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睢看得啧啧两声:“不起茧捏锄头会更疼,有茧子还能护一护皮肉。”

杨泯也没办法,茧子也不是他想有就有的,不长他能怎么办。

中午有一段休息时间,吃了午膳,有半个时辰可以回牢室睡午觉。

但牢室太闷,还有老鼠,一般人都不愿意回去,不回去可以,就在田地的棚里歇。

大家都围在棚里,聊起闲话。

“你们发现没有,隔壁牢房的那个大汉,就是长胡子的那个,好像有点不对劲。”其中一位公子哥儿,起了个话头。

另一人就一脸鄙夷的哼哼:“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人家是有心上人了。”

“啊,女牢那边的?”

“不是,是每日早晨清扫走廊的那个小姑娘,叫喜鹊还是什么,和她娘一起干活那个。”

“啧啧啧,喜鹊还挺漂亮的,她娘不会同意她跟个江洋大盗一块儿的。”

“那大汉也不容易,落草为寇前,还是个书生,后来是村子被大水淹了,妹妹要饿死了,才逼上梁山,抢劫的也大多是为富不仁者的不义之财。”

“可也是二十年大牢呢,听说年前镇格门提出过一个新的刑律,非死刑者,于牢中表现良好,可由多方审核后,获准提前出狱,这都关了八年了,不知道能提前不。”

“那大汉的妹妹都嫁人了,他都三十了,喜鹊才十五岁,不配不配。”

“喜鹊也挺喜欢那大汉的,没看昨个儿早晨偷偷给他塞窝头了,哎,我想我玉树临风,翩翩风采,曾经迷倒多少佳人美眷,昨个儿我让喜鹊也给我个窝头,她说我一看就像登徒子,死也不给,还告诉隔壁大汉我坏,那大汉都瞪了我好几眼了,我感觉他一直在找机会揍我。”

“活该,谁让你夸人喜鹊好看的,人家好看还用你说,让你嘴欠。”

大家嘻嘻哈哈的说闹着,半个时辰转瞬即逝,这半个时辰,刘睢一直在给杨泯按手。

半个时辰过后,大家看时辰差不多了,都不需要狱卒催促,麻利的站起来,扛着自己的锄头铲子,往自己的工作岗位去。

付家三兄弟是在这个大环境里,是最格格不入的,他们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三人沉默的与其他人共同行动,共同休息,共同用膳,大家也像看不到他们似的,从不过问。

简单的一日,就这么开始,又步向结束。

柳蔚瞧差不多了,回头看向身后三人。

刘大人很生气,跺着脚瞪杨大人:“凭什么我儿子要给你儿子干活?”

杨大人倒是心情不错:“泯儿身子太弱了。”

刘大人不服气:“你这老滑头,告诉你家儿子,不许占我儿子便宜,我儿子往日在家,也是被千娇万捧的,什么时候让人使唤过。”

杨大人含笑着:“多谢令郎照拂。”

一句多谢就完了?

刘大人很不高兴,但又觉得自己儿子很蠢,怎么能让老杨家的小狐狸牵着鼻子走呢,还有那公孙家的儿子,也跟个二傻子似的,让干嘛就干嘛,就没点主见吗?

不过方才看了半晌,刘大人是真看出来了,对蹲大牢,饱受虐待这件事,他家儿子,包括老杨家的儿子,还有其他小辈们,似乎没啥心理阴影,大家都干得挺乐呵,这是怎么回事?往日里一个个上天下地的混不吝,这会儿怎么突然脚踏实地了?

这么疑惑着,他就问出了口。

柳蔚淡淡的道:“劳改、劳教,在下精通此术。”

第996章 重要之物,失窃

劳改是什么,劳教是什么,刘大人听不懂,杨大人也思索起来,柳蔚却没解释。

柳蔚越是不解释,两位大人越是觉得这柳大人高深莫测,心想,不愧是镇格门出来的,三王爷手里的人,花样儿就是多。

原本是来闹事的,但事到这里,杨大人看自己儿子没吃什么亏,心里一下就没那么抵触了。

刘大人倒是觉得自己儿子吃了大亏,但也觉得,儿子在家无法无天惯了,若只是让他收敛收敛,干干活,好好务实一番,似乎也算个不错的历练,有过此经历,以后他想必会更长大一些。

因此,刘大人的态度也好了起来。

付子言倒是想说点什么,但刚要开口,便对上柳蔚瞧过来的视线,他眯了眯眼,突然开始后悔。

他不该找刘大人、杨大人来的,心里原本以为此二人分量最重,却不想,此二人与他并非一条心。

早知如此,就该叫那张大人来,只是痛失爱子后,那张大人对他也格外冷拒,毕竟是个低官,他并不愿纡尊降贵对其示好,双方的关系,一时僵持起来。

不过他暗示过,告诉那张大人,若是想带回他儿子的全尸,需得自个儿去找三王爷,付子言想,若他真敢送上门与三王爷挑衅,到时候触怒其颜,自然也需自己出面中和。

一来二去,那张大人依旧得仰仗他付家。

就是不知,张大人来找过三王爷没有。

从青州衙门离开,付子言这一趟,可谓是白走了。

杨大人与刘大人受邀前往时,收到的消息,就是自家儿子随时会被折磨而死,且已经身负重伤,但方才一看,瞧起来却没什么毛病,因此这会儿,两人对付子言也有些不好想法。

觉得此人危言耸听,当然,危言耸听的目的,他们是可以猜到的,无非就是想拿他们当枪使。

没人想被利用,刘杨两家也是。

如果今天是付家的三位老爷出面,二人必然是会给足面子,但付子言是个晚辈,二人一时便没有遮掩心中所想。

不虞,就是不虞。

等到分开时,付子言是知道了,这回,他又失了一棋。

心中有些愤慨,更多的还是不甘,而就在这时,他收到了另一个消息。

“千喜坊失窃?”付子言盯着前来禀报的小童,眉毛拧的扭曲:“是何时的事?”

小童回禀:“一刻钟前,姑娘让小的立即禀报大人。”

付子言没有多言,直接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往流连巷。

流连巷。

白心坐在房间里,旁边四个丫鬟,正在为她梳妆。

镜子里的女子,云鬓花里,娇艳无双,一颦一笑,皆胜繁花缀放,又如千华盛开。

小丫鬟看她的模样看痴了,轻轻的说了句:“姑娘不愧为青州第一美人,女子看了,都怕要沉溺其中。”

白心一双水眸弯了弯,拿了两颗白珍珠,赏了下去:“就你嘴甜。”

小丫鬟接过,嘴里还是一连串的赌咒发誓:“奴婢说的可是真的,若有一句虚言,奴婢要天打雷劈。”

白心不知信了没有,只是笑笑,片刻,就有人通报,大人来了。

遣走了丫鬟,她在房内等了会儿,一身风尘的冷严男子来了。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屈了屈身,请安:“大人。”

男子没有看她,只瞧向屋内其他地方,问:“何物失窃?”

白心看他如此紧张,慢慢走过去,手附在他的腰上:“多日未见,大人就丁点不想白心吗?”她说着,手指在男人后腰处绕圈儿。

男子握住她作乱的手,拧紧眉宇:“你骗我?”

白心无辜的望着他,楚楚可怜。

男子将她甩开,力道有些大,白心吃疼,眼角浮出了泪珠,男子动容了一下,到底美色当前,他终究缓下语气:“这几日在忙,你安分些,东西看好,不会亏待你。”

白心只趴在男子胸前,云云的道;“白心,只是想大人了。”

美人在怀,只怕是个男子都会把持不住。

付子言本也不是君子,他顺手揽住白心的腰,手上用了些力,迫使娇俏佳人更依附于他,淡淡的说:“你乖一点,莫要让我操心。”

白心娇笑一声,仰着头,温顺的眨眼:“大人倒是说说,白心何时不乖了?大人想如何便如何,我不是一贯都依着您吗?”

付子言知道她说的是那档子事,捏了捏她的鼻尖:“小东西。”

白心顺势咬住他的手指,眼神欲拒还迎。

千喜坊的头牌,青州第一美人,与这青州最有权势的年轻人,怎么看,都是匹配的。

但实则,青州城内,知晓这二人有这种关系的,不超过五个人。

就是付子言的发妻苏氏,虽说听过些流言,但也从未得到证实。

不过知不知晓也无所谓,苏氏那个软糯的脾气,怕知晓了,也不会闹,说不准还会主动示好,为白心赎身,给相公纳了这房小妾。

可付子言就是要瞒着,尽管他用了些手段,令白心除了他之外,已经不再接客,但就是不愿允诺她一个身份,哪怕一个外室的名头,都不愿意给。

白心为此,表面看来平静,心中,却是有想法。

这一日,付子言在千喜坊留到晚上,离开时,上午那不悦的情绪,终于得到舒展。

白心目送他走远后,没有回房,反而绕到了前厅,堂而皇之的从大堂走过。

因刚得过一身滋润,如今的她,比之平日,更显媚骨千艳,引得大厅的客人纷纷叹手,一个个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瞧见众人的丑态,白心心里总算舒服了些,不禁走得也更慢了些。

最后是老鸨将她拉走的,出了大堂就责骂:“你这是做什么?明知大人不喜你抛头露面,不是刚送他离开吗,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白心抚了抚自己的鬓角,哼了一声,眉眼轻挑:“他在意我吗?反正我瞧不出。”

老鸨看出了意思,问:“又提赎身的事了?他还是不肯?”

白心咬咬牙,没有回答。

第997章 我总觉得你,有些不对劲

对于这件事,老鸨也很是疑惑,她开的价钱绝对不高,白心可是千喜坊的大红人,两千万两这个价钱要是说出去,不知道多少富家公子捧着黄金,排队排到护城河去。

可付家那位大人,也不是个缺钱的,就偏偏不肯.

要说起来,他给白心的赏赐,加起来也有一千多万两了,怎么就不肯替白心赎身呢?

“还是估计家里那位吧,毕竟那位,可是他母亲的亲侄女,他又惯是个名声好在外的。”

白心蹙蹙眉:“他家那位,我是打听过,上个月在庵堂还偶遇过一次,是个温润的人,我不信她会不同意,说来说去,还是他自个儿不愿意,我就弄不懂他在想什么。”

老鸨也弄不懂,但她不敢得罪付家,因此也只能叮嘱自己的女儿:“你乖乖的,别出去转悠,今个儿你也忙了一日,快回房去吧。”

白心没有法子,抱怨了一通后,心里舒服了些,“嗯”了一声,往自己房间走。

走了一半,又听老鸨唤她:“听说今晨你发现屋子遭窃了?”

白心滞了一下,回头道:“看错了,没掉什么。”

老鸨道:“小心一些,将你的贵重物品存去钱庄的好,咱们这儿,来来往往的人多,有人顺手牵羊,你也找不到贼。”

白心含糊的应了声,加快了步伐离开。

回到房间,白心将门反锁,就走到梳妆台前,确定周围没有人,她倾身到台子后面,翻开一个小小的锁扣,将整面镜子,卸了下来,镜子后面,是个不大的扁形空间,里头,放了许多银票,以及两枚玉佩,如今,玉佩少了一枚,银票倒是都在。

玉佩,是付子言送给她的,说是稀有的美玉,世上难求。

她一直格外珍藏,今晨起来,发现镜面有被打开的痕迹,查探后,果然发现,遭窃了。

她命人去找付子言时,本是打算如实相告,只是中途,又改了主意。

她隐约觉得,付子言对那枚玉佩格外在意。

一开始她未觉得不妥,只以为付子言在意玉佩,是不舍得送她,直到他来送给她第二枚,其后每次来,他都会亲自确认两枚玉佩的完好才肯罢休,其上心程度,比对她更在意。

今日遭窃的就是那第二枚,比之第一枚,无论色泽还是雕刻都更好看。

下意识地,她不敢说实话了。

心里也不知在担心什么,就是觉得不安。

索性,付子言今个儿心情似乎不好,她软语温存一番,他也没有闲心查看玉佩。

否则,这谎也兜不过去。

其实白心不懂,那玉佩若如此稀有,付子言又怎会送了一枚又一枚,若真这么舍得,给她了,又何必次次确认?

就好像,好像只是暂时放在她这儿似的。

柳叶般的细眉拧了拧,想不通这些,她索性也不想了,玉佩是找不到了,但为防下次付子言来发现,趁着这几日功夫,她需得找一枚差不多的,好浑水摸鱼。

心里有了计较,她也没顾得上休息,谴了贴身婢女来,耳语交代起来。

而同一时刻,青州城郊客栈内。

星义听着手下人的禀报,眉头狠狠的蹙在一起:“还没找到?当真找仔细了?”

手下人点头:“可以确定姚广去京前,是在青州呆过,城里的富贵客栈有他的住客登记,也找到了线索,证实那人在青州歇脚的三日,与付家大少爷付子言,有过两次相见。只是这十日下来,付家也好,付子言的别院也好,都找遍了,的确什么都没找到,且昨夜有同伴夜潜时还露了马脚,幸亏付子言这两日诸事烦杂,心不在焉,未发现不妥,否则,怕更不好找。”

星义抿着唇叮嘱:“万事小心,主子吩咐,不可打草惊蛇。”

手下人应了,又提到:“今日付子言去了流连巷。”

星义一愣:“烟花巷?”

手下人点头:“付子言的别院,外室都查了,毫无所获,有否可能,他有女人在烟花之地,那东西,放在了那儿?”

“细查过了吗?”

手下人摇头:“仇义负责跟踪付子言出行,此事是他上报,但他说,并未发现异样。”

“叫仇义来。”

不过一会儿,容貌平凡的青年,推门而进。

他没有敲门,显然是以前就没这个习惯,进来后,也没什么礼貌,直接拉了椅子坐下,懒洋洋的道:“有话快说。”

星义瞧见对方眼底的乌青,知晓对方怕又要找东西,又要跟踪付子言,已经几日没睡了,正烦得要命,就长话短说:“听说付子言今日去了流连巷?”

仇义看他一眼,“嗯”了声。

“去做什么?”

“见他的老情人。”仇义说着,就换了个坐姿,将身子放松:“千喜坊的头牌,瞒得倒是紧,不见这一面,怕是还不知道有这么号人。”

星义道:“那今日便查千喜坊。”

“还用你说。”仇人道:“吩咐下去了,子时行动。”

星义点头,看仇义半眯着眼睛,随时都要睡过去似的,就劝道:“不管能否找到,明晨回来睡一觉。”

仇义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挥挥手,示意知道了。

星义又把他叫住,问:“这次从辽州过来,路上当真没发生什么?我总觉得你,有些不对劲。”

仇义站住脚,回头看他:“哪里不对?”

“不知道,就是感觉不对。”星义抬步,慢慢走到这人眼前,盯着对方的眉眼瞧了又瞧,突然问:“还记得你我第一次相见的情景吗?”

仇义沉默的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星义挑眉:“不记得了?还以为你会印象深刻,毕竟当时……”

“你尿床了。”

仇义:“……”

仇义:“别试探我,我还没试探你呢,在京都呆了一阵,你也变了不少,那金姑娘是什么人?”

星义皱了皱眉。

仇义道:“别忘了,干我们这行的,有今天没明天,家室,都是拖累。”

“别说笑了。”星义笑了起来:“我如何也不会找个嫁过人的。”

“记得你今日说的。”仇义回了一句,离开。

第998章 镇格门司佐柳先生,其名你可听过?

星义看着仇义的背影,心里那点怀疑,仍没烟消云散。

仇义是个死人脸,坏脾气,与大多数人都合不来,但与他们几个同辈,从小认识,关系算得上不错,这次仇义从辽州过来,同以前乍看没什么不同,但仔细观察,又发现很多细节有变。

比如,从前仇义不吃辣,现在吃了,再比如,从前仇义不会熬夜,每次熬夜后,都会骂人,现在不骂了。

该说仇义是懂事了,还是真的变了?

只是对方又知晓他小时候尿床之事,看起来,又没什么问题。

烦恼的捏了捏眉心,星义不再想了,继续考虑自己的正事。

来了青州已经多天了,东西始终没找到。

那东西,不知是否还在青州。

付子言,这是唯一的突破口,可对方的身份太过敏感,他们要在不引起对方注意的情况下对其进行搜查,实在不易。

希望那东西真被他放到了流连巷,那地方鱼龙混杂,要找,也容易些。

星义如何烦恼,仇义不知。

仇义回到房间躺到床上,盯着床顶的帷幔,眼睛眨都不眨。

半晌后,他翻了个身,手指摸到了怀里一块硬硬的东西,将那东西拿出来,是枚玉佩。

价值连城。

摩挲着玉佩上的纹络,他表情专注,眉毛拧得冷肃。

保持着那个动作足足一刻钟,他终究吐了口气,把玉佩放回去,起身,从床上坐起来。

玉佩上的纹络是记号,篆刻方式古老,乃是家族图腾,那图腾恰好他也识得,正是纪家的图腾。

“看来……”他喃喃一声,神色微微变着:“需纪家人,方可破解。”

……

红姐儿见到岳单笙时,正在药铺抓药,远远看到那道身影后,她并未出声,直到对方走到她面前。

“客官要抓什么药?”药铺的药童看来了客人,主动问道。

其貌不扬的青年递上手里的药方,吩咐:“抓两幅。”

药童清脆的应了声好,转过身,按着方上找药上称。

这药铺有两个药童,一个在为红姐儿抓药,一个在为这位新客人抓药,药铺里很静,红姐儿偏了偏首,去看身边的人。

岳单笙此刻依旧是易容打扮的模样,这说明他还与那些外域人同行,只是为何,要来找自己?

还是真的只是巧合相遇?

红姐儿先来,药本就抓了一半,剩下一半很快抓完,她付了钱,转身离开。

走的时候,她特地走了僻静的小路,方便后面的人追来。

可直到她走回驿馆,后面的人也未出现。

莫非真的只是巧合?

思索一下,她决定将此事告知坊主。

上了二楼,她推开坊主的房门。

房间内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夫人,柳大人。”她称呼一声,就安静的退出了房间。

没过一会儿,房门再次打开,是柳大人,也就是她家小姐出来了。

柳蔚看了她一眼,笑问:“红姑娘有事要与母亲说?”

红姐儿没有拘谨,老实的点头。

对方语气和煦:“去吧,母亲在等你。”

红姐儿颔了颔首,瞧见对方离开,才进了房间,反手将门关了。

将路上之事说了。

红姐儿问:“坊主以为,岳公子这是何意?”

纪夏秋没做声。

如今,她已与女儿相认,女儿又正在与青州最大势力抗衡,她并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给女儿拖后腿。

若岳单笙此次来青州真有什么大事要办,她需得确认,此事不会连累女儿,沾点皮毛都不行。

“下次再遇到,让他来见我。”

纪夏秋吩咐完,本以为真等到岳单笙,大约也会过几日,可当日晚上,岳单笙就来了。

容貌还是上次见到的那样,并非他的真容。

“坐。”确定门窗都关好了,纪夏秋道。

岳单笙坐到了椅子上,与纪夏秋隔着一层纱幔,对话:“陌以好吗?”

“险些丧命。”

岳单笙愣了一下,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他到处找你。”纪夏秋说着,语气里带了些埋怨:“你走得太快。”

“事态紧急。”青年解释一句,并未深谈,反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今日求见,是有一事相问。”说着,已将玉佩扔进了床榻。

纪夏秋握住那递来之物,垂眸一看:“纪家族徽?”

“秋姨可知此乃何物。”

秋姨,这个称呼自岳重茗死后,他就没唤过了,往日都叫夫人,算是下意识抗拒他是半个纪家人的身份。

纪夏秋只仔细端详那玉佩,片刻后说:“是记符。”

岳单笙平凡的脸上,眉毛动了动。

纪夏秋道:“纪家有一种地图,分三份,一份图纸,一份记符,一份印章,拼接一起,方可点出一处。看这记符上的刻画,有些年头了,不是近物。”

岳单笙停顿一下,脑中闪过什么,问:“若有图纸与印章,拼凑后的地图,是否谁都看得懂?”

“不一定,但我应当能看得懂。”纪夏秋将那玉佩扔回给他,青年准确接住。

青年起身,对帐内拱了拱手:“届时,需劳烦秋姨。”

纪夏秋应了他这件事,同时又道:“你在外行走,应当对镇格门三个字不陌生。”

青年没有做声。

“镇格门司佐柳先生,其名你可听过?”

青年没说话。

“她如今便在青州,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遇到她,你退避。”

“好。”

话还没说透,对方就已经答应了。

“你不问缘由?”

青年神色镇定,反问:“秋姨与她可相认了?”

纪夏秋:“……”

青年说了句吉利话:“恭喜秋姨母女团聚,也恭喜陌以,姐弟团聚。”

纪夏秋:“……”

岳单笙来的快,走得也快,屋里恢复了安静,纪夏秋心中对这位侄儿,多了几分忌惮。

这一夜,是个漫长的夜晚。

觉得今夜过得最漫长的,当属星义那帮人,他们花了一夜,将流连巷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找到不说,第二日回来复命时,还出了意外。

仇义不见了,早晨复命没见到人,中午没见到人,晚上也没见到。

怀疑终于变成了现实,星义立刻出动所有手下搜查,却连人影都没瞄见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