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她终于找到了机会,敲门进了苏清的房间。这算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房间里找他。

在得到许可后,姞月推开了门,进屋后,就让那门开着——为了避嫌。

“姞月姑娘有事么?”苏清半个身子都靠在夕阳照不到的阴影里,手上的书似乎也印上了一层灰影,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种光线下看书的。

面对这样的苏清,姞月一时有些词穷。不过她还是找回了思路:“苏清公子,谢谢你!不管是一开始的救下我,还是后来的肯带着我一起到京城,现在你又请了礼王爷……谢谢!”说着说着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只能把“谢谢”来回地重复着,“唉,最后还是麻烦了你这么多,想想我也真是太失败了,居然什么都没有,更没有谢礼能给你……”

苏清轻柔地打断她的话,缓缓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情罢了。姞月姑娘要是真的想感谢谁的话,那不如去谢礼王爷。”

“也对呢!但是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想我还是在苦恼着吧!”姞月笑道。

苏清依然细声细气的:“不,其实礼王爷也很苦恼。他在给我的信里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他府上的那位账房先生年前就在请辞,直到现在他都没准。而账房先生却还在每个月都坚持地请辞,让他很为难——姑娘的出现正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不知是不是错觉,姞月感到苏清似乎有些冷淡,而且还是一种奇怪的忽然之间就产生的冷淡。她首先想的就是:自己惹到他了么?还是哪句话说错了?

然而她一向不是个喜欢费力气去探究他人在想些什么的人,所以她再次感谢了苏清之后,便留给了苏清一屋子的安静。

“……笨死了……这么容易上当,这么容易感恩。”苏清沉默了许久,轻轻地咕哝了句。

有了前一天的铺垫,第二天庆离再来找姞月的时候,聚贤楼里的书生们也都没什么可说的了。毕竟人家姑娘是个算学高手才能惊动王爷来聘请,那他们还有不满什么呢?

有庆离这个有风度有学识的人陪着说话,多少让姞月很快就得到了很多东西。

“姞月姑娘不必唤我封号——封号不是我的名字,喊起来总让我觉得不是在叫我似的。”在他的要求下,姞月不再喊他的封号“礼王”。

庆离似乎永远都能从对话中找到要点。你想听什么他就会说什么,而且思路还很清晰流畅,让人在最短的时间里就能听明白他的意思;若你不想听什么,他绝对不会去提半句。跟这种人说话,最轻松也最自然,不过却很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就被他套到话了。

此人深谙说话技巧。

这是姞月在短短两次接触后,给庆离的评价。

离开考还有一天。

中午,苏清在桌上忽然问姞月:“礼王爷今天也来了?”

姞月好心情地笑道:“是呀!今天我们在一起说到了关于封地的事情。我这才知道,原来皇室人封王之后是马上就能得到藩地的——啊,对了,庆离说他是特别现象,封王了还没定下封地。”

“嗯,他是个异数。”苏清承认。

“我本来以为王爷都是摆着很大架子的。我记得那天我还对你说关于礼王爷在装样子,你明明认识他,居然还不纠正我的错误。”姞月好不容易遇到了个能说话又肯对她说话的人,因此对庆离的观感还不错,“害得我就这么误会了他。”

听她左一句“庆离”右一句“庆离”,不知怎的,苏清心里冒出了些许火气。这些天的同路而行就能看出姞月是个很死心眼的人,好像也不懂得什么是变通,又太过认真……

苏清烦躁地想着:这个女人在庆那里会不会真的被骗?庆这个家伙看起来很好说话,但他却会把人哄得团团转,其实……唉唉,我是要为她找个地方生存,不是要害她去给庆当账房啊!

纠结是爱情的开始。苏清大人并不懂得这个道理,否则他是决计要逃得远远的。

而且,苏清的想法并不完全正确。

姞月是很认真,但她不死心眼——相反的,她为人还很活络。只因她刚来到这个大安朝,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偏偏从她穿越后就没有一个人专门能为她讲解,连小河也以为她就是大安朝人,所以姞月每次都是在谈话中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去套出想知道的事情,这样很累,也让姞月无形中产生了一种对异世界文化的疲惫感。

现在忽然间冒出了一个有耐心为她解惑的庆离,又有空能天天与姞月说上一会儿的话,她自然会主动亲近这个能引领着她认识这个世界的人了。

可惜苏清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姞月就是喜欢上了庆离,被庆离的风采给迷住了。

苏清心思奇巧:这个女人一旦喜欢上了庆,就会让庆很为难——甩开也不是,不甩开也不是……最好能让早对庆死心……

于是苏清使劲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姞月姑娘,不是我多事,礼王爷已经有了位从小定下的王妃了,还是要与一般女子距离远些比较好……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姞月一愣,明白了苏清话里含着的警告。她笑道:“这个不用担心,我好歹还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至于礼王爷有未婚妻……就算他没有未婚妻,我也高攀不上,更别提我根本就没那个意思了。”

本来姞月是想说“我也不想太早考虑这些事儿”,但转念一想,她来自现代,尊卑观念比较淡薄,在这里可不能这么说,所以她换成了“高攀不上”。

而在苏清听来,那就是另外一个味道:高攀不上?难道她还真有这个意图?

这不成。

苏清再接再厉:“没这个意思最好。礼王爷尽管还没与他的王妃成亲,但他们之间感情一直很好。我和他是多年的朋友,也与你认识了这些天,不想让你们彼此难做人。”

姞月点头称是。

——苏清大人,您真的不是出于嫉妒才这么诋毁你的好友么?

六月初三,礼部开考。

一大清早,聚贤楼里的书生们就走了个干净——全都去参加会试了。

庆离也早早地来到了聚贤楼,正逮住想要出门买东西的姞月。他很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问道:“姞月姑娘今天有什么急事么?”

姞月摇头,见他并没有带着很多的随从,于是心下有些明了了,所以她回答道:“我没有事。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庆离难得吞吐一回,很小心地说道:“姞月姑娘,你今天为什么没有事呢……唉,好吧,其实是我的一位表妹想要见见你。如果我的表妹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我先在这里为她赔礼。”

姞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王爷的表妹?不知王爷的表妹找我有何贵干?”

庆离摸摸鼻子——姞月发现他这个习惯极像那位现代有名的小说人物楚留香——说道:“姑娘不要误会,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关于……呃,关于苏清……那个,不过我那位表妹好像有些误会,所以还请姑娘能谅解一下。”

姞月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了:“关于苏清?莫非王爷的表妹……对苏清有些?”

庆离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难道让他说,是表妹终于从别处听说了苏清已经回京,而且还一反常例地带了个女子同行,所以她就大闹礼王府,非要让身为表哥的自己带她来会会你这个所谓的“狐狸精”吗?

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得出口!

庆离越发无奈地说道:“总之,希望姑娘到时候能海涵。”

姞月听这话就能判定自己刚才的猜测是正确的,而且这位“王爷表妹”还将会是位难缠的女子。她叹息了:“王爷,如果我说我今天一天都有事儿,还来得及么……”

“抱歉,恐怕来不及了。”庆离的手就一直没离开过鼻子,现在更是急促地转了身,苦笑着,“她好像已经来到了……”

门外停了一抬小轿子,轿帘掀开,里面露出一张芙蓉面。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身上穿着一袭花花绿绿的五彩衣裙,这种打扮本该显得俗气才是,可偏就没损害她一丝一毫的华丽之美。在姞月看来,这位姑娘哪里都好,就是脸上的傲气太浓,硬生生地削去了她的半分美好形象。

“你就是姞月?”姑娘在丫头的搀扶下出了轿子,行至楼门口。

因为现在天色还早,而聚贤楼里的考生们也都离开了,所以姞月、庆离还有一干随从以及这位姑娘等人都站在门外也无人注意。

姞月虽然不喜欢她的问话声调,但还是笑道:“正是。”

这姑娘换上了一种轻蔑的目光,将姞月挑剔地上下瞅了一遍,然后用同样轻蔑的语气赶在庆离阻止她开口前说道:“这世上还有如此寒酸的女人。”肯定句。

姞月竟然没有生气。她只觉得好笑:“这位姑娘,在批评别人之前,您总要自报家门的吧?要不,人家怎么能清楚是谁在对自己评头论足的呢?”

庆离无语地捂上了脸,已经不知该如何应对女人之间的战争了。他可以确定,自己拉住了这个却制止不住那个,制止住了那个却又要劝服不了这个。

苏清,你快回来!

庆离在心中高呼着友人的大名。

“我们姑娘的闺名,岂是你们这等贱民能知道的?”那姑娘身边的一个丫头尖了嗓子在给姞月下马威。

一边倚着门看热闹的庆离正要训斥这个没规矩的丫头,不料那边姞月已经笑眯眯地接口了:“如果我算是贱民的话,那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说别人的时候要想想自己,否则,小心连自己也一并被骂了进去。”

……她根本不用我帮忙啊……

庆离欣慰地认识到了姞月的战斗力,对她扔去了一个“你说什么我都会当没听见”的眼神,以让她不必因顾虑自己的存在而不敢为自己出头。然后他就作壁上观了。女人之间的战争本应又女人来参加,他一个男人插什么手啊?

由此可见,庆离并不帮着自家表妹。那么就能看出,漂亮姑娘其实不招人待见。有时候看一个人最亲近的下属是什么样子,就能看出这个人的水准。

这位姑娘虽然漂亮傲气,可她的丫头却不合格。

“你……”丫头还想再说,可被那姑娘打断了:“下去。”

这丫头不甘愿地瞪了姞月一眼,许是觉得她让自己驳了面子,没能在自家姑娘面前表现出来能力。姞月依然好笑地静待她们这对主仆的下一招。

不是她想参加这个所谓的“女人之间的战斗”,而是她实在好奇,这个年代的女子会为了喜欢的男人做到什么地步呢?

就见这位姑娘抬头,不带一丝笑容,像个没表情的娃娃一般,板着脸说道:“我是康瑶,苏清没过门的妻子。”

咦?这年头流行未婚妻?

——这是炸在姞月脑中的第一个疑问。

“瑶瑶,不许乱说!”好在庆离的一句话就解释了这位康瑶姑娘的信口开河。

康瑶转向庆离,不减分毫傲气地说道:“我没说错!我就是他的未婚妻!”

庆离侧脸瞥向康瑶,压低声音,气势全开:“瑶瑶,如果你今天坚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要告诉姑母,让她把你带回漠南。”

康瑶不服气地哼了声,却也不敢再坚持,只施恩似的对姞月说:“你去给我擦干净凳子,我要坐下。”

姞月摇头叹道:“康姑娘,我不明白你对我的敌意出自何处,但我想我不是你家的丫头,这种事情自然由不得我来做。”

康瑶瞪大了漂亮的眼睛,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样忤逆她:“你敢这么对我说话!你不马上就要到表哥府上当丫头了吗?好大的胆子!”

庆离站不稳了,他隐忍着怒气说道:“姞月姑娘是我请到府上的账房,不是丫头!瑶瑶,你就不能少无理取闹一些吗?苏清一直不愿意搭理你,正是因为你这种霸道的言行触到了他的底线!”

“庆离哥哥,你怎么在外人面前这么说我?!”康瑶轻叫一声,几乎要晕倒。

姞月不知这里的大家闺秀是不是都像她一样蛮横而脆弱,不过有一点她能确定:生性温和又有些小倔强的苏清,根本不可能喜欢这个样子的康瑶——两人没有任何可能。

即使姞月对苏清的认识还不够完整,但她下的这个结论……完全正确。因为苏清早已被康瑶给缠得烦上加烦,若非她是好友庆离受命照顾的表妹,苏清早就拿出对付刑部那群犯人的手法来对付这个小姑娘了。

原来如此

姞月虽不喜欢这个千金,但好歹还是能体谅她爱而不得的心情。这么放弃尊严地去爱一个人,甚至愿意为他撒谎——康瑶说的话,在这个地方看来算是败坏名誉的了——而这个人却一直不回应,要是换成自己,恐怕也会伤心透顶。而且她觉得眼前这位姑娘其实也是个被人宠坏了的大小姐,实在没必要同她一般见识。

所以她带着三分忍让的态度,尽量和气地对康瑶说:“康瑶姑娘,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至于你所关心的苏清的事情……我想你确实是误会了。”

一边,庆离咋舌,以一种重新评判的目光看向姞月。

姞月不为所动,也不去管康瑶的表情是如何的惊讶,只继续语气平淡地说道:“康瑶姑娘若是肯听我说说我与苏清的认识过程,那么也就会完全放下心来——我对苏清并无男女之情。”

康瑶似乎是觉得有人能不喜欢苏清是一件天大的新闻,她愣愣地放开了丫头虚扶着她的手,抓住姞月:“你真的不喜欢苏清哥哥?”

姞月挑眉问道:“我需要撒谎吗?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漠视了心中点点的抗拒,压下对苏清的那一丝丝早该消掉了的特别好感,姞月带头进了聚贤楼。被她的态度震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康瑶看了看庆离,终归还是跟了进去。庆离摇头叹息着,示意轿夫将轿子停放好后,也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因聚贤楼里住着的人全都去考试了,导致楼内十分空荡。姞月随便找了个空下的桌子坐下,开始讲述自己是如何要“寻短见”、又是如何被苏清救下、如何要上京来找事情做。前前后后的说了有大半个时辰,最后以一句“就这样了”作为结尾,为长长的一大段解释划上了句号。

“原来是这样……”康瑶捏着帕子放松了紧张了半天的情绪。

她身边的庆离也冒出了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不过他的感慨与康瑶的放松正好相反。在庆离的认识中,苏清不是个容易被黏上的人,如此说来,还是苏清先自愿去招惹人家的。而且他这次的招惹,还明显是个错误的判断。

到底是什么原因,竟然还会让苏清做出错误的判断?

庆离若有所思地看着姞月。

而姞月则想着该怎么样去打消眼前女子的顾虑,所以她并没有去注意庆离的表情,只专心地面对那个面上仍是有些放不开的女子:“康瑶姑娘,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了吗?”

康瑶点头,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最初摆出来的傲气全都烟消云散了。她很费劲地想了想才说道:“我,我只是有些心急……毕竟苏清哥哥从没有让女子靠近过,所以我……姞月姐姐,我错了,对不起哦!”

姞月一笑,对这位大小姐神奇变换脸色的本事算是亲眼见识过了。她心道:果然还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明珠,不谙世事却还是能听进解释。这样消去了傲气之后,反而更显得可爱了呢!刚才的那些别扭的话和动作,恐怕是为了吓唬自己这个“狐狸精”的吧!

她还没想完,那边康瑶就自己全招了:“姞月姐姐,其实我刚才那样……其实……其实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用这样的方式去吓退接近苏清哥哥的女人……你没生气吧?庆离哥哥说你还要到府上去当账房,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一时糊涂就……”

“没事。”姞月搁下茶杯,也开始对这个看上去娇气的康瑶有了改观,“我不会因为这种小误会就生气的。”

哪知她这话一说,倒让康瑶更无地自容了:“可是我就因这种小误会发了好大的火……我真不该……唉,还有庆离哥哥……对不起!庆离哥哥,对不起,我错了啦!”说着说着,赔罪的“战火”又烧到了庆离那边。

“啊?啊啊,没事没事。”庆离装作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从一开始就别着不看这边的头这才转回来,一副“我刚刚回神”的样子,回应着康瑶。

姞月扑哧一笑,觉得这对表兄妹真是活宝。一个听说心爱男子带着女孩子进京就急惶惶地跑到人家这里来耍威风装厉害;一个装傻充愣地随了妹妹的心愿却还能做到不得罪人。

康瑶一见哥哥那不自然到极点却又愣是装着自然的神情,也轻轻地笑了起来。

不过,康瑶还没高兴多久,脸上就笼上轻愁:“就算姞月姐姐不是苏清哥哥喜欢的人,我也还是……唉!姞月姐姐可能还不知道,庆离哥哥是要去越刍的。而哥哥一走,我也没了继续在京城住下去的借口。等我离开京城回到漠南,那些喜欢苏清哥哥的人……”

姞月努力将脑中泛起的不爽的感觉打回原形,劝道:“康姑娘这么痴心这么优秀的女子喜欢上了苏清,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被别人趁虚而入呢?”

“真的吗?可是,可是苏清哥哥这次回京后了立功,绝对会在刑部升官的啊!到时候他就会在京城大受欢迎了……即使他平时在外面很冷漠……”康瑶话还没完,就被警觉到她说了不该说的内容的庆离打断:“瑶瑶,别乱说!”

——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把苏清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因为苏清是刑部不曾公开的一员,专门负责彻查那种不适合官员明着处理的案子。

知道苏清身份的人越多,对他的威胁就越大。

然而,姞月清晰地听到了康瑶所说的“京城”和“刑部”,也听出了这话背后的涵义。她一直以来未曾在意过的种种事情都浮上水面,冲击向她的大脑。她的思路忽然开阔,终于明白苏清为什么一路上总是不担心考试又总是处处体现出“老马识途”的特质:他是京城人,而且应该还是个官员。

“庆离王爷?”姞月缓缓地转头,想从庆离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庆离还是那个动作——摸鼻子。

他是不是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摸鼻子?

姞月心里产生了极大的疑问。她直接挑明了问:“王爷,您不觉得,一旦我进府成为账房,有些事早晚都会知道的么?现在瞒着的事情,似乎也瞒不了多久了。”

庆离放弃坚持。

诚如姞月所说,等她当了礼王府的账房,早晚会从府里知情人口中了解到关于苏清身份。所以他坦白道:“苏清是刑部派下去办案的,为的正是科场舞弊一案……啊,还有就是关于官员被杀的事情。”

“咦?”康瑶奇怪地看看庆离,又问姞月:“姞月姐姐不知道苏清哥哥是什么人么?苏清哥哥在刑部是主事之一,马上就能升任侍郎了吧?”

“……不管他是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只感谢他能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帮我找到了个稳定生活的地方。”姞月冷下了声音。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猴子,被别人耍得团团转不说,还自我感觉良好地冲耍了自己的人大献真诚。这种感觉……很不好。

正对着姞月的庆离忽然抽风了似的对着姞月猛使眼色,姞月感到背后一冷,明白了庆离的意思,但她却依然在侃侃而谈:“下次有幸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再感谢一番。身为刑部官员——哦对,他的官位还不小吧?是啊,这么大的一个官,也能对我这种小人物一路多加照拂,我真是感激涕零……”

“姞月姑娘……”本着看好戏精神的庆离,现在已经不敢再去瞟一眼门口那个人的脸色了。

连康瑶也听出不对,她下意识地回头,却正见苏清。

“苏清哥哥?”

直到康瑶也出了声,姞月这才意犹未尽似的止住了话语。她略略回身,平静地看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苏清:“苏清……是苏清大人?我想,我之前对您确实是多有得罪了。”

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聚贤楼内空地上的苏清,亦是平静无波地看向姞月:“很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我从很早之前就想问了——姞月,你到底是什么人?”

被两个对峙的人无视了的庆离自动拉走了还不很情愿的表妹出了楼,将楼内广阔的空间留给正忙着摊牌的那对男女。

他可没有能与看似平静实则盛怒的苏清相抗衡的本领——此等危险事情,还是让这位大无畏的姞月姑娘来做吧!正巧她是个受骗者又是个被冤枉者,想来苏清对她有所愧疚,也不会怎么样了她。而自己……没看好表妹,不仅让表妹找到了这里,还一不小心说错了话,罪上加罪,罪加一等。

总之,走为上。

在场另两个人走后——

“我什么人都不是。”姞月淡然的表情实在与她平日里的作风大不相同,她平和的语气加上几乎没有起伏的脸色,全都显示不出她心中波涛汹涌的思绪。她现在很乱,却还能一反常态地没有爆发出来。

苏清立即否决:“不可能。你身上太多的疑点,怎么会没有特殊来历?我一路刺探过无数次,你都没有任何破绽。我已经能证明你与这次的科场舞弊没有关系了,但我想知道,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躲过了我的眼睛?”

“……我不会伤害所有人,所以你的担忧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