一番,面有不满,但也不再多言什么,转头,双手恭敬的将车内的妇人扶出来。

妇人穿的是一身月白色的长裘,外头裹了毛茸茸的脖围,脸色苍白,身形可见不稳,在红衣婢女的搀扶下,慢慢走出来,可这时,一道冷风吹起,妇人的脸上,立刻沾了不少雨水,顿时,显出几分狼狈。

红衣婢女立刻紧张的捏着袖子,为妇人擦了擦脸。

妇人随即面目和善的摆手,以示自己无碍,婢女这才不再坚持,搀着人,赶紧进了客栈。

进了客栈,里头的事,柳蔚便看不到了。

对于这两位不过恰巧路过,又正好在同一间客栈落脚的陌生人,柳蔚没多少兴趣,只是那红衣婢女,倒是让她多看了一眼。

那婢女若是没瞧错,功夫底子应当极好,不过富贵人家的婢女,有功夫也不出奇,金南芸身边,不也有个浮生呢。

窗外的风景,又平定下来,雨还是那个雨,天还是雾蒙蒙的天。

这新客到来的一打岔,柳蔚也歇了观雨的兴致,她回过身,顺手将窗户阖了,回头看到容棱还在看书,她这才有兴趣的瞧了眼那书的书名,一看,愣住。

“《平洪策》?”柳蔚问:“连着下雨多日,这儿虽说不太严重,但有的地方,怕是已经有了洪患,只是你现在看这个,来得及吗?”

容棱将书又翻了一页,才道:“治洪非我擅长,不过看看其中的条例规范,也好拟定平洪拨款的数量。”

柳蔚明白了,点点头,坐回椅子上,又叹了口气:“每年都有洪患,今年却是这么早,也不知又有多少人家要家破人亡了。”

容棱将书放下,看着她道:“洪,该是不发生的。”

柳蔚迎视他的目光,点头:“对,洪,该是不发生的,出了洪灾,不过是因为下水疏通不善,海岸坝梯不妥,说来说去,都是管理者的问题,若真的地域安排妥帖,哪怕连下两个月大雨,涝遍了田地,也终究不会有人伤亡,只是这地域治理,从来都是不经过几十上百年整顿,不见成效的。先人嫌治本时间长,不愿在此多费工夫,后人效先人之行,亦不在意,长此以往,祸上还是祸,灾上还是灾。”

第921章 容棱会是个好皇帝,柳蔚相信

柳蔚说的这些,不过是所经所历,一个在二十一世纪见惯了更多高效严谨方案的人,对于古代这些落后的治理水平,她当然有很多喟叹。

只是她能想到这些,都因为她是局外人,又有古今对比,自然一语道中。

容棱能想到这些,则完全因为他足够睿智。

柳蔚有时候也会觉得,容棱若是登基为帝,那必然会是一个好皇帝,他为人公正,且不迂腐守旧,若有他来治理,青云国必能更上一层,百姓富足,国家昌盛,届时盛世繁华,不过近在眼前。

而且柳蔚知道,不止她这么认为,很多人应该都这么想。

所以内阁那几位老臣,对容棱格外钟爱。

朝中一些清明官员,也对这位三王爷诸多推崇。

便是民间多少文人墨客,也对其赞誉、吹捧有加。

容棱会是个好皇帝,柳蔚相信,大家都相信。

但柳蔚又知道,他不会当这个皇帝。

哪怕只要他想,龙袍金冠,便会近在咫尺,他却就是不想,所以,他安心做事,安心为民,推拒有心附庸他的官员雅聚,他,排斥着登顶九五的一切要素,他,不愿称帝。

柳蔚觉得他的决定是对的,睿者,知情知景知心。

够聪明的人,是知道那个看似金光闪闪的九五之位,暗藏着的,是何等的清冷孤寂。

就像柳蔚自己清楚的,如果有人把皇位让给自己,自己也不会要的,身份多大,责任就有多大。

有人因为本事大,愿意承担那庞大的责任,将天下的担子,都抗在肩上。

有人却自私一些,宁愿闲云野鹤,自在舒心,也不愿被诸事围剿,落得一个高处不胜寒的困境。

柳蔚是后者。

容棱,也是后者。

现今作为青云国的子民之一,柳蔚也希望容棱能担下这个担子,为国为民,创立盛世山河。

但他又身为她孩子的父亲,她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幸福安康,足矣。

柳蔚想的有些远,等她想完了,发现容棱又在看书,那本《平洪策》已经被他看去三分之二,只余下薄薄的几页还未翻展。

此时,外头的大雨,已不让她烦躁。

柳蔚倚靠在侧,放下手上温热的茶杯,支着胳膊,看着身边的男人,就这么看着,似乎还觉得有些看不够。

身侧之人,仿佛注意到她的视线,抬眸看来一眼,而后,眼底便聚起了浅淡笑意。

他倾身,将书搁下,一手把她轻缓地揽到怀里,低头凑到她眼前,薄唇啄了她的粉唇一下,哑声问道:“看什么?”

柳蔚笑着,说:“看咱们青云国的国之栋梁。”

容棱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些,修长温热的指尖捏起她的下颚,身子又拢近了些,唇,也再次印了下去,这次不比方才的轻碰,他的力道大了,吻得柳蔚开始受不住了。

她想退,他却捉着她的颚尖,不让她退,两人唇齿间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然后……

“砰砰砰。”

敲门声,此时响起。

正吻得热火朝天的两人,齐齐一顿。

柳蔚清晰的看到容棱眼底的不虞,而后,在那不足半个呼吸的停顿后,再次吻了上来。67.356

“砰砰砰。”

敲门声,还在继续。

柳蔚觉得好笑,他推开身前的他,说:“开门去。”

容棱蹙眉。

柳蔚说:“听话。”

这“听话”二字,音色婉绕,音尾轻漾,听得容溯更是不想“听话”了,但门外那煞风景的敲门声不断,已由不得他充耳不闻。

带着一丝明显的郁气,他起身开门。

柳蔚在他后面,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也看着门扉方向。

房门打开,外面站着的是个有些粗壮的男子,柳蔚认得,是方才入客栈的那位妇人的车夫。

“二位公子,打扰了。”看清屋内有两人,那车夫礼貌一声,就端起手上的两个糕点盘子,道:“我家夫人就住在隔壁,这……说得上是邻里一场,夫人差小的送上两盘家乡特产的糕果,也算与二位公子打个招呼。”

容棱看了眼旁边那半敞的门扉,接过糕果,道:“有心了。”

车夫笑了一下,道:“那便不叨扰二位了。”

房门关上,容棱端着两盘糕果过来。

柳蔚看了两眼,说:“没毒。”说完,捏起一块碧绿色的芙蓉果,放进口中,嚼了两下,眼前一亮:“真好吃,你也尝尝。”

容棱没吃,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他一贯不喜,柳蔚以前也不喜,只是怀孕后,倒是贪了这口。

他查过一些妇科药典,里面是有提过,女子怀孕后,口味会变,以前不喜的,会变得喜欢,也不知原理为何。

容棱不吃,柳蔚就一个人吃了。

两盘糕果,加起来也就刚刚八块,柳蔚两三下就吃完了,却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拍了拍手上的糕果渣,起身,往外面走。

“去哪儿。”容棱问道。

“隔壁那夫人得了风寒,大夫要过一个时辰才到,我去替她看看。”

如果能再骗两口糕果,也就算结了这看诊费了。

后半句柳蔚没说出来,但容棱对她何其了解,立刻就明白了。

摇了摇头,他有些无奈,但因为隔得不远,倒也不阻止她。

隔壁的房门并未关上,因那夫人的丫鬟,正在进进出出的接热水,柳蔚去时,那红衣婢女正提着空桶出来,看到这一个陌生男子,顿生警惕,将房门阖上,问:“公子是?”

柳蔚笑着指了指隔壁的房间:“在下是来道谢的,方才夫人所赠糕果,实在美味,不登门一谢,实显在下不知礼数。”

红衣婢女不知什么糕点,但想到或许是夫人在她打水时吩咐车夫送去的,便放松一些,道:“萍水相逢,结个善缘,我家夫人就是这脾性,公子无须在意,东西合口便好。”

柳蔚点头:“甚为合口,说来,在下方才在房内观雨,恰巧看见诸位入栈,听闻夫人身体抱恙,在下不才,行医多年,若姑娘不嫌弃,在下可效力一二。”

红衣婢女眼前一亮:“公子是大夫?”

柳蔚微笑:“正是。”

第922章 这味道,总让我感觉有些沉沦

红衣婢女道:“公子还请稍后,奴婢先需禀明夫人。”

柳蔚颔首,让其随意。

婢女转身进了屋子,里面交谈声很浅,柳蔚没有刻意去听,也不在意。

过了会儿功夫,婢女又来开门,对柳蔚道:“公子里面请。”

柳蔚进去,看到里头还有些乱,包袱行李,都搁在屋角,屏风后面,是冉冉水汽,而屋内唯一的雕花木梁床上,隔着纱帐,柳蔚能看到里头那朦胧的女人身影。

“有劳公子了。”红衣婢女道。

柳蔚走了过去,准备坐在婢女为她准备的木椅上。

那婢女走在柳蔚侧身边,等柳蔚坐下后,才小心的掀开帷幔一角,拉出自家夫人的手腕。

柳蔚点了点头,才开始把脉。

脉象尤虚,手腕发烫,是高热的现象,看来这位夫人不止感染风寒,还已经高烧不轻了。

“病情不重,只是夫人体弱,着实不该冒雨赶路,这高烧若是再晚一日治疗,怕是就要落下病根了。”

红衣婢女很紧张:“那现在……”

“放心。”

柳蔚道:“我开上一副药,先将烧退了。”

婢女忙去准备笔墨纸砚,柳蔚在旁等待,无事时,一眼瞧见那夫人搁在帐外的手腕上,有一处很浅的疤痕。

那疤痕蔓延之处极深,柳蔚看去,却见其没入衣袖,也没到尽头。

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养在深宅的富贵夫人,身上竟有这么狠厉的刀伤,倒是稀奇。

这么一想,也不知是不是好奇心作祟,柳蔚又伸手,探了探那位明显因为高热熬心,已经昏睡过去的夫人的脉搏。

这一探,不似刚才那般只探浅脉。

柳蔚探了深脉,却发现这位夫人体内多处经脉闭塞,该是身患残疾,或者早夭才对。

可这位夫人,年纪绝对不算轻了,刚才看其走路,虽因烧热而步履蹒跚,但也不至于是个残废。

那么此人……

柳蔚思索一下,微微拧眉,又继续探脉。

这一探,结果倒是让她意外。

经脉闭塞,不一定是主脉之闭,也有可能是体脉出了岔子。

所谓体脉,是后脉,也就是人修习武功后滋养出的另一道脉路。

而这位夫人,竟属于后者,那也就是说,夫人的经脉闭塞,并非因为身体残弱,而是因为……被人废了武功后,留下了后遗症?

再看这夫人手腕上绵延的刀痕,柳蔚觉得,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那红衣婢女终于找到了笔墨。

柳蔚对陌生人的八卦也不好奇,接了笔,写下药方,便告辞了。

临走前,婢女要付柳蔚诊金,柳蔚推拒一番,然后恬不知耻的提出想再尝尝那糕果。

婢女愣了一下,还是去提了一袋糕果出来给这公子。67.356

柳蔚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柳蔚走后,红衣婢女立刻将药方给了车夫,让车夫托小二去买药,自己则回房,唤了唤昏睡的主子:“坊主,坊主,您醒醒,水已经打好了,咱们热热身子再睡。”

床榻之上的妇人缓缓睁开眼睛。

朦胧的视线浮散片刻,才慢慢凝聚,看向床榻边的红衣婢女。

婢女面上露出笑,声音轻柔了些:“水已经好了,咱们先沐浴吧。”

妇人身上用了点劲儿,想坐起来。

红衣婢女连忙将夫人搀扶起来,又为夫人披上外衣,穿上鞋子。

妇人头还有些迷迷糊糊,困惑的问:“我睡了多久?”

大概因着身体不适,夫人声音很慢,音腔里也透着糊涂。

婢女想了想,摇头;“没多久,就一刻钟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