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如山,你跟本王说特殊处理?太傅是不是需要回去数读我大周律法?”慕容桀冷冷地道。

太傅抬起头,看着慕容桀道:“王爷,大周律例关于兵马调动有一条,若有特殊情况,可由统军将领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小规模的兵马调动,这个小规模在五千人以下,当时情况危急,王爷遭遇刺客,又生死未卜,太子担心王爷安危,遂把这个情况告知了白将军,白将军根据情况做出判断,出动兵马到王府,以保卫王府为目的,没有触犯军法,更没有触犯律法,顶多只是判断失误,杖打五十军棍,或降职查办。”

慕容桀再问兵部尚书,“若是按照太傅所说,是否可以调动兵马?”

兵部尚书回答说:“回王爷的话,若按照太傅所言,情况危急,可马上向兵部申请调兵令,本部会马上开出且派人与太子一同前往军营,但是,兵部没有接到太子的申请。”

萧拓淡淡地道:“一千人,可从宫中御林军调动,为何一定要调动兵马?”

慕容桀冷冷地道:“如此说来,太傅所说的特殊情况,没有存在,白烨属于擅自调动一千兵马,是吗?”

兵部尚书毫不犹豫地道:“回王爷的话,没错,白烨将军没有到兵部申请,且在出兵之后,没有到兵部报备,属于私自调动兵马,按照军法,该处死。”

慕容桀抬起头,“苏青!”

“在!”苏青出列,拱手道。

慕容桀威严地道:“持本王手谕,把白烨拿下,当场斩杀,以儆效尤!”

梁太傅脸色铁青,“慢着!”

他一步上前,逼视着慕容桀,脸上的肌肉抖动,怒火在眼底蔓延,“王爷,律法固然重要,但是白将军调动兵马是为了保护王爷,虽有过但其忠心可嘉,若王爷坚持斩杀赤胆忠心的将军,则会寒了将士的心,于我大周有弊无益,相信若皇上此刻在这里,也不会赞成王爷的做法。”

皇后也道:“对,王爷,这白将军也是为了王爷的安危着想,王爷就算不心存感激也不该秋后算账。”

梁太傅看向夏丞相,示意他出言相助。

夏丞相岂会不知道慕容桀的心思?他是有心要杀白烨,震慑有心投靠梁太傅的武将,这白将军往日就骄傲跋扈,仗着立下丁点军功便对其他文官颐指气使,朝中许多人早看他不顺眼,奈何他投靠了梁太傅,有梁太傅这个靠山,所以许多人都只是敢怒不敢言,若自己出面求情,必定引发朝中同僚的不满。

但是,他与梁太傅只能站在同一阵线,尤其到了这一刻,更是骑虎难下,所以,他只得出列道:“王爷,臣认为白将军擅自调动兵马,罪无可赦,念在其是初犯且确实忠心可嘉,求王爷留他一命,杖打五十军棍以作惩处。”

夏丞相得太傅暗示出声相助,自然太子党的人便纷纷跪下求情。

慕容桀瞧着这黑压压的人头,冷笑一声,“真好,听闻你们先是跪在了皇太后的殿前,求皇太后主政,如今又跪在本王的面前为一个犯了军法的将军求情,御书房和中书省的奏章,一本未动,堆积如山,看看我们大周的官员,心眼都钻到了争权逐利上去了,可还有半点心思为国家为百姓办事?大周有你们这群臣子,迟早亡国。”

太子闻言,冷冷地道:“皇叔慎言,身为摄政王,说出诅咒国运的话来,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你还知道身份这两个字?你记得你的身份吗?尊重过你的身份吗?”慕容桀陡然厉声怒斥,“身为一朝太子,身负你父皇与百姓的重望,每日正事不做,任由馋臣撺掇挑唆,但凡你有一点长进,今日这监国之位都不是本王,你再这样下去,看你的太子之位能坐到几时。”

“你够了,不要以为你是本宫的皇叔便可以倚老卖老,你要呵斥本宫你还不够资格,连母后都没说本宫,你凭什么指责本宫?父皇只是命你监国,不是让你压制本宫,你若不想做这监国主政之人,便趁早去了,也省得占着茅坑不拉屎。”

太子气急之下,说话竟也不顾分寸了,此言引起了很多人的侧目,身为太子说出这样粗鄙的话,且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真是有失身份。

皇后本欲拉他,但是又觉得慕容桀太过分,便任由太子发泄一顿,且看慕容桀敢怎么样。

太傅也得意洋洋地看着慕容桀,没错,他只是监国的摄政王,可太子始终是继位人选,日后登基的皇帝,慕容桀对太子出言不逊,且又诅咒国运,太子仗义执言,虽说粗鄙一些,可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他若真敢对太子怎么样,不是恰巧证明了其司马昭之心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杖打太子

所有人都看着慕容桀,太子这边挑衅,分明是有意激怒,他虽然是监国主政的摄政王,可以怒斥太子教训太子,但是,方才竟说太子之位不知道可坐到什么时候,这话便有些僭越了,毕竟,这话也只有皇上能说。

他是行使皇上对政事的权力,始终不是皇上。

慕容桀也不动怒,只是命人传了伺候皇上的包公公过来,包公公御前伺候多年,又曾伺候先帝,是宫中的老人,就连皇太后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包公公来到,躬身道:“参见皇后娘娘,参见王爷。”

“平身!”皇后不满地看着慕容桀,“包公公在伺候皇上,你让他过来做什么?”

慕容桀没回答皇后的话,只是问道:“包公公,请皇上第二道圣旨。”

包公公像是早有准备,应了一声,便道:“来啊,请皇上的第二道圣旨。”

皇上留下的第一道圣旨,是宣布由慕容桀监国主政,且交托一些事宜,所有人都不知道有第二道圣旨。

众人面面相窥,就连梁太傅都下意识地看向皇后,皇后一脸的茫然,然后问慕容桀,“什么第二道圣旨?皇上还留下第二道圣旨?”

慕容桀淡淡地道:“岂止第二道?”

这话一出,皇后的脸色便刷地白了起来,她开始不安,这道圣旨会说什么,她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

果不其然,包公公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沉疴已久,不见起色,遂把朝政交托朕之皇弟慕容桀,准其摄政监国,暂理朝政,若朕大限临期,则由摄政王扶持太子登基。唯朕担心太子年少气盛,不听教诲,且朕在时也缺少管教,导致性情顽劣轻浮,朕为大周江山计,晓谕百官,若太子行为不端,做出有违国法之事,且屡教不改,朕不容姑息,摄政王可行使废太子之权…”

太子跌坐在椅子上,喃喃地道:“不可能的,父皇不可能下这样的圣旨。”

慕容桀神情冷傲,在包公公宣读完第二道圣旨之后,请了他回去。

夏婉儿怔了一下,紧张地抓住玲珑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是要废掉太子吗?不,不可以。”

废掉太子,她便不是太子妃了,可如今又与太子…

夏丞相闻言,狠狠地剐了夏婉儿一眼,低声怒斥,“闭嘴!”

这道圣旨一出,夏丞相的心也是咯噔的一声,慕容桀有权力废除太子,这意味着,就算皇上驾崩,太子也未必是继承皇位的人选。

太子心虚过后,嘴硬地道:“父皇在圣旨里说若本宫有违国法,屡教不改才可以废除,你如今请出圣旨也没用,本宫虽不才,却也没有违反国法。”

慕容桀面无表情地道:“你与白烨私自调动兵马,便是犯了军法,念在你不是军中之人,本王只杖打你三十大板,至于白烨…”

他缓缓地抬头,看着梁太傅,眼底绽放出一抹冷酷的光芒,“杀无赦!”

一直站在原地的苏青,领命而去。

梁太傅嘴唇动了几下,最终是什么都没说,退了回去,脸色灰暗不明。

今晚他真的是失算了,料不到南怀王的诬陷,更料不到慕容桀的出现,最最料不到的还有皇上的第二道圣旨,这第二道圣旨彻底打乱了他的阵脚。

太子私自调动军队,已经是犯法,且以杖打罚之,所谓的屡教不改,并非真的有数次机会,第二次第三次,他便可名正言顺地废太子。

他不能因为白烨与慕容桀僵持下去,舍掉一臂换取喘。息和筹谋的时间。

子安一直都看不明白,那就是慕容桀分明有更好的机会打击太子与梁太傅,只要公开那封信就可以了,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又是杀白烨又是请出皇上的圣旨?

趁着底下窃窃私语之时,她悄然问慕容桀,“王爷放弃了一个大好机会,不是吗?”

慕容桀睨了她一眼,“你自诩聪明,竟不知道本王的用意?”

子安一怔,看着他眼底深寒的颜色,脑子里顿时一阵明亮,对,他不能公开,因为,如今还不能废太子,应该说还不是废太子的成熟时候,如果现在公开了这封信,梁太傅都没有后路可退,只能放手一搏,那么,皇上就会有危险,因为,皇上驾崩,太子便可登基。

除非,太子已经有三番四次的犯错,才可以按照第二道圣旨废除太子,慕容桀在等待,等待太子再度犯错。

所以他先公开这道圣旨,一是震慑太子,让他有所收敛,但是显然以太子的性格也梁太傅的野心,太子是没办法收敛的。第二,是晓谕百官,他摄政王行事,非独断独行,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皇上授权,因此,奠定了他在百官心中的地位,也奠定了他在朝堂的地位。

太子被拖了下去,他被宫卫拖走的时候,还冲慕容桀叫嚣,“你滥用私刑,等父皇醒来,本宫定向父皇参你一本…”

“慕容桀,本宫是太子,你无权杖打本宫,你们这群废物,放开本宫…”

皇后想站起来为他求情,慕容桀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皇后心疼?若这会儿心疼,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这话说得刻薄,且半分情面都不留,可见他已经打算打破与皇后之间假装和谐的局面,撕破脸了。

皇后没做声,只是拳头握得很紧,很紧,她怨毒冷狠的眼光在慕容桀的脸上徐徐地落在了子安的脸上。

这一次伏杀摄政王,她原先不知情,所以才会在夏子安被太妃扣留的时候求情,但是,没有想到,夏子安竟救了慕容桀,坏了她的大事。

若不是还要靠夏子安治疗梁王,只怕皇后不会容她活到明天。

皇后容不容得下子安,只是后话,但是现在在夏丞相的心中,他已经笃定,不可留她了。

她对自己对相府都怀着仇恨,且他不认为这种仇恨可以化解,带着仇恨回来且身后有摄政王这个靠山,他不能容她继续活着。

各怀心思的期间,听得太子杀猪般的嚎叫传来,皇后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握住双拳,指甲印入了皮肉。

夏婉儿自然心疼极了,飞扑出去,到了殿前见宫卫摁住太子正在杖打,竟冲过去推开那宫卫,怒道:“他是太子,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吗?”

子安看在眼里,嘴唇轻轻勾起,笑了起来,夏婉儿,你还不是太子妃呢,就连皇后都不能求情,你竟然推开正在行刑的宫卫?

这是公然挑战慕容桀的威严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自请留宫

夏丞相的脸都绿了,厉声对玲珑夫人道:“你还不去拉开她?”

玲珑夫人急忙离席冲出去,一手拉住夏婉儿,“婉儿,不可胡闹。”

夏婉儿回头,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她自知失态,但是,随即想到自己已经被赐婚给太子,是未来的太子妃,有资格为太子说话。

于是,她疾步回到殿中,抬起头看着慕容桀道:“王爷,太子虽私自调兵,但是身为一朝太子,难道调动一千兵马的权力都没有吗?这江山迟早都太子殿下的,王爷只是代为监国摄政,皇上给你权力,不是让你滥用权力公报私仇的,今日当着诸多皇公大臣的面杖打当朝太子,传出去简直是有辱国体。,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夏婉儿这话引起了哗然,甚至有人认为她是不是疯了?方才没有听到包公公宣旨吗?摄政王是有废太子的权力,而杖打他是因为他确实私自调动兵马犯了军法。

不,这都是其次,就算她一个女子不明白这些,可她竟当着这么多皇公大臣的面,说慕容桀滥用私刑公报私仇,她是真的疯了吧?她可知道,坐在那高座之上的,是当朝的摄政王?

而且,她还把皇后拖下水去,还真以为是同仇敌忾啊?

她可是相府的二小姐啊,相府的家教…

皇后的脸也沉了下来,她本来就不喜欢夏婉儿,如今纵然夏婉儿发声是为了保护太子,但是却愚蠢之极,在宣读了圣旨之后,她却指责慕容桀滥用私刑,这不是一再地强调给诸位皇公大臣,太子所犯的过错吗?

夏丞相的脸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在慕容桀出声之前,便急忙请罪,“王爷,小女年幼不懂事,胡言乱语,请王爷宽宏大量饶恕了她。”

慕容桀倒是没有表现得很生气,只是看向皇后,淡淡地问道:“皇后,你觉得未来的太子妃说得有道理吗?”

夏婉儿期待地看着皇后,皇后见自己这么心疼太子,一定会很高兴。

然而,她却看到皇后狠毒的眸光,冰冷得就像锋利刀子一般。

她神色一滞,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慕容桀见皇后不说话,并不打算放过她,继续问道:“听闻二小姐即将要与太子完婚,是皇后亲自下的旨意,皇后是太子生母,有权决定太子的婚事,但是,确定是二小姐吗?这事还是容本王跟母后斟酌斟酌再说吧。”

此言一出,底下寂静无声,方才嫉妒过夏婉儿的贵女都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摄政王的意思大概是要奏请皇太后废除皇后这道旨意吧?

那岂不是说,夏婉儿不能成为太子妃了?

玲珑夫人听得此言,脸上的血色一寸寸地褪去,骇然道:“这怎么能够?旨意都已经下了,而且,王爷也说皇后娘娘有权决定太子的婚事。”

慕容桀侧头看向皇后,“皇后不打算说点什么吗?这位相府夫人,本王觉得有趣得很。”

礼亲王站起来道:“老七,这可不是什么相府夫人。”

这提醒就仿佛是羞辱,羞辱玲珑夫人与夏婉儿,有些女眷已经掩嘴偷笑了。

一晚上都没有说话的宜妃,看着袁氏,忽然出声道:“夏夫人,身为夫人愿意与妾侍平起平坐,你真是奇女子也,不如跟大家说说,你是如何容忍下来的?”

这话便是告知大家,太子要娶的这位夏婉儿,是庶女,是妾侍所生。

当然,这点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夏丞相宠爱小妾,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是没有人当面点破。

宜妃这一次点破的目的,实在很诡异。

大家都在期待袁氏的回答,因为无论过去多少年,袁氏都还是大家眼中的焦点,她与夏丞相的婚姻,更是为大家好奇。

袁氏没想到夏婉儿的胡闹会让宜妃把矛头指向她,但是她并没有显得愠怒,只是站起来对着宜妃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回答说:“宜妃娘娘,不存在容忍这个问题,妾身与陈氏一年也见不到一次。”

夏丞相对袁氏的回答愤怒至极,脸色气得铁青,就连在座的人,对袁氏的回答都十分诧异,或许是有一个更好的回答,不过,显然这个回答更让人觉得爽,一年见不到一次,岂不是意味着玲珑夫人不需要跟她请安?

宜妃冷笑,“一年也见不到一次?这实在奇怪,莫非身为妾侍的,无需跟主母请安?这是什么主母的地位?你可是名正言顺的相爷夫人啊,这样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袁氏道:“臣妇深居简出,鲜少见陌生人,所以这些年只与女儿子安相处,日子倒也快活。”

好一句陌生人,好一句只与女儿相处日子快活,淡淡的一句话,简直就是朝着夏丞相与玲珑夫人的脸狠狠地抽打。

大周是着重礼教的国家,主母与妾侍该是等级分明的,身为大周丞相,家中却乱了位分,乱了主次,怎不叫人笑话?

就连自从见到慕容桀出现之后便激动得在一旁落泪的慕容壮壮,都忍不住出声道:“这相府真真是奇怪的存在,主母不是主母,妾侍不是妾侍,相爷的治家之道,奇怪得很啊。”

大长公主的讽刺让在座许多人都笑了出声,这笑声像利剑一般刺向夏丞相的胸口。

子安看着袁氏,见她神色从容,但是眼底还是有些难堪,要公开她在相府的地位和处境,对她这样自尊心极强的人本来就是一种羞辱。

但是宜妃这样的问话,无论怎么回答都不会得体,因为她在相府的地位本来就不得体。

她只能这样云淡风轻地回答,也不愿意说谎粉饰太平,说她与玲珑夫人亲如姐妹。

她不屑!

这殿中的人,似乎都忘记了太子殿下正在外面受刑,自然,太子的嚎叫声也消失了,不曾受过半点委屈和苦难的他,在杖打十棍之后,就晕了过去。

夏婉儿纵然再愚蠢,也知道危险逼近,但是她不信摄政王可以推翻皇后的懿旨。

她认为,只要继续讨好皇后,她太子妃的身份就能稳固。

于是,她忍受着众人耻笑的眸光,跪在了皇后的面前,哽咽道:“皇后娘娘,臣女与殿下名分已定,臣女心疼太子殿下,知道他是冤枉的,还请皇后娘娘准许臣女留在宫中照顾殿下,直到殿下的伤势痊愈。”

第一百一十三章暗算.

这话只差点没把夏丞相气死,她怎敢如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请留宫照顾太子,她怎能这样不知羞耻?虽下旨赐婚,却始终还没成亲,在所有人的眼中,她还是相府小姐,大家闺秀,未婚出阁便留在宫中与太子在一起,让人怎么看?

皇家怎么可能要这样不知羞耻的媳妇?

皇后气得手都哆嗦了,她抬起头看着夏丞相,眸子阴晴未定,“丞相家教好得很啊!”

说完,愤然离席而去。

慕容桀皇后离去,他站起来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都散了,诸位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完,他把手伸向子安,子安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入他的手中,站了起来,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双双而去。

这比下旨赐婚更有说服力,在今晚这么正式的场合,摄政王先是让夏子安与他同坐,继而牵着夏子安的手离开,给予了无上的尊重,且等同昭告大家,夏子安就是未来的摄政王妃。

这样的万众瞩目,从来都不是子安所要的,不过,她唯一贪恋的,便是有人站在她的身边,告诉她,她不是孤身作战。

虽然,回到相府之后,她还是得一个人面对相府所有吞噬人的猛兽。

但,这点温暖,足以燃点她所有的勇气。

离了殿,子安便发现慕容桀的步伐有些虚浮,她一怔,伸手搀扶,慕容桀一口鲜血喷出,脸色也随即变得十分苍白。

“王爷…”她震惊,怎么会这样的?

慕容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淡淡地道:“别大惊小怪,死不了。”

萧拓上前,责备地道:“你明知道自己伤势未愈,就不该强行杀人,这一招若再重一些,能要你的命。”

慕容桀没好气地道:“行了,本王有分寸,你让小姑姑送子安回相府,至于你与苏青,跟本王回府。”

子安问道:“王爷的伤势不要紧吧?”

萧拓解释道:“方才出手杀人这一招,是太皇太后身边的阿蛇姑姑教的,叫御空杀人,但是也只能施展一次,施展一次,便起码得休养半月才可恢复元气。”

御空杀人?子安有些好奇,这位阿蛇姑姑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蛇妖啊?

苏青见子安一脸的疑惑,便替萧拓解释,“这个御空杀人,其实就是把所有的内力都凝聚在指尖,但是要掌握窍门,窍门就是封穴,和你施针激发潜能是一样的。”

子安听了之后,不禁释然,方才她还以为是多么厉害的武功,原来也是激发潜能的一种。

慕容桀安排壮壮送子安回府,在马车上,慕容壮壮一直在叨叨,“我可恨死你们了,你们活着也不告诉我和老三,害我们白担心一场。”

子安笑着把一切都推给萧拓,“我本以为萧拓会命人通知你们的,当时王爷的伤势很重,我也分不开身来去理会其他的事情,都是萧拓和苏青两人张罗的,让公主担心实在不是我的本意,公主莫怪。”

壮壮一挥手,“怪不得你,要怪就怪萧拓这个武夫,还有苏青,也真是的,明知道我和老三这么担心,就不告诉我们,回头一定找他们算账。”

子安想起他们回了王府,不知道王府是什么局面呢?这一次出宫回府,怕是没有这么顺利,南怀王愿意就这样罢休?

还有,太妃…

子安心里始终有怀疑,太妃的举动太让人疑惑了。

子安试探地问慕容壮壮,“对了,贵太妃也一定很担心吧?”

慕容壮壮道:“她哭得很伤心,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会不担心的?人死了,连尸体都不见了,任谁都接受不了,她只是伤心痛哭算坚强的,换做旁人,怕是要寻死觅活了。”

子安点点头,“是啊,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嘛。”

有马车飞快地从她们的马车旁边掠过,慕容壮壮掀开帘子,瞧了一眼,放下帘子,冷冷地道:“是相府的马车。”

子安没做声,回府之后,她将要面对另外一场血雨腥风了。

走了片刻,车夫陡然发出“吁”的声音,紧急勒住缰绳,马儿腾空,马车便往后倾斜,两人撞到一块,差点没滚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啊?”慕容壮壮怒道,掀开帘子,却见策马护送的护卫翻身下马,疾步跑过去。

青石板驰道上躺着一个女人,护卫的火把照亮了女人的脸,她的额头有鲜血渗出,竟然是袁氏。

原来袁氏被人从马车上扔下来,幸好车夫发现及时,否则就要碾压过去了。

慕容壮壮与子安跳下去,从侍卫的手中接过袁氏,袁氏已经昏迷,鲜血从额头不断渗出。

慕容壮壮大怒,吩咐策马的侍卫,“马上策马上前拦截下相府的马车,把所有人拿住,等本宫过去。”

“是,公主!”

马车靠边停住,子安迅速撕下裙摆为袁氏包扎额头,她心头的愤怒已经无法形容,但是眼下没有什么比止血更重要。

值得庆幸的是她身上带有止血粉,是之前萧拓在药店里买来给慕容桀使用的,但是当时慕容桀已经不需要止血粉,她便顺手放在袖袋里,没想到这会儿摊上用场了。

伤口很大,从马车上摔下来的时候是额头着地,这一带的街道都是青石板驰道而非泥路,十分坚固,有些石板破损,从伤口看,应该是摔在了石板的破口处,否则伤口不会这么深。

血液沿着袁氏的额头一路流下,几乎可以用血流披面来形容,止血粉的功效没有那么快见效,子安只能用手绢压住伤口。

手绢很快就被鲜血浸染,壮壮脱下外裳,撕了一块给子安,子安叠起来压住,着急地问壮壮,“这附近有没有医馆?”

“你不是大夫吗?”壮壮问道。

“止血粉不见效,我也没有药,快找医馆。”子安看着袁氏那张越发苍白的脸和不断流下的血,急得不得了。

车夫连忙道:“公主,前面便有一家保和堂,不如到那边去。”

“快,马上走!”慕容壮壮道。

车夫策马而去,不过几百米的路程,便到了保和堂,车夫急忙去拍门,这会儿保和堂已经关门打烊,听得有人敲门,隔着门板不耐烦地道:“关门了,到别家去。”

车夫厉声道:“开门,公主在此。”

“什么公主?屁话,赶紧走,公主还需要到我这里来看症?”

慕容壮壮闻言,一脚上前去把门给踹开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袁氏失明了

保和堂的掌柜见慕容壮壮凶神恶煞地进来,不由得一怔,怒道:“你这个小女子,怎敢…”

当他看到壮壮身后的两名带刀护卫,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道:“是公主驾到,小人有罪,有罪!”

侍卫抱着袁氏进去,慕容壮壮厉声道:“你过来伺候,需要什么药,会吩咐你去拿。”

“天啊,怎地流这么多血?快,先给白药啊。”掌柜惊叫着,急忙转身走向药柜里取药。

那边,两名侍卫策马追着相府的马车而去,在南宗街截下了马车。

车夫怒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截相府的马车?”

侍卫冷冷地道:“奉大长公主的命令,查一宗故意伤人案,请配合。”

车夫听得是公主的人,又说是调查伤人案,急忙便下来,“什么伤人案?”

车夫在前头赶车,并不知道袁氏滚下了马车,他虽然听到声响,但是没回头望,且也没听到惊叫声,所以,压根就不知道。

帘子掀开,马车内只有玲珑夫人与夏婉儿,夏丞相不在马车上。

玲珑夫人看着两名侍卫,“什么伤人案竟然查到相府的头上来了?大长公主也得讲道理吧?”

侍卫瞧了玲珑夫人和夏婉儿一眼,“对不住了,请两位跟我们走一趟。”

夏婉儿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带走我?”

侍卫了面无表情地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见谅。”

夏婉儿哼了一声,对车夫道:“不用管他们,有什么事情我担着,走!”

车夫看了看马车内,发现不见了袁氏,不禁惊疑万分,但是在相府之中,袁氏的地位等同下人,他也不敢做声,只是冲着侍卫作揖,“侍卫大哥,我们真不知道什么伤人案,请转告公主吧。”

侍卫厉声道:“废话什么?赶紧驱使马车跟我们走。”

车夫还欲再说,其中一名侍卫一把推开车夫,自己上去赶车,拉动缰绳,掉头回去。

夏婉儿大怒,“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骑劫未来的太子妃?你信不信我在皇后娘娘面前参你一本?看你有几颗脑袋可以掉的?”

侍卫不管她,挥动马鞭,驱赶着马儿疾驰而去。

夏婉儿一个后仰差点摔倒,玲珑夫人扶着她,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

出宫的时候,夏丞相没有跟她们一同回府,而是与梁太傅约下相见,让车夫先送她们回府。

她想起袁氏在宫中说的那些话,又想起那些人的耻笑,对袁氏实在是恨之入骨,趁着她不注意,对夏婉儿打了眼色,在马车疾驰期间把袁氏推下了马车。

她并没有看到大长公主的马车就在后面,所以以为此事无人知晓,就算袁氏死不去,回去也奈何不了她。

她倒是没想过会摔死袁氏,只是想着给她一点教训,等到府中之后再让车夫回头找她的,没想到却被大长公主发现。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夏子安也在大长公主的马车里。

她脑中快速的闪过几个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例如是袁氏自己坐不稳掉下去,又或者是袁氏想要陷害她故意跳下去,好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恶毒的女人。

玲珑夫人想起在府中的时候变成得罪过大长公主,心里就莫名的害怕。她太清楚大长公主在朝中的势力,莫说自己不能与她抗衡,就连相爷也未必敢得罪她。

夏婉儿倒是不害怕,不过是一个嫁不出去的公主而已,就算是太子的长辈,可到底没有什么权势,多少也会给她这个未来太子妃几分薄面,不至于因袁氏的事情与她僵持。

所以,她几见玲珑夫人十分担忧的样子,便宽慰道:“母亲何必担心?又没有人看见是我们把她推下去的,我们不承认便是了,就算那毒妇一口指认我们,可也只是空口无凭,再说,我们也可以反咬她一口,说她在马车上对我口出恶言,侮辱我这个未来的太子妃,还想动手打我,您为了保护我,与她起了争执,她竟故意跳下马车,诬陷我们。”

夏婉儿说的话,和玲珑夫人所想的一样,可见两人不愧是母女,心是一样的歹毒。

玲珑夫人听了夏婉儿的安慰,也觉得自己是多虑了,摄政王虽然有意思想不承认婉儿是太子妃,可这事终究做主的不是他,而是皇后娘娘。

不管以后怎样,现在懿旨已下,婉儿就是未来的太子妃,同是皇家的人,大长公主应该会顾念几分。

袁氏那边已经止了血,但是人还没醒来,除了额头的摔伤,膝盖也摔伤了,所幸并不算特别严重。

子安坐在床边,用毛巾清洗的袁氏脸上的血迹。

她不发一言,神情却异常的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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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壮壮见状,问道:“是不是特别严重?要不要入宫请御医?”

说完,她忽然想起子安的医术比御医还要高明,便又道:“若你没有办法,请御医也是没有办法的”。

子安轻声道:“伤口止血之后不太严重,担心的是伤了脑颅。”

慕容壮壮看着她的神色,试探的问道,“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掉下来的,肯定是那位玲珑夫人和你妹妹做的,不知道你父亲有没有在马车上,如果在的话你会怎么做?”

子安把毛巾放回盆里,染了血的毛巾在水中徐徐的散开一丝一丝的淡红,血腥的气味直冲鼻子,慕容壮壮看到她眼底映着同样的猩红。

她的眼睛轻轻的眯起来,脸上是幽深的笑,云淡风轻的说:“伤人伤己,杀人偿命,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好,本宫不知道多担心你会因为他是你的父亲便手下留情。”慕容壮壮大为赞赏地道。

子安垂下眼帘,嘴角有一丝讽刺的意味,父亲?从来不是她的。

片刻之后,袁氏醒来,昏暗的灯光映照得她的脸色苍白不已,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额头,子安抓住她的手腕,轻声道:“没事!”

“子安?”袁氏试探地问了一句,双眼没有一点的焦距。

子安的心一沉,伸手在她的眼睛前扫过,她的眼珠纹丝不动。

慕容壮壮也发现了问题,惊疑地看着子安。

子安伸出手指,竖在唇上,示意慕容壮壮先别说。

她俯身触摸着袁氏的脸,“母亲为什么会掉下马车?”

袁氏双手缓缓放下,口气淡漠地道:“她们母女推我下来的。”

她伸手摸索了一下,“我们回府了吗?你为什么不点灯?”

子安指尖微颤,看向桌子上的油灯与墙上的壁灯,虽然昏暗,但是照明是足以的。

她失明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巧遇太子

袁氏很快就意识到了,她的神色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我瞧不见了,是吗?”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子安沉默了一下,道:“暂时性的,有可能是脑颅受伤压迫眼部神经线。”

“嗯,没事。”她说,摸索着拉住阿九的手,“我的眼睛早就瞎了,瞎了许多年。”

她的尾音有轻微的叹气,几不可闻,她的语气语速都是十分平静的,不带一丝的怨恨,但是,听在子安和慕容壮壮的耳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她如果是很激动地说或者是夹着怒气说,悲伤的色彩还不会这么的浓烈。

“告诉我,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子安忍住心头的怒火问道。

“我们在哪里?”袁氏反问。

慕容壮壮回答:“夫人,我们在医馆里,你有话只管说,本宫在这里。”

袁氏神色一松,“公主也在?好。”

她拉住子安的手,坐了起身,子安在她腰间和后脑塞了一个软枕,医馆大夫便递上来一杯水。

子安伺候袁氏喝下水,然后道:“经过是怎么样?夏槐钧为什么要把你推下去。”

袁氏摆摆手,“不是他…”

壮壮神色一怒,“你还为他说话?刚才你还说是他们推的。”

袁氏道:“公主稍安勿躁,夏槐钧不在马车上,是陈玲珑母女推的。”

“为什么?”壮壮怒道:“她们为什么推你下去?”

袁氏淡漠一笑,“我在宫中说的那些话,让她丢尽了脸面,她怎么会轻易放过我?只是我没有想到她这么迫不及待,连等到回府都不愿意,在半路便下手了。”

“这辆马车,没有侍卫跟随,只有车夫送你们三人回去?”子安问道。

“这一次入宫本来就没带多少人,其余的都跟着他走了,只吩咐车夫送我们三人回去。”袁氏说。

“就因为你在宫里说的那些话,她们就要推你下马车?这般歹毒,还了得?”慕容壮壮生气都很,天子脚下也敢这样妄为,这陈玲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这袁氏好歹也是一朝丞相的夫人啊。

袁氏道:“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

慕容壮壮看着子安,“你说怎么处置她们?你只消说,我一定帮你。”

子安坐在床边,掀开裤管,裤管里用绸带绑着一把匕首,这是慕容桀送给她的。

她抽出匕首,玄铁的寒光带着青幽的颜色,显得异常锋利。

她缓慢地说:“我以前听闻人家说,兵器也是有生命的,它会懂得跟随主人,但是,主人必须先要以血祭它。”

慕容壮壮看着这把匕首,觉得很熟悉,随即想了起来,“这是皇兄当日送给老七的,老七送给了你?他可是把这把匕首当成宝贝。”

子安不知道这把匕首对慕容桀的意义这么重大,竟是先帝送给他的。

袁氏侧着头对着子安,神色也是有些震撼。